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口。
見路一鳴這副反應,翟猛也算死得痛快,他低笑一聲,轉身準備離去,沒想到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強大的力量把他重重地壓在落地窗前,兩人身高體格相仿,站在遠處的路景陽以為兩個人要打架,他沒來得及沖下樓,就看見令人窒息的畫面——
小叔叔壓着另一個叔叔,掌握所有主動權,吻得難舍難分。
“你他媽結婚、複婚,關我屁事。”
“別讓我擔這種莫須有的罪名。”
路一鳴發狠地咬着翟猛的唇,翟猛絲毫不反抗,任由路一鳴予取予奪,心底又澀又甜,路一鳴像是要把所有情緒都發洩在翟猛身上,見路一鳴仍舊是這樣讓他熟悉的樣子,他又笑了。
眼神突然瞥見站在樓梯上的路景陽,翟猛一下把路一鳴推開,路一鳴費解地望向翟猛所看的方向,原來是路景陽。
小屁孩,有什麽好在乎的。
路一鳴剛要開口打發路景陽,沒想到路景陽率先沖了過來,這小子只不過到自己大腿,卻是用力地晃着他的褲子,雙眸含淚的模樣像是誰搶了他的玩具:
“小叔叔!明哥哥怎麽辦!你居然和別的叔叔接吻!”
像是突然被炸得粉身碎骨,路一鳴愣在原地,冷臉扯開路景陽的手:
“要不是你的明哥哥,你能被綁架嗎?”
“現在還想着他,是不是還想被綁架一次?”
“我都說了多少次!不是明哥哥綁架我!!你們為什麽都不相信我!!”路景陽聲嘶力竭地吼叫,像是憋着一股要把一切都毀滅的勁兒,“你不救明哥哥,我去救!”
“臭小子,你給我回來!”
路一鳴揉了把臉,剛準備沖出去,翟猛就先他一步跑了出去,哥哥嫂子都不在家,就剩他跟翟猛看着,要是再出了什麽意外,他路一鳴十個腦袋也不夠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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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陽,可以這麽叫你嗎?”
路景陽站在路邊哭得像個淚人,明明小叔叔答應他要把明哥哥救回來的,為什麽又跟這個叔叔糾纏不清,他雖然是小孩子,但他也不是什麽都不懂,他擦着眼淚,懶得去看這個叔叔,他哼了一聲:
“就是你!就是你阻攔小叔叔去救明哥哥!你是壞人!”
“你能跟叔叔說說嗎,為什麽不是明哥哥綁架你?”
翟猛蹲在路景陽的面前,雖然沒跑出小區,但是他們兩個人站在門外也挺突兀的,他想伸手抱住這個孩子,沒想到他本能地推開他,口中還喃喃着讨厭。
“路景陽,你他媽再給我胡鬧,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路一鳴走了出來,一臉不悅地看着自家侄子,誰知路景陽脾氣也上來了:
“好啊,你把我扔掉,看爸爸怎麽罵你!”
“我現在就要去救明哥哥!”
也不聽路景陽胡言亂語,路一鳴蹲下身子,伸出手就把小孩扛在肩上往回走,他瞥了眼蹲在地上的翟猛示意進門,在肩上的路景陽瘋狂地掙紮:“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我要去救明哥哥!”
“他到底給你喂了什麽迷魂藥?”
“路景陽,你現在不給我安生呆着,我就把你鎖在家裏。”
對小孩一向沒耐心的路一鳴出言恐吓,一只手還在路景陽的屁股上重重地拍了兩下:
“深更大半夜,你再他媽給我鬧,信不信我一通電話把你爸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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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從城內道路開向繞城高架,不斷有槍打在車身,展星遲緊緊抱住懷中的盧敬希,盧敬希沒有躲到他的懷裏,反而想要掌握主動權,主動去擁展星遲,對于他這樣的反應,展星遲意外地望向他,沒想到那雙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我沒事。”
展星遲的父母在他年幼時卷入一場槍殺案中,當時他就在家中,站在二樓的窗邊,欣喜地迎接即将回到家中的父母。
子彈射穿玻璃,他驚恐地抱頭蹲在窗邊,眼睜睜看着父母倒在家門口,他對槍聲異常敏感,貼身的保镖也知道他受不了槍聲,剛才他強作鎮定其實是為了穩住盧敬希,沒想到盧敬希竟然比他更沉着。
盧敬希并不知道他過去的經歷,只是本能地要守護展星遲。
就算再害怕,也不可能躲到盧敬希的懷裏,只是見他如此維護自己,無意間觸動了展星遲的心。
那手竟是捧住自己的臉,深情地望入眸中,展星遲竟怔忪了幾分。
如果此時不是在逃避追殺,他肯定把持不住,一定會狠狠地摟住面前的人。
盧敬希勾起唇角,确認心意後,他反而比自己更加勇猛:
“就算現在和你一起死了,也無憾。”
“死什麽,要活着,好好活着。”
“給你放帶薪假。”
聽見盧敬希說什麽死不死的話題,展星遲的眉就擰到一處,氣憤地把他推到一邊,內心腹诽淨說喪氣話,見盧敬希還在笑,他忍不住又說了一句:
“欠我的債還沒還完,就想拉着債主共赴黃泉?”
“沒門。”
他看向前面的司機:“往高速上開,甩開他們。”
子彈時而擦着車身,這輛車如果不是高檔轎車,可能早就被打成馬蜂窩,沒想到電影裏的場景也能被自己遇上。
以防萬一,盧敬希每到一個站點就給許文斐發定位,畢竟在電影裏,這種情況下,随時會到一個毫無信號的地方,連電話都打不出去。
“給總部發信息,讓他們增派人員來。”
“是,boss。”
兩個人稍微分開一些,但盧敬希仍舊牽着展星遲的手,十指緊扣,他能感受到掌心不停冒汗,他将自己的力量傳送給展星遲,堅定地看着他:
“好,我們不會有事的。”
做夢都不敢做這種場景,他居然握着展星遲的手,還在鼓勵他,次次在眼中的手,竟然就在手中,展星遲的手很好看,握起來卻完全不是一回事,不像女孩子軟軟的手,就是一個普通男人的手,指尖修長有力,甚至比他的手還要略長一些,掌心的薄繭不溫柔地刺撓。
“你走吧。”
明浩楊癱坐在地上,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他不知道近日是不是鈕嘉瀚死到臨頭,人員走的走,跑的跑,各奔東西,他被關在Eros的後院,這幾天連門都沒上鎖,如果不是他實在站不起來,或許早就逃了。
說完話的人很快就消失在視線內,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該去什麽地方。
扶着牆站起來,推開門,屋外的陽光很刺眼,他被關了快半個月,根本适應不了強光,他伸手擋住前額,腦子裏又浮現路一鳴的臉。
時至今日,他還是放不下。
但是,如果他現在回到路一鳴身邊又有什麽意義,一切言語解釋都是蒼白的,他注定要被誤解,路景陽的确也是在他手上丢掉的,既然如此,就讓路一鳴一直誤解下去吧,就算把這份喜歡永遠藏在心底也沒關系,本來他跟路一鳴的開始就是錯誤。
他帶着目的靠近他,在過程中,他沒守住自己的心,一切都是自作孽,還有什麽顏面跑到路一鳴面前,要求他跟自己重歸于好。
一鳴,一鳴。
他暗念這個名字,苦澀得快要落下淚來,他要逃離這個地方,再也不要踏足這片土地,這樣,這輩子他都不會再遇見這個人。
“伯父,伯父,你一定要救我!”
鈕嘉瀚跪在被他稱作“伯父”的男人面前,男人臉上有一道刀疤,看起來兇悍冷漠,一眼都未曾掃視過跪在地上的鈕嘉瀚,就喊人把他拉了出去。
“沒讓你剁手,就算是我給你面子。”
“從我面前滾出去,以後你跟組織沒有任何關系。”
鈕嘉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他以為穩操勝券,誰知一夜之間全部倒了下來,與他為敵的人必然是有政府的力量,否則不可能如此迅速就查到他這裏,一點錯誤都沒有,他根本連反擊的能力都沒有,何暢、薛熠也全都銷聲匿跡,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他此時就算把何暢、薛熠咬出來,也毫無說服力。
他派人去追殺展星遲,他就算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明天查封公司賬目的相關部門就會準時上門,他束手無策,只能等待被宣判死刑的那一刻,他如今像是脫了水的魚兒,無力地癱倒在牆邊,漆黑的夜幕突然滑過閃亮——
雷聲未落,雨便砸在鈕嘉瀚的身上,他擡不起一根手指,本着玉石俱焚的心思,他一定要置展星遲于死地。
驟降的雨給視線增加許多障礙,司機不停地轉彎掉頭,他駛出高架,在城市道路上奔跑,此時已經不知開到了哪裏,甩掉一輛車,然而還有兩輛車跟牛皮糖一樣窮追不舍,時而還掏出搶來射擊,看此時火力減少,坐在前排的保镖也掏出随身攜帶的槍來,他們是展星遲從美國雇傭的保镖,擁有持槍允許證,時刻保證雇主的安全。
盧敬希除了在電影上見過這種場景,平日裏完全沒有碰見過,普通人,誰都不會有這麽精彩的經歷。
他望了展星遲一眼,只見他面色不愉,開窗以後,雨飄進來,落在兩人的臉上,不得不眯起雙眼。
不過探出身子的兩位安保人員打癟了兩輛車的輪胎,不愧是專業的保镖,盧敬希還未驚呼,前方司機大叫:
“展總,抓緊!要翻車了!”
兩只手握得更緊,盧敬希此時做出決斷,他解開自己的安全帶,主動抱住展星遲,以雙臂護住他的頭部,展星遲還未反應過來,整輛車從斷橋上飛了出去,大雨之下,沖入叢林之中。
展星遲想要推拒盧敬希反身保護他,未曾料想耳邊的玻璃在頭頂炸開,盧敬希的雙臂死死地扣着他,展星遲把着他的腰,一邊大叫他的名字,很快在劇烈的颠簸之下,展星遲也失去了意識,瓢潑大雨從窗外倒灌進來,車內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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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敬希在昏迷前一刻,世界寂靜一片,聽不見雷聲、雨聲、輪胎爆炸聲,更聽不見展星遲呼喊他的名字,整輛車都沖到斷橋下面的樹林中,所有人随着車的翻滾颠來倒去數圈,雨越下越大,汽油從車內傾瀉而出,車頭以一種詭異的姿态張開,血霧遮擋了所有視線,沒有任何動态記憶,只有一張定格照片,盧敬希手中一點不敢放松,終在倒下那刻,松開雙手,額角的血不停地流淌。
“盧敬希!”
展星遲距離盧敬希很近,但他不論怎麽伸手都夠不到,整輛車都翻了過來,他也不知道昏過去多久,四個保镖率先醒過來,傷勢最嚴重的是司機,四個保镖分成兩組,砸開車窗,從兩邊窗口一點點進行救援,畢竟是專業安保,他們把定位發到了總部,以及展星遲的秘書——許文斐,盧敬希的手機顯然報廢,但他不停發定位的舉動,在一定程度上也讓許文斐引起了重視,現在在城內正調派人手去位置點。
“boss,小心手臂。”
“你們先把他給我拖出去。”
展星遲強忍腰背劇痛,緊咬牙關示意他們先把盧敬希救出去,他額頭的血量極大,很是駭人,如果不是他及時護着自己,可能腦袋出血的人就是他,不知道傷到了哪裏,會不會危及生命危險,展星遲從未這麽不鎮定過。
車外仍在下雨,率先被保镖從車窗救出去的盧敬希倚靠在岩石邊,像是個殘破的玩偶,冰冷的雨不停地打在他的臉上,洗去臉上的污垢,但臉色愈加蒼白,體溫正在急速下降,展星遲剛被保镖拉出來,也顧不上自己身上的傷,跌跌絆絆地踩進潮濕的泥土中,西裝也染上塵埃,他脫下外套,罩在盧敬希的頭頂,為他擋雨。
自己渾身濕透,體溫急速下降,只是這樹林周圍根本沒有能夠掩蓋的地方,展星遲後背的傷口泡在雨水裏,疼得渾身發軟,但他還是緊緊撐着衣服,給盧敬希擋雨。
撕開夜幕的閃電霎時照亮所有,槍聲再次響起,子彈準确無誤地打在車內,四個保镖立刻以報廢的汽車為掩體,對着攻擊方反擊。
一手撐着頭頂的外套,另一只手不停擦着盧敬希臉上的雨水,他額上裂開很大一道口子,玻璃碎渣不規律地分布在半張臉上,黑灰的轎車小碎片插在他的左臂上,此時根本不能拔出來,要是觸動動脈出血,情況只會更糟糕。
展星遲的手有些顫抖,他從來沒這麽慌亂過。
“撐住,盧敬希。”
“我跟你說話,聽見了嗎。”
雨勢愈發大,砸在身上的雨點猶如刀割,保镖們幹掉了後續沖過來準備補刀的成員,緊緊護在展星遲周圍,傷勢略重的司機也昏迷不醒,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刻,展星遲如果不是也受了傷,他真想抱着盧敬希沖出去。
“展總!”
許文斐看見面色蒼白的展星遲懷中抱着毫無血色的盧敬希,吓得差點跪下去,他帶了120來,展星遲緊咬牙關把盧敬希抱到救護車上,剛卸力,他也昏了過去。
等展星遲醒過來,已經是兩天後,他坐在病床上,收集這次幕後黑手——鈕嘉瀚的資料,聽說華洛有意收購鈕嘉瀚的産業,原本他意欲争奪,但這次事件已經讓他對鈕嘉瀚公司能帶來的創收完全沒興趣,他現在只想搞垮他的公司,連收購都談不上,直接讓他們的剩下的負責人破産。
而正當紅的三個團體,想毀掉也是輕松簡單的事情,其中兩位成員曾在Eros做過事,只要一出新聞稿,再添油加醋地寫上幾筆,徒手就能粉碎這些人的夢。
展星遲的肩背受了很重的傷,晚上睡覺也只能趴在床上,他原本想下床去看看,單獨隔離在重症監護室的盧敬希,還是被許文斐攔住了。
司機剛醒過來,需要休養,家屬都到醫院來陪床照顧,許文斐替展星遲安排得很周到,補貼醫療費,發放撫恤金,準許他半年的假期,到身體健康再回來上班。
盧敬希的情況已經穩定,只是現在還沒醒過來,展星遲面上沒表現出來,可是他比誰都要焦急,坐在病床上,皺着眉頭,讓人猜不出他內心在想什麽。
許文斐走進來,看見展星遲若有所思的模樣,沒出聲。他把所有準備好的資料都按照展星遲的指示發布出去,論財力,他們耀威從來沒有輸過,這次鈕嘉瀚的傾倒是必然之勢,政府力量的幹預,不堪一擊的公司很快落馬,更是調查出他私自經營會所,罪加一等。
如今,只是看這塊肥肉究竟是被華洛吃到嘴裏,還是被耀威毀滅。
“寬悅也快撐不下去了,這兩天,寬悅股價大跌。”
“是嗎,正合我意。”
“讓分部的人按照之前的操作繼續,讓寬悅主動找上門收購為止。”
展星遲面色不變,薛熠那邊不着急收拾,先把寬悅扳倒,逐個擊破,他看許文斐還站在原地沒動,也不去管他,徑直看向窗外,陽光照在草地上,萬裏無雲。
“盧敬希,怎麽樣了。”
想起那張蒼白的臉,展星遲的心像是被狠狠地剮了一刀,如果不是盧敬希護着他,現在躺在重症監護室的人,就是他。
“他現在基本情況穩定,就是還沒醒。”
許文斐見展星遲問過盧敬希的情況後,安心地離開了病房,帶上門的一瞬間見展星遲再次望向窗外,眼神飄忽不定。
“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份上面批下來的文件扔到薛熠面前,薛父氣得雙手發抖:“你是不是挪用了公司的錢?說!”
薛熠站在父親面前,這次他沒有嘶吼,面上仍舊滿不在乎,他煩躁地扯開領帶:“沒用錢,只是何暢的錢在分公司周轉了兩次,帳已經做平了,要查也是先去何暢那兒查,我們這裏沒有什麽破綻。”
“你最好把屁股上的屎擦幹淨了!”
薛父狠狠地瞪了薛熠一眼,立刻啓程去分公司查賬,這次事故上了新聞,民衆關注度頗高,事情小還好解決,一旦鬧大,怎麽收場都是個問題。
如今薛熠只能自保,何暢那裏他實在沒辦法去幫,近期也沒有跟何暢聯系,他放松地坐在沙發上,想起母親哭訴的臉,只覺頭大,展星遲根本不怯他手裏的料,他現在也沒心情去拆散別人,鈕嘉瀚已經被抓起來,除了賬目不清,洗黑錢,還有妨礙公務罪,經濟犯本來不會判太重的罪,可是他被組織抛棄後,心智不全地與公務人員火拼,罪加一等,原本開在鬧市區的Eros的招牌也被拆下,被新入駐的店所取代。
路一鳴開車帶着路景陽到Eros,停車後,叔侄兩人站在街對面,看對街Eros原本的地方完全被摧毀,建築工人在來回搬東西,路一鷗為了收購破産的鈕嘉瀚公司,這兩天忙得不見人影,路景陽自然又落到了路一鳴的手裏照看。
“小叔叔,你不是說來找明哥哥嗎?”
“他以前就在這裏。”
小孩子趁他不注意就過了馬路,路一鳴罵了一句還是趕忙跑了上去,路景陽沖進斷壁殘垣中,開始叫明浩楊,可惜并無人答應,這裏除了廢墟就是垃圾。
“你騙我!明哥哥根本就不在這裏!”
路景陽又叫了起來,路一鳴不知道自家侄子為什麽這麽執着于一個婊……他難以啓齒的詞,提到明浩楊三個字,他心裏也不是滋味,他根本不想再見到他。
如果說一開始,彼此只是玩玩,但後來,他絕對投入了真心,雖說私心把他當作替代品,但他說過的話,絕對是真的。
如果不出這檔子事,這網劇的男二號,他會讓明浩楊出演,明浩楊究竟在想什麽,他不明白。
“一鳴。”
突然被人叫了名字,路一鳴轉過身,不理會還在對他怒吼的侄子。
翟猛站在那裏,勉強地扯了個笑容,他以前明明很愛笑,老愛裝出一副陽光學長、知心大哥的樣子,為什麽現在,總是如此憂愁地看向他:
“你果然在這裏。”
“我爸答應的事做到了,我也該回去兌現諾言了。”
“你能,送送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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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顧路景陽的哭鬧,翟猛走在路一鳴的身邊,後車的保镖在路一鳴的指派下,壓着路景陽進了車,要把他送回家看管好。
“回去複婚嗎?”
“嗯。”
路一鳴一時找不到話題,和翟猛走在一起,安靜得吓人,街邊呼嘯而過的車輛掀起一陣風,翟猛側頭看向路一鳴,發現路一鳴專心踢着路上的石子,一言不發。
“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好。”
“就送到這兒吧,你回去照看陽陽吧。”翟猛忽然伸手拍在路一鳴的肩上,路一鳴的視線也落在他的臉上,“以後有空可以到我家來玩。”
“氣氛搞這麽沉重,以後又不是他媽不見面了,還沒把嫂子介紹給我認識呢。”
路一鳴想調節氣氛,沒想到他說完這句話,翟猛忽然不笑了。
“好,你想認識嫂子,到時候我介紹給你認識。”
翟猛快速往前走了兩步與路一鳴拉開距離,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眼眶紅了,把手伸過頭頂,擺了兩下,只留下潇灑的背影。
望着漸行漸遠的背影,路一鳴站在原地遲遲未走,他像是被膠水粘在了原地,為什麽……
“走吧。”
翟猛坐上父親派來的專車,右手就捂上了雙眼,不讓任何人看見他的臉。
雨滴慢慢落在車窗上,由小轉大,司機不敢去看後視鏡,把廣播聲音開大,傳來Bread樂隊的《IF》,翟猛聽着這首歌,仰頭倒在後座上,右手無名指上的戒痕還未消退,又要重新戴上,就像他還未握住真正的情感,就重新被束縛在婚姻之中。
兩人背道而馳,翟猛側首去看被雨浸濕的街景,雙眼不再模糊,他奮力用手指搓揉雙眼,腦子裏又再次浮現路一鳴的臉,他一開始就不該沉溺于這樣的關系中,他本可以做一個毫發無損的觀衆,卻奮不顧身地投入火中,傷得遍體鱗傷。
他不想再問、再堅持什麽,答案已經如此明顯,不必再追尋。
一切都是天意。
“猛哥,知名紅二代。”
“路一鳴,我要把你嘴縫起來。”
“要不要和我試試?”
“滾你媽。”
“我跟薛熠鬧翻了,你站哪頭。”
“但是,我跟你統一戰線,總得有點好處,是不是。”
“我真沒心情說這個,你要是想玩,那麽多等着給你玩。”
“沒意思,我就想跟你玩。”
“一鳴,一鳴,你冷靜。”
“放開!”
“翟猛,老子今天第一個就把你弄死。”
“翟猛!我操!”
“薛熠你他媽看哪兒砸呢?!”
“媽的!我怎麽會知道他沖過來!”
“你他媽瘋了啊?”
“等我出院了,你再好好感謝我。”
“你有那麽喜歡明浩楊?”
“我喜歡他個屁。”
“現在盧敬希就在街對面,我去跟他開房。”
“這事應該不成問題了。”
“多謝。”
“你不用謝我,你來找我,我很開心。”
“你不是說,想和我做嗎。”
“你溫柔點,行不行。”
“媽的,你事這麽多。”
“路一鳴,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感情這種事很難講,但請你相信我,我自始至終,都沒有想害你。”
“如果傷害到你,我真誠地道歉。”
“翟猛,你他媽做夢呢。”
“我哪敢。”
“一鳴,我要結婚了。”
“有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
“新婚快樂。”
“只有這些嗎?”
“猛哥,我……”
“一鳴,別動。”
“讓我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為什麽好好的離婚?”
“沒什麽,不合适而已。”
“我自由自在慣了,不想害人。”
“而且,我如果一輩子不結婚也沒事。”
“這裏住了人,別人就進不來了。”
“在我公寓裏。”
“你……”
“放心,我不會要求你做什麽的,我知道你跟我上床,覺得惡心。”
“猛哥,你是我現在唯一能信任的人。”
“你他媽為什麽偏偏要跟我上床,操。”
“我喜歡你,所以想跟你上床。”
“最後一次,以後我都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就當分手炮,行不行。”
“還是說……你放不下明浩楊。”
“明浩楊到底有他媽什麽好。”
“他有那麽重要嗎,你有那麽喜歡他,喜歡到……連自己的命都不要?”
“他背叛你,傷害你,即便如此,你也放不下他?還是要去救他?”
“路一鳴,你到底喜歡誰。”
“一鳴。”
“嗯?”
“要是我複婚,你……支持嗎?”
“支……支持啊,好事啊。”
“哦,是嗎。”
“你他媽結婚、複婚,關我屁事。”
“別讓我擔這種莫須有的罪名。”
路一鳴,你他媽迄今為止說了多少混賬話?
雨下的很大,翟猛早就消失在街頭,路一鳴忽然拉開車門,往街口猛跑,一邊默念不要走。
“我愛你,一鳴。”
“你他媽要是再敢上我,我弄死你。”
“好,那你直接弄死我得了。”
“我只想死在你身上。”
“翟猛,你到底在做什麽。”
“因為我心軟啊,我下賤啊,看見你難受,我就不舒服。”
“這個回答,滿意嗎,路少爺。”
“誰他媽要你心疼了?”
“你自己都管不好,還來管我,翟猛,我操你媽!”
“為了明浩楊,你他媽至于嗎?”
“路一鳴,你他媽好好看看,你哪次出事,身邊有別人。”
“除了我,跟個傻逼一樣在你身邊。”
“我也是人,我會傷心,難過,心痛。”
“可是,你有心嗎。”
“你沒有。”
“我不會背叛你。”
“你聽好了,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我都會站在你的身邊。”
“我為了你,什麽事都能做,薛熠、何暢,他們已經是甕中之鼈,傷害過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饒過。”
“飯都給你弄灑了,跟我下去吃飯。”
“就算你不喜歡我,也一定不要讨厭我。”
“好嗎?”
一直以來,他都在做一個被動的接受者,貪圖翟猛的溫暖,卻始終不給他答案,他是這樣的可惡,可是現在,翟猛一直都把選擇權交給他,是他一次次推開他,他究竟在做什麽。
現在這個人,要回去複婚了,也是自己把他推開。
“你如果不讓我去,我就不去。”
“翟猛!翟猛!”
路一鳴瘋了一樣在路上邊跑邊喊,雨水打濕了他渾身的衣服,他從街頭跑到街尾,打傘路人以為這人失去了心智,全都朝他行注目禮。
“翟猛,你不許回去複婚。”
“我他媽不許你回去!”
心尖顫得發疼,路一鳴跪在原地,雙手抱頭,終是喃喃說出了這句話。暴雨落在他的身上,像是無數個拳頭打在心上,他疼得呼吸困難,為什麽,剛才他不挽留,還說出那種混賬話來。
原來每次翟猛問他時,他心底那份突然被撥動的心弦終于彈開灰塵,見日月。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抗拒做下面那個,翟猛逼他做下面那個,他不願意,他以為是男人的尊嚴在作祟,其實只是自己別扭得沒有明白自己的心意,直到翟猛要離開他,這份優越感消失,他才知曉,自己看見翟猛跟嫂子站在一起登對的樣子,不是羨慕,是嫉妒。
“路少,回去吧。”
一把雨傘打在頭頂,随行的保镖站在他身側,想要把他拉起來,他甩開胳膊,自己一個人淋雨朝原來的方向走去,淚水混合雨水,沒有人知道他在哭。
明浩楊看着手中的機票,嘴角彎起一個弧度,父母在家裏等他,在登機的最後一刻,他回頭望了一眼這座城市。
這輩子,不,下輩子,他都不會再回來了。
路一鳴,念起這個名字,明浩楊皺起眉頭,廣播開始催促登機的人過安檢,他握緊自己的右臂,那裏仿佛還殘留路一鳴手掌的溫度。
再見,一鳴。
他以後,要靠自己的能力,活下去,不會再期盼有什麽人會把他救出沼澤泥濘,人不自渡,他人如何渡你。
淚水滑過眼角,匆匆掩過的面龐,悄然綻放出一朵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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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裏喧鬧的嘈雜,讓薛熠的理智稍微回到正常狀态,耀威集團這兩日加快收購産業的步伐,寬悅地産的股價跌至谷底,何暢父親出山賣老面子才得以保住本土品牌的顏面,何暢因此被罰門禁三個月,鈕嘉瀚也被踢出組織,免不了牢獄之災,塵埃落定後,心中無故空虛起來,燈光閃爍,音樂轟鳴,無數彩條從噴射槍中飛出,他嘴角噙笑,抿下半杯酒。
他到底都在做些什麽,為盧敬希,為展星遲,險些把自己算進去?他從未做過這種蠢事,這段時間倒是做了個遍,亞泰投資好幾個項目在耀威的操作下都黃了,損失少說千萬,別說有合作關系,以後能保不保得住家業都是個問題。後天他要飛到美國進修,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讓他們沉寂,他要過自己的逍遙日子。
恍惚中又看見盧敬希的臉,似乎在對他說不要喝太多酒,他煩躁地把他推開,他又再次沖上來,薛熠朝着那張令他厭惡的臉吼道:“滾!!”
“薛少,你怎麽了?”
一瞬間清醒過來,仿佛從腦後飛出一群羽翼豐滿的鳥兒來,撲棱着翅膀,帶走他血肉裏的記憶,他雙手握拳,背後全是汗,倚靠在他身上的男孩吓得跑到了一邊,齊四磊子跟幾個朋友也打趣道:
“薛熠,發酒瘋啊?”
“不是讓你最喜歡的寶貝來照顧你了,你怎麽讓人家滾。”
“怕不是給前任折騰得有心理陰影了。”
“去你媽的。”薛熠坐在沙發上捋了下頭發,汗水被他拭去,他輕罵一句,從包間走出去,走出空曠一些的中庭,點了根煙,凝神靜氣,細細琢磨剛才那個夢。
為什麽,他會夢見盧敬希。
明明跟他在一起時,什麽感覺都沒有。只不過習慣了他的百依百順,保姆老媽子的念叨方式,好似要跟他結婚一樣的叮囑,就算在他面前帶人走,也絲毫不懷疑的眼神,蠢得令人忍俊不禁。
他現在對展星遲沒有任何執念,反而時常想起盧敬希,跟他剛分手的那兩個月還不太習慣,髒衣服沒人洗,家裏的桌子沒人擦,也沒有随叫随到的人給他暖床,為此煩躁了一陣,不過他薛熠是誰,怎麽會為盧敬希這種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後知後覺?他憑什麽,他配麽?
想到此處的薛熠好受了一點,吐了口煙,想起他跟展星遲兩個人在他面前一唱一和的樣子,他就一肚子火,哪個前任也沒敢在他面前這麽蹬鼻子上臉。
他低頭,抖落煙灰,嘴角勾起的弧度慢慢放下,他聞到了身上的香水味,明明他應該扔掉,為什麽鬼使神差的,居然拆開用了,盧敬希送給他的東西反正都是分文不值的廢品,他有什麽值得留戀的,薛熠,你到底在做什麽?
他一次次質問自己,卻始終得不到答案,盧敬希的喜歡,難道是真心的嗎?不可能,他不過是跟所有貪圖他錢財的男孩一樣,可是他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