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她和她的秘密

“我們有彼此可以依靠，總好過帶着悔恨，孤獨地活過百歲。”

“想做就去做，要是不做，将來會後悔的。”

我叫林見深，女，今年十七歲，剛參加完高考。

母親沈雙是證券公司的數據分析師。

父親林延在我十歲的時候因交通意外去世，留給我和母親殷實的遺産，生活無憂。

這七年間，我對母親的稱呼也從媽媽變成了沈雙，似乎兩人相依為命後，反倒更加的親近了，母女也變得更像朋友。除了沒有父親的關懷後，我的生活并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化，只不過家長會的參加者從林延變成了沈雙。

沈雙今年已經四十五歲了。

她很美，比很多人都美，我無法描述出沈雙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魅力，在歲月的沉澱下映襯出的美。在沈雙面前我是自卑的，即使我已經那麽地像她了。

我看着沈雙總是在想，在描摹，在希冀，她在沒有我的時候是怎麽樣的青春靓麗，我恨不得能夠穿越時空，去她年輕的時候看看她究竟有多美。

沈雙年輕時候的相片是鎖住的。

每次我向她要小箱子鑰匙的時候，沈雙總是說，“鑰匙早就丢了”。我提議要将箱子撬開，她卻是一臉不舍，“那麽好看的箱子，弄壞了多可惜。”

詢問數次之後，我是放棄了，只是心中還是留了個固執的念想。

在我有了感情的意識之後，我發現沈雙身邊的追求者是從來不缺的，我也從未阻止過她再找一個陪伴。可是沈雙的回答總是模棱兩可，甚至在我幾次三番地追問之後，有些生氣。

“我只要守着你父親就好了啊。”

父親走了七年，我不止一次見到沈雙在深夜裏寂寞地獨坐在陽臺上，以紅酒為伴，悵然若失，不過，既然沈雙這麽說，我也就這麽聽。

而我自己，在沈雙發現我的小秘密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離經叛道，不可寬恕的人。我對所有人都羞于啓齒，我總覺得自己內心的悸動怎麽會屬于一個女孩。

沈雙發現我的小秘密也就是在高考後。

我和我那高中時就開始拉拉扯扯，暧昧不清的女同桌呂靜，終于在高考後的一次聚會戳破了兩人之間的窗戶紙。我對她，她對我的感情應該是早就定下了，但是高中的課業和這種我本以為不能被人知的感情，讓我和她整整等了兩年。呂靜人和她的名字不像，我和她當了三年的同桌。愛好運動的短發假小子？最開始見到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感覺。不過，後來，在每一天又一天的接觸裏，我逐漸地被她吸引，可能成績好的人在高中這種學習生涯中特別讓人有好感。呂靜對我也不同于其他同學，我們清清楚楚知道對方的心意，但就是不說破。

高考後那種釋放的瘋狂，讓我和呂靜戳破了窗戶紙。

戳破窗戶紙之後，呂靜理所應當地送我回家。

在我家的小花園裏，呂靜和我終于偷嘗了對方唇上的禁果。在我們兩人分開的時候，我擡頭清楚地看到沈雙站在二樓的陽臺上看着我們。我突然有種背離了沈雙和自己相依為命的愧疚感，尴尬地讓呂靜離開，而呂靜更是在尴尬地對着沈雙笑了笑之後，在我更為激烈的催促聲中逃開了。

我站在樓下，仰着頭，看着她。

我的眼睛是混沌的，我竟然看不清沈雙的表情，或者說，我是疑惑的，為什麽在看到我和呂靜如此這般之後，我竟然還能在沈雙的臉上看到欣慰？

我一定是瘋了。

我開門進屋，上了二樓，沈雙還是在陽臺上。

沈雙穿着絲質的睡衣，手裏端着杯紅酒，輕輕的搖晃着，她躺坐在陽臺的貴妃椅上，看着我走到她的面前。

沈雙看我的眼神是奇怪的，讓我捉摸不透的，我無法揣摩她現在真正的心思。

“沈雙。”我低聲地喚着她，如同其他那些做了錯事被發現的孩子一般，在第一時間承認自己的錯誤，已換得稍許的原諒。

沈雙看我卻不理我，她細細地品着紅酒，優雅如她，美麗如她。

她并沒有像其他窺破了孩子禁忌的母親一樣，痛哭流涕，歇斯底裏，這種反應反而讓我我惆悵得不知所措。我除了局促，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樣的場景。

我突然覺得，即使我們相識了十七年，我也從來沒有真正地認識過她。

她就像一本我永遠無法讀透的書，我根本不能夠知曉她心裏在想什麽。

我坐到了沈雙貴妃椅邊的地上，靠着貴妃椅，将頭埋在她的腰腹。“你要罵就罵我吧。”

聽着聲音，沈雙将手中的紅酒杯輕輕擱在茶幾上，伸手撫了撫我的頭發，在輕嘆了幾聲之後，緩緩地開了口。

“我不會罵你。”

“媽，你不反對？”

“我也不是不反對。”

“那究竟是什麽意思。”我擡頭，直視着她的眼睛。

我見到沈雙眼裏有瞬間閃過的光芒，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我覺得我是看錯了。

“見深，你長大了，你做的決定，你自己負責。”

沈雙看着我的眼睛，我第一次在她的眼睛裏看到了難得的疲憊，不知道是因為我的事情，還是其他，我不敢再問，也不想再問，能得到這樣的許可，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嗎？就算是不容于世俗，起碼容于我最在乎的人。

“很晚了。睡了。”沈雙再次拿起酒杯，将杯中的紅酒一口飲盡，起身，緩緩地走回房裏。

我有些欣喜又有些迷茫地呆在那裏，自林延死後，我第一次感覺到兩個人在這裏房子裏似乎冷清了一點，想到林延，我突然覺得自己已經記不住他的臉了。

我回到房間，有些無力地倒在床上。

手機裏傳來了微信的聲音。

是呂靜發來的。

“你媽有怎麽樣嗎？”

“很奇怪，她竟然沒有反對。”

“不反對？”我能感到那邊的呂靜的疑惑。

不過很快，呂靜的欣喜就超越了她的疑惑：“太好了，那我明天來找你。”

“嗯。”

我雖然欣喜，但還是滿懷擔心。我有點不懂沈雙的反應，我還以為沈雙會将我當做一個不聽話的壞孩子。

人生就是一場豪賭，我看錯了人，我低估了感情的力量，我無法将執念從我腦中移去。

在之後的日子裏，我很後悔答應呂靜來找我的事情。

因為，她帶我去的那個酒吧，讓我碰到了很多人，讓我深陷其中，甚至将沈雙也賠了進去。

我嫉妒，我羨慕。

直到最後，我才釋然，我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拼湊出了一個我以前想都沒有想到過的故事，也看到了一個我沒有見過的沈雙。

可能那才是真正沉浸于愛的時候，才有的模樣。

至于故事是怎麽樣的，很長，我們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