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向盤,扭頭看向身邊的人。
白文宣姿勢未變,眼睛卻已轉過來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清明,哪有醉意?
“從來只有借酒裝瘋,哪有真要喝到醉的情形?”
這話倒是實在,卻把寧永安氣得兩腮鼓鼓,牙都要咬緊了。
“沒醉,你故意氣我?”
白文宣卻不再答了,他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在和寧永安劍拔弩張的對峙中迅速地抽身,然後欺身吻了上去。
“如果你只是想跟我來回扯這點破事,那不如不說。”這話含在兩個人的唇齒間,有些含糊,但還是很清楚。
寧永安聽到了,耳朵聽到了,腦子卻慢了一拍。白文宣要撩撥他,那真的太容易了,哪怕是因為嘴唇相接而氣短時的一聲喘息,白文宣都能恰恰好好地用最能撩動他的音調和高低從喉嚨裏模糊地擠出來。突然湧向海綿體的血液讓海馬體運作有些不良,但寧永安還是努力從記憶深處調取出了某系列畫面。
原本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握住了白文宣的手臂,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将人微微推開一些。說來也好笑,寧永安自認不是一個毫無自制的人,但面對白文宣,總是容易失控,有時候是情緒,有時候是情欲。
“不說這個,你要我說什麽?談談我上一次看到這幅畫面時的感受?”他終于還是忍不住了,哪怕時隔多年後再次就這個問題發出妒夫般的質問,姿态實在不夠好看,但寧永安很誠實地承認,問出來的時候心裏絕對感受到了一些暢快。
白文宣不動了,他還在笑,笑得很坦然。
“這個我也不想談,當時你不說,現在就不必了。”
寧永安暗自倒抽一口冷氣,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卻依然無法自制地捏緊了白文宣的手臂。
“不要說得像是我的錯,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出軌在先。”
“你終于說出來了啊,”白文宣不笑了,他冷冷地說,“一年多來你的表現讓我以為你忘了這件事呢。”
“所以你用這種方式提醒我?”寧永安忍無可忍地咆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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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文宣冷笑一記,剛要開口,車外傳來突兀的鳴笛聲,巨響把他們倆都震了一下,齊齊回頭,發現他們堵了其他車的路。
寧永安轉回身來坐好,雙目直視前方,利落地把車開了起來。
車廂裏又安靜了下去,剛才的話題被突然截斷,白文宣也是沉默,車裏的氣氛異常壓抑。
寧永安原來是準備把白文宣接回自己的公寓,結果經過這半場對話,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同處一室了,他開往白文宣住的那間小公寓,将人送回了家。
一路無話,路況又出奇的好,只十多分鐘就到了目的地,寧永安有些猛地剎了車,停下之後又默默按開了中控。
白文宣卻不急着下車,反而跟他說:“你想在車裏談,就停個不會擋道的位置;不然跟我上樓。”
寧永安不說話,愣了片刻冷笑一聲,切了檔把車倒進車位,松開了自己的安全帶,打開車門下了車。
談,他倒也想知道白文宣今天要談出朵什麽花來。
寧永安下車的動作幹脆利落,心裏活動也很器宇軒昂,然而兩個人齊齊進了電梯,他卻反常地倚到了橋箱一角。這當然可以是因為實在太晚,他覺得疲倦,也可以是他剛才暴怒打架後的松懈和脫力,甚至可能只是無意識的行為,但白文宣卻在鏡面的電梯門裏死死地盯着寧永安,若有所思。
那座小公寓依舊是當時寧永安交出去的模樣,它不太大,談不上豪華,但溫馨而舒适,看起來很适合白文宣藏身其中。
寧永安在客廳裏坐下,倚在沙發裏,形容說不上狼狽,但卻顯得格外憔悴。白文宣只開了那盞暖黃的閱讀燈,倒叫此時的氛圍難得暖上了幾分。
他從廚房拿了兩杯水,路過寧永安的時候遞給他一杯,自己拿着另一杯灌了幾口。雖然沒有醉,到底還是喝了不少,加上天晚人乏,着實不太清醒,但白文宣卻不後悔今天死拖着寧永安一定要談一談。一直以來,寧永安說的太多,他聽得太多,今晚可以試試反過來。
他倆面對面,誰也沒先開口,一個舉着杯子抵着嘴唇發呆,另一個直灌下去一整杯水。
白文宣把喝空的玻璃杯往茶幾上一放,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這點點突兀的聲音把寧永安從不知道在哪裏飄飛的神魂給拽了回來。
他的眼神聚焦在白文宣臉上,把玻璃杯放下來握在手裏,低聲說:“你要和我談什麽?”
談什麽呢?白文宣有一點點語塞,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剛才話趕話的語境沒有了,此刻再提起來難免就覺得有點無從下嘴了。
寧永安便從他的這點沉默裏瞧出了他的無措,很輕很輕地哼笑了一聲,引了話頭:“談談‘陳年舊事’?讨論一下你出軌的事實是如何導致我們關系的停滞和扭曲的?”
白文宣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他讨厭寧永安這種一生氣就超級自我、一點都不給人留餘地的強勢,但此時此刻,就是這種他讨厭的強勢反而給了他一個順着往下談的話頭,何其微妙的矛盾呢?
“我先糾正你一點,從形式上來說那确實是‘婚外情’,但從實質上來說,這稱不上‘出軌’,我們之間沒有嚴肅認真的關系。”這是他的真心話,他承認這不那麽正義、不那麽說得出口,但是他願意把這些告訴寧永安,如果不去深究他心裏是怎麽想的,那不妨把這些坦誠歸功于今晚太合适的燈光和太合适的微醺吧。
寧永安并不急于反駁這句話,他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借此重新打起精神來。這一屋密集的昏黃讓他感覺到慵懶,一些疲憊感取代了剛才的暴怒,但他還是覺得無比郁卒,這場談話被白文宣主導了所有的節奏,他想知道白文宣在想什麽,但又害怕不知不覺被他帶到話題的懸崖處。
“這是我最不懂的部分,”寧永安在短暫的沉默後低聲地說,“為什麽你可以在上一個小時含糊地向我表白,下一個小時就在酒吧裏和別人互相拉扯着離開,你說我這麽多年一直不提這件事,是你讓我覺得自己沒有立場提。”
面對這種近似指責又仿若哀怨的話,白文宣犀利地直指:“你當中漏掉了一段劇情,是你說不需要嚴肅認真的關系的,我再提醒你一次,是你說的。”
“是,”寧永安承認,時至今日,他已經放棄了去解釋當時為什麽會給出一個錯誤的答案,只是硬着頭皮承認,“是我說的。所以你一刻不停就能找到下一個備選嗎?”
白文宣有點生氣,寧永安哪怕沒那麽好鬥尖銳的時候,講話也很不好聽,但今天真的太累了,漫長的一天,逼迫他們在憤然動手之前先鬥嘴。
他回擊道:“你也不遑多讓,隔天早上我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幫你花錢買照片。”
是啊,誰也不無辜。
白文宣接着道:“是你讓我相信你真的不在乎,不需要一段正常的、長久的關系。”
寧永安仰面倒向了沙發背,将頭擱在上面,以手覆額,半天才說:“我說我當時就後悔了所以出來追你,你信嗎?我說我只是不敢上去質問你,你信嗎?我說這些年來所有的争執、輪番換的人,都是鬥氣,你信嗎?”
三句反問句,寧永安說完又掙紮着坐了起來,微微前傾身體,牢牢盯着白文宣的眼睛,跟他說:“我并不留戀那些亂七八糟的肉體關系,也再沒有遇到過另一個想和我定下一段認真關系的人。我有我的幼稚,但起碼在真正的失去面前,我選擇放下那些可以翻過去的往事,我更在乎能不能重新撿起被我們兩個一起摒棄了這麽些年的那點心動。”
他說的不是不認真的,不是不深情的,但白文宣卻不為所動,起碼看上去是無動于衷的。
寧永安有一些絕望,他覺得今晚他大約算是撕下了這些年來教育和生存環境給他穿上的每一層铠甲,認真地袒露內心在祈求一段他認為值得的感情,但這段關系中的另一個人好像真的已經放下、已經走遠,再也無法觸及。
在長久的沉默後,白文宣問了一個問題,他說:“當年的鬥氣是因為有過一絲感情,那如今的不在乎,是因為不愛了嗎?”
寧永安今晚不知第幾次嘆氣,嘆完後低聲地說:“為什麽你不認為是重視你大于那些無謂的隔閡呢?往事皆可抛,而你還在這裏。”
那句話說得很輕,卻好像回蕩了很久,白文宣覺得這房子可能真的有些小了,所以他才會覺得無處可避,他才會感到被寧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