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5月9日星期三 PM】

二十來天也不過眨眼間,複習已經到了尾聲。現在基本上就是查漏補缺,刷題,回歸課本。

兩點十分上課,陸業一點十五到教室,班裏只有個別人,他戴上耳機背單詞。

他有着科學而又嚴格的學習時間表,早中晚循環記憶單詞,從無一日間斷。

比如今早複習的“I”開頭的單詞,中午再背一遍,到晚上回宿舍後挑燈複習第三遍。

天才畢竟少,像他這樣只有些小聰明的人,只有以勤補拙。

“I”開頭的單詞不多,到現在這個階段,看起來都很親切,看見單詞能想起詞組,也能和相似單詞對比記憶,單選題會考什麽,都能夠引申。

學到最後,一切胸有成竹,所有知識自成體系,能直接在腦中畫平面圖。

單詞複習完,他随意翻開地理圖冊,看一二三階梯,看中國最南與最北,看名山大川與江河湖海,看各大具有戰略地位的海峽及其戰略意義,看世界各地寒暖流,看各大氣候帶和常考的氣候帶。

地理這一科目在高等教育裏屬于理科範疇,但是在中學階段,它只是文科中一門需要記憶的學科,唯一的難點是太陽高度等計算,是絕大多數學生的丢分點。

他正看到北大西洋暖流,前桌進了教室,拿出一道題問他,正是太陽高度的計算。

不算難,但是看到這類題便想退縮,他瞧了會,套用公式列出完整過程,前桌指着中間一步問他,他稍微一點撥,對方連連點頭。

教室裏只有十幾個人,百分之八十的人臨近上課十分鐘才能到校。

班長旁邊圍了幾個人,拿着幾張圖紙讨論,前桌好奇湊過去看,也喊他一起看。

陸業過去一瞅,是幾個Q版圖案。

班長問幾人:“哪個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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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好看,陸業指着其中一份,那是一個小方塊裏,露着一雙戴眼鏡的眼睛,“這是什麽?”

班長一笑,“老王不是愛湊門框上偷偷視奸嗎?就是這。”

陸業覺得有意思,拿起來看,班長又說:“等第三節自習課,大家統一投票,票數高的就下單訂做了。”

這個陸業知道,他們班統一定做一件白色短袖,拍畢業照的時候穿。

幾人你一言我一句出謀劃策,突然有人提議:“我們要不要搞個畢業晚會?”

“哎要要要!”

“可以啊!拍完畢業照不就離校了?就六月二日那天,拍完照我們自己玩?”

“ojbk!”

“表演個劇也ok啊,讓XXX寫。”

思維一發散,便收不回來,班長最後說:“你們想辦,那我們就辦,不過考試要緊,這個随便弄弄就行。”

從班服讨論到畢業晚會,逼近上課時間,兩點零九分,陸業同桌踩着點進教室。

到座位後将手裏的飲料擱在他桌子上,“喏,嚴侓給你的。”

“啊?”

同桌自己也提一瓶水,看樣子也像是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她咕嚕咕嚕喝幾口,“校門口買飲料的時候碰見他了,他讓我捎給你。”

陸業握住冰鎮飲料,手上冰涼,心裏暖洋洋,“謝了。”

嚴侓以前都是中午第一節課後跑小超市,親自送上來,今天這意思,是有事不上來了?

容不得他多想,第一節政治課,老師提着書進門來,班裏學生小動作小聲音不斷,沒有完全“鎮靜”下來,還有人問同桌:“什麽課什麽課?”

聲音大到他都聽到了。

門口一人剛立定,兩頰流汗,喊:“報告!”

後面又風馳電掣般來了兩人,差點連撞。

政治老師擺擺手讓他們入座,她看一眼倒計時牌,說:“這都剩二十八天了,你們還有人天天遲到,沒有點時間觀念。”

底下人喝水的喝水,有人嘴裏還嚼一口零食往下咽,還有人在翻書。

政治老師十分無奈,“今天串講哲學部分。”

陸業自制了一張哲學體系圖,畫在一張A3紙上,比如哲學分為唯物和唯心,唯心就那麽簡單的三條,唯物又分出許多小枝丫,邏輯清晰,涵蓋全書,便于全局記憶。

他剛把圖鋪在桌面,被老師瞅見,幾步從講臺下來,端詳幾眼,露出贊許的目光。

政治老師将自制圖拿起來看,并給全班展示,“你們課後都借的看一看,有時間手抄一遍,沒時間就複印一張,哲學部分……”

陸業被盛贊一通,寵辱不驚。

政治老師回到講臺開始她的串講,陸業坐姿端正,全神貫注。

課後,政治老師前腳離開,第一組第一排的同學便喊他名字:“陸業有人找!”

他擡頭一看,正是嚴侓。

出門後看見嚴侓靠在老位置,和文科班另一位“嫁出去的女兒”剛說完話,陸業也靠在他旁邊的欄杆上,兩人望着校園,有學弟學妹們正成群結隊去上體育課,有男生紮堆,一夥人架起一個男生“溜杆”,所謂“溜杆”就是将男生雙腿劈叉開,下檔往樹幹上摩擦,特別污的小游戲。

這群“溜杆”的男生不是別人,正是駐紮在一樓的“娘家”理科班,被溜的是黑短袖男生。

陸業看他們溜完杆,黑短袖男生捂着檔腳踢諸人,不厚道地笑了。“溜杆”傳統由來已久,高一時他也參與過,不過沒被溜過,畢竟嚴侓不會眼睜睜看着男朋友的求救目光不理會。

“我還以為你不上來了。”

周圍都是人,女生叽叽喳喳,男生打打鬧鬧,嚴侓壓低聲音:“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只好每一秋都來看你。”

陸業覺得稀奇,“這話誰教你的?”

嚴侓不服氣,“怎麽就是別人教我的了?”

陸業說:“你的語文水平,大概剛及格。”

嚴侓争辯:“我現在能考一百二!”

陸業笑起來,更靠近他一些,胳膊碰胳膊,肩膀撞肩膀,不能更親密了,怕被人察覺。

肌膚相親已然滿足,嚴侓想入非非,說:“考完後,等班裏聚完,我們去開房。”

陸業耳朵發熱,低聲說:“幹哭我。”

嚴侓閉閉眼,“不能想了,再想就要硬了。”

陸業笑道:“流氓,光天化日上來找我就說這些。”

嚴侓又笑又嘆氣,“長嘆息以掩涕兮,哀吾生之多艱。”

陸業肩膀怼他,“你別瞎背,到時候萬一順口寫錯了。”

“不會不會,原話我記着。”

在身體擋住的視線盲區,兩人悄悄拉小手,一同望着遠處,憧憬着美好的未來。

——

上課鈴響了嚴侓才下樓,陸業可不想和他玩一步三回頭,直接進教室。

同桌舉着不知道從哪打劫的冰激淩,感嘆說:“你和嚴侓關系真好啊,他每天固定來找你。”

陸業說:“高一那陣是同桌,一整年。”

同桌說:“可我和你同桌兩年了啊,畢業聚會你是要給我唱《同桌的你》的。”

陸業笑道:“唱唱唱。”

同桌喜滋滋,“說好了啊,別到時候不唱。”

同桌是個微胖的女生,圓潤的很可愛,皮膚又白又嫩,陸業經常見其他女同學捏她臉。

“陸業你不整本同學錄嗎?等我的本子傳回來你要給我寫!”

男女生在這點上有所區別,絕大多數女生肯定會搞一本同學錄讓人寫,絕大多數男生絕對嫌麻煩而跳過這一項畢業操作。

他昨天早上到一班圍爐“早”談,已經被女生塞過來好幾張,花花綠綠的硬紙,到現在還沒寫完。熟悉一點的好寫,有話可說,不熟的只能很官方的平鋪直敘,也辛虧他會編,記憶好,不熟的同學都能記住以往的小細節,放大來寫。

他不知道的是,當他将寫完的同學錄還給女同學時,被衆人傳閱,一時間都被他感動到。

比如有個尾句:希望那時候,我們還可以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像老朋友一樣聊天。

再比如他寫給一位愛笑的女生:多年後的某一天,你還會見到我,那時由我來奉上百倍陽光的笑容。

這些統統被嚴侓看到,暗戳戳地用手機拍下來,發給男友控訴他對別人溫柔。

陸業無奈又好笑,晚自習後四樓“偷情”,嚴侓還惦記這事,又啃又吻,還想留下吻痕宣誓主權,“我不管我就要鬧我不開心我偏要吃醋!”

陸業任他吻,也爬他鎖骨處狠狠吸一口,說:“別以為晚自習第一節課後我沒看見你對那個學妹笑得多溫柔,你沒數數露出幾顆牙?”

嚴侓迷茫:“啊?”

“我都看見了,你露出整整十二顆牙!”陸業再咬他一口,“就你牙白,就你牙整齊,笑得那麽騷氣。”

換成嚴侓又哄又解釋,“哪有啊,寶貝你不能誤會我,我是看到王一律短袖被撕爛了漏了點才笑得!”

說着嚴侓掏出手機給他看:“你看,我還拍了照片!”

王一律正是黑短袖男生,和藍短袖男生打鬧時乍現裂帛聲,短袖被撕開一道口子,露出胸前紅點。

嚴侓越說越想笑,最後沒憋住笑了個痛快,“然後周圍一群狼撲鋪上去捏他奶頭……”

陸業也笑了,可以想象那畫面。

“王一律大喊非禮,哈哈哈哈哈……”

陸業笑完問:“你也捏了?”

嚴侓立刻表忠心,豎起手掌,“對天發誓!沒有!我只想舔你的!”

陸業擰他腰上肉,“花言巧語。”

嚴侓趁着有時間再次吻上他,“我就只對你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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