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天道最初只是“道”, 道可道,非常道,誰也不知它長成什麽樣。聖人為了能弘揚道法, 決心以身合道, 示法天地。後來聖人自覺閉門紫霄宮不太方便, 就存了另尋他人合道的念想。順帶着告誡世人, 到底何才何德,才能以身合道。

要合此道, 非得斷去人心人欲,不問紅塵方可。

東黎族的兩兄弟同時為聖人選中,同時踏上以身合道的漫長之路。

其中一個便是羅睺,另一個就是後來的天道。

合道之路漫漫。第一步就是斷親情。不斷親情,有所偏袒, 天道便不會公允。凡人也就不能成為天道。

因此要成道的第一步,就是親手滅去自己的族人。

鎮元大仙緩緩地講, 路清風聽得吸口冷氣。這以身合道的法子怎地聽起來跟入魔的法子一個樣?

鎮元大仙呷口茶水:“天道魔道,本為一體。不執私心,何必善惡?”

路清風心想有理。倘若沒個自己的喜惡立場,也就沒有依據判斷什麽是善, 什麽是惡了。道既要統攝萬物, 自然要在萬物之上,它的所行自然不能以人的善惡喜好來定奪。

鎮元大仙滿意地點點頭。果然後世之人對此看得仔細明白,路清風如此,天道琴爹也如此。倒是他們這個世代的修仙者執迷不悟, 難通大道。

路清風問師父:“後來天道真的屠了他的族人?”

鎮元子答道:“不過羅睺一面之詞。至于那位琴先生過來, 是他們滅族之後的事情,與他也沒有幹系。”

羅睺就是帶着這樣的仇恨活下去, 難道他那麽厭棄天道,非給天道添堵不可。

鎮元子神色黯然:“此劫雖應你來解,為師倒要叮囑你幾句。”

路清風拜道:“師父請講。”

鎮元子忽然抛來個令人尴尬的問題:“你可是與羅睺行了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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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事內涵豐富,路清風不知該怎麽回答。

鎮元子心裏已有答案:“我與你說,琴先生尚未完全合道,只因他遲遲殺不死羅睺。在聖人眼中,他兩兄弟仍在角逐不息。你可懂為師之意?”

鎮元子說得再明白不過。羅睺也是有可能以身合道的,只要他殺了現在的天道,他就沒有親人了。

路清風發現師父搖頭,他沒想到最關鍵的那點。鎮元子提醒道:“行了人事,你也算他族人。”

路清風一愣。豈不是羅睺要證道,還得把他給殺掉?

這開的哪門子玩笑!天道還是留給琴爹當的好。

鎮元子祭起天地寶鑒,虛空之中登時裂開道縫隙:“此劫須你來應。可為師終究不願你以身涉險。此時入這虛空,你尚能回歸故裏,存留性命。你若不入,将來如何,為師亦無法預測。”

路清風緩緩上前,合上天地寶鑒:“我既來了,自然要應劫才走。我也信羅睺,他不會害我。”

鎮元子微笑着點頭。天地寶鑒竟化作道玉白色的光芒,鑽進路清風的身體。

路清風忽然感受到體內有股充沛的力量在湧動。

鎮元子贊嘆:“從此以後,你也可以與琴先生那般縱游天地,無人可敵。”

路清風只遺憾周圍沒個木樁讓他練練手。

鎮元子道:“你可往界牌關走一遭。相機将纣王之子殷郊救下。也算震懾玉虛,不叫爾等再逼迫我五莊門戶。”

路清風明白師父心意。他老人家給元始和老君壓了幾萬年,好容易出來個厲害的徒弟,定然要叫他們知道厲害。

得了造化玉牒的路清風,甚至連千裏神行都能解鎖,吟唱片刻,瞬間直到界牌關。

旸谷半日,人間數月。武王大軍已逼至界牌關前。

纣王與姜王後的二子殷洪、殷郊,本為赤精子和廣成子所救,教得一身本領,好叫他們助武王讨伐商纣。誰知殷洪方下山就給申公豹策反,反過來用師父的法寶幫助殷商。到頭來身死形滅,魂魄歸了封神臺。

殷郊緊接着下山。申公豹又告訴他弟弟死在周軍手中之事,愣是将殷郊也忽悠來反攻武王。

殷郊比起弟弟厲害得多。他能現三頭六臂之身,手中握有廣成子所傳的翻天印和落魂鐘。近戰起印,無人能扛;遠戰搖鐘,魂魄盡消。連他師父都奈何不得他。

玉虛宮的幾個弟子不得不四處籌措法寶,借來四面能扛住番天印的寶旗,在界牌關外的九華山布下大陣,始才把殷郊逼得無路可走。燃燈當此之時施展法術,将殷郊夾在山裏,只露出個頭,動彈不得。燃燈再用力一夾,直叫殷郊疼得昏死過去。

路清風神行落在九華山上,正巧遇着廣成子含淚扶犁而至。弟子既違背天道,做師傅的須得親手犁掉他的頭顱才是。

廣成子不忍,故意走得很慢。

燃燈催促道:“速速動手,莫要誤了他進封神臺的時辰。”

廣成子仍舊下不得手。旁邊赤精子又道:“師兄好糊塗。你連孽徒都割舍不得,如何斷絕紅塵,以證天道?”

路清風對這個半路攔截過他和明月的赤精子一點好感都沒有,當即噴他:“我倒覺得你師兄比你更堪天道。”

赤精子循聲而看,拉出陰陽鏡就要動手:“好個五莊外道,竟敢到此撒野。”

燃燈道人喚赤精子休要亂動,打個稽首:“貴觀蕭寶于貧道有恩,玉虛與貴派的恩怨自此一筆勾銷。望爾等莫要再袒護魔祖,危害蒼生。”

此事一說,路清風更加來氣。

蕭寶師叔本來想幫幫燃燈,好緩和五莊觀與玉虛宮的矛盾。于是趁着趙公明拿定海神珠追燃燈之際,用落寶銅錢收了趙公明的法寶,解了燃燈的危局。

偏生這燃燈心機賊重,明明知道蕭師叔的銅錢只能收法寶收不得武器,還愣站在一邊看着蕭師叔給趙公明的神鞭打死。而後感慨句定海神珠與他有緣,撿了寶貝開溜。

路清風連客套話都不說,與燃燈道:“你焚我道觀,害我師叔,一筆勾銷豈不便宜了你?”

赤精子暴跳如雷:“今日非叫你賊小子瞧瞧厲害。我玉虛衆人集結于此,諒你師父也救不得你。”

這會兒燃燈沒有阻止赤精子,随他跟路清風戰去。

赤精子自恃路清風不會打人,不加設防,連八卦紫绶衣都沒穿就跳出陣來。

半空中冷不防一只飛劍朝他急射而來。

赤精子畢竟大羅金仙,單單一只飛劍他還能躲。萬不想到一劍過後還有四劍,躲過的劍繞回路清風背後又再發射出來,繼續追着他飛。五道飛劍就跟長了眼睛一般源源不斷。

這招就叫萬世不竭,純陽宮懶人打法流必備。

赤精子暗道:“先擒了用劍的賊道人再說。”将陰陽鏡反轉,朝路清風照射過來。

路清風瞅準時機,趁他正轉手,五劍并射,打出萬世不竭第二段。赤精子一個猝不及防給那五劍齊頭命中,摔到地上起不得身。

姜子牙大呼:“師兄為我伐商受累,實在痛煞子牙。”

瞧他的樣子,只是嘴上惋惜,倒沒有替師兄出頭應戰的打算。

燃燈點廣成子的名:“你去會會五莊觀的道友。”

廣成子引劍而來:“道友請了。你為救我徒兒,貧道着實感動。你但傷我師弟,貧道便不能不與你動手。”

路清風聽出他也是個護同門的好師兄,勸他:“道兄與我并無恩怨,何必淌這渾水?我與你師弟賠個不是,但叫我救走殷郊就成。”

廣成子搖頭:“封神榜上有名之人,豈容你帶走?”

路清風嘴角輕揚:“榜上無名之人,我才不要。”

燃燈聽罷大驚,催促廣成子:“此人鐵定心腸要毀榜助魔,切莫走了他。”

廣成子被催促再三,不得已取出剛從殷郊身上收繳回來的番天印,朝路清風頭頂落下。

為着對付這枚番天印,燃燈、赤精、廣成、姜尚四人要了四面護身仙旗,設下四方大陣,才把殷郊捉住。他們如今重獲此印,自然不把路清風放在眼裏。

然而路清風已經不止一次地告訴他們,天上飛的我都能收。

好像上次還收了把金蛟剪?

路清風一面放吞日月把番天印落下,一面祭起金蛟剪。兩條蛟龍一左一右朝廣成子和燃燈等人撲騰而去。

幾人跟大驚失色,忙借土遁逃得飛快。

路清風白撿個番天印,默默把他收到神奇背囊裏頭。

姜尚還沒走,一手打神鞭,另手杏黃旗,矗然而立:“道兄真要阻我西岐伐纣?”

路清風道:“我只救人,你照伐你的纣。我救得他,定當約束,不叫再阻你伐纣伐纣霸業。”

姜尚搖搖頭:“榜上有名,天數有定,道兄何苦逆天而行?”

“若天要滅人,你逆是不逆?”

路清風用番天印砸開山體,将殷郊從地底拉出來。可憐此人三頭六臂俱給夾得骨折,模樣極為凄慘。

楊戬跟哪吒才趕上上來。他身邊的守財已給楊戬改名叫哮天,見着路清風立馬歡喜地吐吐舌頭。楊戬喜道:“原來又是紫霄宮的師叔祖前來。”

姜尚聽罷道:“如此說來,上次從黃河陣中救我玉虛宮人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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