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動,比起打籃球更喜歡打游戲,只是他恰巧四肢發達。
畢竟那啥簡單嘛,總得平衡一下子的。
“陳子烽是你們班的籃板王,你們強哥都搞不過他。”李華說,“這我可幫不了你,我只能在你輸了以後找人替你揍他一頓…你答應了?”
“嗯。”崔少言提不起勁兒,“我們都是籃球班的,難道我跑去跟他說:哎呀要不我們來比比羽毛球吧我羽毛球打得也很好呢。”
李華聞言大聲笑了起來,完全不顧這個時候已經要開始上晚自習了。
“我今天晚自習請了假。”崔少言說,第一天上學即便學校再亂,他還是老實裝病去找許強勝簽了假條,“我想摸摸球,看看它還認不認得我,好讓我明天別一個球都進不了。”
“那我一起。”李華随即說。
“你們紀律這麽松的嗎,晚自習想逃就逃。”崔少言十分不适應地說。
他來到這個學校最大的最迷惑的感觸就是,他總能産生自己是個三好學生的錯覺。
“不啊,我是班長。”李華說,“班長就是全班我最大。”
“哦。”崔少言無語道。
兩人一同往籃球場方向走,事實證明他們學校晚自習紀律還是有的,一眼望去一大片球場空蕩蕩的,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剛走到一半,崔少言兜裏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他摸出來看,是個不認得的號碼,他從來不接陌生號碼,一看就挂了。
結果手機又響,崔少言不耐煩起來,反複地挂了好幾次電話。
“誰啊?”李華從籃筐底下摸了個看着還行的籃球。
“不知道。”崔少言再度挂斷電話,突然想起那個付醫生來。
那付醫生先前也是這樣,連着給他撥了無數個電話。
難道是借他衣服了現在打電話催他還了?
手機再次震動起來的時候,崔少言抿着唇,極度不滿地接起了電話:“誰。”
“崔崔,我。”電話那頭的人說。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老付讓戴口罩!大家出門一定要戴口罩啊!
☆、第 8 章
崔少言久違聽見這個聲音,渾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腳步一滞站在了原地。
這是多久了…半年?
自從他和對方鬧掰了以後,邱浩南真一次都沒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你幹什麽。”崔少言停頓了幾秒說。
“我今天到你學校去找你了。”邱浩南的聲音傳出來,聽上去像喝了點兒酒,“他們說你打架被開除了?還是去年十一月的事,你為什麽沒跟我說?”
“你知道這些有意思嗎。”崔少言站在球場邊緣,沒有靠近,“我跟你說過的吧…不要再聯系我。”
後邊這話說出來,崔少言竟然還是有那麽點兒猶豫。
李華雙手托舉着球站在籃筐下,身子躍起投籃,崔少言拿着手機,很煩亂地沿着球場往另一邊走。
“…是誰幹的?”邱浩南隔了好半晌問。
“什麽誰幹的,我幹的啊!”崔少言忽然就有些怒火中燒起來,“現在還有被陷害開除的嗎!”
“崔崔。”邱浩南聲音壓得很低,“我到你班裏去過了,我知道有哪裏不對勁,你告訴我。”
“別再那樣叫我。”崔少言下意識往口袋裏掏,但只有煙盒沒有打火機,“你惡心不惡心?”
“惡心”這字眼像一把刀子,連帶着說出口的人都喉嚨幹澀。
“你就告訴我,打算怎麽行動是我的事。”電話那頭忽然傳出啤酒瓶被摔碎的聲響,崔少言下意識心頭一凜,邱浩南比他想象中要醉得厲害:“我清楚你是怎樣的人,你不可能随便動手打人。”
“你清楚?你真清楚?”崔少言聽見這話心裏就發顫,控制不住地踩上球場邊緣的看臺,向前走,“我他媽是混混!我瘋起來連你都敢揍!你說說我是怎樣的人?你說說!”
崔少言心跳得很快,喉嚨深處湧上來的壓迫感讓他有點兒喘不上氣,他清楚他這是将氣往別人頭上撒,可他根本忍不住。
手機那頭好半晌都沒有聲響,對方像是睡着了。
然後,崔少言也像是随着沉默一起洩了氣,慢慢地坐在了最高一層臺階上。
沒挂電話,眯眼看着東邊田徑場上冷白色的燈,這裏乍一看跟他以前的學校有幾分相像。
邱浩南曾經是他最好的哥們兒,關系比程灏他們還要鐵。
在過去的無數個夜晚,崔少言翹了晚自習,也像現在這樣坐籃球場邊上和好哥們兒唠嗑幾句。
“大東。”崔少言很慢地開了口,嗓子眼像好幾天沒喝過水,幹得厲害,“我人已經在這兒了,你別插手我的事兒了。”
“……”那邊還是長久的沉默。
崔少言沒耐心等下去,準确來說,是他沒膽量等下去,匆忙将電話給挂斷了。
他将手機塞回褲兜裏,才注意到自己沿着看臺已經走出去了兩個半球場,遠處摸着籃球自娛自樂的李華都成了個小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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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傍晚四點,即将開始專項訓練的體校學生大都被吸引到了籃球場邊緣。
陳子烽整個人意氣風發,一改平時坐在教室裏孤僻又不聲不響的模樣,外套一脫扔在場邊,露出很專業的一套籃球服。
“烽哥将壓箱底的戰衣都找出來穿了,這把是動真格了啊!”前來圍觀的将球場圍了個密不透風。
“烽哥牛逼!幹倒他!!!”
陳子烽很有球星範兒地一揚手,做出了一個仿佛虛空投擲籃球的動作,收獲了更多看熱鬧的掌聲和口哨聲。
“…真的好智障。”崔少言披着自己的外套站在人群裏,一腦袋黑線,轉頭問室友謝臻:“他哥來了嗎?”
謝臻邊轉頭邊跳看了好半天,最後李華擡手悄悄一比劃方向,崔少言總算看見了陳子烽據說“很有料”的親哥陳子康。
叉開雙腳抱着手臂站在球場旁最高一級的看臺上,長得跟陳子烽明顯就是兩兄弟,就是一個更黑、更壯看着沒那麽智障的黑猩猩。
崔少言看過去的時候,毫不驚訝地發現陳子康也在看他,畢竟因為他的紅腦袋,要在人群裏找他是件特別容易的事兒。
一般同為混混,這種眼神對視都互相在心裏交一下對方的底細。
但崔少言是覺得,反正他都要輸了,既然輸了這事兒也不可能有後續了,那他就沒必要跟個不認識的人搞得劍拔弩張。
他脾氣是不好,但答應過不給許強勝找麻煩他就信守諾言,別人不惹他他就不主動惹別人。
崔少言盯了一會兒,忽而嘴角一勾,給了陳子康一個不知道算不算笑的笑,然後很順利地看到對方瞬間陷入了一臉懵逼的狀态。
“崔少言!”陳子烽怒不可遏氣勢如虹地大吼一聲,“今天就在這球場!我要和你——單挑!!!”
此言一出,剛還喧鬧的球場有了片刻的安靜,空氣裏就剩了人憋笑的聲音。
高處的陳子康沒眼看地單手覆住雙眼,人群裏李華一臉同情地看向崔少言。
“操。”崔少言是認真不想輸給這樣的傻逼。
“去吧,喊你呢。”李華說,“外套一脫潇灑點兒走出去,我給你撿回來。”
崔少言面無表情,默默唰地一聲拉上了外套拉鏈,慢慢地往陳子烽走了過去。
看熱鬧地鼓掌聲喧鬧聲這才又一次響了起來,當裁判的許強勝從旁邊走出來,眼神狠厲地盯着崔少言:你說好的不讓老子為難呢!
崔少言做了個不關他事兒的手勢,許強勝認命一吹哨子,走到球場中央。
“雙人單挑。”許強勝清清嗓子道,“為了不占用大家專項訓練時間,今天就只比一局,有意見嗎。”
一般一局5個球,挺合适的。崔少言手插在兜裏,半點兒打球的樣子都沒有。
許強勝眼刀掃過崔少言和陳子烽,陳子烽顯然是不樂意的,但看得出這人确實是個軟柿子,光是從他拿自己最強項和別人單挑就能看出,他根本不敢提反對意見。
“沒意見吧,很好!”許強勝道,“進一球換一人,不準搶籃板,犯規不換人…你們倆誰先進攻?”
“他先吧。”陳子烽手一指,“讓他。”
崔少言眯了眯眼,将手從衣兜裏拿出來。
他生平最恨人拿手指人。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沒想到吧我還是更新了
但是我好短我好短我好短我好短QAQ
☆、第 9 章
崔少言接了橫扔過來的球,稍微俯下身子,圍觀群衆裏的噪音一下子降低了不少。
陳子烽臉上挂着得意的笑,叉開雙腳站定,朝他十分挑釁地招了招手。
伴随許強勝一聲哨響,現場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崔少言幾乎是同時移動了腳步,陳子烽微弓着背,像巨獸般等待崔少言到來。
然而崔少言并沒有來。
只有籃球觸框的動靜,陳子烽整個人僵在了原地,腦子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球已經透過籃筐落了地,發出搖撼全場的響動。
“操!”看熱鬧的爆發出吼聲,許強勝猛一吹哨示意換人,下一球了。
操他娘的紅頭發,任誰都想不到他上來就先投了個三分!
陳子烽臉上智障的笑容消失了,他是認真以為崔少言一個這麽跳的人會洪水猛獸地撲上來,畢竟對方連假動作都做得那麽像回事兒了。
“該你了。”崔少言壓着笑,微微一擡下巴。
球換到陳子烽手裏,崔少言十分從容地站到防守區,一眼就能看出對方急眼了。
進攻甫一開始,陳子烽便毫不猶豫沖了上來,他沒有像崔少言那樣耍小聰明,整套進攻戰術就是沒有戰術。
但陳子烽的實力絕不是李華吹的,這人本身塊頭就比崔少言大,跑起來連風都是熊熊燃燒着的。
崔少言滿心的卧槽,陳子烽過他的時候惡狠狠龇着牙,致使他清楚地看見了對方牙縫兒裏的菜葉……
許強勝哨子一吹,喝彩聲排山倒海地來,陳子烽高舉一手向所有人表示勝利。
崔少言抗不過他,這種壓倒性的力量差距是顯而易見的。
說白了,一個球本身就打得馬馬虎虎的家夥,跑來專業的體校湊什麽熱鬧。
第三球開局,陳子烽面上的笑容又回來了,依然是那種智障又變态的,但這回他還是留了個心眼,生怕崔少言的球再不聲不響從上空“咻”地飛過去。
崔少言還是那副淡定的樣子,他一運球四周圍都安靜不少,所有人都在心裏猜他這回會耍什麽伎倆。
哨聲吹響,崔少言又和上次那樣,在瞬息間離開原地,陳子烽這回目光緊盯他,汗水慢慢從太陽穴邊滑落下來。
沒有三分?是要就這麽進攻?還是準備假動作騙人?
陳子烽猶疑着高舉雙臂阻攔,崔少言及時抓住了這一秒鐘的遲疑,俯身帶球而過,人稍微往後一退——
這時再攔其實還來得及,但等陳子烽急忙伸手,他忽然聽見崔少言說了倆字兒。
“我的。”
哨聲高響,籃球已經順利入框,這回人群裏傳來的吼聲比前兩次都要熱烈。
李華看到這裏直接吹了聲口哨,帶頭鼓起掌來。
陳子康已經從高處消失了,陳子烽微垂着背,張嘴焦灼地喘着粗氣。
普通的進攻也能過他?今天究竟是他有問題還是崔少言有問題?
對方球技是肉眼可見的馬虎,但陳子烽這會兒有種打了兩個小時球的疲憊感。
許強勝見陳子烽整個人僵了,多吹了一聲哨子催促,崔少言大大方方朝他走過去,陳子烽狠厲的眼神條件反射地瞪了過來。
“你還要再被我進攻一次。”崔少言的聲音傳進他耳朵裏。
陳子烽手裏拿着球,眼看着崔少言在防守的位置站好,像開局的時候他那樣,沖他手一招。
都等不及哨聲吹響,陳子烽一聲咆哮已經驚動了全場。
崔少言當即反應過來對方要幹什麽,籃球被劈頭蓋臉沖他掄了過來!
智障真的是智障!
崔少言往邊上閃開,許強勝眼疾手快上前将球攔下,同時猛一吹哨。
“好low啊陳子烽!”倒喝彩即刻傳出來。
“垃圾了陳子烽!輸不起收皮回家睡啦!”
陳子烽扔了球轉身就走,連開始扔地上的衣服都懶得撿。
許強勝反手一攔,示意崔少言不要有下一步舉動,所幸崔少言真一動未動,甚至面上什麽表情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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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就這樣,算贏了吧。”崔少言沿着島上的下坡路走,戴着耳機和程灏打電話。
太陽已經臨近下山,夜晚的涼意漸漸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跟你打球真的很累,一點兒都不開心。”程灏同情地說,“尤其是你和大東組合起來,是我都想掄起球砸你。”
崔少言原本還笑着,聽見程灏提邱浩南瞬間就不說話了。
“但這事兒沒完吧?”程灏心大得沒察覺到異樣,“對方那明顯是急眼兒了,他哥會找你麻煩嗎?”
“找了再說吧。”崔少言停頓了會兒忽然說:“我今天吧,是第一次覺得,現在經歷的這些打打鬧鬧的事兒都特沒意思。”
“哎喲我.操。”程灏說,“你到那邊去了怎麽像還改邪歸正了。”
“我這是佛了!”崔少言不滿道,“媽的破地方什麽都沒有,我一進寝室,手機信號直接給我變2G!我特麽以為我住山洞裏,點起篝火就唱歌了!”
程灏樂起來:“難怪我晚上找你打游戲都沒影兒呢。”
崔少言一路到了港口,順利找到了島上的快遞派送點:這兒的快遞只能寄到港口,每天都能堆一座山。
“你昨天說,你腦袋留不住了?”程灏又換了個話題。
“啊。”崔少言胳膊下夾着一個,在快遞堆裏艱難翻找,“我待會兒看看,到我室友說的那個理發店考察一下。”
他翻到一半,看見個收貨地址用黑色大頭筆寫着“飛來嶼第一中醫診所”的,摸起來看了眼收貨人。
付…什麽。
“诶,”崔少言盯着那個字兒,“一個皮革的革一個半斤八兩的斤念什麽?”
“新。”程灏想都沒想,“文盲吧你?新字都不認識,回去讀小學算了。”
“認得這字兒起碼是初中的水平。”崔少言将那份快遞一扔,總算翻出了屬于自己的兩份快遞。
“你怎麽不出島剪頭?島上的理發店靠得住嗎,是不都跟村口五塊錢似的。”程灏說。
“我們學校有晚訓和晚自習,根本不夠時間出去剪,我現在拿個快遞晚飯都來不及吃。”崔少言說。
“真可憐。”程灏啧啧了兩聲。
倆人多聊了會兒就挂了,崔少言照着徐冬給他畫的圖去找島上的理發店。
下來的時候沒找,是因為徐冬給畫的圖是從港口出發的,崔少言還沒聰明到能反着看。
他十分忠誠地照着畫得四不像的地圖走了接近二十分鐘,然後後知後覺地發現…
迷路了。
“我…操。”崔少言紙一揉,這荒郊野嶺的。
天還快黑沒了。
崔少言尋思着原路返回港口,再沿着他唯一能認的舊路回學校,但他發覺想找回原路都有點兒困難。
徐冬畫的什麽破圖!連個東南西北都不标出來!
“喵。”一聲貓叫忽然從右邊傳來。
崔少言轉頭看過去,看見一只橘貓蹲在離他幾步遠的位置,懶洋洋地舔着爪子。
一人一貓對視了幾秒,橘貓又一次沖着他嬌滴滴地叫了聲。
這貓有點兒眼熟,崔少言想了會兒,想起他上島的那天在港口遇到過類似的…不對,感覺就是同一只。
橘貓注視了他一會兒,随後悠悠然起身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又回頭來看他。
這是…讓他跟上?
崔少言想着反正已經迷路了,這貓幹幹淨淨的顯然是家貓,要能把他帶到有人出沒的地方還是挺不錯的。
橘貓見他跟上了,歡快地加快了腳步。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橘子:爸爸爸爸!快看我給你帶回來了什麽!
P.S. 付靳,音同“附近”,大家不要聽倆文盲瞎說。
☆、第 10 章
橘貓尾巴有節奏地慢慢擺着,高高興興地往前走,偶爾轉頭檢查一下後邊跟着的人。
崔少言覺得這貓要成精了,特地帶着他穿過适合人類行走的路,逐漸走到了島上有路燈的地方。
周圍的景象逐漸變得眼熟起來,崔少言左右觀察着,忽而橘貓沖着前方乖乖地叫喚了一聲。
它絕對算是比較愛叫的那一類貓,崔少言跟着朝前看去,被一盞挂着的長燈籠晃了一下眼。
燈下站着個穿白衣服的人。
橘貓一見那人就頓時高興得像脫缰野狗,撒腿就狂奔,崔少言也在這時認出了這是哪兒。
前天來過的,這是那個中醫診所的後院,白天跟夜晚到底看起來不同。
付靳蹲下身接住撲來的貓,抱起揉了揉,注意到跟在後邊的崔少言。
“晚上好。”付靳禮貌打招呼,橘貓一臉溫順地挂在他的手臂上。
崔少言下意識往地面看了眼,确認過不會再有什麽能讓他摔個大馬趴,才說:“晚上好。”
付靳看了看他,道:“手上傷好了?”
崔少言沒想到對方會說起這個,手一轉讓他看了,就破了點兒皮。
結果對方皺了皺眉,“該塗點兒藥水了。”
“不至于,就這麽點兒…”崔少言自己翻過手掌,才發覺昨天只是輕微擦傷的地方創口變大了,能看見點兒裏邊的紅肉:“…操。”
傷在右手,難怪打過球洗手的時候這麽疼。
“進來吧,給你整整。”付靳說。
什麽整整?崔少言不大爽。
作為個混了起碼近十年的混混,什麽跌打損傷他都試過,破過頭斷過肋骨。
“進來啊。”付靳在院門口回身喊他。
像在應和付靳似的,橘貓跟着聲音奶奶地嗷了一聲。
崔少言瞬間挪不動步子了,夾着兩份快遞進了付靳家的院子。
這一進去,崔少言就聞到了一種很香的味道。
是院子右邊亮着燈的小屋裏飄出來的,帶着一點點兒甜味兒的肉香。
本來就沒吃晚飯的崔少言這一刻能感覺到一種難以抑制的饑餓感,抓心撓肺地順着食管向上翻湧。
操!別人家好香啊操!
叩叩兩聲響,崔少言回過神,付靳正靠在門邊看着他:“香嗎?”
手裏已經沒貓了,因為貓已經撒丫子往有肉香的方向跑了。
“不香。”崔少言不大情願跟上去,穿過一條窄過道,另一端連着中醫診所。
大廳亮着燈,大門大敞着,一面牆的藥材櫃和玻璃櫃裏的各式藥物就擺在那裏,也不怕有人偷。
“你在這裏坐會兒。”付靳給他踢了張椅子,轉身到玻璃櫃裏取藥。
雙氧水、醫用棉簽、紅藥水,這些崔少言都認得。
付靳将東西都擺玻璃櫃上,摸過椅子坐了:“手拿來。”
說實在的,這感覺挺奇怪的,崔少言每次上醫院都是讓護士上的藥。
但這付醫生…橫豎看來也不像個護士。
“會有點兒疼,忍着。”付靳左手穩着他的手,沾了雙氧水的棉簽輕輕蹭上傷口。
“不至于…”崔少言剛開口就眯了眼,确實疼,疼痛感顯然不會因為受傷次數夠多而降低。
付靳做這些看起來輕車熟路,将力道放輕,紅藥水一上好就松開了他的手。
“手這幾天不要沾水。”付靳多給他遞了幾張創口貼,“練項目暫時不要碰運動器材,留意傷口情況,有什麽問題随時下來找我。”
“就這麽點兒口子。”崔少言一看,“能不要這麽幼稚的創口貼嗎?”
又他媽是輕松熊。
付靳抿了抿唇,說:“就剩給小孩兒用的了。”
“啧。”崔少言沒肯要,他這歲數貼這個實在太智障了。
就在崔少言準備就此告別的時候,大廳外邊飄進來一盞小燈,一個快謝了頂的男人推着自行車進來。
“爸,”付靳過去接了車,“你鍋上肉都快炖爛了。”
“好幾家,送都送不完。”付育新一眼就看見了崔少言紮眼的紅頭發,“你是小許班裏的新同學,受傷了?”
“沒,小傷。”崔少言說。
“吃飯沒?沒吃留下來吃飯吧。”付育新突然道,“今天炖了一大鍋紅燒肉。”
操!原來是紅燒肉!
付家後院拉了一排星星閃閃的小燈,支起一張矮腳木方桌,将飯菜都端上來。
其實菜很簡單,一份水煮生菜一份土豆絲兒,重頭戲就是大鍋的紅燒肉。
聞香而來的橘子大方竄上崔少言大腿,崔少言此刻坐在矮板凳上,整個人在付靳伸手揭蓋的瞬間懵了。
好…好香啊靠!
顏色好看的紅燒肉冒着熱氣躺在鍋裏,橘子前爪扒在桌沿虎視眈眈地舔了舔嘴。
“電飯煲在廚房,不夠自己添。”付靳将滿滿一碗飯遞給傻了的崔少言。
“別客氣,盡管吃,紅燒肉是我的拿手菜了。”付育新招呼道,給自己的小杯倒上白酒。
崔少言沒想到這就留下來吃飯了,先極其含蓄地給自己夾了一筷子青菜,再朝鍋裏的肉下手。
付育新做的紅燒肉肥瘦剛好,油全被煮出來了,一口下去肉質香甜飽滿。
崔少言覺得自己活了,甚至感動得雙眼發燙。
他都不敢回想過去幾頓吃的都是什麽,體校食堂吃飯靠搶,即便出校門吃,也盡是些兒一看就很髒亂差的店。
怎麽說,這肉讓他覺得…很有家的味道。雖然他也不能完全确定,因為和他一起生活的老媽基本不做飯,要麽不在家。
崔少言開始吃了才發現自己餓得厲害,反複添了兩次飯,回來的時候付靳靜靜看了他一眼。
“挺能吃的。”付靳直言不諱。
“我長身體。”崔少言這會兒心情挺好的。
不吃肉會抑郁是真的,現在簡直是崔少言上島以來最積極陽光充滿正能量的時刻。
“長身體确實該多吃。”付育新贊許道,随後酒杯一敲,“小付別吃了,給他留點兒肉。”
付靳剛夾了一筷子肉,還沒往嘴送,擱到了崔少言碗裏。
崔少言看他一眼,老實說他有那麽點兒嫌棄不熟的人筷子夾過的東西。
付靳顯然食量不大,開始專注喂貓,随後付育新也起身到屋前去配藥,崔少言漸漸有那麽點兒不好意思吃下去。
“慢慢吃,都你的。”付靳一把撈起貓,朝崔少言說了句,“饞貓。”
崔少言猛轉頭,一聲卧槽壓在喉嚨裏,又突然反應過來付靳這是在朝貓說話。
“哎。”崔少言索性放了筷子,喊了聲:“那個…付新。”
付靳被喊停了,但一臉詭異地看着他。
橘貓親昵地蹭着付靳的脖子,同時眯眼打量着崔少言。
“我知道你很感激我。”隔了會兒付靳說,“但真沒必要為了這個認爹。”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了點兒QAQ
明天繼續。
付醫生:吓死了小孩兒把我家肉全吃完了還張口喊我“父親”QAQ
崔少言:吓死了他難道不叫付新嗎QAQ
感謝在2020-02-07 23:57:20~2020-02-09 00:21: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宋寄祠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11 章
“啊?”崔少言用種“你在說什麽”的眼神看着對方,“…你不叫付新?”
付靳懵了一秒,明白過來以後面上似笑非笑的:“靳。那個字念近。”
崔少言:“……”
媽的程灏那文盲,這也太他媽丢臉了。
付靳看他的眼神确實就跟看文盲似的,崔少言覺得耳根都快燙炸了。
“噢。”崔少言尴尬而煩躁地撓了撓卷曲的頭發,“那付靳…”
“嗯。”付靳抱着貓,略微俯首看着他。
“…今天謝謝了,你的衣服我明早順路還。”崔少言都不想把對話進行下去,他發覺每回見付醫生都總有尴尬的事情發生。
對方可能真有毒,要麽就是他和這人八字不合。
“沒關系。”付靳說,目光掃過崔少言耳朵,“...你叫什麽?”
“叫什麽都一樣,以後又不常見。”崔少言起身,将自己的兩盒快遞抱起來。
“你不說,我只能考慮給你起綽號了。”付靳忽然起了作弄的念頭,看着他想了想:“紅頭發,小少爺,暴脾氣,紅燒肉,三碗…”
“你是不是哪裏有什麽問題?”崔少言幾乎是應聲就炸了。
如果不是剛在他家蹭了頓飽的,崔少言可以直接給對方來上一拳。
“那就小少爺。”付靳絲毫沒受影響,輕輕向上掂了掂貓,“你會騎自行車嗎?”
崔少言努力沉着氣,這都是看在貓的份上:“我看上去像不會騎車的樣子嗎。”
“不像。”付靳誠懇道,“我們診所最近缺人手,想雇人幫忙送藥。我看老付也喜歡你,你要肯來工資一切好商量。”
崔少言看着對方,他是沒料到對方會突然說起這個,實際他從小到大就沒做過半份兼職。
“那你找錯人了。”崔少言心一橫,指了指自己,“少爺我有的是錢。”
還沒待付靳有什麽反應,崔少言便抱着快遞箱大步出了院門,想了想還是轉頭道:“謝謝你爸做的肉。”
付靳還原地站着,一身幹淨的白衣被院門前燈籠的光染得有點兒黃。
崔少言回學校的時候已經誤了第一節晚自習,索性往寝室樓的方向走,打算先将快遞放下,順便趁沒人洗個澡。
學校公共澡堂其實算好,好歹是有隔間的。但每天晚訓結束一身臭汗的同學全往裏邊擠,有的人一進門就把自己扒光了,勾肩搭背地進去洗。
雖說都沒啥好看的,但實在太視覺惡心了。
有潔癖的崔少爺接受無能,他們寝的人還會摁他的洗發水。
崔少言寝室這邊的鐵門鎖了,所以他是從李華那邊走天橋繞過去的,遠遠看見自己寝室竟然亮着燈。
這是誰翹了課?還是宿管阿姨查房?
崔少言到門前,将快遞盒騰到左手,從褲兜裏摸出鑰匙開門。
他這一進門,就将寝室裏的某個人吓了一震,鐵床猛晃着往牆上撞,原本就脫的牆皮直接砸了一大塊下來。
“操!”歐政狠狠罵了一聲,手忙腳亂地将什麽塞進了被子裏,“你進門能動靜再小點兒嗎!”
“操。”崔少言也罵了聲,完全是被吓的。
歐政是他九個室友裏邊不怎麽熟的,除了最開始自我介紹就沒說過話,走出寝室了崔少言甚至都不一定能認出是他來。
崔少言對他的印象只有一個,睡覺磨牙。
歐政磨牙徐冬打呼,崔少言實在翻來覆去睡不好,趕緊網購了一副德國耳塞。
崔少言拉開自己的床簾找充電寶,掀起枕頭一看,扔底下的游戲機沒了!
他将充電寶推一邊,開着手機手電筒将整個床仔細地找了好幾遍,還是沒看見。
“歐政。”崔少言鑽出來,“你看見我游戲機沒?”
“沒。”歐政整個人裹被子裏,看崔少言走過來就一卷被角:“幹什麽?不見了覺得是我偷的?”
“我就問問。”崔少言一下子就很煩躁,“等他們回來了我也會問的。”
崔少言簡直瘋了,有人拿他游戲機不說,這是有人拉開了他的床簾碰了他的床單被子枕頭甚至是他那仨邦尼兔!
卧!槽!
他想把整個床拆了!
“你買的什麽啊?”歐政撐起來看了他帶回來的快遞盒。
“關你屁事。”崔少言沒忍住就罵了。
歐政沒說話,隔了一會兒又說:“我看你家好像挺有錢的。”
崔少言到這會兒已經不想接話,很暴躁地拉開窗戶收衣服,發現他的室友們全在随手拿他衣架用。
這本來沒什麽,但結合有人從他床上拿游戲機這事兒,崔少言是真的生氣:“你們是買不起衣架嗎!”
“你幹嘛啊。”歐政聞言坐了起來,“大家都是混着用的啊,你還有潔癖啊?”
“我确實有。”崔少言說。
“大老爺們的,搞得跟女生寝室似的。”歐政說,“你不是有錢嗎,直接在島上租房子住啊,屁點兒事兒都講究,你他媽是同性戀嗎!”
話音剛落,崔少言就猛一手揪住了歐政的衣領,将他連人帶被子從床上拖了下來。
與此同時,崔少言的游戲機就那麽從歐政被窩裏掉了出來,重重摔在了地上。
“你幹什麽!反應這麽大幹什麽!”歐政大聲喝道,“你他媽真同性戀嗎!還是你腦子有病!”
崔少言答都不答,摁住他就往地上摔,渾身因憤怒而發着抖:“你最好再說一遍。”
“你他媽有病!”歐政一拳打了回來,“我告訴你,你游戲機是謝臻拿的,徐冬和彭一睿都有份玩!你挨個兒揍他們啊神經病!”
兩個人就那麽扭打在寝室的水泥地上,歐政顯然不是崔少言的對手,但還手都沒有半點兒猶豫,估計也是就此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