第7章 (7)
裏咯噔了一聲,剛才薛熠回他信息說今晚有應酬,讓他不用來了。
翟猛在電話那頭沒應聲,路一鳴已經從面前走過來了,剛到。
問他跟誰打電話,翟猛側過身捂着聽筒,不讓盧敬希聽見路一鳴的聲音,他背過身又走遠:“好吧,那你有事就忙吧。”
“我也不打擾你了。”
翟猛剛挂電話,路一鳴就陰着臉站在他身後,翟猛剛要伸手搭他肩上,就被路一鳴一把推開:“給盧敬希打電話?”
“我算是看錯盧敬希了,上趕着被糟踐。”
“你他媽也不許管他。”
路一鳴跟翟猛還說着話,那頭薛熠就從包間走出來了,看見翟猛站在門口又招呼到:“翟猛,幹嘛呢,何暢喊你進去喝酒……”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了路一鳴。
“這不,路一鳴嗎。”
薛熠跟瞅見老熟人似的走了過來,路一鳴的拳頭漸漸收緊,朝翟猛狠瞪一眼:
“翟猛,什麽意思。”
薛熠喝得有點多了,但他臉上依然是尋常臉色,手搭在翟猛的肩上,雙眸緊盯路一鳴:“你知不知道,盧敬希現在就跟狗一樣被我使喚。”
“我賞了他別墅的鑰匙,只是為了讓他好把我的髒衣服送去幹洗店,他還真以為和我談戀愛了,把保潔阿姨的工作都搶了,打掃衛生拖地換床單,怎麽這麽貼心呢。”
“變着花樣讨我開心,求我操他。”
“路少,謝謝,謝謝你送給我的玩具,明浩楊,盧敬希,下一個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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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
“一鳴,一鳴。”翟猛擋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竭力擋着路一鳴,路一鳴的拳頭暴起,他本來就是學體育的,這兩年也沒有疏于鍛煉,打起人來完全拉不住。
翟猛喊路一鳴來,也是為了讓他徹底死心,想讓他親眼見見,心中念着的明浩楊,現在究竟是副什麽樣子。
然而沒想到薛熠突然從包間跑出來,翟猛夾在中間實在為難,幸好他體格不算瘦弱,不然早被一前一後兩個人推出去了:“薛熠你也少說兩句。”
“翟猛你他媽給老子讓開。”
“一鳴,別鬧,鬧出事了大家都不好。”
“操,我今天不把薛熠打殘,我不姓路。”路一鳴把外套脫了,狠狠一擲。
“好像你們路家,不是你說了算吧?”薛熠把手上的煙扔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眯着雙眼,吐出最後一口煙,臉上挂着不屑的笑容:“別以為你有個好哥罩着,我就他媽不敢動你。”
眼見兩個人就要打起來,翟猛更把兩個人推開:“你們兩個他媽的鬧什麽鬧。”
下一秒,誰都不動了,路一鳴越過翟猛,看見酒店出現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好像更瘦了,但從頭頂到腳底仍舊是一水兒的精致,淺褐西裝勾勒出他身材的曲線,他緊抿薄唇清淺一笑,只不過這笑不是對着路一鳴,是對着何暢的。
“翟猛、薛熠你倆在外面幹嘛呢,幹架啊?”
“磊子齊四那幾個都開始鬧了啊,說猛哥跟薛少喝酒喝到大門外頭了,給不給面子啊?”
“哥幾個給個準話,要不換場子?”
“去浩楊那個店吧,他們老板也熟悉,怎麽樣。”
路一鳴死死地盯着淺褐西裝的男人,那男人在與他視線對接的那一刻,匆匆撇開,微微收斂了唇角的笑容,何暢美人在懷,走到面前才看見路一鳴:“喲,一鳴也來了,正好熱鬧,一起啊,大家都是熟人,是不是啊浩楊。”
“熟你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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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浩楊,你他媽當時跟我怎麽說的。”
“一鳴這是怎麽了?”何暢皺了皺眉,他聽路一鳴出言不遜,勾起的唇角漸漸放下。何暢手上還有幾個跟華洛的合作項目,跟路一鳴的哥哥路一鷗也算合作夥伴,表面上說得過去。
翟猛恨不得自己多生幾雙手來,他費盡力氣壓着路一鳴,如果不是他極力阻攔,路一鳴現在已經沖上去打薛熠了。
明浩楊連頭也不擡,甚至連看路一鳴都懶得看,他倚靠在何暢的肩上:“暢少,換場嗎。”
翟猛再也攔不住路一鳴了,他雙眼通紅地推開翟猛,不由分說先是給了翟猛一拳,翟猛捂着小腹還沒吃過勁來,那頭薛熠的臉也挨了一拳,路一鳴就喜歡盯着薛熠的臉打,恨不得把他打毀容才罷休。
何暢把明浩楊護在身後,路一鳴就地拾起一個啤酒瓶,來勢洶洶地走向何暢,猶如地獄修羅,他高舉啤酒瓶就要砸向何暢時,身後突然襲來難以抵抗的力量,狠狠地拽住了路一鳴。
“一鳴,一鳴,你冷靜。”
“放開!”
“翟猛,老子今天第一個就把你弄死。”
“路一鳴,我看你他媽是蹬鼻子上臉!”薛熠的左半邊臉結結實實挨了薛熠一拳,明浩楊看了一眼路一鳴,眼神便立刻躲開,何暢把明浩楊往懷裏帶了一些,就在路一鳴的面前親他的臉頰:“別怕。”
“翟猛,這兒交給你了。”何暢望了一眼路一鳴,神色不愉。
“行,你跟磊子齊四他們幾個先撤。”翟猛看着還站在一旁的薛熠,“薛你也跟暢先走。”
翟猛死拉路一鳴,路一鳴嘶吼着抵抗,反手就要掙脫之際,又被翟猛拽住,薛熠還沒走,沖上來就對着路一鳴踹了一腳,路一鳴翻身爬起就沖向薛熠,薛熠也咽不下這口氣,罵了幾句,就要跟路一鳴幹起仗來。
“薛熠,你他媽走啊,你真想出事是不是?”
翟猛也急了,紅了眼對着薛熠吼,薛熠此時也沒心思玩嘴皮子,啐了一口血,直接朝路一鳴挑釁:
“我走什麽,我還能怕他?”
“路一鳴,有本事你今天把我打死,你看盧敬希是會聽你的話,還是更恨你。”
“你還嫌這傻逼不夠瘋是不是,薛熠??”
“你他媽少說兩句,真出了事算誰的。”
“翟猛,你什麽意思?”路一鳴頭有點暈,剛才撞到了牆上,他撫着自己的腦袋,又望向翟猛:“合着我在你眼裏是傻逼。”
“行,你先跟我解釋清楚,我再跟薛熠算賬。”
“今天把我喊來,到底是什麽意思?”
“翟猛你少他媽在這兒裝好人。”薛熠挑了挑眉,他把衣服上的灰塵撣去,望向路一鳴:“恐怕我們路少還不知道喂明浩楊藥的人就是你吧。”
“明浩楊這幾年去哪兒了,為什麽回來了,誰給何暢介紹明浩楊,也得問你吧,是不是,好好給我們路少說說。”
“一鳴,你聽我解釋。”
路一鳴一拳朝翟猛揮上去,他一聽喂藥兩個字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他忘不了那個場景,眼睜睜地看着明浩楊身上一個又一個人的更疊,他卻無能為力,連沖上去,把人拽出來的力氣都沒有。
翟猛被路一鳴一拳砸的吐了口血,額角也青了一塊,他扶着牆站起來時,薛熠沖了過來,兩人扭打在一處,路一鳴被薛熠一拳打退了好幾步,連帶着整個人都把三四個垃圾桶撞倒了,他撐着地爬起來,手腕上都是血,薛熠身上也落下不少駭人的印記,眼角被路一鳴的拳頭砸青了。
路一鳴揪着他的領子往他臉上捶,兩個人左一拳右一拳,一拳比一拳狠。
從酒店門口打到大廳,老板看着自家的桌椅被推翻,連忙喊人報警。
最後翟猛也不拉了,他左挨一拳,右被踹一腳,一把怒火從胸前燒到頭頂,一拳打向路一鳴,一腳踹向薛熠,硬生生夾在兩個人中間挨了很多無謂的拳頭。
三個人喘着粗氣對立而站,臉上都挂了彩,路一鳴的右眼被薛熠打青,手腕還在不停地滴血,翟猛臉上也被劃了好幾道口子。
還沒等消停,薛熠從地上撿了兩個空掉的啤酒瓶,一左一右抓在手裏,操着啤酒瓶就沖向路一鳴,翟猛反應迅速,他站得又離路一鳴近,立刻側身擋在路一鳴面前,緊咬牙關生生扛了薛熠這一下。
酒瓶應聲而落,碎裂的玻璃渣從翟猛的頭頂狂亂地爆開,殷紅的鮮血從發際線流出,翟猛撐着桌子,歪了一下身子,薛熠暗罵了一聲,剛要伸手去扶,路一鳴已經沖了上去,他一把扶住翟猛,翟猛已經暈了過去,一米九的個子想扶起來,真不是件容易事:
“翟猛!我操!”
“薛熠你他媽看哪兒砸呢?!”
“媽的!我怎麽會知道他沖過來!”
他們三人正面閃着一束光,紅藍相間的,發出異常熟悉的聲響——警車。
“喂,斐哥。”
盧敬希在員工宿舍裏寫着文件,他把東西整理好,洗完澡已經過了12點,他身心俱疲,也難以去揣測翟猛這一通電話的用意,他只能好好工作,他不是衣食無憂的少爺,他要養家,他每個月要把生活費打進父母的卡裏,日子過得拮據困難,能和薛熠交往,已經花光了這大半輩子的運氣。
“你來皇冠酒店一趟,我女兒突然高燒。展總這裏,思來想去還是你最合适。”
信息量大到來不及反應,許文斐就挂了電話,盧敬希立刻收到了信息,定位,離公司不遠,但趕過去也要半個小時,他立刻套上衣服,關電腦,拔了電源就沖出家門。
等盧敬希抵達時,許文斐已經走了,展星遲喝趴下了。
盧敬希從來沒見過展星遲趴在酒桌上,顯然是招架不住,枕着手臂伏在桌上。
幾位老總跟張經理在喝,張經理也只能抵擋一陣,對面的老總見盧敬希這個生面孔顯然有些不開心:“老張啊,你們公司裏派來這麽個愣頭青什麽意思?看不起我老王!”
“怎麽可能,王總,小許不是家裏突然有急事嗎。”張經理陪着笑,趕緊給盧敬希使了個眼神,“來,王總,這是我們公司新來的,小盧。”
“王總,敬你!”盧敬希二話不說就把外套脫了,他哪還有什麽扭捏的餘地,接過張經理倒滿的一杯酒,就灌了下去。
他剛要倒第二杯酒,旁邊突然落下一道陰影,遞上一杯酒,與王總的酒杯碰在一處:“王總,老喝啤酒也沒意思,換白酒吧。”
盧敬希側首望向展星遲,他臉上神色不變,以不變應萬變的架勢,王總也不輸陣:“展總休息好了?那咱們繼續啊。”
“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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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經理去買單,盧敬希送走東倒西歪的王總和秘書,又折返回了包間,展星遲又趴下了。
盧敬希灌了不少白酒,他此時昏昏沉沉,但狀況比展星遲好,展星遲趴在那兒一動不動,盧敬希也不敢上前去,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試探拍了拍展星遲。
但他隔着襯衫都感受到了炙熱的溫度,他想起上次去華洛吃飯,展星遲就在咳嗽了,展星遲的病情是不是惡化了?他又探出手想去觸碰展星遲的額頭,伸到半路,又縮了回去。
他只好不停地拍展星遲:“展總,展總。”
此時已是淩晨三點,盧敬希還沒看過展星遲睡着的樣子,只是如果真是發燒睡着,可不是一件好事。
那雙深邃幽暗的黑眸合上,淺淺的鼻息起起伏伏,修長的手懸在桌邊,袖口露出的手腕還是戴着一只表,是盧敬希沒見過的一只新表,他還沒來得及再去拍展星遲,展星遲就自己咳嗽咳醒了,他咳得仿佛要把身體內部的器官都幹嘔出來似的,頸脖連着臉都漲紅起來,盧敬希一時手忙腳亂,只能倒了一杯茶遞給展星遲,展星遲接過水,喝了一口,勉強不咳了,擡眸望向盧敬希:“從我衣服口袋裏,拿兩顆藥來。”
盧敬希從展星遲外套裏拿出兩顆藥,遞給展星遲。
展星遲把藥放在掌心,仰頭就灌了一口水悶了下去,他把茶杯放在桌上,顯然還有些難受:“盧敬希,你過來。”
盧敬希朝展星遲走了兩步,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盧敬希心跳如雷,他下意識就要抽回手,但展星遲手勁很大。
盧敬希不認為自己頂頭上司是彎的,自己也不用表現出抗拒的模樣,反正展星遲也不會對他感興趣。
那雙手炙熱滾燙,抓着他不是很熱的手撫在自己的額上,觸手的肌膚也灼熱的吓人,展星遲很快放開了盧敬希的手,盧敬希朝後退了兩步,展星遲捏了捏山根,咳了兩聲,聲線比往常低沉嘶啞:“辛苦你了。”
“不會不會,展總。”
盧敬希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他看展星遲杯裏的茶水喝完了,他伸手又要去倒,展星遲擺了擺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劃了兩下也不知在做什麽。
張經理跑進來了,結完賬,看展星遲這副模樣準備要伸手去扶:“展總,沒事吧?”
展星遲搖了搖頭,自己撐着桌子站了起來,他腳底似乎還有些虛浮,但勉強還是走了出去,盧敬希有些擔心展星遲,但他作為一個下屬,也不能對上司多嘴多舌。
展星遲原來自己叫了一輛車,他剛走到酒店門口,車就已經到了,張經理走上前去拉開後排車門,展星遲站在車門前遲遲不進入,不知在想什麽,張經理擔憂地問道:“展總沒事吧,要不要……”
展星遲擺手,什麽也沒說,下一秒就進了車裏,盧敬希透過玻璃看着展星遲的側臉,車立刻駛離酒店門口,張經理把手搭在了盧敬希的肩上:“多虧你來救場了。”
“張經理,我住的離這兒近,沒事。”
張經理順路叫車捎上盧敬希,把他放在員工宿舍的小區門口便走了。
盧敬希邊走邊想起展星遲趴在桌上的樣子,低垂的雙眸顫顫地抖動,即便隔着襯衫也能觸碰到的炙熱體溫,兩人微微一握的手,這對于盧敬希來說,實在是太過于刺激。
展星遲怎麽也不可能是他們這個圈子的人,盧敬希內心自我暗示,這只是正常的生理現象,心跳加速也是正常的。
他又想起薛熠,記憶中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的觸感,他們兩個人,又是幾天沒聯系,盧敬希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他一直壓抑更靠近薛熠的心思,他生怕暴露這份心思,會讓薛熠厭惡煩悶,嫌他過于糾纏。
胡思亂想的間隙,已經進了宿舍。
淩晨四點半。
低氣壓。
路一鳴坐在醫院的走廊上,薛熠坐在他對面,兩個人剛從派出所被保出來,翟猛的情況現在還不好說。
醫生從手術室裏走出來,瞥了兩人一眼,兩個人也不對視,直愣愣地盯着醫生。
幸好沒事。
路一鳴舒了一口氣,就望向薛熠,薛熠走遠,倚靠在走廊盡頭的小門,點了一根煙。
路一鳴只想過去揍他一頓,這回把翟猛的爸爸都驚動了,路一鳴現在全身不舒服,畢竟翟猛他爸是政府官員,這麽一攪和,路一鳴回去還不知道怎麽被關禁閉。
少說兩個月都不能出門了,還有可能被拎回華洛上班。
“你少惹點事行不行,路一鳴。”
司機在前面開車,路一鷗坐在路一鳴身邊,極為頭疼:“你跟薛熠兩個人,誰動的手?”
“當然是他。”
“完事好好給人翟猛賠禮道歉,年前有部電影,審批能不能過還要靠翟猛這層關系。”路一鷗開了車窗,點了根煙,望向寂靜冷漠的街道:“幸好不是你出手,不然還要費一番功夫。”
“公司的事情你也要上點心,華洛不是我一個人的華洛。”
“與其在外面惹事生非,不如早點把這些事做起來。”
“是,哥。”
路一鳴像被霜打過的茄子,蔫了吧唧的坐在旁邊,一聲不吭。
這話顯而易見,他是別想輕松休閑地過接下來的日子,路一鷗不會放着他在外面繼續玩下去,公司的事情他也要接手。
薛熠回到家,燈也不開,看着玄關的花瓶,舉起就往地上砸。
他臉上的傷口還沒有處理,站在玄關的地毯上,手指不停地發顫,想起父親的臉,臉上竟是露出一絲笑來。
“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沒什麽好說。”
“你!”
他斜靠在背後的牆上,目送路一鳴被路一鷗帶走,他內心竟有一絲豔羨。
“和秦阿姨日子過得怎麽樣,還有我那個剛出生的弟弟……”
“啪——”
一巴掌狠狠地落在薛熠的臉上,薛熠不在意地擦了擦嘴角的血,反正他已經傷痕累累,怎麽會在意這一點小傷。
“你知不知道翟猛的身份,他爸爸是什麽人?”薛熠望着自己父親那雙眼,疲于面對,他手上的煙灰一點點落在地上,他手指不動,還是倚靠在牆上,玩世不恭的模樣。
“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麽樣子了!你媽要是知道……”
“你有什麽資格提我媽!”
薛熠像是突然被觸到逆鱗,陡然沖向自己父親,揪着他的衣領,怒極反笑的模樣平添幾分戾氣。
看着這張與自己肖似百分之八十的臉,薛熠竟是沒由來的厭惡:“爸,你有把我當過親生兒子嗎?”
27
盧敬希剛躺下,電話響了。
他翻了個身,不想接,估計又是公司的事情。
命太苦。
電話一聲比一聲響,僵持不下,他還是伸出手去拿了手機——
薛熠。
“怎麽了?”
盧敬希立刻從床上翻身坐起,電話那頭遲遲沒出聲,盧敬希又想起上一次,薛熠也是打電話給他,讓他去他家。
“薛熠你怎麽了,你說話啊。”
盧敬希不停地在問,那頭薛熠卻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定,半晌才說了一句話,盧敬希挂了電話,二話不說就穿上衣服沖了出去。
“過來陪陪我。”
“你怎麽了!”
盧敬希剛進門,就看見薛熠就站在他面前,他伸出手想要觸碰薛熠的臉,又不敢碰,立刻縮了回來。
那張臉上布滿駭人的傷口,盧敬希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麽感性,他眼淚差點落下來。
還沒來得及踏入客廳,腳邊皆是玻璃碎片、花瓶瓷片,散落一地,薛熠換了一身幹淨的純白襯衫,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裏,聳了聳肩,一副天然無害的模樣。
“誰,把你弄成這樣。”
“還有這裏,我……我幫你掃掃。”
薛熠自嘲地笑了笑,他看見盧敬希這副樣子,心底又不住的泛酸。
他薛熠,只手遮天,在圈子裏叱咤風雲,到頭來,電話通訊錄裏,只有盧敬希可以找。
“幫我上藥好不好。”
薛熠疲憊不堪,他主動伸出手,要去牽盧敬希的手,盧敬希握緊了拳頭,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手放在薛熠的掌心。
“很疼嗎?”
盧敬希站在薛熠的面前,手上拿着棉簽,給他的額角上藥,此時已經轉為青紫色的傷口,只是稍微觸碰都是鑽心的疼痛,薛熠額間的青筋暴起,連頸脖上的筋脈也顯露出來。
薛熠搖了搖頭,示意不用管他,繼續上藥。
肯定很疼。
盧敬希把自己的動作一再放慢放緩,溫柔地給薛熠的額角、眼眶、鼻梁、臉頰一一上藥,薛熠閉上眼睛坐在沙發上,仰着臉讓盧敬希給他上藥。
這時,薛熠的電話突然響起來。
“沒事吧?”
“沒事。”
“怎麽後來跟……打起來了?”
“嗯,不說了,到時候見面再聊吧。”
盧敬希也沒能聽清楚電話裏傳來的聲音,他一心一意地給薛熠上藥,窗外天光乍亮,盧敬希看了一眼手機,又看了看薛熠,還是下了決定——
“張經理,我是盧敬希,我今天有點事,跟您請個假。”
“好,好的,實在不好意思,張經理。”
“嗯,謝謝張經理。”
盧敬希挂了電話就坐在沙發上,他手指輕輕觸碰薛熠的側臉,微微擡起,好給他下颌骨處的傷口,兩個人都沒說話,薛熠聽見他為了自己請了假,直勾勾地盯着盧敬希。
盧敬希給薛熠上完藥,才發現那雙多情的眼眸竟灼灼地望着自己,盧敬希一晚上沒睡,這會兒看起來精神狀态也不是很好,但他依舊強打精神,給薛熠收拾起桌上擦完的藥膏。
“我現在想吻你,盧敬希。”
“你會不會惡心?”
薛熠從沙發上站起來,從背後抱住盧敬希,手臂擁在他的胸前,另一只手一把抓住盧敬希的手,盧敬希想抽回手,卻緊緊被薛熠握在手裏,半分動彈不得,他的力氣很大,大到盧敬希根本無法抵抗。
“怎麽可能,我不會……”
盧敬希瞪大了雙眼,薛熠掰過他的身體,轉為面對他,極為投入地捧着他的臉,那雙青黑的眼眶還泛出一層淺淡的紅來,他纖長濃密的睫毛顫顫地抖動,溫熱的唇舌驅散一切陰冷黑暗,猶如冉冉升起的太陽,一道溫暖的陽光從窗外直視照射進來,打在薛熠的臉上,盧敬希只覺一切都不太真實,薛熠半張臉隐沒在陽光之中,幾乎淡的看不清臉頰的輪廓。
“和我接吻還分神?”
薛熠略略分開唇舌,捧着盧敬希的臉,盧敬希愣在原地,怔怔地看向薛熠,薛熠卻再一次用舌尖抵入他的雙唇之間。
盧敬希難以形容這個吻,他從來沒有跟薛熠這樣吻過。薛熠吻技高超,但從來不是這樣吻他,這樣的吻仿佛最聖潔的賞賜,沒有任何技巧,只是單純地舔舐傷口療傷,像兩個寂寞的靈魂彼此相擁。
“……”
路一鳴捧着一束花,拎着一個花籃,跟個傻逼似的站在翟猛面前。
翟猛躺在床上,臉上挂着一絲柔情的笑容,路一鳴被他看得頭皮發麻。翟猛頭頂縫了四針,裹着紗布跟阿拉伯人沒差別。本來以他的身份權勢,完全能讓薛熠進局子,但,翟猛并沒有這麽做。
他想賣一個人情給路一鳴。
“手術怎麽樣?”路一鳴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翟猛的媽媽去醫院食堂打飯了,路一鳴心裏挺不是滋味,翟猛會受傷完全是他的原因。
“那個,謝謝你啊,給我擋了,要不然現在就是我躺這兒了。”
路一鳴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他右手手指上的戒指璀璨奪目,寸頭看起來男人味十足,可身上還是褪不掉那一股子大男孩的氣質,翟猛定定地看着路一鳴,朝他招了招手,讓他靠過來,好像是要說什麽。
“啵。”
……
“你他媽瘋了啊?”
翟猛笑了,笑得很可惡。
“這是醫院,你媽随時會進來。”路一鳴壓低嗓子對翟猛吼着,翟猛躺在床上,動了動手指,路一鳴心有餘悸,他臉頰上還有翟猛雙唇的餘溫,他捂着臉又湊近,翟猛這回說話了:“等我出院了,你再好好感謝我。”
“你他媽。”
“小路啊,一起吃飯啊。”
“啊,伯母,我就不在這兒久留了,公司還有事,那我先走了啊。”
“慢走啊。”
他站在病房門口,回頭又看向躺在那兒的翟猛,在空中揮了揮手拳頭,沒想到翟猛笑得更燦爛了。
媽的。
28
盧敬希毫無征兆地病了,他躺在員工宿舍的小床上,腦袋裏一片漿糊。
他本來想回家,他爸剛才又打電話問他要錢,盧敬希轉了3000,對面就沒再打電話來,想來回去還不如就在這兒躺着,只是工作沒完成,請了一天假,現在又生病,明天還得硬着頭皮去上班。
他咳嗽,鼻塞,還有點低燒,頭很暈。
下午他陪薛熠在床上躺着,自己就跟人形抱枕一樣躺在薛熠的懷裏,他從來沒發現自己的心跳那麽快,薛熠睡着了,他就偷偷盯着薛熠,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看他的機會。
如果讓盧敬希不吃不喝這麽看着薛熠,他能看一輩子也不會膩,不過他不敢告訴薛熠。
即便臉上有傷,額角發青,在盧敬希眼裏,薛熠還是一樣完美。
用情至深,盯了半個小時,盧敬希也睡着了。
盧敬希被薛熠輕輕摟在懷裏,周身都是薛熠身上的味道,體溫炙熱就要融化盧敬希,他半分都不敢動,生怕打擾薛熠休息,但僅此而已的接觸,能讓他生起的幸福的感受,閉上雙眼,嘴角都是微微上揚的。
路一鳴懷裏摟着一個年輕男孩,男孩顯然對他極為依戀,他突然想起什麽,一把推開男孩,坐在床邊點了一根煙,翻了半天手機,手指停留在盧敬希三個字上。
“路少。”
男孩趴在他的肩上,軟糯的鼻音在耳邊響起,雙手不安分地在他的胸前來回摩挲,似乎還想再次共赴雲雨。路一鳴夾着煙,把男孩的手拿開,抿了一口煙,徑直站起身走向酒店房間的浴室,冷峻的側臉看不出任何情緒。
路一鳴坐在車裏,遲遲不發動,他還是端着手機,內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現在居然連約炮都不能讓他把煩心事給驅除幹淨,一約這個app也可以直接卸載。他毫不猶豫地按下軟件右上角的“X”,再次返回通訊錄菜單,盯着那三個字,躊躇片刻,卻怎麽都沒有按下去,路一鳴似笑非笑,把手機扔到了副駕駛上,汽車的轟鳴聲在耳邊響起,一腳油門直接竄出了停車場。
終于熬到了周末,盧敬希精疲力盡地收拾桌上的文件,今天他們一個小組,在張經理的指揮下,把鼎禾所有樓層的設計圖都定稿了。
“小盧,我先走啦。”
“好的,李哥。”
“拜拜,辛苦了今天。”
“拜拜,王姐。”
盧敬希只覺病情加重了,天氣越來越冷,擡頭窗外已是燈火通明,五光十色的霓虹,透過寫字樓的落地窗打在牆上。他打了個電話給媽媽,沒人接,又打給爸爸,也沒接。
盧敬希嘆了一口氣,走下了公司大樓,戴上口罩,把圍巾裹好,還是免不了劇烈的咳嗽。
“盧敬希,有空嗎?”和他一批新來公司的姑娘,長相甜美,頗有人緣,在電梯口攔住了他。只不過盧敬希對同事關注得比較少,“明天就是聖誕節了,我想約你一起——”
盧敬希還沒等她說完話,就咳嗽了兩聲,他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只是略微表示歉意地躬了躬身:“實在不好意思,這兩天我身體不太舒服。”
“好吧,那你回去記得按時吃藥。”
“謝謝。”
現在這麽主動的女孩還真不多,盧敬希望着姑娘遠去的背影,又咳嗽了兩聲。
這兩天連續降溫,着實讓人有些難以接受,他強撐最後一絲意志,走回了員工宿舍。周末的員工宿舍格外冷清,很多住在公司不遠地方的同事都回家了,剩下的不是外地的,就是像盧敬希這樣“無家可歸”的。他站在廚房裏,熬着一鍋粥,眼神突然瞥向了小客廳桌上的一個純黑袋子——他存了兩個月的工資給薛熠買的戒指,剛才那姑娘說明天就是聖誕節了,不知道薛熠會不會約他。
盧敬希把手機拿在手上,滑來滑去又點進了薛熠的主頁,看他的照片,對話框裏仍舊是他上午給薛熠發的信息,薛熠沒回,盧敬希苦澀地笑了笑,內心寬慰,大概他沒有看信息的習慣吧。
“明天聖誕節,你有空嗎?”
“要不我們倆出去逛一逛,你看怎麽樣。”
盧敬希又發了兩條信息過去,依舊沒有反應,他擡頭望向小客廳桌上的紙袋,內心倒是下了什麽決定。
一個人喝完一碗粥,時間還早,員工宿舍距離薛熠家有一段距離,但是盧敬希不打算告訴薛熠,他準備給薛熠一個驚喜,薛熠不約他,他就主動出擊好了,主動點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盧敬希惴惴不安地坐在出租車上,他手裏還有薛熠家別墅的鑰匙,如果薛熠不在家,他就把戒指放在桌上,薛熠一定會看到的。
天不遂人願,盧敬希站在薛熠家門口,望着兩層別墅的窗戶,黑洞洞一片,陰冷的寒風不斷打在身上,他站在鐵門處,拿出手機再一次打了薛熠的電話。
“薛少,電話啊。”
“誰啊。”
“沒名字,就是一串數字。”
“嗨,薛少,臉怎麽了。”
薛熠很快被轉移注意力,懷裏摟着一個年輕漂亮的男孩子,和遠處走來的一個女孩搖了搖手,何暢的新歡,小有名氣的平面模特,身材玲珑有致,上身皮草,下身短褲,襯得白嫩的雙腿越發修長,何暢一把将女孩帶入懷裏,捏着她的下巴:
“怎麽問話的呢,戳着人脊梁骨挑釁啊。”
“沒見我們薛少毀容了嘛。”
嫩模笑起來,躲進了何暢的懷裏,見兩人在這兒調情,薛熠捧着懷裏男孩的臉,狠狠地親了一口。
“去你媽的,我哪兒毀容了。”
昨晚還很嚴重的左半張臉已經恢複了過來,只剩額角的青色還未褪去,眼眶發腫也絲毫不掩蓋他撩妹泡馬的本事,何暢摟着嫩模,望向薛熠懷裏的男孩,砸了咂嘴:“你看看,就算毀容,也不缺人,行情依舊好。”
“對了,薛少,你是不是明天過生日啊。”
磊子齊四也在場,他們四個時常玩在一處,只不過他們兩個人不好玩男孩,就喜歡女人,周圍一圈的莺莺燕燕坐了個滿。
薛熠抿了一口煙,微眯雙眼點了點頭,從鼻間發出一個“嗯”字。
“打算怎麽過啊,兄弟幾個給你好好辦一個。”
“哇薛少生日啊,祝薛少生日快樂。”
“薛少明天一定還要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