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鬼影黑蟲(六)

我當時就心裏一驚,腦中嗡一聲響,不會就這樣被發現了罷。

不過錢忠達沉吟過後,道:“或許是精通卦術之人,都有些類似吧。”

說着,就告辭了。

我這才癱着舒了口氣。

瞞着錢忠達,是一種直覺。原本我就不太願意出面,方皓那尚且給我藏着掖着,錢忠達這裏,既然搭了個胡師父的名號,不如就用下去罷。

趙泯送完錢忠達,回到房間打趣道:“哥,你行啊。哎,要不你以後就化名胡先生吧。”

我甩了他一眼:“錢老板多精明一個人,他現在不懷疑是因為他心亂。你看騙他兩三次,還能不能成功。早被發現了。”

“也是。大老板嘛。”趙泯坐在我面前,說,“下一步呢,什麽時候去他家啊。我還惦記着他那套房呢。說真的。那房挺不錯的。”

我喝了口水潤嗓,拿起筷子道:“先吃吧。這麽貴的菜。浪費可惜。說好啊這錢你付。哥哥我付不起這麽金貴的飯錢。”

這頓飯吃了個大收獲。原本我只是從錢老板口中套些話,看他是否認識朱老板,不過,半途聽他所述,根據他的卦象來看,我忽然意識到或許他和朱豪一案有所聯系,詐了一下,果然問了出來。想來之前錢忠達一直沒當回事,直到聽到風聲說朱豪死了。人嘛,總是不願意自己的命案有牽扯的,所以錢忠達一直遮遮掩掩,不欲讓人知曉這件事。

趙泯又和我提起了看房子的事,他說你現在經常要出門,你的奶茶鋪就小王一個人,再請人你又摳。去做些外快不好嘛!我又不找你坑蒙拐騙。

令我遲疑的倒不是坑蒙拐騙這回事。而是抛頭露面次數多了,難免招風。我只能說讓我再想想,先把錢老板的事解決了再說。

去錢老板的小區之前,我打電話問方皓空不空。他聽我問話後,捂住話筒大概和旁邊人說了些什麽,這才回答我空的。我們又約了時間。然後我讓趙泯開車去門口接他。

這是方皓和趙泯第一次見面。

方皓上車之前,趙泯看到他從門口出來,身高腿長,一身休閑便服,吹了個口哨:“黎哥,你眼光不錯啊。我頭回見到這麽時尚的警官。”

我看方皓這一身打扮,知道他可能又執行什麽特殊任務回來。大概正巧趕着我打他電話,他沒收拾好,就原樣一身出來了。方皓身為警官,除了去案發現場,也朗朗松松需要換換不同身份出入不同場所進行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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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叮囑趙泯說:“你待會兒可別說啥奇怪的話。注意點言行。”

“放心吧哥。”趙泯滿口應承,作戲一樣苦一張臉,“新歡和舊愛嘛,我懂的。”

方皓正巧聽到這句話,看了我一眼,我讪讪笑,也不好說什麽,只能給趙泯甩眼刀。

大約是職業病,方皓上來後,就不着痕跡地打量了趙泯好幾眼。

趙泯這人我知道,吊兒郎當沒個正經。平時談業務還能裝個人樣,西裝領帶一打。一到私人時間,花襯衫,緊身褲子,閃瞎人眼的皮帶,身上還戴大金鏈子。怎麽花哨怎麽來。看在方皓眼裏,估計他把人劃到流氓那一組無異了。

其實我也說過他:“你鏈子那麽粗是怕人看不出你壕是不?”

趙泯委屈巴巴扯着金鏈子不撒手:“哥你不懂。鎮財的。”

得,你鎮,你鎮。

趙泯開車吹口哨,起步又快,變燈了還想往前沖一沖。我都快哭了,哥哥诶,你旁邊兒坐着個公職人員呢,你當他面闖紅燈好嗎?

果然方皓面色變了又變,還是沒忍住,淡淡道:“開車不要闖燈。不要吹口哨。”

“我捉摸好了的,能過。”趙泯一時忘記自己是在和誰說話,轉頭對上方警官深沉的一眼,立馬想起來這人是誰了。馬上改口,“好咧好咧。一定注意。”

————我心好累。

車七拐八拐,到了市東邊一個中心地段。這小區高檔,進門時,門衛不讓進。好在趙泯和錢老板打過招呼了,報出門牌號,又把電話給了門衛,讓錢老板和他說。門衛再三确認,檢查了身份證,這才給我們三個人登記好信息,放進去了。

我趴在椅背上小聲道:“哇,這進出門真麻煩。還不如我那小公寓,愛進進,愛出出。”

方皓卻說:“這樣可疑份子就很難進去。安保系統做的不錯。可惜代價高。如果每個小區都有這樣嚴禁的安保設施。偷盜案會少一半。”

趙泯道:“要錢的。你看那些開發商願不願意。”

他倆在那就安保的事情展開了讨論,我就不摻雜其中了。探着頭看樓號。方皓忽然咦一聲。我說:“怎麽,開過頭了?”

“沒有。只是見到幾個熟人。原來他們住這裏。”

趙泯順着他視線看過去,人已經開着車走了:“方警官這眼神牛逼啊。隔着窗玻璃,都能一眼把人認出來。”說着他已經把車停到了地下車庫。

這樓是一梯一戶。

趙泯拿着鑰匙去開門。我站在廊間,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方皓見我左右四顧,問我怎麽了。我說沒事,先進去看看再說。自打巫衍回來,我覺得我的直覺,或者用卦師的情形來看,叫預感,提升了不止一層。如果說以前,我只是朦朦胧胧有點感覺,看個面相測個字,還需一層層疏導。現在看上一眼,心中自然浮現卦象的氣運走勢了。

我猜這大概叫,量變引起質變,熟能生巧?

一進門看到這裝修格調。我不禁感慨了一下錢老板:“該死的有錢人。”

趙泯見怪不怪,他與房子打的交道多,再奢華的也見過了:“我買了咱倆住吧哥。”

這一套房下去得多少錢。你就這樣把買字随意挂嘴邊。你不知道很傷人心嗎?不愧是敏敏郡主,這他媽的財大氣粗!

我斟酌再三,只有那句話形容:“……該死的有錢人。”

方皓道:“你不住原來的公寓了?”

我說:“你別聽趙泯瞎吹。”

他哦了一聲。

大概是因為錢忠達已經搬離這間屋子很久了,家具上落了灰,盡管落地窗十分敞亮。屋中仍覺一絲陰冷。這陰冷不是真冷,我原本想随便看看,回去再讓錢老板取一樣貼身物品,用茅草墊着,誠心上柱香,過個三日估計也就好了。但此刻,似乎還有別的東西,在壞這屋中運勢。我說:“如果張道長在就好了。他應該是擅長的。”

趙泯一聽道長一詞,頓時懵逼了,在他心裏,道長一般是與鬼神畫等號的。他磕巴着話都說不連:“難道你說這這這這屋裏有有有,那啥?”

我知道這小子怕鬼,但沒想到這麽怕。這還大白天,我們三個人在,他居然還能驚恐成這個模樣。我有心吓他,故意放低聲音道:“說不定就在……”

“啊啊啊住口!”趙泯捂住耳朵,花襯衫一下吊起露出了白白的肚皮,“我不要聽!”

我正暗自偷笑,就見方皓朝我招招手。他已經去了二樓。我跟去二樓,這股陰冷潮濕的氣息更重了。方皓道:“你确定這屋裏有東西嗎?”

“不确定。”我說,“不過方大警官,你倒也信。”

方皓淡定道:“我只信我眼前看到的。”

——厲害,服氣。我不該試圖去反問一個輔修哲學系的人。

主卧室應當在吉位,吉位氣勢黯淡,我直接去了錢忠達卧室。裏面牆上挂着他和他新任夫人的結婚照,就是一年多前新娶的那個。這屋中擺設似乎被人動過,細看過去,床位不正。方皓道:“你快看。這地上有灰塵。”

我走去一看,果真在床腳有一條薄薄的灰。這一定是将床移動過後,留下的。看來,挪位的人沒有清理好現場。我和方皓對視一眼,捋起袖子,打算将床搬開。房門口趙泯不知道什麽時候偷偷摸了上來,縮在那小聲道:“喂,你們兩個,不要聲都不出就不見了啊。我想上廁所。”

我正忙着搬床,道:“那就去上。”

“我一個人不敢。”

“那就憋着。”

趙泯不說話了,叽哩咕嚕特別委屈。隐隐就聽到他說什麽見色忘友之類。嘿你倒是從這房裏找個妹子出來,讓方警官聽見削不死你。他磨磨蹭蹭,自己還是挪了過去。方皓撇一眼門口,說:“你這朋友挺有趣的。”

“發小。小時候膽兒小,沒成想大了膽還是小。”

這麽說着,床挪了開來。它這床看着實心,其實底下有一層兩厘米左右厚的凹槽。地板上正對床頭那個位置放了一面八角鏡,我要去取它,被方皓按住了手。然後他自己拿了個帕子墊着,将鏡子取了出來,我眼尖,那下面還有一坨黑黑的東西,這回不顧方皓阻攔,直接伸手将它拿了出來。竟然是繞好的頭發。

鏡子加頭發對着你……

是個人都睡不好罷。

別說錢老板,我就是自己想象一下,背後都要發寒。吉位加鏡煞壓着,不倒黴才怪。方皓接過毛發,将它包裹在帕子中道:“回去驗一下,就知道是誰的了。”

不驗也知道,估計就是錢老板的。我點頭道:“順便可以問一下他,最近有誰進過卧室。這種私人空間,想進來也不容易吧。而且門禁這麽嚴。”

方皓感慨道:“誰想的馊主意。大概得罪了誰。”

“會是那黑蟲的主人幹的嗎?”

我搖頭:“肯定不是。那個人下手狠辣,幹脆利落。而且他目前下的人,都和經書有關。錢忠達早将那書還給了朱豪。如是他幹的,錢老板已經沒命了。”

“說不定還是朋友幹的。”我說,“生意場上的人,背後捅你一刀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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