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文3: 明眸
夕陽西斜灑下一層暖橙色的光芒，照耀着古街兩側房頂上黑色的仿古瓦片，也給古街的地面染了顏色。客流量多了起來，小吃和飯菜的香氣也已經充盈着整個古街。古街口的青年旅店，門楣上淺米白招牌的底燈也散發着幽熒的光。
江川絮坐在前臺後，劃拉着手機。櫃臺後隔斷牆上的門被打開，還穿着圍裙的周天亦端着剛做好晚飯走了出來，彎腰放在了臺子上。
“吃飯了。”周天亦瞥了眼江川絮的手機界面，拉了凳子在旁邊坐下，“別很盯着手機看，對眼睛不好。”一如既往面無表情卻說着關心的話語。
江川絮将手機關了屏幕放在了一旁，伸了伸因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體，側頭看着周天亦，臉上是一貫溫柔的淺笑：“是是，不過若晴快過生日了吧，總要準備生日禮物。”
“別在網上買，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抽空我們去商場轉轉。洗手吃飯吧。”
“好。”
日常得不能再日常的晚飯，開旅店基本不能離人，雖然剛過去五一假期，但也無法确定不會有客人。
吃過飯周天亦去廚房洗碗，又坐在櫃臺前的江川絮想起剛才飯前周天亦說出去轉轉的話，不禁回想起來，上次去逛商場是什麽時候的事了？好像有一段時間了。等過兩天關一天店，出去轉轉，除了給若晴買禮物，天也漸漸熱了，也該給兩人添置幾件夏裝了。江川絮這麽打定了主意。
店門上的鈴铛響起了熟悉的聲音，江川絮的思緒随着鈴聲立刻回轉到了現實。
“歡迎光臨時光青旅，請問有提前預約嗎？”從櫃臺後走出來，邊說邊朝店門口迎了上去。
來的是一個女人。女人站在門口，也不進去。一頭披肩長發底部微卷，戴着一雙墨鏡遮住了半張臉，但從嘴上塗着的唇彩來看，應該是化了簡單卻又不失精致的妝，不過，從臉上遮不掉的細紋能推測出大概有四十多歲。女人身高算比較高的，一件米黃色的長風衣穿得恰當盡顯高挑大氣。女人的腿邊，一只金毛犬很安靜地站在那裏，一雙烏黑的眸子炯炯有神。
“沒有預約，”女人很平靜地開口道，“冒昧問一下，你們旅店導盲犬可以進入嗎？”
江川絮不禁一愣，驚訝地看着門口的女人。
女人沒聽見有回答，淡淡一笑：“不好意思。”便轉身要走。
“等等……”江川絮連忙道，“可以的，導盲犬可以進來，也可以随主人入住，不過，我們的房間都是在二樓，會不會不太方便？”
“不會的，龍子很聰明，他會帶我上樓梯。”女人低頭“看了看”腿邊叫做龍子的金毛導盲犬，淺笑中帶着寵溺，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龍子也擡頭望了望自己的主人。“而且，”女人擡起頭平視前方，“我也不是單獨出來的，有同伴，一開始預定的酒店出了些問題，我們就在附近分頭找能住的地方，準确的說，是龍子能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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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吧，我給你辦理入住。”
“多謝。”女人說罷，在風衣口袋中摸了摸，掏出了張身份證，遞給江川絮，“一共兩個人，我現在就聯系她讓她過來。”
江川絮接過了身份證，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微笑道：“別站在門口了，晚上風大，裏面有桌椅，我扶你坐下等。”輕輕拉住女人的左臂，将她引到椅子前坐了下來，龍子則很溫順地坐在女人腳邊。
江川絮來到櫃臺後辦理登記。這時收拾好廚房的周天亦也出來了，看見了女人和金毛犬，滿目疑惑。
“導盲犬。”江川絮壓低了聲音，湊到周天亦身邊耳語道，“客人我來招呼就好，這次委屈你了，改天給你補償。”
“……”周天亦看着眼中滿是歉意的江川絮，在心底嘆了口氣，“沒事，還是我來吧。”
“別，萬一過敏了，不是小事。”江川絮嚴肅地說道。
“好，聽你的。”
“是不是，還有一個人……？”女人忽然問道。
“是的。”江川絮回答道。看向周天亦，淺笑低語：“你去休息會吧”。
周天亦微一點頭：“有事叫我。”便開門進到隔斷牆的另一邊了。
“聯系上你同伴了嗎？”
“嗯，她馬上就過來了。現在智能手機的語音輸入挺方便的。”女人說道，“你是店老板嗎？”
“是，一般青年旅社都是民宿。”
“冒昧問一句，你是男的吧？聲音有些中性，但感覺是一個溫柔的少年呢。”
江川絮笑道：“都快三十了，早就不是少年了，再過兩年就能稱得上‘大叔’了吧。”
“心靈年輕的人，永遠都是少年。”女人淡淡道。
江川絮不禁一愣，随即嘴角淡開了一個略帶苦澀的微笑：“是嗎……？少年時卻被不少人說少年老成呢……”語調也不禁弱了下來。
“十多歲時有二十歲的沉穩，三十歲時還有二十歲的青春，也很難得可貴。”
“這麽說我還真是擔當不起。”江川絮登記好了信息，來到女人旁邊，“身份證您收好，是先帶您上去還是等您同伴過來？”
“等她過來吧。”
“好。”江川絮低頭看了看在女子腿邊乖乖坐着的金毛，問道，“我可以摸一下龍子嗎？是叫龍子吧。”
“對，叫龍子，可以摸的，要溫柔點。”
江川絮蹲了下來，伸手撫上龍子的腦袋，順着金黃色毛發生長的方向順了下去，十分柔軟，可見平常被照顧得很好。江川絮臉上依舊是慣有的微笑，但能看出他此時的笑是真的笑，因為眼是彎彎的。看一個人是否真的開心，應該看眼睛，而不是嘴。
“你喜歡動物嗎？”女人問。
“喜歡。”
“那怎麽不考慮自己養一只什麽？”
“他對動物的毛發有些輕微的過敏。”
“剛才那個人嗎？”
“嗯，這店是我倆開的。”
“有些遺憾呢，不過這樣确實不适合養寵物。很多人不了解過敏現象，以為是矯情，其實嚴重的過敏會致人死亡的。真是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關系，所以我讓他去休息了，我來接待你們就好。話說，能得到一只導盲犬也很困難吧。培訓導盲犬的機構少的可憐，每年能訓練出的合格的導盲犬數量也極其有限。”
女人微微嘆了口氣：“是啊，我用了五年時間才得到了龍子。龍子到我身邊前，我很少出門，出門必須要人陪，有了龍子之後，出門就方便了不少，但也遭遇到了其他的困難，這兩年，好了些許，不出遠門的話，只帶龍子就可以了，他可以好好的把我帶出去，再好好的把我帶回來。可以說，龍子就是我的眼睛。”
女人并沒有明說遭遇到什麽困難，但江川絮心中也自是有數。公共交通和公共場所對導盲犬的限制，也限制着像女人這樣的人們的活動範圍。其實，一般寵物，江川絮也是不讓進店的，因為考慮到周天亦，但是，江川絮這次做不到還像往常一樣，可能是出于同情，可能是因為不忍，或者其他什麽原因，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有一點江川絮明白，要是他不接待了這位特殊的客人，恐怕很難找到能入住的店了。
“那這次是出遠門吧。”
“臨省，不算很遠。”
江川絮還沒說下一句話，便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鈴铛聲，轉身看去，闖進來了一個戴着黑色圓框眼鏡，大約二十來歲的姑娘。
“老師！”姑娘有些氣喘籲籲的，背上的雙肩包也因為着急有些掉了下來，便向上拉了拉。看見了江川絮，連忙向前走了幾步：“你是店老板吧，真是十分感謝！”說着深深鞠了一躬。
江川絮有些受寵若驚，慌忙将姑娘扶起：“又不是什麽大事，不用這樣啊。”
姑娘起身，将眼鏡去下，揉了揉有些泛紅的眼角，重新把眼鏡帶上，笑道：“我只是比較激動。”
江川絮發現，這個姑娘笑起來，有個深深的酒窩。
“這丫頭性格就是這樣，率真，老板你別介意。”女人笑着解釋道。
姑娘也不好意思地撓了試頭。
“拿一下你身份證讓老板登記一下，登記好了我們就上去休息，明天還有事情呢。”
“好的。”
姑娘從背包裏翻出了錢包，拿身份證的時候，江川絮無意中瞥見了放在錢包裏的舊照片——一個年輕女人和一個小女孩的合照，兩人笑容燦爛，孩子酒窩深深，女人明眸善睐。
原來，你的雙眸曾是那麽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這真的是個耽美小說……（捂臉）
為什麽要說這個呢，因為把寫好的文發給了發小看，她看了一章之後給我說：覺得江川絮有點受。
我只能回複她：本來就是啊……
可能前面幾篇講客人的故事比較多，但後面真會有主角的故事的，還有配角的故事。
文都是已經寫完的了，所以會更新完的，沒特殊情況會一周三更。
希望看到的小可愛們能看的開心，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