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幾人來到正廳時,見吳儀正坐在桌旁喝茶,一張清秀蒼白的臉看起來更加憔悴了,他低着頭把弄茶碗,神色沉郁,不知道在想什麽。
“吳儀師兄?”姬子峪連忙上前見禮。
“啊……”吳儀聞聲擡頭,連忙放下茶碗,起身還禮:“不敢不敢,師弟……”
“師弟,”岑肅也草草行了一禮,神色焦慮:“怎麽也不說一聲就來了?可是齊宮出了什麽事嗎?”
“沒有沒有,我只是來梁國轉轉……碰巧被岑歡師姐抓……邀請了過來……”吳儀勉強的措辭十分微妙。
幾人不約而同想起岑歡的邀請包含了多少強迫的成分……
“只是……沒有想到會在此,将軍府中見到各位?”吳儀接着道:“子峪即是梁國三皇子怎麽住在将軍府中?”
“這個嘛……說來話長了,”姬子峪面露難色道:“說起來我還有個事非做不可,你們聊你們聊……”說着轉身就要出門。
岑肅忙拉住他道:“我同你一起去。”
兩人遂一同出了正廳,同來接人的馬車回了梁宮。
岑歡望着兩人風風火火出了正廳,幹巴巴的笑了笑:“你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帶你去街上逛逛。”
“岑歡師姐……”吳儀搖了搖頭,輕聲道:“我還有件事想麻煩你。”
朔方城,芳茗樓。
“将軍,梁王已經将人接走了。”肇臨低聲道。
贏凜低頭輕輕吹了吹茶碗中浮起的茶葉梗,道:“知道了。”
“就這麽讓他把人帶走?”肇臨不解的道:“我以為将軍将人扣下就不會再有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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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臨,”贏凜皺眉将茶碗放下,擡頭對他認真的解釋道:“你看這桌子上的這碗茶,我買了它,這就是我的。我什麽時候喝,喝與不喝都在我的選擇。”說着,抓起茶碗,看也不看的向樓下潑了下去。
樓下募的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叫罵!
肇臨:“……”
贏凜接着道:“看到沒,現在就算潑到了別人身上,那也是我的茶水。去,把樓下叫罵的人給我叫上來!”
肇臨澀聲道:“是……”
樓下已經吵嚷聲連成了一片,原來贏凜那碗茶潑到的不是別人,正是老相識,宋大夫宋寅。
肇臨下去找他時,看見宋寅被那碗茶燙得面皮通紅叉着腰氣得七竅生煙,身邊的小厮還在破口大罵。
“宋大人。”肇臨拱手道。
“唷,肇臨副将,這是哪裏去?”宋寅頂着一張燙紅的臉還在故作驕矜。
“宋大人,我家将軍在樓上等您。”肇臨笑着擡手道:“請吧。”
“哦哦,好好。”宋寅神色一凝,陪笑道:“請請請。”
宋寅帶着小厮随肇臨上了樓,見贏凜正坐在窗邊喝茶,連忙行禮:“将軍辛苦。”
“哪裏哪裏,”贏凜一見他的臉大驚失色,道:“哎呀,宋大人,你這臉是怎麽了?”
肇臨:“……”
宋寅瓷牙咧嘴的捂着臉笑道:“哈哈,不妨事不妨事,将軍找我是?”
“請大人上來用個便飯,”贏凜笑得意味深長,道:“大人可否賞光?”
“當然當然。”宋寅連忙坐下,回身對小厮吩咐:“回去告訴夫人,就說我同贏将軍用飯,叫她不必等了。”
小厮立刻小跑回去回話了。
贏凜笑道:“宋大人同尊夫人還真是情意綿綿啊。”
“見笑了見笑了,”宋寅慚愧的道:“實在是個河東獅吼,下官又是個懼內的。”
“我聽聞,宋大人這位嬌妻在京城素有佳名,”贏凜起身為他添了一杯茶,笑道:“且你們夫妻成婚多年,感情十分要好。”
“說起來,卻是成婚多年了。”宋寅似是想起往昔,也不由勾唇笑道:“哎呀……說來都過去三十年了。”
“大人的妻子,可出自名門望族?”贏凜狀似無意的道。
宋寅拿杯的手忽然頓住了。
朔方城,梁宮。
“請殿下在此稍等片刻。”
姬子峪安安靜靜的站在一側,仔細打量這個精致幹淨的書房,除了幾盆應季的花花草草幾乎沒有多餘的裝飾。牆上挂着幾幅簡單的山水畫作,桌面上停着兩個玉雕筆洗和幾管看起來像是用過很久的狼毫筆。一對金獅鎮紙,一個雞血花雕香爐,一搭厚厚的用過的宣紙。和案上成山的奏折。
就這看來,梁王應當是個明君。
姬子峪自嘲的笑了笑,那贏凜大概就是佞臣了??
“阿峪……”
姬子峪聞聲回頭,眼前站着一個身形修長矯健,兩鬓花白的英武男子,他面目沉靜穩重,鼻梁高且直,一雙極黑的眸子仿佛能直直看進人的心底,此刻他嘴角帶了些驚喜的笑意。正在喚他的名字。
姬子峪連忙行禮:“皇上。”
“怎麽叫皇上!”梁王快步走過來将他扶起,又是責怪又是欣喜:“我是你的生父……你該叫我父親才是……”
姬子峪愣了愣,他從未叫過別人父親,半天才勉強笑道:“父皇……?”
梁王反應了好一會,摸着他的頭笑得合不攏嘴:“你這傻小子!方才叫你怎麽不答應?”
姬子峪不好意思的往後挪了一步:“從沒有人叫我阿峪……”
“無妨無妨,”梁王哈哈笑道:“好不容易回來了就多在宮中陪孤住上幾日,你如今年歲雖然到了,也不着急出宮建府,趁你大皇姐還未遠嫁,見見你幾個皇姐皇兄才是正經。”
“贏将軍說我的寝殿還未修整完全……”姬子峪輕聲道:“這是為何?”
梁王臉色沉了下來,嘆息道:“這個贏凜啊……當年是孤食言,害得贏千裏戰死不假。不過這些年來……唉,不提不提。”
“若是有誤會,遲早都會解開的,父皇不必憂心。”姬子峪又笑道:“贏将軍這些年變化着實不小,記得當年在無名上求學之時,他護送我一路往即墨去,着實盡心盡力,與我很是親厚,情同手足一般……這次回來,倒是冷淡了許多。”
“許久未見了,有些生疏而已。”梁王笑道:“怎麽?你歡喜同他一起玩耍?”
“也不是,覺得奇怪而已。”姬子峪斂了笑意道:“贏将軍如今位高權重,我是高攀不起啊……”
梁王淡笑不語。
“皇上,贏将軍求見!”
梁王笑着對坐在一旁喝茶的子峪道:“你看,他倒是來得快。”
子峪抿唇淺笑:“父皇見不見呢?”
“不見!”梁王哈哈大笑道:“孤今日不見客,讓他回去罷。”
禾總管恭恭敬敬的出了門。
“子峪你也下去歇歇,舟車勞頓,昨晚看樣子也沒有睡好吧?”梁王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姬子峪頸側的吻痕,笑道:“明日再去見你幾個兄弟姐妹。”
“兒臣告退。”姬子峪放下茶碗,從從容容的起身行禮。
“殿下,同我來。”一個清清秀秀的小侍從引着他退出了大殿,直往他的寝殿去了。
梁宮,德虞殿。
姬子峪伏在清水池中好一會,被騰騰升起的水霧熏的略微有些困倦了,這才仰着從水池中坐起,有一搭沒一搭的掬水擦洗。這座寝殿當真是極具奢靡,而且完全看不出匆匆忙忙修葺完成的痕跡,就單單說這西北殿的一整個大如池塘般的青石浴池,刻意雕成蓮葉掬水的模樣。連葉脈紋路都清晰可見,不知要耗費多少人工物力。姬子峪洗這個澡都覺得有些慚愧來。
再說東北殿的寝室,一張足足睡的下四人的絲繡紗帳軟床,寝殿角開了一個大大的窗,對着窗口的方向在殿中種着大簇大簇的鳳尾竹……
主廳稍顯樸素,兩扇銀絲菊花屏風一左一右置于兩角,兩排沉香木椅橫在正廳兩側,名家字畫挑了數幅極妙的挂在牆上,有鳳來朝,霧裏看花,月下蒼松,雲隐青龍。就算說這是皇上自己的寝殿恐怕也不為過……
姬子峪方要從水池中起身,突然水花驟然掀起,一個溫熱的胸膛将他擁入了懷中。
“你倒是真的敢同他走!”
一聽這低沉的聲音就知道是贏凜。
姬子峪被他緊緊摟着,輕喘着道:“梁宮你都敢硬闖……将軍真是色膽包天啊……”
贏凜笑了笑,伸手輕輕摸了摸他濕淋淋的下巴:“本将有什麽不敢?我想進哪裏還用誰準許?”
說着,将他微微推開了些讓他伏在池邊,細細打量粼粼水光之下的白嫩身子。
姬子峪任由他看着,懶懶的抻了抻身子。
兩個人就這麽一站一伏,贏凜身上的黑袍被打濕,黏膩膩的粘在身上,目光停留在姬子峪光|裸的身體上,沒有絲毫欲|望顯露。
只是專注的盯着他的每一寸肌膚,看他白皙如美玉一般流線般美好的背脊,隐在水下上下浮動的臀……
“安垣……”姬子峪面無表情道:“你這樣到底是要做什麽呢……”
贏凜沉思片刻,道:“我這幾日就要走了,昨日傳來消息,燕國國君肖應祯病故,繼位的是肖蟄……你可知他要娶的是誰?”
姬子峪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肖蟄?他要娶誰?”
“禾夫人之女,姬子岚,鳴玉公主。”贏凜涼涼的道:“就是你大姐,梁國第一公主。”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第一個可以稱得上是女子的女性主要配角角色出現!!!蕭脈……不算!真的,她不算女的,至少……不夠完全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