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浴室門被粗魯地推開,郁文面色不善,看也不看楚秋白一眼,徑直從他身旁走過。

餐桌上已經擺上了簡單的早餐,面包片,煎雞蛋,還有一大份水果沙拉。

郁文在餐桌旁坐下,手指抵着額角,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楚秋白急急追過來,手上拿着幹淨的毛巾,小心翼翼湊到郁文跟前兒,小聲地說,“诶,你沒睡好啊?心情不好?要不然吃完早飯再去睡好了。”

郁文眉頭皺起來,說,“...別管我。”

楚秋白睜大了眼,“诶?當然要管你啊,你頭發還沒擦幹,這樣會感冒的啊.....”說着就要把幹毛巾覆到他頭上。

郁文強自壓下心頭的绮念,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拿開,然後把毛巾拿掉,凝聚起全身的力氣擡眼看他,沉沉地說,“你再這樣,我現在就走。”

楚秋白不明白他何以突然出言威脅,腦海裏一片茫然,可又不想和他鬧得不愉快,只好坐到他對面,抓起面包片呆呆地往嘴裏送。

郁文心裏一直安靜不下來,被那說不出口的欲念慫恿着,腦海裏像有火燒,渾身的神經都不受控制了似的。

楚秋白偷偷拿眼睛瞄他,心裏悄悄嘀咕,幹嘛嘛,怎麽又這樣無緣無故不理人。

郁文草草動了幾筷子,突然撐着桌面站起來,說,“我先走了。”

楚秋白瞪大了眼,“诶?這就要走嗎?”

郁文沒有看他,一邊低頭扣襯衫扣子一邊說,“公司有急事。”

楚秋白覺得這樣不好好吃早餐對他身體不好,可又不好幹涉他的公事,只得咬唇跟在他後面,讷讷地說,“那你去公司之後要記得讓秘書給你定外賣哦。”

回應他的是冷冰冰的關門聲。

結果這一整天下來楚秋白都是魂不守舍的。

認識這麽久,他再清楚不過了,郁文經常一忙起來就忘記按時吃飯按時休息,長年累月下來自然是染上了胃病,好在他的家庭醫生很是負責,才沒有讓他的身體變得更糟。

惴惴不安的打電話過去,卻是正在通話中。

臨近中午,陽光愈發強了,明晃晃的太陽炙烤着大地,路人都是一幅焦急地往家趕的模樣。楚秋白失魂落魄地蹲在路邊,連平時一向挂在臉上的溫和微笑也不見了蹤影。

“楚老板!”

“喂!楚老板!”

“啊?....”楚秋白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遂睜大眼擡起頭,看清來人後臉上遂挂上了溫和的微笑,“啊,是張先生啊,這個時候過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被他喊作張先生的男人,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圓圓的臉上汗涔涔的,卻是挂着笑容,“哎,你這個人,之前你不是說了要租我的那間店鋪嘛,吶,現在正好上一個店主要搬了,我就來跟你說一聲啦,雖然我的那個店位置好,想要租的人很多,但我們也算認識很久啦,所以就想便宜租給你好了。”

張先生的話剛說到一半的時候,楚秋白就一臉的尴尬難為情了。張先生話音一落,楚秋白漲紅了臉結結巴巴開口,“那個...真是太抱歉了....您一片好心..可是我現在錢還沒有湊出來....您看....”

張先生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的樣子,“這樣啊....”

楚秋白神經質地攥着衣角,簡直羞愧的要擡不起頭了。

張先生卻何和氣地笑了笑,“唉....那你就先賒賬好了,反正我知道你品行好嘛,先租給你,賺了錢再給房租也可以的嘛。”

楚秋白受寵若驚,睜大眼,“那怎麽可以.....不行的不行的。”

兩人在烈日下糾纏半天,最後也沒有達成協議,楚秋白執意不肯承了這樣的恩情。張先生也沒有太過執着。執意給別人恩情,倒顯得自己圖謀不軌了。

張先生走後,楚秋白這才意識到自己這麽拼命賺錢,也還是連個好一點店鋪都租不起,于是受到了沉重的打擊,想到和他一樣拼命工作的郁文,卻又得到了一些鼓勵,重新振作起來。趁着沒有顧客的時候又打了郁文的電話,這次卻是幹脆利落的無人接聽了。

所以又重新垂頭喪氣起來。

傍晚收了攤位,又回家洗了衣服打掃了衛生,還是覺得放心不下,于是傻裏傻氣地跑到郁文公司樓下去找他,卻被前臺小姐告知郁總裁早已經下班回家了。

楚秋白道了謝,一出大廳望見寬闊街道上的車水馬龍,瞬間一片茫然。

說起來兩人雖已是多年朋友了,他卻連郁文住哪裏都不知道。是知道別墅裏的具體樣子沒錯,但是他從來沒搞清楚過,郁文住的別墅在城市的哪個方位,叫什麽名字。

結果昏頭昏腦回到家,一頭紮在床上,腦海裏亂糟糟地閃過很多畫面,卻什麽也思考不出來,最後連自己是怎麽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睜開眼就覺得不妙,眼皮昏沉沉的,整個人都像被抽空了似的沒有一點力氣,進衛生間之後被鏡子裏的自己吓了一跳,臉色通紅,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額頭,這才發現燙的吓人。

找出上次感冒剩下的藥,就着溫水吃下去。雖然身體不舒服,但生意不能落下,要不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攢夠錢了。

支起攤位的時候,還指望着被太陽曬一曬,發了汗,會好的快一些。結果事實卻是,被刺目的陽光曬着,只覺得頭腦更昏了。

即使這樣,楚秋白也強打起精神迎接着顧客,給客人裝好了袋子,一擡眼卻看到張先生滿頭大汗地朝這邊走來。

還不待他有什麽反應,張先生就抓着他哭訴起來。

楚秋白急忙溫言安慰,漸漸聽明白了,原來是張先生遠在老家的母親生了病,但是手頭急,湊不夠去省城大醫院做手術的費用。

楚秋白一邊給他遞水一邊說,“唉唉,我手上有點錢,雖然不多,但希望能幫上你的忙。”

張先生臉上濕淋淋的,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抓住他的手,涕淚橫流,“那就太謝謝你了。”

楚秋白一邊摸錢包準備去銀行提錢,一邊說,“唉謝什麽啊,給母親治病要緊啊。”攢錢租店鋪什麽的,就只能以後再說了。

結果兩人立刻就去提了錢,把錢交到張先生手上,楚秋白還囑咐他要給母親找個好醫院好醫生,救命要緊那。

張先生拿了錢剛要轉身走,卻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轉過身來,臉色變得有點嚴肅,“我不能白白借了你的錢,這樣好了,反正我和老婆孩子也是要回家,我那個店鋪暫時也顧不上了,還是先租給你,就算我先還着你的這些錢,好不好?”

楚秋白剛要拒絕,張先生臉上立刻又顯出那種悲戚,“這你都不答應的話,以後我都沒臉見你啦,況且我那店面也需要人照顧着啊,你就先替我顧一下吧,看在老朋友的份兒上,好不好?”

這種理由,楚秋白自然是說不出拒絕的話,張先生表情好了一點,拍着他的肩膀說,“那我今天下午就找附近的夥計過來幫你收拾,裏面都是已經裝修好的,正好上一個店主把櫃臺留了下來,你什麽都不用買,把水果擺進來,你人挪進去,就行了!”

楚秋白有些為難,總覺得這樣像是趁人之危占人便宜似的,張先生卻不給他辯解的機會,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就走了。

當晚楚秋白的攤位就被幾個大漢弄進了店裏,衆人忙起來,他也要上去幫把手,卻被張先生叫去後面的小房間休息,他忐忑不安地一直往外張望,卻被張先生摁回椅子上,磨嘴皮子拉家常。

過了好大一會兒,外面終于安靜下來,楚秋白提心吊膽地出去一看,立刻倒抽了一口氣,鋪子裏收拾的幹淨利落,水果也碼的整整齊齊,冷氣也開得很足,讓人不由自主地就心情好了起來。

雖然只是一個水果店鋪,但對于楚秋白來說卻是一個小小的夢想,這樣突然就實現了,他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

張先生卻嘿嘿笑着領着衆人走了,楚秋白一個人站在大廳裏,神情有些茫然。

店鋪位置好,環境也好,客人很多,楚秋白也顧不得想些什麽,結結實實忙了一通,關店的時候已是晚上十點了。

鎖上防盜門,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氣,忙了一整天,突然閑下來,這才感覺到頭腦還是隐隐作痛。

有些虛弱地蹲在門口臺階上痛苦地喘氣,頭暈眼花的時候,視線裏出現一雙铮亮的皮鞋。

他扶着額頭擡起眼,郁文逆着光的高大身影晦暗而又朦胧。楚秋白的心髒劇烈地跳動,焦急地伸手想要抓他,想要張口和他說話,用盡了全身力氣要站起來,失去意識前視線裏最後的影像是那人伸過來的一雙修長有力的手。

迷迷糊糊睜開眼,頭腦和四肢都昏昏沉沉的,像是被大卡車碾過一般酸軟無力。可是身體下面的床卻是意外地柔軟。

天花板上的吊燈,也絕對不是自己家的。

皺起眉頭努力回想的時候,聽到那熟悉、低沉的嗓音,“醒了?”

循着聲音望過去,只見郁文進了門,邊望着他邊往床邊走,手裏端着一個瓷碗,眸色沉沉的看不出情緒。

他穿着V領的白色家居短袖和灰黑色長褲,從楚秋白躺着的角度看過去,他身體修長五官完美,簡直如同天神一般找不出一丁點缺點。

于是楚秋白突然就被電的找不着北了,只呆呆地看着他,似被綁住了一般一動不動。

郁文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在床頭坐下,用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緊皺的眉頭稍微平緩了一點,低沉地說,“喝點粥再睡。”

楚秋白呆呆地,任由他扶着他坐起來,在身後墊了靠枕,而後端起瓷碗,舀了一勺粥壓到他唇邊。

怔了好一會兒,楚秋白突然反應過來,臉蛋兒漲的通紅,“我.....我自己來....”因為生病,聲音很是沙啞。

郁文的一雙黑眸沉沉盯着他,不說話。遲鈍如楚秋白,也感覺到他應該是有點不高興了,可是,要讓他心平氣和地被郁文喂飯,那也太不好意思太羞愧了。

可是,他也知道,如果郁文覺得有必要喂他,那無論他怎麽反對,到最後事情肯定也是按照郁文的意念發展下去,況且,郁文一向是個很睿智的人,他的決定,從沒出錯過。

經過這樣的一番思想掙紮,楚秋白還是選擇乖乖張開嘴,雖然臉蛋兒紅的要冒煙。

喂飯的過程中兩人都沒有說話,楚秋白只顧着自己不好意思了,沒有看到郁文極力忍耐的表情和暗湧翻騰的黑眸。

粥很快見底,楚秋白縮手縮腳地,有點不知所措,有點羞愧,又有些莫名其妙地身體發熱。視線接觸到他嘴角的米粒,郁文的身體先于理智發出指令,用拇指幫他抹掉了,把手指收回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多麽離譜,卻故作鎮定地起身,不發一語地帶門出去。

從卧室到廚房這一段路程,郁文的那根拇指一直不自然地豎着,把手指放到水龍頭下之後,他的動作竟然停住了,不知哪根神經搭錯,竟把那根手指移到眼前,喘氣半天,伸出舌尖舔了舔那個接觸過楚秋白唇角的部位。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之後,郁文從心底裏生出一種絕望的悲涼。自己真的是已經被楚秋白逼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對自己的更新速度已經無力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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