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30.
書生本來是說要等道士自己修煉到能突破他的禁制，變回人形為止的。
但最後還是提前給他解除了。
主要是真的實在看不下去了。
這蛇就很不要臉，一天到晚纏在狐貍身上，走哪都纏在一塊。
書生要他下來，小狐妖還皺眉，說哥哥欺負人。
“他走路很不方便啊！”
書生冷眼看着那條蛇。
完全看不出來他哪裏不方便。
只看出了他死不要臉。
而且還挺怡然自得。
231.
道士恢複了原形之後，還稍稍有些遺憾。
變成人之後，就不能一直粘着小狐貍了。
但抱着小狐貍其實也還是挺舒服的。
232.
一直到小狐妖修養好，準備和道士去看看水鬼和道士的師門時，狐王還沒能恢複神智。
一天到晚的，就在幽谷裏跑來跑去，跟在蘭身後。
蘭不記得在下界的過往了。
聽小狐妖說完，還有些不信，笑着說自己怎麽會這麽蠢。
見到那只金黃色的狐貍，對他形影不離。
倒是認可了“狐貍喜歡他”這件事。
于是開開心心的把狐王收做了他的寵物。
233.
小狐妖有些擔憂，他總覺得蘭有點惡趣味。
比道士還要惡趣味。
不過狐王眼裏就只有蘭。
其他人根本不理的。
他哄了狐王半天，說要不要一起去下界玩。
狐王根本聽不懂，轉身就忘幽谷跑。
小狐妖只好無奈的嘆氣，放棄了帶走他的想法。
234.
到達水鬼的洞府，道士才知道師姐他們已經走了。
說是想出去看看這紅塵。
水鬼急忙告訴他們，說他給了那些人每人一片龍鱗，如果有危險，龍鱗可護身，也能向龍宮報告他們的方位。
目前為止，沒有大礙。
道士愣了愣，給師姐寫了紙鶴，寄過去。
入夜時，紙鶴帶着師姐的信息回來了。
她說他們在修行，讓道士別擔心，如果有事再通知。
道士拿着那信，有些無奈。
他就知道，師姐是坐不住的。
反正也沒什麽事，他和小狐妖商量着，等在龍宮玩了一陣之後，便去找師姐他們。
235.
小狐妖其實來之前，是擔心過的。
他有點覺得自己可能是帶點黴氣的。
認識的人，都有些倒黴。
所以來之前，他有點擔心水鬼這邊也是血雨腥風，或者是有苦難言。
狐王和同伴的經歷在他腦海轉了又轉，實在是擔驚受怕。
來了之後，才松了口氣。
236.
這條龍看起來是真的很兇神惡煞。
表情很冷，看起來就像是全世界都欠他五百萬兩紋銀似的。
但是對水鬼真的極盡溫柔。
可以說是柔情似水了。
搞得小狐妖都有點兒酸。
怎麽臭道士就沒有這麽乖呢？
237.
水鬼成為水鬼之前，本來是個小和尚的。
小和尚看起來有些虎頭虎腦的，誰見了都喜歡。
可愛得很。
238.
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裏有個老和尚帶着一個小和尚。
小和尚下山賣柴的時候，看到有人在賣魚。
他見到有一條魚，看起來和其他魚不一樣。
瞧着是有靈性的。
小和尚看了一眼，便挑着柴離開了。
走了不遠，又實在于心不忍，放下柴，跑了回來，拿着師傅給他的香火錢，換了這條魚。
之後捧着魚到河邊，放生了。
239.
回去之後被師傅罵了一頓，罰他吃了兩天的饅頭——不給鹹菜。
240.
小和尚是個大好人，但是好人不一定有好報。
戰亂的時候，跟師傅走丢了。
他一邊尋找着師傅，一邊沿路，盡自己所能的，去幫助別人。
這天夜裏，他在河邊看到了一個濕漉漉的人。
小和尚有些擔心，過去問他為什麽在水邊。
“這裏不安全的。”
那人捂着臉哭泣，一邊哭一邊問小和尚可不可以走近一點。
小和尚完全沒起疑心。
走了過去。
然後被那人拉下了水。
那人将他拉下水之後，得意的笑了，說自己終于解脫了。
小和尚不解。
很懵。
接着那人就消失了。
241.
小和尚沒學過什麽降妖除魔的法術。
他師傅也不會。
兩師徒就只是在山上，燒菜做飯，掃地擦佛像，種菜挑水。
他是過了很久，才知道自己變成水鬼了。
原來那個把他拉下來的人不是人，是水鬼。
242.
那條被他放走的魚，确實是有靈的。
他本是蛟，因受了傷才幻成魚形。
當初真的是窮途末路了。
本以為這一世就要葬送在這裏，幸得小和尚一救。
他養好傷之後，就到處去找尋當年恩人的蹤跡。
243.
結果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整條蛟都傻了。
最後才發現，恩人變成了水鬼。
244.
蛟看着護城河邊，趴在河岸暗處的石頭上，望着來往行人的恩人，有些無奈。
好好的一個和尚，怎麽變成水鬼了呢？
245.
恩人什麽都不懂，什麽都好奇。
這裏來往的人很多，沒幾個人能看到他。
他不曾傷害過任何人或動物，甚至還時不時給路過的小動物幫忙，或者替不小心将東西落進護城河的百姓把東西送回岸上。
朝代都更疊了好幾回，他還是守在這，沒有離開過。
可能是善事做得夠多吧，功德積攢下來，一個本該鬼氣森森的水鬼，身上不但沒有鬼氣，反倒是泛着佛光。
弄得蛟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畢竟蛟還是妖物，離這些佛與聖的，不能太靠近。
246.
不能總在他身邊待着，蛟也不願離開。
他在河畔買了一座別院。
白日裏，就提着酒，坐到河畔柳樹下，自斟自酌。
夜裏便坐着畫舫，朝着水裏的水鬼伸手，喊他上船來玩。
水鬼之前不太敢上來，擔心将他的畫舫弄濕了。
畢竟他一個水鬼，怎麽都沒辦法讓自己幹爽起來。
結果他不上來，蛟就跳下來陪他。
吓得他只好上船。
247.
水鬼真的很可愛，随便一點小戲法，都能讓他驚訝到張大嘴。
眼裏仿佛盛滿了星光。
蛟越看他越喜歡。
喜歡到想要以身相許。
他問水鬼，說要不要和他在一起時，水鬼愣了一下，很驚訝：“我們現在不是在一起嗎？”
一起看月亮，一起放花燈，一起游船，互贈香囊。
難道不就是戀人嗎？
水鬼有點委屈。
他想了想，感覺自己好像是……
被始亂終棄了？
是被始亂終棄了吧？
248.
蛟傻了。
他慌慌張張的跟水鬼解釋，說不是這樣的。
249.
他上哪知道水鬼已經以為兩人成一對了啊！
250.
烏龍解釋清楚了，兩人便甜甜蜜蜜的在一起了。
就這麽相戀了十多年。
水鬼竟然還沒意識到他的情人不是人。
蛟有些頭疼，又有些好笑。
水鬼經常呆呆的看着他，之後含羞帶怯的對他說：“你長得真好看。”
然後輕輕閉上眼睛，等着蛟來吻她。
251.
蛟：“……”
252.
蛟有點兒不敢親。
253.
他上回親了水鬼一口，被他滿身佛光，燙得花了好些天才恢複。
還搞得水鬼以為他吃完就跑，回來時朝他生了好一會悶氣。
254.
但不親也不是個事。
水鬼見他不親，又覺得情人可能是不喜歡自己。
不然怎麽都不親他的？
255.
蛟真的犯難。
頭大。
他把這事跟道士說了，道士笑得前合後仰。
差點氣死他。
這什麽破損友，就只會幸災樂禍。
256.
走蛟修煉千年方能化為龍。
好在這千年也差不多該滿了。
歷劫那天，他想要辭行，找個離護城河遠一些的位置再歷劫。
結果水鬼聽了一半，眼眶就紅了。
委屈巴巴的問他：“你是不是要抛棄我了？我聽過這出戲的，你離開之後就不會再回來了，然後我就會在河邊等成一塊望夫石。”
蛟聽了，有些按捺不住自己上翹的唇。
望“夫”石什麽的。
噗。
甜蜜的負擔。
257.
蛟實在是拗不過水鬼，只好放棄了離開的念頭。
然後當天，漫天的雷落下來，将他的別院砸了個稀爛。
雷火漫天。
雷聲過後，有青龍從廢墟中沖出，清音響徹雲霄。
雨聲雷聲，雲海翻湧。
變成龍之後，很快調令就下來了。
實在是太快了。
甚至蛟還沒來得及去找水鬼分享喜悅，就接到了調令。
他拿着調令，欣喜若狂的去找水鬼，抓起他就親了一口。
258.
舒服！
259.
不用被佛光燙傷實在太舒服了！
260.
蛟開心的問水鬼，說自己要離開這裏了，問他要不要一起走。
水鬼愣了一下。
然後把他推開了。
之後躲進了水裏。
還不忘警告他，不準他下來。
261.
蛟：“？”
容他問一下，他這是被始亂終棄了嗎？
262.
道士再次笑到打嗝。
263.
道士安慰了他幾句，然後說他去幫蛟問一下。
結果又被水鬼逗得笑到臉都快裂開。
264.
水鬼很茫然。
然後被道士忽悠瘸了。
一直到小狐妖指出，才恍然大悟。
然後繼續懵了。
那這樣……他和情人豈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265.
蛟來找他時，就見到他垂頭喪氣的坐在那。
一臉灰敗。
開始懷疑道士到底跟他說了什麽的蛟：“？”
他小心翼翼的湊過去，問水鬼怎麽了。
然後滿頭問號。
蛟十分不解：“你真的看不出來嗎？”
水鬼疑惑的看他：“什麽？”
蛟指着自己頭頂的角：“我頭頂的角，你真的看不出來嗎？”
他自從化形成功後，就開始每天都頂着龍角來見水鬼。
“我是龍啊！龍你不認識嗎？”蛟問他。
266.
水鬼眨了眨眼。
然後搖頭。
267.
他又沒見過龍！
他還是第一次知道世上真的有龍。
268.
蛟嘆氣。
269.
然後還被水鬼刺激了一下。
水鬼憋了一會，沒憋住，小聲的朝他道：“我還在想，你為什麽要戴一個這麽醜的發飾。”
270.
這麽“醜”。
271.
蛟不想說話了。
272.
小狐妖笑得前合後仰。
道士忍着笑，把他擁入懷中，小聲在他耳邊道：“你再笑我們要被龍王趕出龍宮了。”
說是這麽說，自己也在笑。
蛟就很氣。
黑着臉。
偏偏水鬼一團和氣，也跟着傻樂，說自己也覺得好笑。
273.
娘子都這麽說了，還能怎麽辦呢？
蛟龍嘆氣。
274.
小狐妖他們告別的時候，水鬼有些依依不舍，拉着他，說要記得多過來玩。
如果帶着那些小孩就更好了。
小狐妖笑着應下了。
蛟将他們送出洞府之後，又認真跟他們約定好了下次見面時間。
道士笑：“我以為你會再也不想見到我們。”
蛟回身看了看龍宮。
水鬼正從龜丞相手裏接過奏折。
他轉回身，勾唇：“我是真的不想見到你了，你太讨厭。”
“但是青鳳喜歡你們。”
道士也忍不住笑了。
275.
出了龍宮，小狐妖四處看了看，問道士：“我們接下來去哪？去找你師姐嗎？”
道士想了想，問他：“先帶你去看花海？”
小狐妖頓時眼睛一亮。
又有些猶豫：“不去找師姐嗎？”
道士笑：“不急。”
時間多得是。
歲月很長，很緩。
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走。
可以盡情揮霍。
看山，看海，看花，看月。
嘗盡人間煙火，走遍海角天涯。
道士抓住小狐妖的手，輕輕覆上一吻。
歲月可回首。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完結！又一棵樹種好了！
啵啵文下陪着我的兩個讀者，愛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