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蘇白躺在急救床上被推出來。向易和韓陽圍過去,護士無情地趕人,“急什麽?到了病房再看。”

韓陽讓開,向易卻挪不動步子。蘇白低低喊一聲“學長”,尾音上揚,包含太多的情緒。

向易俯身靠近,當着醫生的面,當着護士的面,當着韓陽的面,當着周圍所有人的面,輕撫他的臉頰,撥開他額前的碎發,印上一個淺淺的吻。

原本慘白的臉立時飛滿紅霞,蘇白眼角發紅,閉上眼不敢看人。

護士姐姐呆若木雞,跟着來的兩個男生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韓陽重重地咳一聲,“那個,先把蘇白推到病房吧。”

走廊安靜,輪子滾動的聲音異常響亮。拜剛才那個吻所賜,所有的人都失了聲,就這麽不言不語地一路到了病房。

安頓妥當,護士交代幾句後離開,韓陽拍拍向易的肩,也帶着人走了。向易打了一盆水給蘇白擦臉,擦到眼角,輕輕地蹭一下,低聲哀求,“蘇白,睜開眼睛看看我吧。”

“不要。”蘇白拒絕,“誰讓你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親我。”

向易擦他的臉頰,溫柔又細心,“沒控制住,太害怕了,害怕失去你,害怕以後一個人孤獨終老。”

蘇白睜開眼,對上那雙黑沉沉的眸子,一時沉默無言。當時沒想那麽多就沖了過去,現在回想起來,心裏一陣陣的後怕,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麽意外,要怎麽回報向易的這份情深意重。

向易傾身去吻他的眼睛,吻還不夠,伸出舌尖去舔發紅的眼角。蘇白用手推他,“讓人看到了……”

向易抓住那只手,不管不顧,從眼角吻到鼻尖,從鼻尖吻到薄唇。撬開牙齒,長驅直入,吮吸纏綿……

虛驚一場,他必須收點利息。

麻藥的作用過後,骨折的小腿開始發疼。蘇白在睡夢中痛苦□□,嘴唇發白,額角沁出細汗。

向易上床把人抱緊,輕聲安撫,折騰一晚上,到了淩晨終于慢慢睡去。

這場意外來的太突然,當事人又有意隐瞞,上官澤知道蘇白出事時蘇白已經在醫院裏住了一個星期。

小胖提着一兜子水果進來,後面跟着咋咋呼呼的上官,“卧槽,我以為你倆私奔了,怎麽折騰到醫院的?”

向易斜眼看蘇白,“某人英雄救美來着。”

蘇白毫無威懾力地瞪回去,被人用切成小塊的蘋果堵了嘴。

小胖把水果放床頭的櫃子上,盯着蘇白受傷的腿問:“能下地了麽?”

蘇白皺起眉頭,“不行,醫生說三周後才能下地。”

小胖支吾,“那你那個……怎麽解決?”

蘇白紅了臉,不好意思張口,只能隐晦地看一眼向易。小胖會意,繼而火上澆油的安慰,“那個,都是男人,也沒什麽害羞的。”

上官澤把向易扯到一邊,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開口詢問,“你不會一個人守了一個星期吧?”

向易沉默,不置可否。

“何苦呢?”上官澤啧啧兩聲,“你照鏡子沒?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憔悴?”

向易摸臉,這段時間确實有點累,除了照顧蘇白,他還要抽空寫代碼。

“沒告訴小白的家裏人?”上官問。

“早上剛打了電話。”向易答,“他不讓說,怕家裏擔心。”

上官澤心知肚明,哪是怕家裏擔心,是不想讓向易毫無準備的面對他的家人吧!

兩個人沒有多待,看了傷員,了解了情況,這次任務完成,準備打道回學校。上官澤走到門口突然停住腳步,回身對蘇白說,“差點忘了,阿宅讓我替他口頭問候一下,他這幾天懶病又犯了,出不了宿舍的門。”

蘇白笑,“替我謝謝他。”

話剛落,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上官澤回頭一看,激靈靈打了個冷顫,這特麽誰報的信兒?怎麽把校長都驚動了?看來這次事兒挺大,想遮都遮不住了。

他這邊心裏在翻江倒海,那邊小胖正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人,邊打量邊琢磨,這人怎麽這麽眼熟呢?琢磨半天,突然醍醐灌頂,卧槽,這人好像是他們學校的校長,開學典禮的時候在臺上講話來着。

六目相對,倆人驚慌,一人沉穩。正欲開口說些什麽,蘇白在病床上驚訝出聲,“爸,你怎麽來了?”

這一聲石破天驚,驚了慌張的兩個人,也驚了屋內的向易。

上官澤瞪大眼,“爸?”

小胖比他瞪的更大,“爸?”

向易挑眉,我還沒叫呢你倆倒先叫上了。

蘇培文看着面前的兩個年輕人,問: “是蘇白的同學?”

上官澤咽口唾沫,“我們一個宿舍的。”

“哦,計算機系的,大三了是吧?”

上官澤: “是。”

“以後選擇就業還是考研?”

上官一愣,這個他還真沒想過。

蘇白趁機打斷,“爸,我媽呢?”

“你媽回去拿湯了,一會兒過來。”蘇培文走到床邊,仔細觀察兒子的臉色,然後把目光鎖定在向易身上。

“你是叫向易吧?”

“是。”向易颔首,“您好。”

“不用這麽客氣。”蘇培文坐到床邊,“回去休息吧,這幾天辛苦了。”

“爸。”蘇白出聲,“你怎麽有空過來?”

蘇培文冷哼,“兒子住院一個星期才知道,再忙也得過來看看。”

蘇白頭上冒汗,“我沒什麽大礙,不想讓你們擔心才沒說的。”

“行了,這些話一會兒和你媽說吧。”

氣氛沉悶,蘇白心裏惴惴不安,他一向不知道該怎麽和父親相處。平時交談,大多都是學業上的事,現在這個時候談學業顯然不合适。再加上一份心虛,更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屋裏安靜,外面的聲音就顯得格外清晰。蘇白聽到自己的媽媽在和一位女士說話,但是隔着門聽不太清楚說話的內容。

門再次被推開,樊女士拎着保溫飯盒進來,環顧一圈,訝異地轉身,“你是不是搞錯了?這間病房只住了我兒子一個人。”

“不可能啊!”一位打扮時尚的女士走進來,一眼看到床邊的向易,激動出聲,“沒錯,床邊那個就是我兒子。”

床邊?兒子?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向易身上,包括躺在床上的蘇白。

蘇白用眼神詢問,向易無奈點頭,“是我媽。”

向容提着大包小包的禮品探頭進來詢問,“媽,怎麽樣?看到人沒?”

看什麽人,向媽媽知道,向容知道,樊女士也知道。可這病房裏只有一個傷員,根本沒有他們要找的那個人。

向媽媽看向自己的大兒子,“你是不是搞錯了?”

“不應該啊。”向容說,“小易急成那樣,不是女朋友還能是什麽人?”

“轟……”一聲,蘇白直接炸了。不是女朋友還可以是男朋友啊!

而且,這……這……這他媽也太巧了吧?怎麽所有人都趕今兒一塊來了?蘇白心裏着急,只能拼命地給向易使眼色,別承認,先蒙混過去再說。

向易在他頭上安撫地拍了拍,頂着一屋子人的目光走到向媽媽面前,鄭重其事地開口,“媽,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男……朋友?”向媽媽反問,臉上的神情變得凝重,“就是普通朋友是吧?”

“不是。”向易說,“是要相伴一生的人。”

“砰!”蘇培文霍然而起,一掌用力拍在床頭櫃上,上面堆放的水果骨碌碌滾了一地。

蘇白的眼淚淌出來,想動不能動,顫巍巍抓住蘇培文的胳膊,哀切切喊一聲“爸”。

向媽媽踉跄幾步癱軟倒下,被同樣震驚的向容扶住了身子。

全場只有樊女士最鎮定,別的抛開不管,先過去安撫兒子,“你先躺好,別讓骨頭再裂開。”

向易幫着讓蘇白躺下,獨自面對這一屋子的人。

“媽,當年你選擇離開的時候我就說過,以後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做主,你無權再幹涉。對于我的選擇,你可以不認同,但請你尊重。”

“小易……”向媽媽痛哭出聲,“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對不起你……”

向易深吸一口氣,轉而面向蘇白的父母,“對不起,沒想到事情這麽巧,我知道今天時機不對,但事已至此,再藏着掖着是對蘇白的傷害。我喜歡蘇白,願意和他共度餘生,希望您二位能給我們個機會。”

“大言不慚!”蘇培文胸腔震動,怒目圓睜,指着人破口大罵,“你知道這一生有多長?會遇到多少人?遇到多少事?就敢在這裏大放厥詞?”

向易擡頭直視,字字铿锵,“餘生很長,但我會傾其所有,只為蘇白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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