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鬼影黑蟲(七)

後來我們又将樓上樓下仔細搜查了一遍,別的地方倒沒什麽了。我将他主卧家具擺設恢複原位,拍拍手:“好了。回去讓錢忠達擇日過來吧。”

趙泯縮着脖子:“就沒事了?”

“沒事了。”我拿過方皓手中帕子,遞過去,“你要看嗎?”

不不不。他立馬頭搖得像撥浪鼓,聽說搞定之後,兔子一樣的蹿了出去,按着電梯門拼命讓我們走。等到了外面才舒口氣:“終于活過來了。”

我打趣道:“你這麽怕鬼。還敢要這房?”

“我以為沒什麽的啊。”趙泯辯解道。

“那你現在還要嗎?”

他想了想:“便宜賣我就要。”

我奇道:“你可真服了。要錢不要命。”

趙泯嘿嘿笑道:“這不有哥你麽。這現在,不是挺好麽。反正我就過個手,又不自己住。”

他這見錢眼開的性格,我可真是無語。起碼這膽兒小還不是沒救,錢還能治一下病。方皓意味深長地将之前那句話又說了一遍:“你這朋友,是挺有趣的。”

我寒毛一豎,舉手發誓:“但我們都是良民。”

唔。方警官似笑非笑。不知道是信還是不信。

我側目瞟他一眼,方警官望着前方,他頭發做了微卷,有些蓬松地搭在耳邊,此刻凝神注視着前方,表情帶着些漫不經心。青山遠黛向來形容女子,但有時我望着方警官,尤其是他為了任務刻意裝扮過後,總覺得這個詞他也是擔得起的。

我到底沒忍住,碰了碰他:“我說。”

“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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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咳了一聲:“你是不是還對巫衍那件事耿耿于懷啊。”

就是那件我把護靈鎖給了他,然後自己被襲擊了的事。從他剛才在樓上,不讓我伸手去碰那個鏡子的那個動作,我就能看出來他一瞬間的緊張。

不提還好,一提方警官就拉長了臉。他冷哼一聲:“何止。心有餘悸呢還。”

哦。我站着沒動。

方警官看了我一眼:“很開心?”

“沒有沒有。”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想了想道,“其實你看,如果我不把護靈鎖先給你,你就危險了。我是個卦師,我知道怎樣做,可以防患于未然。”

方警官沉默許久,才道:“下次提前和我說。”

他還有未盡的話語沒說出口。但我足夠明白他的意思。幾番來回,他認真交我這個朋友,我也當他是兄弟。為彼此互置險境這種事,放在他身上,我也接受不了。

氣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我用手摩娑着褲子,不知道為啥,手心出了汗。

遠處趙泯按着喇叭探出頭來:“你倆幹啥,當樹呢,杵在那兒。還走不走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連連應道就來。尴尬雖沒了,但不知為啥,心中還略有些失望。

錢老板一事,我把鏡子和頭發用帕子包好後交給趙泯,讓他去和錢老板解釋前因後果,順便問他要不要報警。按理說呢雖然某個警官也知道這事兒了還在現場呆過,但總得詢問一下當事人的意見。錢老板沉吟片刻,說:“我自己處理吧。”

這生意場上的手段,或許比被欺負了找警察叔叔來得有效,尤其是對他們這個層面的人。

後來我聽說錢老板離婚了,因為漂亮老婆和外人勾結偷他公司消息。

趙泯說:“房間這麽隐私的地方,肯定只有主人進啊。錢忠達不動聲色調查了那段時間進他家的幾個朋友。很快從中找出一個人,和他老婆來往甚密。”他啧啧有聲道,“想不到,沒了個兄弟,丢了個老婆。跑了單生意,賣了套房子。”

我道:“那房他不要啦?”

說到這個趙泯就來勁,笑嘻嘻搭上我肩膀說:“還沒和你說呢吧。自己老婆和朋友在房裏要害自己。這房他可膈應了。原本還想留着,現下是看也不要看。我還問他呢,說你什麽時候去做個術法把房子整整幹淨。他說算了。”

“算了?”我說,“他不管他運氣好不好啦。”

“聽說最近還挺好的。他實在不想回那屋。所以。”趙泯一臉快求我我告訴你的表情。

我調着手中的奶茶,哧笑一聲,不理會,全當沒看到。

果然他就憋不住了:“所以他這房就打折給我了。”

“為啥要打折呀?”我詫異道。

“他不願意回去處理。我說我幫你弄,然後又誇了你胡師父一通,順便委婉表達了一下胡師父住的地方又小又擠的事實。”趙泯得意道,“錢老板就做了個順水人情。說當付咨詢費了。不過前提是我去幫他處理好房子的事。”

我相當無語:“你能不能不拉我當借口。”

趙泯回得幹脆:“不能。”

然後道:“哥,什麽時候咱能去打掃一下。你不說要茅草麽。”

我也回得幹脆:“不能。”

結果這房因為我不要,趙泯不想住。正好他手上有人想要那個地段的房子,趙泯這小子就按市價出手了。這中間一筆夠他喝一壺的。他還得意的和我說望悅樓那頓飯他沒白吃。我心想,人家錢老板要是知道你轉手當了中間商,說不定要找你麻煩。趙泯說:“哥,你這就不懂了。人錢老板是什麽身份,多精明,他都肯讓利給我,說付咨詢費了。還能在乎我怎麽處置這房子。不至于,不至于。”

“是不至于。人要到時候問你老胡的事你怎麽說?”

趙泯噎了一下,一揮手:“到時再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隔了個月月底的時候,我的卡上無端進了兩筆賬。一筆大額,一筆小額。大額我揣測了一下,我沒有別的至交好友,會給我卡上打這麽一大筆錢的,除了趙泯,我想不到別人。我本來想直接打電話問他,他倒先發了短信。大概意思是錢老板那套房賣了後,他中間賺取的差價,還是與我對半分了。這小子,這方面倒真是大方的不得了。拿人手短,趙泯打了一手好算盤。日後錢老板問起來,我也被拴在繩上脫不了身。收就收了吧,人無錢財怎麽防身。

不過這小幾千的錢,是哪來的。我實在想不出來。最近進貨時沒和人有延遲□□易。擱那想不通,我也就不想了。銀行打錯了款,自然會問我要回去。多收錢還不開心。

晚上我詫異地接到了老爹的電話。一拍腦袋想起來,這要有三個多月沒和家裏聯系過一絲一毫了。實在是接二連三的忙,又是方皓手上的傷,又去了趟巫衍,回來還得處理錢老板的事。加上自己店裏許久未操心,要重新打理起來。

我連忙接了後喊爸。老黎同志嗯了一聲,還沒等我開口,就說:“你媽說你不想家,她都沒心情做飯了。你看着辦吧。”說着就直接把電話塞給我娘。

那頭換了個人:“小澤啊。你這麽久沒音信,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呀。”

我哭笑不得:“怎麽就女朋友。我是忙忘記了,這不是開了店,生意挺好麽。”

“哦喲……可惜了。”那邊兒居然還惋惜了一下。

“怎麽了媽,有什麽事嗎?家裏挺好吧。”

“家裏什麽都好。你那還行嗎?自己注點身體。”

“哎,知道了。您和爸吃好喝好玩好就成。”

太後滿意地嗯了一聲,話題一轉:“前不久,你姑姑說她手上有個小姑娘……”

我趕緊打住:“媽。我現在沒空和小姑娘聊,等過年我回來再說好吧。”

“哎喲你這孩子,錢要賺,事業要拼。家庭也是要的呀。”

我連連應是。我媽她就又絮叨着講了好半晌,什麽出去玩阿姨都要打聽她兒子成家了沒啊,誰家的孫子抱起來特別軟啊,家庭聚會人家老是介紹小姑娘啊。我說我抱起來也特別軟,回家給您試試,手感不比小朋友差。她就笑了,說我沒正經。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問:“媽,爺爺以前做什麽的啊?”

電話那邊啊一聲,大概她轉頭去問了我爸,之後又回說:“就務農的吧。我嫁過去那會兒,到現在你都這麽大了,不都和以前一樣嗎?怎麽了這是。”

“沒啥。”

我想,張子青說黎天啓這個人,年紀輕輕就歸隐市野,遍尋不見。那時肯定還沒有成家。如此,就算我叔伯他們都出生了,他們又怎麽會知道爺爺之前的事呢。問,也真是純粹順便問一聲罷了。我想到爺爺說要給我打電話,卻到現在全無音信,又問:“之前我打他手機,沒打通。是不是他那老年手機不行了。”

我媽說道:“沒啊。前天我和你爸還問過他。挺好的。他們戰友聚會,他找故交玩兒去了。你奶奶在我們家住着呢。”

戰友?我一愣。我爺爺參軍那會兒,得五十多年了吧。這麽久了還能尋個戰友聚會呢。雖說老爺子身體健朗,畢竟也七十多的人了,一個人出門能行嗎?還好我媽說,是外邊有人來接的,一車人,都很熟。他們還看了身份證,确認無誤,才放老爺子出的門。他既然身體健康,出去走走,總是比悶在家裏好的。

就這麽唠了半天家常,我才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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