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但跟着作為東城一哥的邱浩南,基本上打架的幾率不高。

将人都大致認了一圈後,陳子康指揮他們各自練習,将崔少言單獨留了下來。

“崔兒多高?”陳子康不知道從哪兒掏出本子和筆,蹲下了,“以前有固定的位置嗎?”

崔少言看了遠處的姜巍一眼,說:“大半年前體檢181,最近不知道長沒長,基本打小前鋒。”

所謂小前鋒,可以簡單粗暴理解成隊裏的主要得分者,只要拿了球便是奔着得分去的。

“命中率很高的小前鋒…”陳子康若有所思地敲着本子,“身高也還行,打過得分後衛沒?”

“打過,但是…”崔少言說。

“防守、配合、體能,将這三樣提上來試試。”陳子康在紙上刷刷地寫,“說不定你可以兼任。”

崔少言原本一直覺得自己體能不錯,但自從上回蛙跳把他搞得半殘疾以後,他自覺在一群專業體育生面前沒有發言權。

“好,你的訓練計劃暫時這麽定了。”陳子康将寫滿的一頁紙撕下來,給他,“後續再讓強哥根據實際情況修改。”

“強哥帶我們?”崔少言挺驚訝的。

畢竟整個隊基本都是高三籃球班的人,崔少言以為鐵定是他們班的老師帶。

“名義上是他帶,實際基本上是我全權負責。”陳子康将筆蓋上,站起來,“你看看這訓練強度,看看能接受不。”

崔少言剛還在心裏佩服陳子康的帶隊能力,結果低頭一看——

紙上一堆張牙舞爪的鬼畫符,沒半個字是崔少言認得的。

“我認識一個醫生。”崔少言拿着紙緩緩開口,“你的字兒,比他的更專業。”

陳子康懵了一秒,随後不明所以地哈哈大笑了起來,摸了摸鼻子道:“回頭給你打份電子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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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有事情可做,日子就感覺像過得飛快。

崔少言現在每天白天正常上課,下午校訓結束後去給付靳打工送藥,吃完飯就往學校籃球場趕。

他是沒再遲到,卻親眼見證了後邊遲到的人一個個歷經了跳芭蕾舞、劈叉、磨柱等懲罰。

陳子康給他安排的訓練不簡單,崔少言每晚練完了披星戴月地回家,偶爾累得倒沙發上就睡,第二天在橘子的凝視下迎來早晨。

好容易到周末終于有假可放,崔少言直接一覺睡到了中午十二點。

如果不是藍音給他打電話,他沒準兒可以睡到下午兩點。

“喂。”崔少言啞着嗓子接了電話。

“你怎麽了?”藍音被吓了一跳,“感冒了?”

“沒…我剛醒,昨晚整得有點兒累。”崔少言爬起來,發覺自己又睡在了沙發上,身上蓋了條毛巾被。

“崔崔,你這聲音很容易讓人想歪。”藍音說。

“什麽?”崔少言懵着,看見廚房裏正背對他煮東西的付靳,更懵了。

毛巾被八成是付靳替他蓋上的,崔少言呆滞了好半天反應過來…

付靳每回都這麽拿着備用鑰匙随便進出,這樣房客哪兒來的隐私可言!

雖然這些天來,付靳每次過來都是給他送吃的,崔少言也沒見他在這兒過夜過。

“崔崔!”手機那頭忽然換了個陌生的男聲,将崔少言吓了一震,“你忘記你答應過什麽了?”

“你誰啊…藍影?”崔少言站到沙發上,渾身散架似的疼。

付靳回頭看了他一眼,将食物起鍋端到餐桌上。

“沒大沒小,你現在不叫哥了?”藍影搶了手機說,“你答應給我妹當舞伴的,還不趕緊起床收拾一下自己?”

藍影還是老樣子,一開口就能說好多話,崔少言瞬間還挺期待再見到他的。

“今晚五點半前進場,包晚餐!”藍影大聲說,“記得給我收拾得人模人樣了來,你有小女朋友沒?沒有哥今晚給你找個!”

“不…”崔少言從沙發上下來,剛走一步就給裹着的毛巾被絆了一下,整個人栽毛絨地毯上。

付靳坐在餐桌前,挺糟心地又看了他一眼,橘子推着個球來到崔少言面前。

“那是要攪基?我們學校可以!我們學校十男九基!”藍影說。

“…不需要。”崔少言從地上爬起來,挂了電話,努力地解開裹着自己腳的毛巾被。

他發覺手機裏有一條邱浩南發來的未讀短信,昨晚淩晨發的,他睡着了自然不知道。

“快刷牙,都兩點了。”付靳終于開了口。

“兩點?”崔少言吓着了,他竟然這麽能睡!

等他匆忙跑去洗漱,再倒出來的時候,崔少言發現牆上的時鐘指着十二點剛過。

“哪兒來的兩點,你會不會看表?”崔少言走過來。

“不告訴你兩點,你可能還會蹲在那裏打半小時游戲。”付靳說。

“我發現你做派真的很像個中年人。”崔少言拉開椅子,發覺今天午餐是炒飯。

“我今年三十二了,硬要說是中年人也沒問題。”付靳承認。

付靳估計是十一點左右過來的,等了一個小時見他還在睡,幹脆給他重新翻炒冷了的炒飯。

“你看上去不像三十二。”崔少言摸過炒飯,多看了付靳一眼。

不知道是總穿一身白,還是眼睛是褐色的緣故,付靳看上去比實際要年輕。

“起床先喝水。”付靳将水杯給他推過去,“睡一晚上加一上午,你的身體要幹死了。”

“哎。”崔少言被說了确實覺得有那麽點兒渴,不大耐煩地喝了幾口,“你是有職業病嗎,每天叮囑來叮囑去的。”

“我們一般,只叮囑那種看着不會照顧自己的人。”付靳說,“夜晚不蓋被子就睡在沙發上,挑食不吃蔬菜缺乏維生素,平日睡眠不足到了假期補十二個小時的覺…”

不得不說,崔少言的生活狀态确實很讓當醫生的付靳發指。

人不能仗着年輕就糟蹋自己,不然要不了幾年,由不良生活習慣導致的各種亞健康問題都會出現。

“好了師傅,求您別念了。”崔少言手一推制止,“我頭疼。”

“那是睡眠時間過長引起的腦供血不足,吃完飯适當活動會有所緩解。”付靳一本正經道。

“操。”崔少言竟然笑了,“我發現我跟你有交流障礙,你談過戀愛沒?我覺得你對象肯定會被你氣死。”

他今天之所以沒生氣,要麽是因為睡飽了心情好,要麽就是慢慢适應和付靳相處了。

付靳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今晚不用管我飯了,我待會兒出去玩的。”崔少言說。

“嗯。”付靳應了聲,心裏想着要不要提醒崔少言過來學習煎藥的事兒。

事實上,他今天就是為了督促崔少言煎藥,才留下來蹲守他起床的。

明明是這小孩兒自己說的“我什麽都會做”,結果工作起來這麽不積極。

吃他的住他的,當然要賣力勞作才像話啊。

“是我小時候的朋友,那天你也見過的,那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崔少言估計是真的心情好,主動朝付靳解釋了,“另外還有她哥,我們以前住對門,天天一塊兒玩。”

“嗯。”付靳看着他。

除了上次出島瘋跑,付靳确實少見這麽高興的崔少言。

行吧,那就放一天假。

監工付靳默默收起了心裏呼之欲出的小皮鞭,随後說:“去玩吧,把藥送完以後。”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竟然雙更了!

明天繼續吧!

☆、第 29 章

崔少言不大拿得準所謂的“舞會”該穿什麽衣服。

正式的舞會穿禮服,他的衣櫃裏顯然沒有這類型的衣服,那只能挑點兒介乎正式與休閑之間的穿搭。

崔少言向來不算個有選擇困難症的人,不出半小時将自己換了一身,站在落地穿衣鏡前拍了張。

發給了程灏:怎樣?

程灏只回他四字兒:敗家渣男。

崔少言撐着鏡子笑起來,最後從盒子裏摸出一塊到這兒來就沒戴過的月相大師,扣上。

“就是這頭太醜了。”崔少言勾了勾嘴角。

出門的時候才四點剛過,音校的位置其實離體校很近,崔少言自覺這一身不适合騎車,沿着坡路一路步行。

“我到了,你們學校能直接進嗎?”崔少言到了音校正門附近,給藍音打電話。

校門口有三三兩兩的學生出來,視線都被路對面站着的崔少言吸引。

“随便進,我還沒下課,讓我哥去接你了。”藍音那邊能聽見鋼琴演奏的聲音。

“好。”崔少言穿過路走進花園一樣別致的校門,心裏感慨別人的學校就是不一樣。

擦肩過的幾個女學生都打扮得精致漂亮,小聲交流着。

“是我們學校的嗎,見沒見過?”

“絕對不是,你快去要微信。”

“你不去?人家來找女票的吧,而且看着挺嫩的。”

“也可能是找男票。”

崔少言頂着一腦袋黑線路過,結果沒走出多遠,就被人熱情洋溢地喊住了。

“崔崔!”一個穿黑白奶牛花衛衣的男生從架空層跑出來。

這是藍影,認臉就能知道,和他妹長得确實相像。只不過放藍音身上是好看得驚豔,到藍影就屬于好看得有點兒妖了。

幾個女生充滿誤會地回頭看,崔少言不自在地将手插進褲兜裏,站定。

硬要誤會的話,他選擇做1。

“你這就認出我了?”崔少言看他跑過來。

藍影直接伸手,大大方方在校道上給他一個擁抱:“啊想死我了弟弟!”

“哎!”崔少言不滿地掙了一下。

雖說過去他們經常這麽抱,但那是因為以前的崔少言在倆兄妹面前就是只毛絨小貓,個子矮細胳膊細腿的,拉過來就可以随便搓圓捏扁。

現在崔少言都長得比藍影要高了。

“長挺帥了,還挺會穿衣服。”藍影松開他打量,随後皺了皺眉:“你頭上這傷是怎麽弄的?”

崔少言下意識一摸,沒想到藍影眼睛這麽尖,随口道:“騎自行車摔的。”

藍影看了會兒,沒說什麽,很快換上笑臉道:“帶你去禮堂,你餓嗎?餓了可以先吃點兒東西。”

“你不用去換身衣服嗎?”崔少言打量着藍影那一身休閑到近乎童趣的穿搭。

奶牛衛衣配帶白邊的黑色休閑褲,看起來比現在的崔少言更像高中生。

“嗐沒事兒。”藍影擺擺手,“主角又不是我,穿什麽都可以。”

“不是說舞會嗎?”崔少言問。

“其實…可以理解為打着舞會的名頭,租學校的場子開party。”藍影将手臂枕在腦後,“就是一起玩玩兒,不用跳舞的。”

“你們不早說?早說我就不穿成這樣了。”崔少言感到尴尬。

差一點兒他就穿着個燕尾服來了,往party上一站百分百被當成服務員,或者就是腦子有坑的中二病。

“沒事兒沒事兒,你這樣挺合适的。”藍影看着他說,“今晚保證沒人能帥得過你。”

音校裏的建築都精致而統一,日頭徹底西沉,禮堂內形狀複古的水晶吊燈被點亮。

圓舞曲在交杯碰盞的聲響中充當背景音,崔少言拿着酒杯坐在一塊柔軟的薄荷綠沙發裏,覺得有那麽點兒恍惚。

這個場景跟飛來嶼本身太不相襯了。

如藍影所說确實沒人跳舞,大家都光圍一塊兒說話了。

倆兄妹人緣肉眼可見的好,帶着他們引以為傲的“弟弟”才轉了幾圈,就有不少男的女的圍上來搭話了。

“弟弟有沒有女朋友啊?”一個将頭發染成粉紅色的大二女生問。

她叼着根煙,笑起來有種成熟女人似的魅力,但并不讓人心生厭惡。

“沒有,但你也沒有機會。”藍影接道。

“長得特別帥,有興趣讀音樂嗎?”女生毫不在意地接着問。

崔少言沒答,他已經很久沒有接觸過這樣的場面,一下子像回到了小時候,他爸帶他出去應酬,他就這麽被一堆叔叔阿姨拎來拎去地點評翻看。

“他好害羞,耳朵紅了。”旁邊另一個女生笑起來,“艹,好想試試開發他…”

“請停止你的危險發言,打妖妖靈了啊。”藍音說。

圍坐的衆人一齊笑起來,崔少言低頭喝着酒,他确實不喜歡這麽被看着讨論着,但這種歡笑聲又莫名讓他覺得安定舒服。

“弟弟今年多大啊?”挨着藍影坐的某個男生笑着問。

“十七。”崔少言總算開了口。

“十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個危險發言的女生拍腿笑了起來,“太可愛了,嫩得好讓人心動啊。”

崔少言是真的接不過來,只能繼續默默喝酒。

“哎,弟弟。”女生一笑便眼睛彎彎,很是好看,“等你成年了,能做姐姐的小男朋友嗎?”

“阿姨!請你自覺稱呼自己為阿姨!”藍影給她遞雞尾酒,“我弟弟這麽純良,你忍心對他下手嗎。”

話音剛落,禮堂頂上的燈光忽而熄滅。

一片漆黑中爆發出因刺激而來的呼聲,崔少言以為是停電,但發現落地窗外的校園仍有光亮,燈火星星點點。

禮堂的一扇後門在這時被推開,藍影搶先帶頭站了起來,随後圍坐的衆人也跟着興奮地起身。

崔少言看見一個蠟燭已經點亮的蛋糕被推進來,瞬間明白這是場生日趴。

只不過藍音忽然伸手拉過他,将他拉到了蛋糕前。

“?”崔少言一回頭,藍音已經松開他退到了人群裏。

衆人很默契地唱起生日歌,音樂生的歌聲悠揚動聽,崔少言則怔怔地看着蛋糕上插着的數字蠟燭。

18。

今天是四月十二號,他的十八歲生日。

邱浩南昨天淩晨發過來的短信估計就是祝福生日快樂,可崔少言自己完全忘記了。

藍音和藍影居然還記得,這讓他特別意外。

原來這就十八歲了啊。

一點兒準備都沒有,怎麽都沒人告訴他啊。

“許願吹蠟燭啊!吹蠟燭!”藍影在背後喊,“完了弟弟感動傻了。”

其他人都爆笑起來,崔少言略微俯下身,看着蠟燭頂端搖曳的火光。

他沒什麽願望的,事實上從小到大許的願望就沒實現過,所以他直接将蠟燭吹滅——

“生日快樂!!!”鼓掌聲裏大家一起喊,頭頂的吊燈被重新一盞盞點亮。

還不等崔少言回過神,一塊奶油就被抹在了他臉上。

藍影大笑着要逃離現場,崔少言反應極快,抹過一塊就劈手往藍影扔去,啪地砸在了他衛衣上。

“靠!你現在會還手了!”藍影叫着撲上來,“你現在學會還手了臭弟弟!”

藍影上來就撓他癢,崔少言最後整個人蹲在地上,控制不住地笑起來。

完了,他覺得太開心了。

“卧槽,弟弟原來還有虎牙。”危險發言女生震驚了,像發現了寶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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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十二點,中醫診所還點着燈。

付靳今晚值夜,坐在診室裏翻看最近的病歷錄。

老付已經睡了,但他沒什麽睡意,最近春季流感多發,夜間發燒的小孩兒不少,他打算就這麽坐到兩點看看。

十二點半的時候,付靳隐約聽見後院有動靜,像有好幾個人進來了。

聽聽聲音,那就是一群醉鬼,付靳站了起來。

“你慢着點兒,這裏有個坎兒。”

“哎弟弟你走個直線我看看!還說沒醉呢!你醉得都三個腦袋了。”

“那就是你醉了。”崔少言的聲音傳來,“把我放這兒就行了,我能走回去,就十分鐘。”

付靳甫一走出去,就聞到空氣裏飄着的一股酒味兒。

“嗨!”崔少言看着特別高興地朝他招了個手,朝身後幾個人說:“這是我房東,快和他打招呼。”

“嗨!”幾個人配合地跟着一齊招手。

付靳:“……”

“崔崔好好休息,改天再一起玩兒啊!”說話的是個滿身奶油的男生。

“弟弟,我說過的,成年以後你要給我當小男朋友。”一個短發女生看着崔少言,“答應不答應啊?”

崔少言定了好半天,像搖撥浪鼓那樣迅速擺頭拒絕。

“沒戲了你,阿姨。”留粉色長發的女生一手拉過她,随後和付靳對上了視線,“晚上好,付醫生,今天你也很帥。”

“晚上好。”付靳禮貌道,“早點兒回去休息,可以泡點兒檸檬蜜解酒。”

“就你最體貼。”女生笑着擺擺手。

幾個醉鬼搖搖晃晃地結伴出院門,崔少言估計剛才扭頭給晃暈了,好半晌回過神來追到了院門口:“哎!”

“怎麽了弟弟?”幾人回頭,一回頭就一起眩暈。

崔少言也暈,撐在門邊上笑了笑,露出兩顆尖銳的小虎牙,道:“謝謝你們。”

“不客氣!”大家擺擺手,又繼續走了。

崔少言急忙再追出去,結果被付靳從背後一手拉了回來:“幹嘛去?”

“…沒玩夠。”崔少言明顯是喝多了,略微有點兒喘氣。

“已經快兩點了。”付靳又一次睜眼說瞎話。

崔少言看着他,眼睛忽而亮了亮道:“這樣,要不你陪我玩兒吧!”

作者有話要說: 讓我們一起祝小少爺生日快樂!

終于到了jj法定那啥的年齡了可喜可賀(x)

今天會有二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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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30 章

“你醉了。”付靳很是頭疼,拉過他:“過來這兒,坐會兒。”

幸虧崔少言沒發瘋,任由他拉進院子,就是一屁股下去沒坐在板凳上,改成了蹲。

“不陪我玩兒嗎?”崔少言擡頭看着他,“今天是我生日,快來給我唱生日歌。”

付靳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無奈道:“生日快樂,小少爺。”

崔少言當即像得了糖果似的,笑得露了虎牙:“謝謝。”

“你在這裏待着,等我一會兒。”付靳囑咐,“你跑了,我就不陪你玩了知道嗎。”

“嗯。”崔少言老實地答應了。

付靳這才走進大廳藥櫃,撿了5克甘草10克葛花10克酸棗,走去給崔少言煎醒酒湯。

再走出來的時候,崔少言原封不動蹲在地上,手臂向前伸着,略微挽起的袖口露出一塊表。

小孩兒今天穿得挺帥的。

上身一件寬松的灰藍色襯衫,銀色皮帶扣下的深灰休閑褲顯出腿長而直,腳上踩了雙卡其皮鞋。

全身上下除了那塊表沒有任何首飾,但就是清秀裏透着種花花公子似的痞氣。

他這會兒微低着頭,眼睛不知道閉上了沒有,長睫毛就像兩把柔軟的小刷子,鼻梁白皙,年輕的嘴唇濕潤鮮紅。

确實挺好看的,紮眼,即便不留紅頭發也讓人觸目難忘。

可惜就是太小了,一碰就炸起來了。

付靳确認他不會亂跑,這才移開了視線,走去煎藥。

崔少言蹲了沒多久就蹲麻了雙腿,剛要憑本能起身,身上手機先響了起來。

“啊…”崔少言僵硬地站起來,摸出手機。

鄭莉雯打來的,崔少言心裏頭動了動,原來鄭莉雯也記得是他生日。

只不過他現在醉太厲害了,都忘了十二點早過了。

“媽,”崔少言接起電話,在院子裏走了幾步,“這麽晚還沒睡?”

“你喝酒了?”鄭莉雯一聽就反應很大,“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再抽煙不要再喝酒嗎?你怎麽又喝?”

“我沒…”崔少言有點兒懵,酒醒了不少。

“你是不是又出去鬼混了?你現在還在外邊?”鄭莉雯說,“現在幾點你知道嗎?”

“幾點?”崔少言拿着手機,聲音冷了下來。

“半夜!淩晨!”鄭莉雯大聲喊道,“你是不是出島了?現在跟誰在一起?邱浩南?”

“你管我在哪兒!”崔少言徹底生氣了,他不懂鄭莉雯這是幹什麽,“你半夜、淩晨打給我做什麽?就是閑着想罵我一頓?”

他就只知道,鄭莉雯打的這通電話将他整晚的快樂給毀了。

“你這是說什麽話?我工作剛結束,每周都是這個時間給你打電話!”鄭莉雯說,“你自己想清楚你現在在做什麽,你不出去跟人鬼混,我會無緣無故罵你嗎?”

“我放我狗屁的鬼混!”崔少言這句吼出來,渾身都發抖,“我就永遠在做壞事,永遠沒學好過…”

“崔少言,你別發酒瘋。”鄭莉雯大概是有點兒被吓到了,“你旁邊有同學嗎,把電話給他,讓我跟他說。”

“沒有!”崔少言忍着了,島上的夜晚安靜得有點兒吓人,最後他說:“我就一個人。”

“你在哪兒?我下班了,現在開車來接你。”鄭莉雯說。

“我在島上,我沒有鬼混,信不信随你。”崔少言看着院門外明黃色的燈籠,人雖然還在抖,但整個意識卻像斷片兒了似的。

出乎意料的鎮靜。

“今天我生日,我十八歲了。”崔少言緩緩說,“是個大人了。”

手機的那頭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不好意思,崔崔。”鄭莉雯低聲說,“祝你生日快樂,待會兒媽給你打兩萬塊錢。”

“我不需要。”崔少言站直了說,“你辛苦賺的錢,留着你自己花。”

那邊又是沉默,鄭莉雯肯定是已經不清楚要怎麽和他溝通了。

“那早點兒回住的地方,早點兒休息。”鄭莉雯說完,沒過多久電話便被挂斷了。

崔少言拿手機的手垂下來,狠狠抽了口氣,回頭看見付靳端着碗站在院裏。

“我沒怎麽聽見。”付靳走過來,“喝吧,喝了解酒。”

崔少言這回眼睛依然是亮亮的,但付靳看出他是差點兒哭了,下意識伸了手。

“別碰我。”崔少言單手端着碗,喝下去一口。

比酸棗仁湯還難喝,又酸又苦又甜的,怪味兒。

“快喝,喝了就舒服了。”付靳催促他。

“我不舒服。”崔少言盯着碗裏燈籠一樣明黃色的湯水,随後看向付靳,“你不是醫生嗎,有沒有那種,吃了就會一直很開心的藥?”

付靳看着他,最後沉聲說:“沒有那樣的藥。”

“你确定嗎?”崔少言看他的眼神有些兒執拗,“你不是經常糊弄我嗎,那就糊弄我說這就是。”

付靳的心髒忽而急促地跳動起來,他突然很擔心,怕崔少言就這麽哭出來。

想他哭出來舒服點兒,但是又怕看他哭出來。

“沒有那樣的藥。”付靳再重複了一遍,說:“如果一直很開心,那就不是開心了。”

崔少言怔了,眼睛裏濕濕的,随後埋頭将滿滿一碗解酒湯灌了下去。

喝完他還是沒能控制好,又抽了一口氣,将空碗遞給付靳:“謝謝。”

付靳看了他會兒,說:“早點兒睡吧,明天就沒事兒了。”

崔少言在院子裏四處看了看說:“我能就睡在這裏嗎?橘子呢?”

“橘子上老付那兒睡去了。”付靳說,“睡外邊會着涼,要不你睡診室裏吧,今晚我值夜。”

“行。”崔少言罕見地沒有挑三揀四,跟着他進了診所。

付靳拉開一張平時他和老付值夜會用到的沙灘床,崔少言躺上去身子一側就閉了眼。

“你這樣哪裏睡得着。”付靳将燈熄滅,就點一盞小夜燈,再取下外套披在他身上,“我的外套,反正你也沒洗澡,将就一下吧。”

崔少言覺得眼皮燙燙的,因為醉酒的緣故人也又暈又困,扯了扯外套說:“你身上有種香味兒。”

“是嗎。”付靳随口應道。

之前樹林被蛇吓的時候扒他身上,崔少言就隐約聞到了的。

不知道算不算香,很難形容,有點兒像中藥材的味兒。

但講道理,崔少言挺讨厭中藥味兒的,所以付靳身上那種味道又和中藥材不同。

像安神藥,讓人能鎮定下來,一片空白的腦子能重新恢複思考。

崔少言還想瞎扯幾句,但沒想到就這麽睡了過去。

而且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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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付育新親自領着崔少言認藥材。

中醫診所大廳的藥櫃背後有一面牆的藥箱,就跟一般中藥房裏的差不多,每個小抽屜上都貼了藥材的名字。

“還是盡可能熟悉一下藥材的位置,這樣揀藥也會快不少。”付育新給他一個小秤,“一般我們抓習慣了,随手就是10g,你先學着來不急。”

崔少言浏覽着抽屜上标的中藥名,桂枝荊芥麻黃白芷薄荷柴胡廣藿香的,發現有不少都是以前聽過的藥名。

葛花是昨晚付靳給他煎的解酒藥,就在離手很近的第三層,崔少言拉出來看了眼,是堆青黃色的、皺皺醜醜的幹花。

味道不沖人,但能讓他想起昨晚那碗解酒藥的滋味兒。

“好,現在你抓一副藥試試。”付育新摸過一張藥單,念道:“柴胡白術茯苓各10g,酸棗仁15g,太子參5g…”

“等、等會兒!”崔少言這才剛拉開了放柴胡的小抽屜,根本跟不上,“要不還是讓我看着揀吧。”

“唉。”付育新将藥單遞給了他,“沒關系,多練練就熟了。”

崔少言對着藥單極其緩慢地開始揀藥稱藥,付育新将補覺的付靳給叫起來,自己騎着車出去送已經煎好的藥。

付靳打着哈欠走出來,看見崔少言坐在高高的梯子上,一手拿着藥單另一手拿着秤,就在他顧自查看藥單劑量時,擱在秤兜上的太子參一傾,灑了一地。

“啊!”崔少言一慌,人也差點兒跟着從梯子上栽下來。

“……”付靳手一伸扶穩了梯子,“你下來。”

崔少言看付靳臉色就知道不好,麻溜地下來收拾掉地上的太子參:“這怎麽辦?要不洗洗?”

“不用了,待會兒煎之前也會先拿清水泡的。”付靳說。

“噢。”崔少言将太子參重新倒騰會秤兜裏。

“我揀一次給你看,你學學。”付靳從他手裏拿走了藥單。

崔少言從藥箱前撤離,趴在了藥櫃背後看付靳揀藥。

付靳藥單看一遍便放下了,熟練地拉開一個個櫃子,基本用不上秤便将單上的中藥材悉數揀出。

就崔少言剛剛揀份太子參的功夫,付靳已經揀好了一整副藥。

“怎樣?”付靳将藥放到他面前,“是不是很簡單?”

崔少言:“……”

他覺得自己作為一介記性不行領悟能力也不行的學渣兒,受到了眼前這位叔叔的莫大侮辱。

“好,你再試試。”付靳将秤兜和剩下的藥單還他。

崔少言悻悻然接過,大門口這個時候忽然匆匆忙忙闖進來一對中年夫婦。

“付醫生!救命!”中年男人一胳膊摟着他的妻子,大喊。

女人這會兒驚恐萬分地張着嘴,滿頭都是冷汗,崔少言一看就給吓懵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兩章發得有點兒密了,大家記得給我上章留個評呀(渴望評論的作者哭泣道)

然後,明天繼續啦!

☆、第 31 章

付靳俯身摸過一瓶藥,從藥櫃背後走出來:“到診室裏來。”

“老付醫生呢?老付在哪裏?”中年男人很是驚慌地攙扶着他的妻子進診室。

付靳沒答,讓女人躺到床上,女人極其不安定地想要坐起,付靳伸手将她輕輕按下去:“沒事兒,別怕。”

“活兒幹得好好的,她突然說心跳得很快,快半小時了止不住!”男人依然慌張地想找付育新,“這是怎麽了不會有事兒吧?”

付靳剛摸過女人的脈,心率大約逼近兩百,快速問女人:“吃過藥沒?”

女人搖頭,付靳便取出一小片硝酸甘油喂給她:“含舌下,然後照我說的做,沒事兒。”

顯然中年女人比她丈夫要好溝通得多,付靳松了口氣,人半撐上病床。

崔少言有點兒害怕地站診室門口,看見付靳雙手扶住女人的腦側,拇指分別往女人上眼皮凹陷處摁下去:“有點兒疼,忍一忍。”

“疼!”女人叫起來。

付靳手下還在繼續,說:“一只手捏住鼻子,口憋氣,就像擤鼻涕那樣用力。”

女人很聽話地照做,中年男人背着手在一旁看,間或瞥了門口的崔少言一眼。

“去倒杯溫水吧。”付靳停了動作,再給女人一把脈,臉色緩和了不少。

估計是心率慢慢降下來了。

女人仍然在反複鼓着嘴憋氣,崔少言反應過來付靳是在和他說話,轉身就往後院去。

他是頭回見這樣的付靳,在過去接近一個月的相處裏,崔少言一直沒多少付靳是名醫生的實感。

後院廚房就有熱水壺,崔少言倒好半杯再摻了半杯涼的,端着杯子快步出去。

診室裏女人已經坐到了桌前,面色漸漸恢複了正常,付靳正在給她查看身體狀況。

崔少言敲了敲門,走進去将水遞給付靳。

“錯了。”付靳忽然便笑了,這才有了放松的狀态,“給她的。”

“你…”崔少言頓時又尴尬了,忙俯身将水給中年女人:“不好意思。”

“好在事兒不大啊。”一直背着手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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