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過的冷峻,如果不是現場有媒體,說不定盧敬希會出手,他擋在自己的身前,主動與薛熠交鋒,語氣不善:“你想怎麽踐踏我,侮辱我都沒關系,你要是敢把點子打在耀威,動在展星遲身上,我跟你不客氣。”

“我真害怕,你要對我怎麽不客氣?”薛熠轉過臉,又接過一杯酒,在手中不停晃動,眼睛卻不斷瞟向展星遲:

“展星遲,你養的狗還挺忠心。”

“不過我現在終于知道你為什麽這麽讨厭我了。”

“沒想到,Laura居然是你前女友。”

盧敬希沒再說話,他側首望向展星遲,看不出他面上有任何情感變化,但從眼神裏已經看出松動,薛熠一把推開盧敬希,貼近展星遲,一字一頓:

“如果早知道綠了你,我一定好好拿這件事出去炫耀。”

“什麽耀威總裁,天之驕子,商界奇才,高材生,不過是連自己女人都看不住的窩囊廢。”

一向不會落于下風的展星遲此時一句話都說不出,盧敬希站在一旁,心像被狠狠揪住,他不喜歡看薛熠占上風的模樣,即便他束手無策,什麽都做不了,他也要擋在展星遲的面前。

他再一次拉開展星遲與薛熠的距離,硬生生擋在展星遲面前,薛熠嫌他礙眼,沒想到盧敬希出手把他推得更遠:

“我不知道你們之前發生過什麽,但你要是想對展星遲做什麽,我絕不會放過你。”

“他現在,是我最重要、最尊敬的人,我不允許任何人污蔑他。”

“即便是你,也不可以。”

展星遲心頭一顫,盧敬希擲地有聲地說出每一句話,在他聽來沒有任何暧昧或者兒戲,比任何時候都認真,這種莫名的情愫萦繞在他的心頭久久不散,每次讓他不要以下屬對上司的态度喊自己,這會兒卻一口一個展星遲叫得無比順口。薛熠說什麽,他都能反擊,唯獨這一點,他反駁不了。

他的确被薛熠戴了綠帽子。

“盧敬希,你算個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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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你是展星遲的狗都算高擡。”

看着曾經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人,如今居然如此硬氣地護着另一個人,薛熠氣得雙眼發脹,他緊握手中香槟,盯着盧敬希鎮定銳利的雙眸:“現在跟展星遲睡過,底氣這麽足?”

“薛熠,我再說一次,你往我身上怎麽潑髒水都可以,但你不要亂編排展星遲。”

盧敬希端着酒杯的手仍舊發抖,他裝作沉穩,其實一直發顫,剛才自己情急之下叫了展星遲的名字,也說了一番聽起來似乎是“告白”的話,不過展星遲不可能會錯意,頂多覺得自己忠心可鑒;如果別被的同事聽見,也認為他在普通地“抱大腿”而已。

“展總和我,清清白白,什麽都沒有,造謠也要有證據。”

“好啊,你要證據,我有的是。”

半晌沒說話的展星遲終于拉開盧敬希,朝薛熠走了兩步:

“我這裏也有不少料,不知道給阿姨看了以後,她會有什麽感想。”

薛熠雙眼睜大,沒想到展星遲還有後招,他指着展星遲的鼻尖,壓抑憤怒:“我們倆的事,不要扯到我媽。”

92

想起薛熠吃癟的臉,盧敬希站在大廳之外,确認現場事務時忍不住勾起唇角。

站在遠處的展星遲端起酒杯,淺酌兩口,繼續與合作夥伴聊天,時而別過臉看向遠處的盧敬希,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被他幾句話攪亂心池,只是還差一口氣,到底是差了什麽,他說不清。

也許是他太過謹慎,遲遲不願邁出一步,明明盧敬希已經朝他伸出手。

察覺到目光的盧敬希猛地扭過頭來,發現展星遲只是在如常地喝酒聊天,可能是自己過于敏感,他扭過頭投入工作,想起剛才自己在展星遲面前失言,臉頰微微發熱,幸好展星遲沒說什麽,他只要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就好。

只是薛熠說的那些話,他還是不得不在意,如果真的弄出了什麽新聞,他也絕不會讓展星遲陷入兩難境地,只要耀威不受到損失,他盧敬希失去什麽都無所謂。

畢竟展星遲是那個一手把他從地獄撈回來的人。

想到此處,盧敬希握緊雙拳,他一定要守護耀威,不能讓展星遲受到任何傷害。

這次,換他,來保護展星遲。

是夜,月光如水,一輪圓月挂在天邊,躲在樹梢後。展星遲睡不着覺,他酒醒了,頭還是疼。

他想起盧敬希擋在他的面前的模樣,那副要和薛熠拼命的樣子,簡直讓他忍不住地笑,偏偏他在面對自己時,完全沒有個性。他不喜歡僞裝自己的盧敬希,他想要的是一個活出自我,真實鮮活的人。

見了他只知道喊展總的盧敬希,簡直比木偶還要無趣。可是他們兩個人這樣算什麽,他只不過是讓盧敬希住在他家,根本沒有什麽實質性的進展。

如此苦惱的展星遲喝完手中的酒,回到卧室遲遲也沒睡着,一夜無眠,他躺在床上,派許文斐把資料準備好,見薛熠必然要開戰的架勢,他也要有迎戰的準備。

參加完慈善晚會的薛熠,坐在車內,司機平穩地開着車,他的手機急促地響起,滑開接聽:

“喂。”

“你人呢。”

“今晚V&S的慈善晚會,我剛出來。”薛熠聽對面何暢的聲音很急切,他慢條斯理地解開領帶,“怎麽了。”

“翟猛把東西爆出來了,我現在派人在壓,你那裏有沒有人手?”

“今晚寬悅的股價跌得很厲害。”

酒醒了一半,薛熠立刻挂電話,翻開網頁,發現新聞沒有一條在說寬悅的資金鏈問題,全部意指很多內部建築的問題,寬悅地産在本地一直很有號召力,每次樓盤定位建設堪稱豪華,針對中高檔人士開發的樓盤居然也有不少漏洞,翟猛畢竟學建築出身,他只要稍微注意下之前民衆反應的問題,再把它放大,進行輿論炒作,讓人對寬悅減少好感,簡直易如反掌。

下一步就是爆出內部賬目混雜,而且他手底一定有關于鈕嘉瀚在寬悅洗錢的證據,出賣的人雖然找到,但是他說出的內容一點都不管用,薛熠再次撥通狗仔的電話:

“展星遲那裏先放放,過兩個小時你們到這裏來,寬悅地産,認識吧?”

沒想到薛熠動作這麽快,翟猛緊皺眉頭坐在電腦前,路一鳴的手機放在他這裏保管,他怕再出意外,滑動手機裏傳來的關于盧敬希的音頻,他毫不猶豫地按下了删除鍵,如果讓路一鳴看見,免不了又要……

“你删了什麽。”

從沙發上坐起的路一鳴,揉着惺忪的睡眼,翟猛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

“他們又發東西了?”

“……嗯。”

“讓我看看。”

“你怎麽答應我的。”

路一鳴坐直身子,背對翟猛,一言未發,過了半晌才慢悠悠說出一句來:

“我知道我一向誤事,頭腦不聰明,做事也沖動,但我總得知道內情吧。”

“這次不是明浩楊的。”翟猛淡淡地說出,點燃一根煙,瞥了一眼從沙發上站起身的路一鳴,“是盧敬希的。”

“什麽,他們還有盧敬希的?你拿給我看看。”

“我删了。”

“……你。”

翟猛減少與路一鳴交流,專心手上的事,他雇了不少水軍,也買了熱搜,勢必要把寬悅這一攤先搞臭,再慢慢揭開賬目問題,這樣關注的人才多,上面自然會派人來查他們,再說翟猛這裏也有這層關系,但是他不得不向父親求援,想到這裏他憋屈了。

昨天是他自從離家以後,第一次打電話給爸爸。想要做成事容易,翟父讓他回去求複婚,回來過安生日子,就幫他。

他分明已經說過自己對女人沒興趣,還要壓着他複婚,實在不理解雙親此舉。

聽說女孩仍舊願意等他,翟猛不知道自己是哪兒吸引人,如果有,他真想好好改掉,最好讓所有人都恨他。

沒有父親的幫助,他什麽都做不成。而且不是為了自己的事情求他,想到這裏,翟猛幾乎喘不上氣,他目前為止,到底都做了什麽。

他不再去看路一鳴,心裏一團麻,輕慢開口:

“一鳴。”

“嗯?”

“要是我複婚,你……支持嗎?”

“支……支持啊,好事啊。”

“哦,是嗎。”

翟猛輕笑一聲,路一鳴發現他情緒不太對,他也說不上什麽安慰的話,只能走到他面前,伸手搭在他的肩上,坐在他身邊:

“上次在酒席上看見嫂子,長得很漂亮,我覺得你們倆很……”

“……”

翟猛吻住了路一鳴那張喋喋不休的嘴,伸出舌裹挾他口中所有空氣,處于發愣狀态的路一鳴還未反應過來,粗粝的拇指摩挲着他的臉,散發出煙草氣息的指尖沉默苦澀,正如翟猛現在的心情,路一鳴反應過來以後猛地推開翟猛,從他身邊走離,不敢看他一眼。

兩個人一站一坐,無言。

“我去買點夜宵。”

路一鳴慌神地跑開,他也不知道自己心為什麽跳這麽快,還是不是男人,慫什麽,操。

他根本沒心思沒吃的,倚靠在門外,點了一根煙,右手卻莫名其妙地撫上唇,殘留餘溫還未散盡,剛才那個并不激烈的吻——混合着薄荷氣息、濕漉漉的吻。

當時翟猛閉上雙眼,右手捧着他的臉,全情投入這個吻,這種感受像他被人捧在掌心,他并不習慣這種被動,在情感裏,他更擅長主動把握關系。

他們兩個人,不能再這樣奇怪地相處下去了。

93

鈕嘉瀚狠狠地撕碎了不易得來的C文件,被挂在牆上的明浩楊,笑得咳出了血,彎不下腰,一扯嘴角渾身震得發疼,可是他還在笑,笑得胳膊上的傷口裂開、流血。

“你他媽笑什麽?”

被捏起了下巴,那張清秀精致的臉上布滿血污,可仍舊在笑,笑得狂妄,笑得刺眼。

“機關算盡,布局缜密,到頭來一場空。”

松開捆綁的麻繩,鈕嘉瀚一拳打在明浩楊的小腹上,吃痛的低吼聲傳入耳中,鈕嘉瀚不再去看蜷縮在地上的人,摔門而出,立馬給何暢打電話。

“現在到底什麽情況?”

另一頭,坐在自家沙發上翻資料的展星遲,唇角綻放出一絲笑容,他沒想到,薛熠居然參與洗錢,而鈕嘉瀚名下的娛樂産業正是他這次要收購的公司之一,恰巧寬悅地産內部被爆出賬目不清的問題,想來必然有人在後臺要扳倒寬悅。

到底是誰,要費這麽大力氣做這種手腳,能給他帶來什麽好處?

盧敬希從二樓走下,看見展星遲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他不出聲打招呼,省得惹展星遲不悅。兩個人呆在同一空間,卻靜得心慌。

從沙發上站起,展星遲轉身就看見盧敬希背對他在廚房倒水,微微皺眉。

聽見腳步聲漸行漸遠,盧敬希才松懈,他一偏頭,就看見展星遲雙手抱臂站在他身後,輕挑眉梢:

“你在躲我?”

“不是,展總,我怕打擾到你。”

盧敬希的耳朵在肉眼可見的情況下慢慢變紅,面前的高大男人往自己面前又走了兩步,沒有逼迫自己擡起頭來,沉穩的聲線在頭頂響起:

“我更喜歡真實的你,不要掩藏,不要躲避。”

“有什麽難處都能和我說。”

剛準備潇灑轉身的展星遲,手腕突然被握住,他轉臉看見盧敬希仍舊不敢擡頭,但是手抓得很緊,有些顫抖地把話說出來:

“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應該怎麽辦。”

那張臉猛然擡起,展星遲能看見那雙眼眸裏墜落流火,盈滿金光溢彩,他還未來得及抽手,原本緊握的手卻顫顫地收了回去,展星遲眼看手要收回身邊,再次握住對方的手腕,拉着他就往客廳走,身後的心跳聲他聽不見,只是有一個特別細微的聲音在腦海裏叫嚣:

“你還在猶豫什麽。”

第二天一早,展星遲就接到了對家公司的電話,他要收購鈕嘉瀚的公司,必定要從內部收取資料,如今耀威的娛樂業,除了華洛傳媒能與其比肩,其他公司簡直不堪一擊,包括何暢的寬悅地産,耀威也完全能吞并他們在市場的份額。

他拿起電話,撥通幾個號碼,有條不紊地安排着各項事項,想要收購瀕臨破産的小公司完全沒問題,最大的症結在于擁有相當龐雜關系的寬悅地産,的确不好動手。

腦子裏突然蹦出一個人的名字——翟猛。

下一秒電話還沒撥出去,手機就震動起來,上面顯示的名字,竟與腦電波出奇得一致。

“展總,我需要你的幫助。”

“翟工,好久不聯系,上來就這麽單刀直入嗎?”

展星遲還有心思說幾句玩笑話,對面翟猛倒是無比嚴肅:“迫在眉睫,只差最後一口氣,非常需要耀威的助力。”

聽對面緊迫的語氣,展星遲緩緩開口:“這次寬悅地産的事,是你在背後一直操控嗎?”

“是。”

聽翟猛毫不猶豫地承認,展星遲訝異,對他的坦誠感到意外,難道翟猛如此确定,他會出手幫助?

他們幾個人是在一處玩的朋友,如今怎麽反目成仇到這個程度?尤其是薛熠和翟猛,聽說還是大學前後輩的關系,交情不淺。

但以目前的狀況來看,雙方都在博弈,翟猛還要拉自己入夥,這趟渾水他要不要淌,還待觀察。如果讓他們內部争鬥,自己坐收漁翁之利是最好的方案,可以一舉将寬悅收入麾下。

“不知道展總近期有沒有空,我可以去貴公司詳談。”

“嗯,下午我還有個會,等會兒我再和你聯系。”

挂了電話,展星遲還未歇口氣,許文斐就敲門走進來,身後跟上來一個人,展星遲眼神一凜,盧敬希,他來幹什麽?

“展總,對不起,即便斐哥攔着我,我還是要進來”

“什麽事?”

“我不能讓公司陷入危機,這次的新聞,我會和耀威撇得幹幹淨淨。”

“展總你放心,我……”

“等等,你在說什麽。”

展星遲被盧敬希這副大義赴死的模樣弄得雲裏霧裏,他擺手讓許文斐先出去,門被帶上,偌大的辦公室就剩兩個人,展星遲坐在座椅上,看着站在面前的盧敬希,停下手中的工作:

“出什麽事了,你慢慢說。”

沒想到展星遲還沒看今天上熱搜的新聞,标題都是一個“爆”字,盧敬希邊說,展星遲邊滑手機,原本他以為沒什麽大不了的事,他沒想到薛熠居然在分身乏術的情況下,惡人先告狀,這一手實在漂亮,漂亮得始料未及。

先是一條關于盧敬希曾經在Eros做公關的新聞,後接他們兩個人的親密照,“耀威總裁出櫃某男公關”“男公關在耀威任重要職位”這種字眼,在當下信息爆炸的時代看來,還是相當勁爆的緋聞,無異于平地一聲雷,耀威的股價果然在這新聞爆出以後跌了相當多。

“真惡心,還是同性戀。”

“虧我喜歡他,沒想到是這種利用職權,亂安插枕邊人的垃圾!”

“耀威這垃圾公司趕緊破産。”

“撐同志反歧視!我支持展星遲!”

“ky粉杠精退散好嗎,大企業老總就這德行,嘔吐!”轉發評論裏還有更多不堪入目的字眼,展星遲皺眉鎖屏,一言不發地望着桌子出神。

盧敬希站在展星遲面前,望着逐漸嚴肅的臉,他想起過往那些風言風語,自己也悟出一些道理,這段時間他想通不少,這世界沒有不透風的牆,想到同事中傷他的話,或許就是事實的真相。

他不等展星遲看完新聞如何杜撰編造,率先開口:

“展總,謝謝你,即便是為了一鳴才幫我,我也很開心。”

說完這句話,盧敬希差點哽咽,知道展星遲是為了華洛的合作才幫自己的那一刻,他也催眠自己果然是這樣啊,他有點利用價值,展星遲才會幫他,不然誰會出200萬救他,這麽自欺欺人的想法支撐他度過最難捱的日子,但他內心仍舊感恩,只是說不上什麽滋味。

他的這份喜歡,果然是自作多情,腦補過多。

想起昨晚,展星遲拉着他的手坐在沙發上,什麽都沒說,只是握着他的手,而後拍了拍他的頭,道了晚安。

他不顧一切地吼出“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該怎麽辦”這樣不負責的話,展星遲肯定很困擾,畢竟他是一個溫柔的人,沒有表現出過多明顯的拒絕,只是讓他自己慢慢體會而已。

他太笨,時至今日才反應過來。

“不是為了路一鳴。”

展星遲收了手機,他從座椅上站起,走到盧敬希的面前,看他一副胡亂猜忌的模樣就莫名心煩,明明他不是這樣的心思——

“我是為了你,才幫你。”

盧敬希心頭一震,他眼眶裏的淚水在打轉,展星遲險些伸手去碰他的臉,還是忍住轉過身,把所有情緒壓抑在心底:

“我不會讓你走的。”

94

“薛少果然厲害。”

鈕嘉瀚翹腿坐在沙發上,薛熠不置可否,近期忙着對付翟猛路一鳴,沒心情找人玩,每天焦頭爛額想法子,何暢忙自家那點破事還來不及,只能仰仗薛熠。

其實這事要是爆出來,受損最少的也是薛熠,他只不過利用名下一間分公司給何暢周轉過錢,他完全可以說不知道這筆錢的用途是什麽,反正他們亞泰是投資公司,明面上和賬面下的錢,說不清的,多了去了。

正在他得意之時,一通電話擊沉了他的所有得意。

“寶貝,你為什麽瞞着媽媽,做這種事?”

“媽,怎麽了?”

對面母親的聲音悲怆絕望,薛熠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置,母親抽泣着:“你一直說不想結婚,還想多玩幾年,媽媽也能理解,可是為什麽……你要喜歡男人……”

薛熠整個腦子都“嗡”了一聲。

媽的,展星遲。

他咬緊牙關再次道:“媽,你現在在哪裏?”

“展伯伯說如果治不好你這病,我也休想進他展家門。”

“媽,你以為展星遲是什麽好貨色嗎?他……”

“你給我住嘴!”

“這個時候還有工夫說別人嗎!”

“媽媽知道對不起你,可是你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要這麽殘忍,媽媽怎麽對不起你了?你要,你要……放着那麽多女孩子不喜歡,你的條件也不差,為什麽啊……你告訴媽媽,為什麽要這樣?”

“媽,媽,你聽我說,我馬上就去你那兒。”

薛熠還沒說完,對面就掐斷了電話,估計是母親哭斷了氣,媽媽本來就是個柔弱傳統的女性,他展立輝有臉把他媽媽趕出展家,他就有本事把展星遲的料抖出來,坐在一旁的鈕嘉瀚見薛熠神色不愉,也不說話,薛熠沒打一聲招呼就走了,看起來極為緊迫的模樣。

跑車一路狂飙,引擎聲在耳邊不斷放大,超車、加塞,薛熠只想盡快趕到媽媽的身邊,把一切解釋清楚,他誰都不在乎,唯獨媽媽,這世界上所有人不相信他都沒關系,但是媽媽在他心中是最重要的。

天空逐漸減淡色彩,由澄黃轉為深黑,周圍燈光通過車窗折射顯出淺紫光芒來,薛熠五官俊挺,他厭倦所有對他這副皮囊感興趣的人。

包括盧敬希在內還不是喜歡他的臉,真要深究內在,他的內在根本沒有任何人想了解,從來沒有人真正走入過他的內心,他也不屑任何人走近他。

平心而論,他對展星遲不過是一種小孩得不到玩具的心态,若真要說什麽刻骨銘心的喜歡,他絕不承認。

想起媽媽哭泣的模樣,薛熠心中的不安愈加放大,藍紫雙色燈光交錯打在擋風玻璃上,高架上熟視無睹地超越,他一定要把展星遲置于死地,讓他品嘗一下背叛的滋味。

會議室,翟猛坐在展星遲的對面,他把所有計劃全盤托出,不知道展星遲會不會接受他的提案收購寬悅,聽展星遲話裏的意思,他想收購鈕嘉瀚旗下的娛樂産業,但路一鳴明确和他提過,這塊産業華洛勢在必得,不知道展星遲是否能讓步。

“路一鷗為什麽不來和我談,你來,是什麽意思?”

“展總,這其中的關系很複雜,不過現在是我負責和你交涉。”

翟猛一時也解釋不清,路家倆兄弟正在搜集鈕嘉瀚洗黑錢的途徑以及賬目,論地産行業還是耀威更有權威,但展星遲此人野心不小,他手中的娛樂業也蒸蒸日上,尤其電影這塊,市場所占的份額也不容小觑,這杯羹他一定會想分,鈕嘉瀚公司主要資源擊中在最近爆紅的三大流量團體,通過網絡節目一炮而紅,公司精心打造出的團體緊扣時下潮流,很多年輕人崇尚追星,很吃他這一套營銷手段,不僅上星參加綜藝,還在各大門戶網站同步本公司的團綜,邀請各類藝人上節目做訪談,玩游戲。

也就這麽半年,吸金不少,很多公司都盯着鈕嘉瀚這塊肥肉,不得不承認他選人的眼光很優秀,甚至有一兩個人曾經在Eros做過事的黑歷史也被他抹去,一心只為他賣命。

難怪明浩楊鬼迷心竅會幫他做這種事,在名利面前,沒有人能不動搖。

“三個團體現在都很紅,最紅的我要簽下來。”

“其餘兩個可以讓給華洛。”

“你把這些話帶給路總,如果同意,寬悅我自然會吃下來,我們的合作關系就正式确立。”

展星遲看了一眼腕表,從座位上站起,翟猛看着他從會議室離開,坐在位置上半晌沒出聲,放在桌上的手漸漸握緊成拳。

“把寬悅的信息公布到網上,上次薛熠的料也一起發出去。”

“是,展總。”

想扳倒鈕嘉瀚易如反掌,他現在必然成為組織的棄子,鈕嘉瀚據說只是黑幫組織的養子還是什麽遠方親戚,組織絕不會因為他的一點小失誤幫助,黑道就是這樣,掙錢為王道,地下錢莊比他的娛樂産業值錢得多。

他手上就算握着盧敬希的料又如何,當下民衆根本不會在意這些緋聞,他們只想要更勁爆的料填補閑暇時間,薛熠的照片他不僅發給夏阿姨,還發給自己大伯一份,并借此為由頭,把他們徹底從展宅趕了出去,美其名曰讓大伯躲幾天風頭,反正他名下又不止展宅這一處名産。

再說,展宅并不屬于展立輝,即便他是長子又如何,展父才是耀威的第一繼承人,當年若不是出了那種意外……

想把他們置于死地根本不需要髒了自己的手,他只需要站在後面,縱觀大局,适時出手便好。

一條信息——

“展總,這幾天我回家了,我的行李會擇日搬出,這麽久叨擾了,謝謝展總。”

他,要搬走了嗎?

展星遲想回一條信息,最後還是鎖屏,望着落地窗外的車水馬龍,陷入沉思。

盧敬希發完信息呼了一口氣,他不知道下午展星遲那句“我不會讓你走”的含義是什麽,或許又是他在多想,只是這段時間他跟展星遲都應該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彼此究竟把對方放在什麽位置,展星遲話中深意他想不透,對面沒有回信息來,想必展星遲也想讓兩個人分開,只不過他開不了口把人趕出去,只等着他自己主動搬出去。

想到這裏有幾分苦澀的盧敬希輕笑,他根本不适合喜歡人,收拾桌上的文件,整層大樓只剩他辦公室的燈還亮着,估計展星遲也回去了吧,正這麽想,轉身就看見一個男人站在他的面前。

一身剪裁講究的藏青西裝,發絲略微淩亂,領帶不知所蹤,襯衫最上面的幾顆扣子敞開,能看見他肌理分明的頸脖鎖骨,慵懶優雅,像一只蓄勢待發的獵豹,眼神更是少見的猶豫不決,盧敬希眼見展星遲擡手,不安地撫着自己的發,開口時竟暗藏遲疑:

“要,我送你回去麽?”

“還是一起吃飯?我還沒吃晚飯。”

盧敬希以為自己産生幻覺,把外套擔在手臂上,走向展星遲,擡頭看向這張充滿魅力的俊臉,一時不知該怎麽與他相處,展星遲是在向他……暗示什麽嗎?

“嗯,我也沒吃,一起吃吧。”

晚飯幾乎一句話都沒說,盧敬希全程望着展星遲的唇,幾次想說話又被吞了回去,他只能安分守己地吃飯,兩個人吃完簡餐,盧敬希準備離開時,卻被展星遲叫住,硬要送他回去,兩個人坐在車後排,一動不動。

盧敬希不自然地把臉瞥向窗外,突然展星遲開口:

“上次你說喜歡我,是哪種喜歡?”

“我要聽實話。”

“不許說什麽上司,尊敬。”

兩人視線觸碰,盧敬希只覺天旋地轉,火花在腦中炸開,黑暗中展星遲那雙黑沉雙眸綴滿光彩,盧敬希卻覺得此時的展星遲幼稚得像個小孩,根本不像生殺予奪的上司,頑固地想要得到答案。

鼓起勇氣的盧敬希只覺此時不能再猶豫不決,緊抿下唇,凝聚所有心思,就算被拒絕他也死得痛快。

“展星遲,我喜歡你,是超越性別的喜歡,是對你有非分之想的喜歡……”

盧敬希的告白宣言還沒說完,雙唇便碰到一處,骨節分明的手猛地伸到他的後頸處,充滿占有欲的霸道,直接把他整個人帶入懷中,連眼睛還沒來得及閉,展星遲忘情地吻他,似乎是忍了很久爆發出來的情感,盧敬希不再遲疑,享受這個吻的同時,他心跳如雷。

是不是在做夢,可是為什麽這麽真實。

淡淡檀香裹挾檸檬清香圍繞在他的周身,是展星遲身上的氣息,穩重、舒适,像他整個人,時而毒舌,時而沉默,時而溫柔,時而冷酷,讓人摸不透,此時這個人卻吻着自己,唇舌相交間,展星遲不費吹灰之力攻下整座城池,可當兩人吻得動情時,司機突然剎車,坐在前排的四位保镖朝後排的展星遲發出信號:

“boss,我們被埋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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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長轎車停在紅燈面前,兩人分開,展星遲轉頭看向後窗:

“看看能不能甩開他們。”

綠燈一亮,整輛車沖了出去,大街上車流量巨大,此時還沒到夜深人靜、肆意飙車的時段,想要甩掉身後緊追不舍的四輛車絕非易事,盧敬希有些慌神,他還沉浸在剛才那個吻中,展星遲居然……

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嗎?他用力捏住自己的大腿,疼得快要叫出聲,展星遲被他的動作影響,略帶戲谑的眼神讓盧敬希無處遁形:

“你幹什麽?”

“……沒什麽。”

“不知道是誰派來追擊的車,不過薛熠應該幹不出這麽蠢的事情。”

一只手撫在他濕漉漉的額頭上,車內明明開着冷氣,他腦門上卻不斷冒汗,他想躲開展星遲的手,沒想到展星遲的速度比他快,還是放在了他的額上:

“出這麽多汗,很熱嗎?”

“不是。”

“展總你……不是讨厭男人……”

此情此景不應該說這種話,但盧敬希還是忍不住,他緊張地盯着後窗,一手握着車把手,司機在馬路上疾馳,發動機的轟鳴似乎要在柏油馬路上閃出一條火花,劇烈的急轉彎,盧敬希不受控制地朝左倒去,展星遲也不躲開,順勢摟住他,眼睛卻緊緊盯着後方:

“你聽誰說的。”

盧敬希想起那個人,還是乖乖閉上了嘴。

“我的确不喜歡,但不代表我沒對你動心。”

“不要再以為我是為了別人才對你施救,這是對我最大的不尊重。”

心髒簡直要從口中蹦出來,在展星遲的懷中,他想逃離,沒想到放在臂膀上的手越摟越緊:

“以後,我會慢慢跟你說,現在最重要的是逃開‘追殺’。”

“消息已經散布出去,現在火力會集中到展星遲那裏,你跟鷗哥只要專心收購就行。”

翟猛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路一鳴盯着電腦屏幕打字的手頓了頓。

“鈕嘉瀚會以為耀威要置他于死地?”

“他現在認為什麽都沒用,他的産業在整個黑幫賺不來多少錢,如果不是因為跟上面有點裙帶關系,他根本支撐不了這麽久。”

“再說薛熠跟何暢,兩個人都在拼命自保,說白了他也不過是被人利用。”

“謝謝你,猛哥。”

聽見路一鳴再一次道謝,翟猛五味雜陳,他攆開打火機,微弱的火光折射在他的臉上,室內暖黃燈光營造出旖旎氣氛,悠揚緩慢的古典樂從黑膠唱片中傾瀉而出,揉着惺忪睡眼的路景陽從二樓走下來,看見小叔叔跟另一個叔叔站在一處。

“你我一定要,這麽生分嗎?”

想起昨晚允諾過父親的事情,自己特地回家簽了字,必然是反悔不了的,只是他咽不下去這口氣,路一鳴就站在他的身側,主動為他點煙,看見他火光下的臉,近來削瘦不少,卻不減氣勢。

“如果你不想我複婚,我就不會回去。”

他還沒死心,最後,再試一次。

路一鳴往後退了兩步,點燃的煙在手中顫了兩下,站在落地窗前的兩人,默契得誰都沒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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