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楊戬喜道:“正是這位師叔祖。”
姜子牙不知真信假信, 只福手道:“原是聖人令師叔前來提人,師叔提走就是。”
此言擺明讓路清風把殷郊帶走,就當是紫霄宮聖人傳來的法旨。
路清風正好落個清閑, 索性再次謊稱自己是鴻鈞身邊的道童。他往殷郊身上貼道師父所賜的符咒, 殷郊立馬借着土遁被傳送回旸谷中去。
路清風臨走不忘問守財:“你留下還是跟我走?”守財早粘着楊戬, 哪裏還肯跟他離開。
路清風知道楊戬定得善果, 守財跟着他定能位列仙班,不多強求, 駕風而去。
旸谷裏的小金烏出去上班,谷內光線暗淡。鎮元子喚來幾縷月光,察看殷郊的傷勢。看罷嘆道:“可惜。”
路清風問師父:“師父囑咐徒兒救下此人是何用意?”
鎮元子讓月光散去,殷郊就陷在黑暗裏。兩師徒走出陰暗的內室,到外邊道:“你可知封神榜用意為何?”
路清風想起江山師弟同他講過這事, 封神榜的簽定,正是為吸收天地神靈之力, 來對抗魔祖誕生。榜上之人,無論殷商西岐,還是三山九洞的神仙,只要身死必定要魂歸封神臺, 從此受天庭掌控。
鎮元子道:“正是如此。魔道天道實力相當, 若此榜不成,天道便難以鏟除魔道。”
路清風恍然大悟。要令榜不成,只消将榜上之人救下便是了。眼下救下殷郊一個,便算挖去封神榜的一塊牆腳, 叫他不得完成。
鎮元子搖頭:“果然天命難違。縱使為師也無力回天。”
原來殷郊被燃燈道人夾在山裏, 早就骨頭盡碎,待得運回旸谷, 提着的那口氣早已散去。鎮元子只是以仙法暫拘其魂,指不定什麽時候他還要給傳喚到封神臺去。
路清風急道:“唉早知我該問姜子牙取了封神榜來,按照名冊逐個去救。”
鎮元子拂塵一掃:“這也不對。有些人為非作歹,合該遭劫。為師讓你去救這殷郊,只念他心無歹念,純為兄弟報仇罷了。掐指算來,倒也沒多少可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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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師徒想到連蕭寶都不免被封神榜傳召而去,只是感慨不已。
路清風決定先去看看淩霄和明月如何。瞧這情形,八成淩霄會傷了明月,路清風是斷然不願看到的。
鎮元子很是放心:“他與我有諾,不傷五莊弟子。你去尋他也罷。”
鎮元子洞察天地,淩霄此時正在朝歌城外的女娲廟。娲皇自巫妖大戰後便神隐雲游,她在塵世唯一的落腳之處,也就只有這座女娲廟了。
民間有傳說,武王伐纣全因纣王到女娲廟上香寫了首淫詩,惹得上神震怒。
到廟裏的路清風只有一個感覺:這雕像特喵的也太醜了吧。為什麽把女娲娘娘的腰雕得像個水桶。雕像臉上更是由于年久失修調了小半塊。整座雕像分明弄得像只女鬼,哪裏像什麽女神?
纣王要對着這具雕像寫淫詩,可也太為難了他些。
路清風沒找到淩霄,也沒找到明月,倒給個拿着糖葫蘆串的肥小姑娘撞了撞。
小姑娘教育他:“你這樣對着娘娘的雕像皺眉是很失禮的。”
路清風猜她肯定是守廟人之類的角色,趕緊斂起神色,沖女娲像拜拜。
小姑娘又道:“我看你不像來求神。盛惠一金。”
路清風傻眼:“不求神不解簽還收我錢?”
小姑娘伸出手:“娘娘這麽靈你不求,這是罰的金子。”
路清風身上沒有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就一只沒有金。那個打個怪都能撿到金的日子真是一去不複返了。
路清風還是趕快多拜幾拜,大聲把願望說出來顯得自己是求神的:“求女娲娘娘告訴我兩個師弟在哪裏?”
石雕像在發光。路清風一點沒眼花,真的在發光。
光芒一照,他就給石雕像吸了進去。
光芒退卻,樹林陰密不知此地為何。路清風駕個輕功飛上半空,好家夥,近處樹叢流水,遠方一馬平川,景色之美宛若畫卷,實在叫人贊嘆不已。
左邊來了道流星,右邊飛來到黑氣。
兩邊的目标都是路清風。
黑氣快了一步,将路清風扯到身邊:“你怎麽也到這來?”
黑氣是羅睺所化。流星是明月的化身。兩人雖沒打架,也不願站到一塊兒。路清風呆在羅睺身邊,明月就隔他們遠遠的,一句話也不說。
路清風總是同情弱勢的師弟,朝明月走過去道:“你跟他如何了?”
明月只道:“待先出這山河社稷圖,再與他計較。”
路清風莫名其妙:“我們三人怎地都陷在圖裏?”
羅睺耳尖,遠遠地聽到兩人說話:“還不是你的好師弟,無緣無故到女娲宮裏跟我大打出手,弄得人娲皇生氣了。”
明月黑着臉,轉過身去不理會,好在他們沒有打起來。
路清風更同情明月,沖羅睺吐個舌頭:“你害別人家破國亡就不打算解釋下?”
“沒什麽好解釋的。你要報仇盡管來。”羅睺也背過身去,一點悔悟的意思都沒有。
兩個師弟都不好惹。路清風只好不提這事,對兩人道:“說吧,怎麽個出去法。”
明月道:“女娲娘娘說此圖前不久被惡靈玷污,須得将他找出除了,才能放我們出去。”
“前不久?”路清風想起一事:“前不久赤精子借了這圖去收他徒兒殷洪。”
“殷洪?”明月這些年雖在五莊修道,塵俗的恩怨從未放下。他一聽這名字,就知道是纣王的兒子。
路清風忙拉住他:“他也很可憐的……”
明月更不開心了。羅睺在旁說出他的心聲:“我不可憐麽?我替你師弟說的。”
明月抛去個冷峻的眼神。羅睺絲毫不躲閃,他的骨子裏就有着要打架的沖動。
路清風連忙勸架:“是師兄錯了。為今之策就是要找出殷洪,咱們出去要緊。”
路清風心超累。為什麽他要有那麽多師弟呢?還好個個捧手心裏哄。
山河社稷圖,一圖便是山河宇宙。要從茫茫宇宙中尋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明月對路清風道:“我猜他定在朝歌。”
“你有把握?”路清風看明月眼神很堅定。
羅睺又出來打岔:“當然。要今天被收進圖裏的是他,他也會去夏都。”
明月仍舊不理羅睺的挑釁,連路清風都不理,化作流星往朝歌去。
路清風真想痛遍多嘴的羅睺:“你非刺激他做什麽?”
“刺激他打我一頓啊。打完他就好受了,偏偏他忍住不打。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路清風急道:“你怎麽随便給人打,打壞了怎麽辦?”
羅睺樂呵呵地笑:“師兄原來擔心我被打壞啊。放心。我是魔祖,打壞也不過大荒幾日游,還不是照樣回來。”
路清風真是白替他擔心。拉他趕緊追上明月的流星。
山河偌大,即便乘流星化清風也得整整一日才到。往朝歌門前落下,路清風只覺氣短疲憊。
明月忿忿不平:“連這幻圖也要給朝歌設下結界。”
羅睺對他知根知底:“你想說,沒有這個結界,你們夏國的遺民亡魂便能攻破朝歌?”
明月默不作聲,顯然他的确醞釀過此事。
羅睺道:“你想錯了。沒有這個結界,商人的力量更加超乎想象。”
五百年前,天道為遏魔道,不惜滅夏聚靈。誰知聚到一半,猛然給成湯領袖的商部族打斷奪靈。明面上大家都說天興商湯,實則是商湯截了天庭的胡。
天庭無力把商湯吃掉的靈力一口吃下,又恐他們日漸擴散,于是便哄騙商人立下這座結界。結界裏頭靈力盡去,因此商人修煉日漸稀少,不複成長。五百年過去,三教終于共訂封神榜,開始瓜分這只養肥的大羊。
山河社稷圖既是高仿世間天地,自然要将這座結界仿效在內。
明月默不作聲,擡腿走入朝歌。
圖中唯有萬物,就是無人。朝歌城外城裏寂寥無聲,只有筆直寬敞的街市和往來的車馬自行挪動。
殷洪正坐在內城宮殿的寶座上,魂不守舍,雙手抱頭沉吟。
這分明是朝歌,可為何城中空無一人。
聽得殿外有腳步聲傳來。殷洪大喜起身。只見得兩個道士加個獵戶,不為所動。仍舊坐回寶座:“大膽。沒有孤的宣召,膽敢進這大殿裏來?”
殷洪的身軀早已随着赤精子一抖社稷圖化作飛灰,此刻坐在殿上的不外乎一縷殘念,一縷妄圖承繼殷商大統的殘念。
明月不客氣地亮出驅影鞭。
商都之內,驅影鞭沒有法力,只是普通的打人鐵器。
殷洪卻是個例外。只一聲怒吼,發出的聲波直帶動大殿地磚飛舞,朝明月猛砸而來。
羅睺顯出鐮刀,将飛磚盡數格擋。
明月看着羅睺的眼神百味雜陳。羅睺又嗆他句:“我是魔祖,當然能夠例外。”
沒想到路清風也能施法。萬世不竭六劍齊亮,朝着殷洪飛舞而去。
羅睺叫道:“你怎麽時候得到玉牒。早知如此我何必來找女娲。”
他只欲靜靜看路清風表演。
路清風演脫了。那六柄飛劍才近殷洪的寶座,立馬化作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