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上次去過的。”
小孩子真是太煩人了,路一鳴被自家侄子的問題糾纏得頭大,小孩子的好奇心比他想象中還要誇張,剛上小學的路景陽對一切事物都懷有求知欲,就連路過街邊的站臺不認識的字也要問路一鳴:
“什麽威集團啊?小叔叔。”
路一鳴側目一望,心下咯噔一跳。
“耀威。”
“很厲害嗎?”
“一般般吧。”
路一鳴煩躁地揉了揉頭發,他沒好氣地把伏在他座椅後背上的路景陽按了下去:“坐好,等會兒萬一一腳剎車踩猛了,你就飛出去了。”
“就我們倆人吃飯嗎?”
“不是。”
“那還有誰啊?是小叔叔的女朋友嗎?”
路一鳴想起盧敬希,抿唇不語,對着後視鏡裏的路景陽瞪了一眼:
“你哪來這麽多鬼話?”
路景陽立馬癟嘴:“小叔叔你這麽兇,肯定沒有女朋友。”
“你!”
現在的小孩真是了不得,堵得他啞口無言,路一鳴掉頭打方向,開了點窗戶:“是我的高中同學,很多年的好朋友,你出生的時候,他還來醫院看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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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敬希剛挂了電話,他坐在路一鳴預定的座位上嘆了口氣,原本想今晚和展星遲打了招呼就回去,誰知媽媽老家的遠方親戚這兩天住在自己家,送他表妹來上學,他家距離B大很近,親戚正好省了住宿費。畢竟父母都知道他住在員工宿舍,順便把他的房間也挪出去給表妹睡了。
原來爸媽還不知道耀威員工宿舍失火的事,盧敬希也就不再提,省的讓父母擔心,這下回不去,只好“賴”在展星遲家。
只是在展星遲的面前實在太難熬了,紙包不住火,總有一天會被展星遲察覺自己的心思,越想越不安的盧敬希突然發現面前走來兩個人,一大一小,路一鳴機車皮衣牛仔褲,手上卻牽一個穿着小學校服的男孩子,違和感十足。
“小叔叔,我餓了”
“喊人了嗎?”
“這位哥哥是誰啊?”
“咚。”
“啊,小叔叔,你打我這麽重?”
委屈的路景陽伸手捂住自己的腦袋,憤恨地朝着路一鳴做了個鬼臉,吐出舌頭搞怪調皮。
“臭小子,喊我叔叔,喊他哥哥??”
只見面前的個高清秀的男人蹲在自己面前,伸出手揉着自己的頭,面帶微笑:“你是景陽吧,都長這麽大了。”
“我是你叔叔的同學,你也應該叫我叔叔。”
路景陽從小在華洛傳媒“流竄”着長大,在公司裏見過的流量小生、當家花旦也不少,可謂是在“娛樂圈”裏打滾長大的孩子。自小培養的審美不低,但此時看見盧敬希時卻一時反應不過來,面前的哥哥,哦不對,叔叔笑起來很清爽和藹,說話語調也很溫柔,如沐春風,他的手轉向自己的肩膀,拍了拍:
“我姓盧,叫我盧叔叔就行。”
“盧叔叔?咦,我姓路,你姓盧,一個字嗎?”
“路景陽,你能不能不要這麽不學無術?”
“哼,我跟小叔叔學的!”
“行啊,我回去告訴你爸,連盧跟路都分不清,看你還不還嘴。”
路景陽連續出拳打在路一鳴的身上,路一鳴哎喲哎喲地躲着,見兩人玩鬧,盧敬希笑了起來。
察覺到盧敬希的笑容,路一鳴怔怔地看向盧敬希,一瞬間,氣氛轉了。
68
路景陽坐在自家小叔叔的身旁,大快朵頤地吃起飯來,他已經很餓了,但是兩位大人連筷子都沒動,淨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
坐在對面的盧叔叔很高很瘦,皮膚也很白,給人清爽的印象,不像自家叔叔看起來就一副不懷好意的壞人模樣,難以想象坐在對面的盧叔叔居然會跟小叔叔成為朋友,兩個人給人的感覺實在太不同了。
“聽說你跟展星遲同居了。”
路一鳴想抽煙,但是想到路景陽還坐在旁邊,他忍住點火,就把煙叼在嘴裏,灼灼地看着坐在對面的盧敬希,看他怎麽回應。
不過才在展星遲家住了一晚,他怎麽會這麽快就知道,盧敬希瞪大眼睛望向坐在對面的路一鳴,半晌又低下頭:
“不是你想的那樣。”
“員工宿舍失火,展總好心讓我在他家住,本來我想今天回家去,可是最近家裏來了人,我爸媽讓表妹住在我房間,回去也沒地方睡。”
“那你住我家。”路一鳴突然俯身朝前,他差點沒忍住,伸出的手還沒觸碰到盧敬希,就半握成拳收了回去,“搬過來。”
“一鳴,別鬧了。”
盧敬希搖頭,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轉移話題似的,拿起筷子夾了幾個菜往路一鳴碗裏放:“這是店長推薦菜,再不吃要冷了。”
“薛熠可以,展星遲可以,唯獨我不可以?”
筷子收回去,連埋頭扒飯的路景陽都靜悄悄地觀察兩位大人的表情,圓碌碌的眼睛看看路一鳴,又瞧瞧盧敬希,小叔叔的語氣挺重的,他們兩個人不是朋友嗎?
“你跟他們不一樣。”
盧敬希放下筷子,低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兩人對視,激烈的火花在雙眸之間交彙,自從上次路一鳴對自己表白以後,兩個人說話都變了味,雖說路一鳴已經退步,說他們兩個人繼續做朋友,可誰心裏都清楚,捅破了這層紙,朋友做不做的起來不是一人之言。
“怎麽不一樣?”
在路一鳴的步步追問之下,盧敬希咬緊下唇,兩手交錯放在桌上,鼓足勇氣才開口,那雙清澈的眼眸蘊含路一鳴讀不懂的情緒,他變了,自己也變了,兩個人就在短短歲月裏,早被打磨得不複往日。
“薛熠已經過去了,展星遲,只是我的上司。”
事到如今,他在路一鳴面前還是要裝作若無其事,不能說出隐秘的情緒,他只想把這份情感深埋,埋到腐爛,直至消失殆盡為止。
“你跟他一個男人住在一起,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不會的,展總他……”
“小叔叔,我的冰淇淋什麽時候上啊?”
盧敬希看向發話的路景陽,對他微笑:“盧叔叔幫你問問?”
“你以為展星遲是什麽好人?”
還沒叫服務員,坐在對面的路一鳴又讓盧敬希再次陷入沉默,薛熠不是好人,展星遲不是好人,他盧敬希身邊任何人,除了路一鳴,都不是好人。
路一鳴剛想再說,誰知盧敬希假裝無視他,叫來了服務員,問他冰淇淋為什麽還沒上,順便從身上掏出了一張信用卡,路一鳴還沒來得及阻攔,盧敬希轉過來時,整張臉明顯冷了下去:
“這頓飯算我請客,還有事,先走了。”
服務員刷完了卡,把卡送到盧敬希的手上,同時送上了路景陽點的雙色冰淇淋。
“景陽,你跟你叔叔慢慢吃。”
“盧叔叔走了,下次再跟你玩。”
“好的,盧叔叔再見。”
他沒有辯駁,一句話都不想說,他對路一鳴說不上是失望,是心如死灰的漠然。他身邊出現任何人,路一鳴都要阻撓,他盧敬希的身邊,難道只能有路一鳴一個人嗎?
他快步往外走,畢竟路一鳴坐在裏側,要出來還得讓路景陽讓開,不太方便。
誰知路一鳴身高腿長,幾步跑上來就拉住了盧敬希,那手碰到他,很快又松開,像是怕他嫌惡,又像是珍惜這樣的觸碰,舍不得玷污這份情感似的。
“我們倆一定要這樣嗎?”
“有話不能好好說?”
“還要怎麽說,你當時說薛熠不好,我不信,現在證實的确是我鬼迷心竅。”
“但是你不能說展星遲不是好人。”
“就算他不是好人,我也不會跟他有什麽,反正他這輩子不會喜歡男人。”
“即便這樣,你也要阻攔?”
盧敬希不知道自己說出“反正他這輩子不會喜歡男人”幾個字,心口會這麽痛,他大概是得了一種病,專門喜歡上根本不會有可能的人。
“我是不該幹涉你的生活,可是我忍不住,盧敬希,一遇到關于你的事,我大腦就不做主。”
“可是展星遲,絕對不是你想象中簡單的人。”
“他就算不簡單,也是我的恩人,我願意被他利用!”盧敬希幾乎是低吼着朝路一鳴說出了這句話,他心甘情願被展星遲利用,就算被展星遲用完扔掉也無所謂,至少說明,他還有利用價值。
如果不是展星遲為他償還了債務,他現在還不知道在Eros做什麽見不得人的活計,父母也不可能安然無恙地回家。
這份恩情,他盧敬希當牛做馬也要還。
路一鳴痛苦地望向盧敬希,他從來沒慫過,可是他遇上盧敬希一下就變成了啞巴,盧敬希的确說的有道理,200萬是展星遲替他還的,人也是他救的,就算再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心思,也足夠抵了這200萬的情。
這段時間只要想到盧敬希他就難受,他開始後悔,如果一開始他沒有帶盧敬希進圈子認識薛熠,可能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盧敬希也看着他,路一鳴剃短了頭發,他長得本身就讨女人喜歡,更別說再用這樣深情的眼眸望着人,只是這份深情他消受不起,盧敬希別扭得想轉頭,路一鳴卻生生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指尖發力,強迫他不得不對視:
“你保護好自己,不要受傷……怎麽了,盧敬希?”
“你松手。”
原本穿的衣服足夠遮蓋好傷口,路一鳴也根本沒注意到他肩上有傷,這會兒看他臉色不對,連忙松開了手,也不知能幫上什麽忙,只有急切地問:“你受傷了?什麽時候受的傷?你怎麽,不告訴我?”
“沒事,小傷。”
“要不要我陪你去廁所看看?是不是被我用力按到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媽的,你為什麽不跟我說。”
看見自責到恨不得自殺的路一鳴,盧敬希笑了。
他一手附在肩上,緩了一會兒就恢複正常,路一鳴見他沒有大礙,便放下心來,但他依舊忍不住,動作先于大腦行動——
盧敬希一下被炙熱的手臂攏入懷中,路一鳴不敢用太大的力氣,只是像籃球場上兄弟告別般的擁抱,路一鳴內心卻是五味雜陳,他輕輕地嗅着盧敬希身上的氣味:“別讓我擔心,好好照顧自己。”
“如果有什麽事,你一定要打電話告訴我。”
“我随時,待命。”
“好,謝謝你,一鳴。”
路一鳴聽見盧敬希說“謝謝”兩個字,心裏更是像倒了苦水,他怎麽這麽貪心,他不想“謝謝”兩個字,可是他不能再做任何越線的舉動,如果朋友做不成,只會把盧敬希越推越遠。
“小叔叔!你跟盧叔叔在幹什麽!”
路景陽冰淇淋都吃完了,見兩人還沒告別完,不耐寂寞的他就跑了過來,沒想到盧叔叔居然被自家小叔叔單手摟在懷裏,應該是告別?可是為什麽小叔叔的手想用力又不敢用?抱得那麽克制??
“要不你再跟我們吃會兒?”
“不用了,你跟景陽吃吧。”
“走了,一鳴。”
“嗯。”
69
“小叔叔,你送我回家嗎?”
“不是。”
路一鳴開車叼着煙,天窗打開,路景陽吃得很滿足,可是小叔叔的表情很凝重,他這會兒也不廢話了,吃飽了肚子,他正好坐在後排打盹。
望了一眼後排睡着的侄子,路一鳴輕笑,臭小子,吃完就睡,跟豬有什麽區別,他手機改成震動模式,這會兒響了個不停,他按下耳朵上的藍牙裝置接聽電話。
“喂。”
“一鳴,你在哪兒?”
話筒裏傳來明浩楊的聲音,這段時間兩人保持固定床伴關系,路一鳴正好閑得空虛,也不想再找別人消磨時間,他也有心捧明浩楊,像是要把一腔熱情都發洩在他身上。
他平常不回路家主宅,自己在城東有一套房,明浩楊這段時間也不去Eros上班,專心服侍路一鳴。
“快到了。”
每天晚上,都有發洩不完的精力,路一鳴喜歡看明浩楊在他身下被肏哭的表情,他長得偏冷淡,可在床上又是莫名的豔麗,一雙貓兒眼似的眸子潋滟波光,稍微看人一眼,半邊身子都酥了,路一鳴最喜歡聽他在自己身下叫,又浪又騷。
跟那麽多人上過床,除了明浩楊,還真沒人能把他伺候得這麽舒服。
揉了揉眼睛的路景陽被路一鳴從車上抱下來,已經到了下午三四點,他本以為自己會回到家,結果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是哪裏啊,小叔叔。”
“你小叔叔的家。”
“啊?怎麽從來沒來過?”
“回去不許跟你爸講,聽見沒。”
“哦。”
“一鳴。”
路景陽被路一鳴抱在懷裏,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打開門的又是一個漂亮哥哥。
“這是?”
這位漂亮哥哥長得很精致,跟盧叔叔不同的氣質,他身上有股罕見的香氣,類似一種花香,明豔芬芳。如果盧叔叔是白色,那這個漂亮哥哥就是玫瑰色。
他穿着一身淺藕的睡袍,腰帶松松地系了一個結,露出白皙纖長的頸脖,整個人很纖瘦,鎖骨上布滿紅點,路景軒看着這疑似蚊子包的紅印,歪頭想了半晌,這個天,沒有蚊子啊。
“我侄子,叫明哥哥。”
“明哥哥好。”
“叫你叔叔,叫我哥,是不是不太好啊?”
漂亮哥哥笑了起來,蹲在地上給他們兩人遞上鞋子。
路景陽被路一鳴放在地上,自己換鞋子,他望着一身淺藕睡袍的漂亮哥哥走進廚房,端出來兩小盤水果,剛要轉身,就被自家小叔叔摟在懷裏,這個摟跟剛才和盧叔叔的摟不一樣,這是個幾乎把漂亮的明哥哥生吞活剝的摟,漂亮的明哥哥沒有盧叔叔個子高,下一秒好像就能被小叔叔攔腰抱起。
兩個大人在他面前毫不避諱地親熱,他目不轉睛地看着路一鳴的手在明浩楊的腰上來回摩挲,兩額相抵幾乎貼上嘴唇,路景陽小小年紀腦子裏卻突然劃過兩個字“接吻”。
小叔叔跟漂亮哥哥接吻??
“你侄子還在呢。”
“他不懂。”
“誰說的,現在小孩子可精了。”
“想沒想我?”
“嗯。”
“寶寶,你叫什麽名字啊。”
“路景陽。”
“怎麽寫啊。”
明哥哥“掙脫”了小叔叔的野獸行為,端着水果蹲到路景陽的面前,用叉子叉起一塊哈密瓜送到路景陽的嘴邊,路景陽張嘴就接過哈密瓜,邊嚼哈密瓜邊道:“馬路的路,景色的景,陽光的陽。”
“你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
“謝謝明哥哥。”
路景陽被明浩楊一口一個水果喂得很開心,喂了小半盤,明浩楊就把水果放下,一把抱起路景陽,把他放在沙發上,坐在他的身邊,打開了電視:“景陽想看什麽啊?哥哥給你找。”
“你還挺有耐心。”
路一鳴脫了皮衣,站在沙發邊上,看着明浩楊陪自己侄子玩,不屑一顧。
路景陽朝路一鳴做了個鬼臉,悄悄伏在明浩楊的耳邊說出了他最近看的卡通片名字。
“好,這是屬于我們倆的秘密。”
“不告訴你小叔叔。”
“我,要不要換件衣服?”
“換什麽,我看穿這個挺好。”
“不要亂來,你侄子還在外面看電視。”
“等會兒吃完飯我就把他送回去。”路一鳴站在明浩楊的身後,看他做飯時,手已經解開了他的睡袍帶子,從他的腰腹撫上胸膛,揉捏淺粉的乳首,明浩楊被他揉得腰一軟,差點把鹽撒了出去:
“路少,饒了我吧。”
“你們倆說什麽秘密,講給我聽聽?嗯?”
“別,別碰……”
昨晚被吮得腫大的乳首這會兒被稍微一碰就敏感得發疼,路一鳴再這麽跟他厮磨下去,恐怕在廚房裏就得來一發。
“秘密,留着晚上在床上告訴你。”
害怕再被這麽撩下去要出事的明浩楊瞬間把火關了,也不整理被路一鳴揉亂的睡袍,敞着懷就貼近路一鳴,一手撫上他英挺的面龐,吻上他緊抿的雙唇:
“什麽時候,帶我去公司?”
路一鳴也不推拒,他摟緊明浩楊的腰,狠狠往懷裏帶,舌尖掃過他口腔每一處,兩人吻得難舍難分,明浩楊快要喘不上氣時才被路一鳴放開。
“不急,我答應你的事,一定做到。”
他的手撫着這張燦若春花的臉,拇指拂去他紅唇上的晶瑩液體,輕輕掰開他微張的唇,深深地又吻了下去,再次沉溺于原始的欲望。
或許,只有用一個人去填補另一個人的空白才行,路一鳴絕望地摟緊懷裏的明浩楊,吻得霸道野蠻。
70
路景陽一回到家就被爸爸問話,問他叔叔今天帶他做什麽了。
他說見了兩個好看的哥哥,路一鷗狠狠瞪了路一鳴一眼,斥責他以後別帶着自家侄子見什麽烏七八糟的人,路一鳴咬牙切齒地捶了這小子兩下,又解釋兩句:“聽這臭小子胡說八道,我就帶着他跟以前同學吃了個飯,哪來什麽好看哥哥,喊的都是叔叔。”
這會兒手機又震動了一下,來了條消息——
“考慮的怎麽樣了,路少。”
來自薛熠。
路一鳴現在不敢在路一鷗面前提盧敬希的名字,如果當時不是他腦子一熱,也不會同意投資耀威的片子,而就是他為了博得盧敬希的好感,讓自家公司損失了七百萬,雖然以財大氣粗的華洛來看七百萬也不是什麽大數字,但耀威影業憑借這次東風,在市面上已經能和華洛平分秋色,路一鷗氣的直跺腳,指着他罵家賊難防。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雖然現在與耀威還有合作,但自家哥哥明顯沒有之前對展星遲那麽熱絡,這不是一個可以利用拉攏的男人,而是需要時刻提防的危險分子。
至于他知道盧敬希和展星遲“同居”的事,還要從上個禮拜翟猛的婚宴說起。
如果他知道薛熠和何暢回來赴宴,他根本不會來,即便大家不坐在一桌,但眼神偶爾還是會交彙在一處,上次被自己打得血肉模糊的臉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神采,坐在薛熠身邊的何暢,兩人時不時耳語,關系甚篤的模樣。
路一鳴特地選了個背對倆人渣的位置一屁股坐下來,翟猛父母與路家也有幾分交情,這點薄面還是要給的,許久不出動的老爺子都被人從海南度假別墅接過來了,更別提路一鷗一家三口,他們路家的人就足夠坐一桌,薛熠的爸爸、何暢的爸媽坐一桌,和路一鳴這桌隔着一個T臺。
何暢知道今天路一鳴會來,特意安排了人,等會兒要好好收拾他一頓,他沒跟薛熠說,估計薛熠也不會反對,這段時間倒是跟Eros的老板鈕嘉瀚打好了關系,畢竟他們黑社會也需要資本,洗錢這種事要轉移不同的公司,大金額至少要周轉4-5次,才能算洗成功,寬悅地産的分公司不僅衆多而且龐大,再說建材也要耗費大量資金,需求的金額只多不少,從這點上來看,也好蒙混過關,鈕嘉瀚從他這裏過手的錢,要分給他三成,這是何暢背着自家父親做的外快,鈕嘉瀚手上有不少産業,包括娛樂業,雖然還未見什麽起色,但他的确是個有野心、頭腦的人,何暢跟他合作,自己也能撈不少好處,何樂不為。
從鈕嘉瀚手裏弄了少說二十來號人,他今天不把路一鳴打到住院,他不姓何。
他路一鳴以為打過人就算了嗎,何暢在醫院住了少說半個月,臉也險些毀容,縫了不少針,要不是他找了從日本飛過來的頂級整容醫生,他這張臉基本上就被路一鳴毀了。
“眼神這麽兇狠,要弄死誰啊,我們暢總?”
薛熠舉起酒杯碰上了何暢的高腳杯,酒紅色液體在水晶燈的映照下閃着流金般的光澤,何暢仰頭飲了半杯,朝薛熠眨眼:“你說能是誰?”
“真弄?”
“你當我開玩笑,今天帶了,這麽多人。”
何暢朝薛熠比了個“2”,薛熠心下一驚,何暢這回是玩真的,他坐起身點了根煙,狀似不在意地回應:
“下手有點分寸啊暢總。”
“知道。”
薛熠彈了彈煙灰,那天去何暢的局,翟猛跟他前後腳到的,兩個人一直喝酒沒怎麽玩,翟猛情緒很低落,不知道是酒喝多了還是怎麽的,拉着他說了一堆,本來以為像翟猛這樣城府深沉的人,不會說那麽多自己的心事,但那天晚上,薛熠的确是推理出了不少讓他咂舌的情報。
那天晚上,薛熠至少聽了兩百次“路一鳴”這三個字,還有一百來次的“盧敬希”。
翟猛不是個不負責的人,他既然答應了跟人家女孩結婚,就不會在外面胡亂玩,而且那姑娘家裏做珠寶的,底子雄厚,往上追溯三代也有紅色背景,而且在建築這塊相當有人脈,女方的叔叔在這個系統裏混,混的相當好。
翟猛的父親要不是看見這層關系,也不會讓翟猛跟他結婚。
畢竟他現在還在X建X局裏混,資本、關系缺一不可,薛熠估摸着翟猛的确是心灰意冷,也不知道他原來背地裏為路一鳴做了那麽多事。
本來他以為自己聽到盧敬希會厭煩,但內心居然浮起詭異的探究來,他只知道路一鳴跟盧敬希是多年的朋友,但從翟猛淩亂的只言片語裏,他聽出了不尋常的情節。
“一鳴從來沒跟我說過他喜歡誰,我一直努力,覺得他總能看見。”
“現在是知道了,玩玩最好,別碰感情,傷神又傷腎。”
“薛少,我也不瞞你說,我快結婚了,心裏還是放不下他。”
“明浩楊踩着他,盧敬希利用他,我跟他說了好幾次,他不聽,還跟我吵。”
“就算是以朋友的角度來看,再怎麽幫,也不能幫到把原項目撤資,轉投到耀威去吧?”
“要不是路一鳴,他盧敬希在耀威能站得住腳?”
“我為他好,一切為他考慮,惡人我做了,壞人我當了,到頭來落了個什麽?”
“展星遲要不是看在路一鳴的份上,怎麽可能去幫盧敬希,他盧敬希是個什麽東西?”
“不過展星遲這一步險棋走得好啊,知道華洛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路一鳴,而路一鳴不論如何,就算背叛全世界的人,都會幫盧敬希。”
薛熠拍了拍翟猛的肩,端起酒杯和他輕輕碰在一起,他撚開打火機,給翟猛點燃了嘴裏的煙:
“有時候想想真沒意思,你掏心掏肺對他,他把你當爛草堆。”
“把心獻給他,他還嫌腥氣。”
聽到這句話,薛熠的指尖微微一顫,他勾起唇角,抿了一口煙,輕薄的煙霧從口中逸出,沉沉的笑從胸膛傳出:“猛哥也是有故事的人。”
“薛少,我還是學不會你的灑脫,我羨慕的很。”
“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我是厭倦了,正好要結婚,收收心也罷,以後我也不會再管任何關于路一鳴的事,見了面還是朋友。”
“或許等我生了小孩,看見一鳴的時候,也不會難受了。”
婚禮進行曲響起,司儀的聲音擾亂了薛熠的思緒,他也随同賓客鼓掌,眼光投在走向新娘的新郎身上,兩個人站在一起,不免俗地說出“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的話來,可能全場所有人裏,只有薛熠看出了翟猛刻意不去找尋路一鳴的落寞,那種付出一切得不到回報,還被所愛之人厭惡的感受,薛熠能懂,他想起那個深邃黑眸,事事殺伐果斷的男人,不由自主地苦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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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看向翟猛的兩人無意間眼神交彙,對于明浩楊的事,薛熠沒放心上,盧敬希的事,薛熠更沒放心上,唯一能讓他挂牽的男人,只有展星遲。
他倒是能跟路一鳴不計前嫌,就不知道路一鳴會不會買這個賬了,他要是想給展星遲使絆子,一個人顯然是不行,他得找個幫手,而且是跟他“同仇敵忾”的幫手。
如果路一鳴對盧敬希……
“薛少。”
“啊,猛哥,新婚快樂。”
“嫂子,敬你。”
新人輪桌敬酒,看着換了一套衣服的兩位,薛熠連忙端起酒杯,隔着他坐的父親和秦阿姨也抱着他剛出生的弟弟,舉起了橙汁。
何暢剛才還故意揶揄他,你弟都能當你兒子了。
薛熠無奈地搖頭,朝何暢瞪了一眼,他反正自始至終都沒跟自家父親打過招呼,就跟何暢的爸媽寒暄了幾句。
“暢暢,你不代妹妹敬下嗎?”
“是,媽媽說得對。”
幸好這段時間英國學校開學,否則跟何暢妹妹坐一桌,薛熠免不了要被何暢爸媽亂點鴛鴦譜,何暢跟他關系再好也不可能讓妹妹嫁給他,畢竟何暢是個妹控晚期,要是讓二老知道他跟何暢玩過,應該就不會有這種心思了。
酒席喝到一半,何暢不見蹤影,剛才和他說是去洗手間,薛熠不放心,還是去找何暢,他該不會這個點就下手——
他望了一眼T臺對面路家那一桌,路一鳴也不在座位上,他端起酒杯走向路一鷗一家。
“鷗哥,我敬你一杯。”
“今天路伯父路伯母也來了。”
路一鷗見是薛熠,他也端起酒杯,兩家有些私交,自家父親跟薛熠的父親曾經是合作夥伴,只不過到這一代,薛熠跟一鳴的關系不怎麽樣,而且聽說這個小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花天酒地的程度比他家這個更甚。
兩個人寒暄了幾句,表面上該裝的還是得裝,薛熠咽下一口酒,狀似無意地問道:
“怎麽沒看見一鳴?”
“他說他去上廁所,這會兒半天也沒見個人影。”
“路伯父,伯母,失陪了,鷗哥,嫂子,我再去林伯父那兒啊。”
“好,薛熠有空來我們家玩兒啊。”
薛熠笑着點了點頭,端着酒杯往所謂的“林伯父”那兒走,其實他是往大廳門口跑,把酒杯放在服務生的托盤上,飛奔跑向廁所——
“我操。”
“何暢,你他媽不要命了?”
薛熠趕到的時候,烏泱泱十幾個人圍堵在那兒,手上都拎着鐵質棍棒,一棍子下去,少說也得輕微腦震蕩,何暢的膽子也真是大,路一鳴顯然已經挨了不少拳腳,他雖然塊頭大力氣大,但怎麽也敵不過人海戰術。路一鳴扶着廁所隔間的門,喘着粗氣,粘稠的血水從他的胸前一直滴落在地上,不知道是他的還是誰的。
“你不也看這小子不爽嗎,今天我替你把氣一起出了。”
何暢揚了揚下巴,十幾個人又輪番沖上去,何暢被薛熠拉着走出廁所:“幹嘛啊你,我記得你跟路一鳴這傻逼關系沒這麽好。”
薛熠一邊說話一邊往裏瞟,生怕把人打出什麽事來。
“人你不能動,我留着有用。”
“留他?薛熠,這是我跟路一鳴的私人恩怨,你不要插手。”
何暢放下揚起的唇角,他以為薛熠要出什麽點子,沒想到是給路一鳴求情。
那頭下手沒輕重,真把人打出個好歹,薛熠還怎麽實行計劃,他朝裏面十幾個人吼道:“都給我住手!”
路一鳴看見是薛熠,往地上吐了一口,指着薛熠就罵起來:“你給老子滾遠點兒,不然我連你一起打。”
現在沒空跟路一鳴玩嘴皮子,站在他對面的何暢接着薛熠後面朝廁所裏面吼:
“誰讓你們停下了?那個誰不是說帶了麻袋嗎,給我套着他的頭打。”
“何暢,就算看我們倆這麽多年的情分,給我一個面子,路一鳴以後我一定替你收拾他。”
“你給路一鳴求情,行。”何暢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放在唇邊,還未點火,一雙眼眸隐含肅殺的決斷,“那以後我們倆一刀兩斷。”
薛熠蹙起了雙眉,想來這個點根本來不及他這麽做的用意,可是見何暢如此決絕,他又沒別的法子。
“好,那你讓你的人,現在,立刻離開。”
何暢死都不會相信,薛熠居然會為了路一鳴跟他翻臉,他揪着薛熠的衣領把他死死地壓在牆上,雙目怒視:
“你他媽再說一遍?”
路一鳴勉強地睜開眼,他渾身上下都隐隐作痛,他撐起身子,發現自己居然躺在沙發上,賓館的沙發。
他看見薛熠坐在對面,剛要開口罵人,卻聽見薛熠的聲音冷靜得可怕,路一鳴猛然察覺似乎從來不認識這個孫子:
“昨晚要不是我救你,這會兒估計躺在ICU。”
整個腦袋疼得嗡嗡作響,也沒來得及打電話跟哥哥說,路一鳴腦海中最後的畫面是薛熠半扛着他打開賓館的門,把他仰躺放在沙發上,然後他就失去了意識。
摸了摸額頭上凸起的創口貼,手腕上被處理過的傷口,一句謝謝怎麽也說不出口。
“我也不指望你感謝我,只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路一鳴冷着一張俊臉,坐直了身子聽薛熠怎麽“放屁”,他勾起唇角,估計又要耍什麽新手段,昨晚那下,還不是他跟何暢策劃的,整個圈子誰不知道他跟何暢關系好,好到上床。
“我現在什麽都不求,只是不想讓盧敬希和展星遲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