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文/醉書南飛
方緣在末世裏摸爬滾打七年,最終沒有被喪屍咬死,卻被困在坍塌的山洞中,被活活渴死了。
他心有不甘,再次睜眼時,已經回到了七年前。
七年前的春天,一切尚未開始,世界尚且和平。
方緣翻開日歷,今天是3月30號,距離第一只喪屍出現還有30天,距離人類社會的秩序徹底崩塌、城市被喪屍占領,還有60天。
來得及。
這一次,他會活下去,比任何人都活得更久、更好。
重生前,他對末日的來臨毫無準備,和所有人一樣,被突然爆發的喪屍潮吓得腿軟,幾乎是憑借運氣活下來的。
很多人都覺醒了異能,但是他沒有。
方緣這次不再抱有幻想,盼着能有個什麽異能支撐自己活下去,相比之下,盡早囤積物資,建立一個能夠抵擋喪屍潮的堅固堡壘,才是最重要的。
在最初的幾天,他也想過提醒更多人,做一個末日降臨的預言帝。
奈何,就算末日沒來之前,他也是個普通人,無論說什麽,都最多被當妄想症。
偶爾有個相信他的,也是早在許多年前就相信末日論的人,把囤積求生物資什麽的當愛好,他提醒不提醒都沒意義。
至于親人?他本來就是孤兒,父母在十年前意外過世,留下一筆遺産,那些打算吃絕戶的親戚,也早就斷了聯系。
4月15號,方緣終于在一處荒野開始蓋自己的堡壘,父母留下的遺産和房子都被換成現金,目标是在末日來臨前花光。
堡壘的位置他挑選了很久,遠離人煙,所以喪屍也不會太多,距離最初的幾個爆發點也遠,是比較晚被波及的地方,而且依山傍水的,可以自己挖個井用水,空氣也不錯。
來蓋房子的人,看他年紀輕輕,還有錢,只當這麽奇怪的設計圖紙,是有錢人的癖好,沒有多說。
剩下的時間,方緣全部拿來囤積物資,從軍用罐頭,到大量的純淨水,空氣過濾裝置、飲用水循環過濾裝置,發電機,太陽能,到各種植物的種子,紙張毛巾,日用品,應有盡有。
末日後就吃不到臭豆腐了,為了提前過嘴瘾,方緣還連續吃了七天的臭豆腐,吃到鄰村的臭豆腐老師傅都認識他了。
方緣心中微動,幾乎想把這位師傅擄走,好好保護到壽終正寝,什麽都不用幹,做豆腐就行了。
最終當然忍住了,拐人犯法。
堡壘很大,但絕大部分空間,都被方緣拿來當倉庫了,房子蓋好後,又加建了一層又一層的欄杆電網,連了無數的監控設施,制造了一個個待激活的機關,專門對付不長眼的人,和沒腦子的喪屍。
為了方便在末日來臨後繼續收集物資,他又去4s店,改造了一輛裝甲車,不但能适應各種地形,還刀槍不入,裏面空間大,在裏面過夜也沒問題。
沒多久,鄰村就開始議論,說隔壁荒地裏搬來了一個腦子有問題的有錢人。
方緣不以為然,明天就是喪屍制造出第一個新聞的時間了,到時候,總會有更多人理解他做的一切。
第二天是4月30日,方緣守在電視機前,等待那條熟悉的,在他前世曾經被他忽略的新聞,标題應該是某男子突然發狂襲擊路人,咬傷醫護人員,報道後還有專家推論,把事件賴給了變異後的狂犬病毒。
然而他等了一天,都沒等到熟悉的新聞,只看到一個小偷闖入官員家行竊被抓的普通新聞。
是他記錯了嗎?
方緣在心裏疑惑,卻不敢停下腳步,繼續一如往常地為末日準備着。
如今他的堡壘已經基本成型,只等喪屍在第一個城市爆發,就能有渠道購買防彈衣了。
沒想到,這一等,就又是一個月。
在方緣的記憶裏,4月30號的清晨,喪屍會侵入一線城市,各個階層身份的人都有感染者,交通徹底癱瘓,大街上的屍體血肉再無人清理。
而眼前,5月1號的中午,他坐在自家裝甲車上,收音機裏的明星在發聲支持反寵物虐待法,隔壁臺的記者在實時播報臨海城市的臺風有多大,車旁湊着三五個小屁孩,覺得他的車子酷斃了。
世界都風平浪靜,因交通事故傷亡的人數都沒見上升。
方緣沒有理會那些小孩,只是開車回了自己的堡壘,将囤積的所有物資都清點了一遍,然後連上網,在無數條往日新聞裏尋找蛛絲馬跡。
他的确找到了。
就在不久前,有一個不起眼的新聞,報道了某生化實驗室出現了洩露事故,被感染人員全體死亡,但遺體無故失蹤,至今仍未找回。監控中只捕捉到了一道模糊的黑影,初步認定就是偷竊遺體的人。
監控中,黑影的身材面容都有些模糊,只有手背上的藍色T形紋身能作為證據。
這個新聞,和他重生前記憶中的很像,這些死亡的人員,就是最初的喪屍,按理說,他們的遺體會失蹤,原因應該是死後喪屍化,自己走出去的。
在他前世看到的新聞裏,也沒出現過這個可疑的黑影。
也許是因為有了嫌疑人,這一則新聞沒有引起網友的廣泛讨論,更沒有誰出于好奇開一堆腦洞,猜想遺體去了哪兒。它的熱度一般,淹沒在其它更加有趣新奇的新聞中,點擊浏覽量不過萬。
方緣在這幾個月裏,已經無數次驗證自己不是出現妄想症,而是真的記得很多即将發生的事,唯獨有關喪屍、末日的,全都沒有得到印證。
第三個月,方緣徹底懵了,他試着放棄之前的準備,恢複到正常生活中去。
但是這些物資,足夠他健康活上一年半載的了,買來容易,想再賣出去,難。
只能先用光它們再說。
5月快過去一半了,方緣只靠自己一人,也沒吃掉用掉多少東西,倒是和鄰村的臭豆腐老師傅更熟了,順帶認識了酸辣粉老師傅。
天氣開始熱了起來,想起自己忘了囤冰塊,方緣差點習慣性又批發冰塊去。
想了想,喪屍出現的一點苗頭都沒有,還是先算了吧。
回到家時,方緣在自個的裝甲車前面看到了一個陌生人。
說是陌生人,卻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前世末日爆發前,方緣只是個學生,交際圈很小,現在眼熟,卻想不起來的人,很大概率是末日之後見過的人了。
“你找誰?”
“你好,”那人轉過身來,露出個溫和的笑容,看眉眼面相、舉手擡足,倒像是個練家子,“請問你是這輛車和這個堡壘的主人嗎?”
“我是。”方緣謹慎地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右手卻摸進兜裏,握着自己習慣性随身攜帶的防身武器,“你有什麽事?”
“我想租您家的房子。”青年開口時,聲音倒是很悅耳清雅,方緣又開始猜測會不會是什麽來搞新奇直播的明星,“可以嗎?多少錢我都可以付,只要您讓我多住一陣,我保證不會妨礙到您的生活。”
“租房子?”方緣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家看起來像是适合正常住人的嗎?
“你可能誤會了什麽,我這不是特意裝修成主題樂園的賓館,只是我自己住的私宅,而且你再走一段路,就有村裏的賓館了,為什麽找我?”
“是因為一些私人的原因。”青年擡頭看了看天色,“快要下雨了,方便進屋談談嗎?如果您确認不能租給我,我會在雨停後離開的。”
說完,他張開雙手,做了個類似投降的姿勢,“您可以搜身,我沒有攜帶任何可疑危險的東西。”
正常人會在擺放他人時,主動提出讓對方搜身來換取信任嗎?
這種事,如果放在末日來臨後,他覺得非常正常,那時候人要活下去,不光要防喪屍,還要提防搶物資的人,和趁着末日沒有秩序肆意犯罪的人。
但現在,除了天氣有點陰沉,什麽跡象都沒有。
方緣盯着他的眼睛瞧,越發确定自己見過這個青年,而且是在重生前。
那雙眼睛裏帶着笑意,說話語氣也客氣禮貌,但在溫和的外表之下,是只有經歷過生死的人,才會獨有的血氣。
像是擁有求生本能的人,全部神經都緊繃着,注意力非常集中,随時提防着危險的降臨,在這樣的狀态裏,他卻在努力、刻意地放松自己,試着不去緊張、不去過分敏銳。
也像極了剛剛重生過來的方緣,從那樣的末日裏,回到和平的現代社會,多餘的警惕無處安放。
說不定,這個世界上還有其它的重生者。
“進來吧。”
方緣終于松口,他眼裏早就鍛煉出來,一眼掃過去,就能瞧出青年身上沒有能藏東西的地方,走在前面,打開了自己重重防禦的大門,花了十多分鐘,才領着人進了一樓玄關。
為了防止萬一,方緣堡壘內的每一面牆都覆蓋金屬外皮,堅固無比,金屬之外才是牆紙,每一扇門,也都是最堅固的,改造過的防盜門,就連玄關和客廳之間,也有着一扇大門。
“我喜歡你的堡壘。”青年在玄幻放下衣服外套,随手挂上,“它給了我很多安全感。”
“安全感?”方緣偏頭過去看他,确保他沒有在偷看自己的門鎖密碼,“你是因為這個看中這個房子的?”
“當然,實不相瞞,只有在絕對安全的地方,我才能安穩入睡。”青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已經很久沒能睡一個好覺了,黑眼圈都出來了。”
方緣看着他的眼睛,眼袋倒是不重,不說他都看不出,倒是眼睫毛很長,就連下眼睫都微卷着,那是一雙能當明星的迷人雙眼。
看在這雙眼睛的主人正滿含期待的份上,方緣沒有戳穿他的話,只是輕輕點頭,“這樣。那你可以試試看醫生,開點藥。”
“我看過了,但是那些醫生不信我的話,他們開的藥我不能吃。”
兩人走入客廳,窗戶外面是堅固的鐵欄杆,胳膊都無法鑽進來,陽光也進的不多。
方緣拿出茶水和飲料招待客人時,暴雨瞬間傾盆而落。
“居然真的下雨了……”方緣愣了一下,然後收回視線,“醫生不信你的什麽話?”
青年接過他手裏的冰可樂,像是怕被誰聽到一樣,忽然壓低了聲音,“我說……我失眠是因為PTSD,不是妄想症,他們不信。”
“你是說,創傷後應激障礙?”方緣沒反應過來,“什麽導致的?”
“說起來您可能不信,是人類末日導致的PTSD。”青年笑了起來,似乎毫不在意會不會被人當成精神病,“現在,只有您的這座堡壘,能給予我足夠的安全感。”
方緣餘光中瞥到藍色,轉頭看去,瞧見了青年手背上的紋身。
T形,像是某種奇怪的圖騰,很漂亮。
“我信。”
作者有話要說: 自娛自樂的短篇,随便寫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