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陳玄有三個女兒,皆不受寵愛。長女長樂公主早夭,長平公主和長安公主在戰亂中失蹤,下落不明。身後腳步聲響,沈長平急匆匆而來,“君上——”

“沈長平,你認賊為君很順口啊。”那女子尖聲譏諷,臉孔扭曲,“番酋禍齊,你便是幫兇!”

“你住口!”謝淪氣得渾身發顫,“你懂什麽!當初陳玄殺我全家,若不是我兄弟年幼,早就——”

“早就什麽?”女子目光灼灼,緊緊盯着謝淪,“我大齊的內亂,焉能與滅國相提并論?”

“你!”謝淪抽刀便砍,木屑紛飛。宇文徹喝止,吩咐沈長平道,“讓你的人送小謝回去,大謝無妨,那刀上根本沒有毒。”

謝淪在宇文徹面前失态,甚是羞愧,收刀入鞘,抱拳道,“臣無狀,望君上贖罪。”

“沒事,回去罷,好好照料你兄長。等朕問清楚了,再去探望他。”兩個侍衛送謝淪離開,宇文徹沉思片刻,卻見沈長平呆若木雞,臉色煞白,便問道,“沈卿,你可認識她?”

女子從鼻孔中哼了一聲,“沈長平,你告訴他,我是誰?”

“你、你是……”沈長平上前一步,細細端詳,“你是……”

那女子撩起亂發,眉間一條狹長的紅痕,“沈将軍投靠新主,貴人多忘事哪。”

沈長平神色大變,再上前一步,“你是……長安公主?”

長安公主名叫陳安之,陳玄第三女。宇文徹昔年曾與長安公主有一面之緣,但那時長安公主年齡尚稚,躲在幾位皇兄身後,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宇文徹奇道,“你是三公主陳安之?”陳安之并不理睬,對沈長平挑起嘴角,“大将軍,一別經年,好久不見。”

沈長平看了看宇文徹,宇文徹點點頭,沈長平道,“你真的是長安公主麽?可是,你已經——”

“你們都以為我死了,是不是?”陳安之輕嘆,突然又五官扭曲,猙獰道,“敗類!數典忘祖,賣主求榮,以致孤國破家亡。你們能活在這世上,孤無論如何要活下去。只可惜、只可惜……”

宇文徹聽臺城的宮人講述,陳玄臨死前瘋癫大作,持劍到處砍殺,兩位公主被親生父親砍倒在血泊之中,其後屍身便不見蹤影,許是與死掉的內侍宮女一同葬身荒郊,可憐金枝玉葉,一般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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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是長安公主,口說無憑。”宇文徹淡淡道,“但不管你是不是公主,刺殺謝淵,都是重罪。你就在這天牢中好生反省罷。”說罷對沈長平遞個眼色。陳安之猛然站起,手腕的鐵鐐嘩啦啦作響,“宇文徹!”她嘶聲大叫,“你等着,孤死了,還會有別人,你想做我們齊人的天子?癡心妄想!”

宇文徹不以為意,擺擺手,走出天牢,沈長平亦步亦趨。獨孤明迎上前來,單膝下跪,行的仍是西涼的禮儀,“君上!”

“看好了那個女子,不許打罵。”宇文徹吩咐,“衣食不能苛待。”

“君上,”沈長平輕聲道,“她……”

宇文徹道,“沈卿,這件事,朕有話要問你。”

獨孤明收拾了一間淨室,點了兩個火盆,又奉上奶茶。宇文徹喝了一口,道,“沈卿,你确定她是長安公主?”

沈長平坐在繡墩上,皺眉道,“依臣所見,她确實極像長安公主。”

宇文徹道,“沈卿何出此言?”

“長安公主生母馮淑妃,是臣的一位表妹。陳玄不喜公主,馮淑妃去世後,公主更受冷遇。臣家中女眷,每逢年節會去宮中探望。臣雖是外臣,也曾見過公主數次。另外,公主十歲時受傷,額頭留有瘢痕。方才臣細細觀察,她眉心的紅痕,形狀與公主的十分相似。”沈長平緩緩道,“不過,臣被發配之後便再也沒見過公主,所以也不敢确定她的身份。”

宇文徹“嗯”了聲,沈長平抿了抿嘴,“那個,君上,其實……當初,陳玄為長安公主許了婚約。”

“婚約?”宇文徹放下茶杯,“誰?”

沈長平道,“謝淵。”

宇文徹大為驚詫,“謝淵?”

“是的。”沈長平搖搖頭,“那時謝家還受陳玄信任,謝淵與長安公主年歲相當,陳玄便許下這門親事。誰知後來謝家就……馮淑妃提心吊膽,原本身體就弱,後來便一病不起。”

宇文徹疑惑道,“長安公主知道這件事麽?”

“應該是知道的罷。”沈長平連連嘆氣,“別看生為皇女,命運與尋常人家的女兒并無不同,一樣父母之命,出嫁從夫。她在宮中沒有依靠,如果謝家勢大,倒是可以倚仗。”

宇文徹想到陳望之,不禁黯然。陳玄喜怒無常,對幺子和女兒刻薄寡恩。“既然沈卿無法确認,那就得另尋他法。所幸臺城的老宮人還剩下那麽幾個,她們總該有人見過長安公主。對了,”他想起一事,“齊朝男女授受不親,朕以前做質子,只遠遠地見過三位公主,長安公主名叫陳安之,那她的兩位姐姐叫什麽,沈卿可還記得?”

沈長平道,“禀君上,長平公主名叫陳齡之,是蕭貴妃的女兒。長樂公主名叫陳琬之,據說母親位份卑微,是個宮女,生下她後不久便去世了。三位公主中,長樂公主最年長,也最不為陳玄所喜。她死的時候才十來歲,喪儀全無,連宮裏人也說不清楚她到底葬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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