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寧永安把遮光窗簾給拉開了。

午後燦爛的陽光從玻璃窗外一下子射了進來,寧永安跟吸血鬼似的捂住了眼睛,蜷縮在椅子上,就差沒有發出哀號、冒出青煙了。

楚子軒走過去扒拉了他一下,欣慰地發現好像還沒發臭,雖然不是能見人的模樣,好歹還算有點人型,這才悠哉哉地說:“你這是作死給誰看哪?”

“滾!”寧永安無力地咆哮。

楚子軒根本不搭理他,拉了把椅子坐到寧永安對面,翹起腿踢了寧永安一腳,不是很有耐心地說:“好好說話,看不出我這是救星下凡麽?”

寧永安抹了一把臉,把椅子轉過來對着楚子軒,一腳踹回去,絲毫不領情。

“你救個屁,你就差沒把‘看熱鬧’三個字寫在臉上了,當我瞎啊?”

楚子軒摸了摸自己那張漂亮的臉,很詫異地問:“這麽明顯?”

寧永安報以冷笑。

“說正經的,”楚子軒斂了笑意,一秒鐘切換到正經臉,“你要是只需要一個人給你親親抱抱舉高高的安慰,我就把張珩叫來,雖然你叫他傻逼,不過他肯定會一臉哭唧唧地說你可憐,說白文宣可憐,說你那位陳老師可憐,反正大家都很可憐。這個類型是不是比我好?”

寧永安的臉都綠了,楚子軒很滿意這個初步療效。

“我就說吧,你們早晚得談崩,兩個有性格缺陷的人談戀愛是很痛苦。”

這話說得,一刀紮透了寧永安,把寧永安憋得臉更綠了。

楚子軒猶嫌不夠,再補一刀:“更何況還夾雜了個死而複生的初戀,啧啧,你這戀愛談得,很傳奇啊,一次可以頂一輩子消遣了。”

寧永安抱着腦袋,無比鬧心,眉頭皺得跟打結似的,祥玲嫂上身,念叨了一句:“十幾年了我都沒偶遇過陳老師,怎麽就讓他見到了?真是見鬼了。”

楚子軒看着寧永安像看自己家不争氣的兒子一樣,誇張地嘆了一口氣,數落道:“我是知道戀愛腦損智商,沒想到你也不能免俗嘛。你怎麽就知道是偶遇?怎麽就不能是他去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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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永安聞言,眼睛一亮。

楚大少是誰?是行走的沙林毒氣,是人型大殺器呀!看到寧永安轉雨變陰,立刻報以毀滅性打擊。

“大概他也是想和你分手都想瘋魔了吧,查到前男友就來逼你說再見,你看看你,做人做的呀。”

寧永安原本就氣不順,好容易喘上來一口,被楚子軒這話怼得像沖心口踹了一腳一樣,頓時惡向膽邊生,遷怒于摯友,看着書房窗外琢磨着殺了人之後可以埋在花園裏。

楚子軒當然也不全為了傷害寧永安才大老遠奔波而來的,眼看寧永安被他噴得就快體無完膚了,終于良心發現,多年來的友誼在惡趣味的天平上努力往下一墜,扳回了一點角度,叫他說了句人話:“窩在家裏埋怨也解決不了問題,不過好歹也讓我看懂了,你是真心的。那你現在到底是打算放手還是繼續追夫?”

寧永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頗多感慨:“連我們這種一起長到大的兄弟,你都說現在才看懂我是真心的,我是不是做得真的太差?”

楚子軒佯裝天真地反問:“你是說這麽多年來你們比着賽地在外面找人的事?”

寧永安也很絕望,哭笑不得:“是,你說的都對,簡直閃耀着真理的光芒,上帝都将與你同在,快把我這個罪人打入地獄吧。”

“難道你現在不是難過得像在地獄嗎?”楚子軒又問。

寧永安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收斂了打趣的心思,難掩心酸地說:“談不了戀愛也不至于說是在地獄,只是到我這個年紀,糾纏了近十年卻得不到一個好結果,我怕自己也是個孤獨終老的下場。有錢有勢又怎麽樣呢?如果求不到真心,那就是求不到。”

同樣有錢有勢卻一點都不渴求真心的楚大少聳聳肩,并不打算打斷老友的苦情劇演出,然而也無法違心地表示認同,因此只能出于堅實的友情,以不在戀愛狀态的正常人智商,提出了十分具有建設性的意見。

“你難道不應該去見見你的陳老師?心懷愧疚就要認真地道歉,無論是對你的老師,還是對你的老公;不過飯要一口口吃,按照時間順序,還是先找老師吧。”

這話說得倒也對,寧永安自己也是這麽想的,但是人的劣根性,遇到這樣困難又尴尬的場面,總想着再拖一拖、再躲一躲,直到被人按着頭被迫去做。

饒是如此,他依舊難免自嘲:“到頭來果然全都是我的錯。”

楚子軒卻十分公正,答道:“我是你的朋友,自然只能按頭叫你認錯。若是我站在白文宣朋友的角度,那又是另一番說法了,你又何必搞得那麽楚楚可憐,好像自己是受委屈的小白蓮似的。”

寧永安無言以對。

楚子軒說得也算在理,寧永安那晚自然覺得心灰意冷,不免也有些心生怨怼,他自忖一片真心剖出來捧在手裏給白文宣看,白文宣卻不願意要這血淋淋的愛意,只記得兩人之間的那些龃龉,叫他心裏怎麽能平?但是冷靜幾天又被楚子軒這一頓好怼,反而叫他心裏寬松不少。

不是因為心存暧昧,做出傷人的事就可以被原諒的;不是誠心道歉,白文宣就一定要接受的;不是他想要複合,就可以輕松如願的。這道理他該懂,早就該懂,然而太多人将他捧高,在那晚之前,連白文宣都不曾真的忍心傷他多少,他便忘了這簡單的道理,胡攪蠻纏還覺得自己真心可鑒了。如今看來,也着實是顯不出幾分真心,只有無賴和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難怪惹得白文宣時時炸毛,見他就想動手。這倒也不是說兩人相處,白文宣便全然立于無錯的高地,只是如今是他要追求人家,自然該低了那高貴的頭顱,把孰輕孰重分清楚,那點不忿早就該抛幹淨了。

寧永安認真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之後,掰着手指頭數來數去,發現自己值得稱贊、唯一做對的事情,大約只剩下夠不要臉了。也虧他雖然方式方法有問題,好歹真的知道自己要什麽,也敢舍下臉皮去黏、去纏,雖說內裏端着的姿态終究不太對,好歹人還在身邊,婚還沒離,終究給挽回留下了一絲餘地。

就是這樣一絲餘地,拯救了他的頹廢。楚子軒走後,寧永安洗了個澡,好好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從手機了翻出了一個存了半年多的地址,思量了片刻,拿了鑰匙走出了家門。

每一個他曾經對不起的人,都應該得到一份真誠的道歉。

白文宣覺得最近的生活很寂靜,寂寞而安靜。自那一晚起,他再也沒有見到過寧永安。從前不勝其擾,但一旦寧永安真的徹底從他的生活中消失後,那種空缺立刻顯現了出來。

他開始用工作去填滿這些無來由的時間空隙,拿着季勤給的審計報告挨個排除潛在的麻煩和阻力,沒錯,就是排除異己。

寧永安的消失來得太過突然,對比從前恨不得搬到白文宣辦公室裏和他同出同進的親密,有心人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落差,免不了有人開始蠢蠢欲動。

白崇光大約是眼睛盯着他們兩個最緊的人,很快就開始不太平,打了電話來喊白文宣回家。

白文宣連理都不願意理,挂了電話又拖黑,轉頭忙得昏天黑地直到下班。今天倒是沒有下班,約了季勤吃飯。他按時下了班,在晚高峰的路上堵了個天昏地暗,遲到了半小時才到兩個人約好的飯店。

季勤連菜都點好了,見他來了,一邊給他倒茶一邊調侃道:“家大業大有什麽好?不如我閑人一個來得自在吧?”

白文宣嗤之以鼻,脫了外套坐下來,喝了一口茶才說:“你自己當年在外面賣命的時候忙成什麽狗樣還要我說?現在收山了就來笑話我,過不過分?”

季勤笑得歡,十分舒暢的樣子:“那我還賣你面子重新出山幫你做事呢,你是不是特別感動?”

感動倒是挺感動的,特別就談不上了,白文宣叫來侍者有加了1道菜,放下菜單才說:“你左眼寫着‘八’,右眼畫着‘卦’,感不感動不敢說,但今天你肯定沒打算空着手回去。”

季勤撫掌大笑,特別歡欣。

“你別說,我真的特別好奇,上次喝酒回去之後你們鬧翻了嗎?這次徹底準備分了?”

這口氣是十足的八卦,只把自己的事當談資來下飯,但白文宣扪心自問,他也只能對着季勤這樣不親近又不疏遠、不交心但也有幾分默契的“朋友”聊這些事,這好像才是壓力最小的選擇,上次那一頓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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