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郁文再次推門進來的時候,楚秋白正要掀開被子下床,表情很是慌亂,語無倫次,結結巴巴地道,“這...這裏是你...你家吧...我...我要走了...”
郁文反手關上門,抱臂站在床邊,皺眉道,“你知道現在幾點鐘了?”
楚秋白怔了一下,下意識望向緊閉的暗色窗簾,然後愣愣地抓着衣角不說話了。
郁文貼過來,擡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燒已經退了,去洗個熱水澡然後休息吧。”
楚秋白繃緊了身體擡眼看他,一幅不知所措又茫然的神情。
郁文盯住他的臉,“怎麽,是要我幫你脫衣服嗎?”聲音沉沉地,聽不出任何情緒。
楚秋白驀地反應過來,胡亂地搖頭,慌慌張張穿上拖鞋就有些狼狽地往門口沖。
關上浴室門之後,楚秋白才放開膽子大口大口地喘氣,低頭看到身上明顯不屬于自己的衣服,更是惴惴不安,心髒都快要跳出來,可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緊張些什麽。
發了汗,衣服濕掉了,作為同性的好友,郁文幫他換了一下衣服,這是很正常的事情。自己到底是為什麽,這麽在意。
手指緊緊攥着T恤下擺,茫然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要是就這麽脫了衣服洗澡,又要像上次一樣裹着浴巾狼狽地走出去。
于是慢吞吞開了門,身體被一種過度緊張之後的無力感籠罩着,連帶着眼神兒也茫然無辜起來。
眼前卻出現了兩條修長的腿,擡眼看清腿的主人的臉,心跳立刻就失了節奏,無措之下,身體都微微抖了起來。
郁文皺着眉擡手摸他的額頭,“臉怎麽這麽紅?還在發燒?身體還是不舒服?”
楚秋白亂七八糟的猛搖頭,努力調整呼吸,好幾秒之後才結結巴巴說出話,“....有...有睡衣嗎...”因為生病,聲音還啞啞的。
郁文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別開眼說,“你先去洗澡,我拿給你。”對着還在生病的楚秋白竟然還壓不下心中的绮念,自己真是瘋了。
兩個各自慌亂的人,根本無暇注意到對方不自然的神态和動作。
好不容易,楚秋白終于洗完澡又躺回床上,吊燈已經關掉了,只留下床頭和床尾兩盞暗燈。
郁文倚在床頭看書,挺直的鼻梁上架着副無框眼鏡。楚秋白把被子一直拉到鼻子下面,偷偷拿眼睛瞄他,察覺到他要轉頭,便迅速閉上眼睛裝睡。
不知為何,楚秋白隐隐約約感覺到郁文的眼神似是在自己臉上停留了很久,那目光很深刻,又很炙熱,讓人有種被愛着的錯覺。
楚秋白努力擺脫這個困擾,心裏碎碎念着,不要亂想了,大半夜的,郁文為什麽要看你啊,快快睡覺睡覺。這個時候卻聽到郁文的手機響了。
電話很快被接起來,郁文的聲音放的很輕,聽起來很溫柔,楚秋白模模糊糊聽到電話裏對方的聲音,是個很好聽的女聲。
心裏不知為什麽一下子失落起來,這個時候會打來電話的人,應該是郁文的女朋友吧,那應該就是前幾天坐在郁文副駕駛的那個漂亮女人了。楚秋白心裏隐隐有種鈍痛感,連裝睡也忘了,呆呆地看着郁文好看的側臉。
不知電話裏的人說了什麽,郁文轉過臉來低眼看他,楚秋白茫然地和他對視。郁文一直看着他,直到把電話挂斷,才說,“吵醒你了?”
楚秋白下意識地搖頭,郁文還是看着他。可能是燈光的關系,楚秋白竟然覺得他那樣的眼神很溫柔,是很容易讓人淪陷的深邃。
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楚秋白笨拙地想找個話題,想來想去,也只能提剛才的電話了,“....剛才是女朋友來的電話?”
說出“女朋友”那三個字的時候,口腔裏陡然苦澀起來,連眼睛都酸酸的,似乎有液體在醞釀。
郁文卻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盯着他。楚秋白遲鈍地以為他是懶得搭理自己,為了不顯得尴尬,自顧自說了起來,“是上次車裏那個女孩子吧?嗯,那樣的話你要好好把握啊,現在據說是男女比例差太多了,即使像你這麽優秀,也不能掉以輕...”郁文一下子翻身把他壓住了。
楚秋白說的很認真,突然被打斷,只一片茫然,遲鈍地說,“幹嘛突然壓着我?”
郁文盯着他的眼睛,不說話。
楚秋白被那眼神看的漸漸不自然起來,渾身都繃緊了,伸手想要推他,郁文突然說,“我不喜歡女人。”
楚秋白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茫然地問,“什麽?”
郁文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我是同性lian,只喜歡男人。”
楚秋白一下睜大了眼睛,非常吃驚的模樣。郁文等着他發問,心裏是從來沒有過的緊張期待和不安。結果等到的卻是楚秋白一聲意味不明的“哦。”
郁文心裏瞬間一落千丈,翻身回到原來倚着床頭的姿勢,過了好久才語氣灰暗地開口,“你都沒什麽想問的?”
楚秋白皺着眉頭思考了好一會兒,幹巴巴地擠出幾個字,“......你開心就好。”
郁文說不清楚那一瞬間心裏是什麽感受,是氣急敗壞是失望還是帶着絕望意味的苦澀,抑或着是這些情緒的混合體。總之不是能讓人振奮的心情。
楚秋白也搞不懂自己心裏是什麽感覺,腦海裏還是有些茫然,似乎郁文的這些坦白,把以前所有的生活都推翻了,也似乎郁文說出的這些事實,根本無關痛癢。但不管怎樣,郁文是他的好朋友,希望他能開心總是沒錯的,況且現在這個社會,同性戀其實都背負着不小的壓力,想到這裏,楚秋白又沒頭沒尾地補了一句,“......我是會站在你這邊的。”
郁文低眼看他形狀好看的耳朵,看的心裏癢癢的,克制不住想要試試他耳垂的口感,視線接觸到男人那無動于衷的側臉,那種麻癢的渾身都熱起來的沖動迅速轉化為一種惡質的心理。他壓低了聲音湊到楚秋白耳邊,“你知道男人和男人......怎麽做|愛嗎?”那種蠱惑人心的低啞讓楚秋白瞬間渾身發熱,呼吸都亂了節奏,本來就有些遲鈍的腦袋,這一刻幹脆斷了弦,只能驚懼地胡亂搖頭,看起來竟有些可憐了。
他這個驚慌又羞恥,又笨拙地想要遮掩的模樣,讓郁文只想狠狠地□□他,把他壓在身下狠狠地欺負,直到他哭出來,也不停止。
郁文低低地笑了一聲,楚秋白都開始發抖了。
“......要不要我教你?”郁文輕輕壓過去,近距離盯視他的眼睛。
楚秋白慌的都快要哭了,伸手去推他的肩膀,“....我....我不想聊這個....”聲音很是無措,帶着一絲軟弱的意味。
郁文卻順勢抓住他的手腕摁在他腦袋兩側,這種被禁锢的姿态讓楚秋白渾身都繃緊了,眼睛裏滿是驚慌和無措。
郁文渾身都燥熱起來,這樣兩具軀體重疊着的姿勢,多麽像那銷魂噬骨的盛宴的前奏。某個難以啓齒的部位早已充血滾燙。
滿腔洶洶的□□卻在接觸到楚秋白恐懼的眼神之後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在怕他。
現在的自己,在楚秋白面前只是一個可怕的行兇者。
這個事實讓郁文瞬間洩了氣,心口有一種悶悶的鈍痛感,還有一種近似于自我厭惡的苦澀。
郁文翻身下來的時候,楚秋白終于悄悄松了口氣。
兩人軀體重疊的那一瞬,自己的身體竟然有種難以啓齒的酥麻感覺,渾身都發熱焦躁起來,急切地渴望能做點什麽。他好怕自己身體這異樣的變化被郁文察覺,繃緊了身體,笨拙地想要掩飾。
郁文卻只當他是在怕自己。
暗燈也關掉了。兩人背對着背,都了無睡意。
再睜眼醒來已是上午九點,昨晚發生的事亂糟糟地在頭腦中搖來晃去,楚秋白一邊洗漱,一邊極力克制住身體裏那不自然的悸動,想着待會兒下去見到郁文要怎麽說話,才能顯得更自然。
戰戰兢兢下了樓,正小心翼翼東張西望,冷不防管家輕輕喊了一聲,“楚先生。”
楚秋白吓了一跳,忙站直了身體,回一句,“早上好。”
管家恭敬地道,“餐廳已經準備好了早飯,少爺吩咐說讓您吃完飯在這裏好好休息,不要着急回去。”
楚秋白舔了舔唇,“他...他在哪兒?”
“少爺去上班了。”管家做了個手勢,“楚先生,這邊請。”
亂七八糟吃完早餐,楚秋白有些茫茫然,管家又帶他在別墅裏參觀了一番,給他介紹了這裏都有什麽可以用來解悶兒,又準備好溫水,把感冒藥送到他面前。
第一次被人這樣地伺候,楚秋白誠惶誠恐戰戰兢兢,正襟危坐,一刻也不敢放松。
管家自然看得出他的不自然,于是禮貌地後退一步,道,“您在這兒休息吧,有什麽需要随時吩咐,下人們時刻候着。”
楚秋白慌忙點頭,道,“您辛苦了。”
百無聊賴,楚秋白窩在單人沙發上看書,想着等一下郁文回來,只要看他一眼,自己立刻就離開。燒早就退了,只是還有一點咳嗽,一點也算不上嚴重,所以店門還是要開的,生意不能耽誤,況且張先生還急用錢,自己早點掙到錢,也好早點幫上忙。
剛過十二點,郁文的車駛進了別墅大門,管家小跑着出去迎接,楚秋白放下書,手指略微有些神經質地攥着衣角,呼吸都急促起來。
郁文一進門就看到楚秋白站在玄關處,眼睛出水兒地望着他,那模樣,像是等待了很久,終于見到了想見的人一樣。
他瞬間就激動起來。整個世界瞬間失聲,只有劇烈又沉重的心跳聲,淹沒了耳朵。
楚秋白的模樣,覆蓋了他所有的感官。
作者有話要說:
又偷偷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