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文15：千裏共婵娟
秋日仲夜，舉杯邀月，共祝願千裏婵娟。
“哥哥們，一個月沒見，有沒有想我啊？”周若晴歡脫地闖進店裏，眨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故意賣萌。
“……”周天亦默默看了周若晴一眼，轉頭對江川絮說：“我去看一下炖的排骨。”說完起身去後面廚房了。
周若晴對自家哥哥吐了吐舌頭，嫌棄道：“不解風情。”然後換上笑嘻嘻的表情，問江川絮道：“川絮哥嘞，有沒有想我啊~”
江川絮微笑道：“有啊。中午留下吃飯吧，你哥做玉米排骨湯。”
“那妹妹我就不客氣啦。”周若晴坐了下來，“也好久沒吃過我哥做的菜了。”
“明天中秋，給叔叔阿姨買了些東西，你走的時候，記得帶走。東西在書房。”江川絮交代周若晴道。所謂的“叔叔阿姨”，自然是指周天亦和周若晴的父母。
“好的。”
“叔叔阿姨最近怎麽樣？”江川絮問。
“挺好的，而且我媽媽到年底就該退休了，退休後會挺閑吧，并且也沒人能陪她……”周若晴忽然察覺到了什麽，趕緊補充道，“我沒別的意思，川絮哥你別多想……”
江川絮淡淡一笑：“我知道，沒多想……”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江川絮說話時眼中的落寞，自是沒逃過周若晴的眼睛，周若晴在心底暗暗說了自己一聲“笨蛋”。周若晴性格外向開朗，但不等于不會察言觀色。她也知道江川絮的性格，說好聽點叫心思細膩，說不好聽點叫多愁善感。周若晴覺得，有些話，還是有空和江川絮談談比較好。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氣氛一時有些尴尬。還好這時店門上的鈴铛随有人推門響了起來，清清脆脆的聲音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來人是一個小夥子，看起來像個大學生，拉了一個小行李箱，背了一個黑色的滑板。
小夥子來到前臺，簡單咨詢了一下住宿的條件和費用後，就住了下來。小夥子也算幸運，本來房間在假期前就預定滿了，不過有人臨時退了床位，他才能順利住進來。江川絮忙着招呼客人，剛才和周若晴的聊天，也就這樣過去了。
小夥子上去不久，就下來了，依舊拿着滑板。他沒有出去，而是來到了櫃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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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你好，能不能跟您打聽個事？”
“你說。”江川絮道，想來也是些關于旅游吃喝玩樂的。
“您的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嗎？”
“生于此，長于此。”
“本市老城區內，有沒有一顆很老很大的槐樹？這二十年裏有都算。”
江川絮不禁一笑：“你這時間跨度有點大啊，我二十年前還只是個小學生。”
“拜托了老板，你幫我想一想了，這對我很重要。”小夥子很是認真。
江川絮見他态度如此，覺得這應該是對他十分重要的事，不禁收了笑意，雙臂交叉在胸前，認真調動起回憶：“槐樹啊……挺常見的，小時候到了槐樹開花的季節，還會把花摘下來做蒸菜吃呢。”
“對對對，我記得。”小夥子很是激動，“在我記憶裏有打槐花的場景。那槐樹就在家的胡同口，樹冠很大，樹幹很粗，要兩個大人合抱才能圍起來。”
“我想，我應該知道你說的是哪棵樹了……”一旁的周若晴開口道，“川絮哥你也應該知道吧，咱市有條路建的時候，為了一棵大槐樹還拐了個彎，只是現在那棵樹好像有點不太好了……”
“我知道，那片區域好像是在大約十五年前重新規劃的，房子該拆遷的也拆遷了，路該修建的也修建了，不過，那裏并不屬于老城區的範圍。”
“啊……可能是我記憶有些誤差，”小夥子迫不及待道，“能告訴我是在哪裏嗎？怎麽去？”
“馬路對面的公交站坐31路車就能到。”江川絮隐約察覺到了什麽，“你要是找那棵樹，它絕對還在那兒，但你要是想通過樹找什麽人的話，恐怕……”江川絮沒把話說完，只是搖了搖頭。
小夥子聽了這話，激動勁兒立刻沒有了，呆呆得愣在了那裏。片刻回過神來，撓了撓頭，傻笑道：“嗯……也是呢……”可眼中透露出來的卻是滿滿的悲哀。
江川絮微微一笑：“能具體和我說一說怎麽回事嗎？我可以幫你的。”
“……”小夥子低頭皺眉咬了咬下唇，沒有說話。
見小夥子很是猶豫，周若晴清了清嗓子：“小哥，能在這許許多多的旅店中選中了這家，是你有福氣，我川絮哥可是附近出了名的人好看心地還超級善良，面對客人的各種疑難問題，絕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幫到底……”
“別貧嘴了。”江川絮笑着打斷了周若晴的話。
周若晴裝作很是惋惜地嘆了口氣：“唉，我是覺得，某些人運氣超好卻還不自知。”
江川絮笑着對周若晴搖了搖頭，然後又對小夥子說道：“不方便說就不說了，問到了比較隐私的問題很抱歉。”
“不不，老板你不用道歉，你也是好心在幫我。”小夥子頓了頓，苦笑道：“……其實，我是來尋親的，尋找我的親生父母……”
江川絮和周若晴都愣住了。
小夥子繼續說道：“我被拐走的時候，就已經有記憶了，知道自己是被拐走的。雖然我現在的父母十八年來對我也非常好，但我還是想找到原來的家……”
“那你來尋親，你養父母知道嗎？”
小夥子搖搖頭：“我沒給他們說過，因為我不知道怎麽開口。很早就有這想法了，可當初經濟上不自由，沒錢跑這麽遠，到現在大學畢業工作一年多了，騙他們假期要加班出差，這才過來了……其實，我也沒抱很大希望，雖然很幸運記得是哪個省哪個市的，還有一些環境特征，可畢竟快二十年了，變化也會很大……就像老板你剛才說的，樹還在，可人早就不知道在哪裏了……”
“我雖然這麽說，但一切皆有可能。”江川絮安慰小夥子說，“這麽多年來，他們也一定在不停地找你。既然還記得大致的地方，就去看看。建議你去市局報個案，當年你被拐走，你父母一定會報警的，雖然這麽多年也沒找到你，但一定會有記錄，說不定能匹配上一些信息。”
“嗯，謝謝老板。”小夥子說道，“那就再問一下，市局怎麽走？”
江川絮告訴了小夥子市公安局的路線，在他打算出去開始尋親之旅時還送了他一塊月餅。
每當月圓的時候，也是人最想團圓的時候吧。不論天涯海角，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婵娟。
（文15番外）
吃過午飯後收拾了桌子，照常的讓周若晴看會店，江川絮和周天亦去洗碗。周若晴卻一反常态地主動表示周天亦做飯辛苦了洗碗就自己和江川絮來比較好。其實三個人吃飯也沒有多少碗筷要收拾，江川絮和周天亦獨處會還能膩歪一下，周若晴不是會主動當電燈泡的人，會這麽說一定是有事情。
于是，周若晴成功制造了一會兒和江川絮獨處的時間。
江川絮帶了圍裙，打開水龍頭開始放水：“你想和我說什麽？”
“嘿嘿，川絮哥果然聰明。”周若晴說完後，卻是換了認真的态度，“上午我說起我媽媽的時候，你明顯內疚了吧？”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江川絮苦笑。
對江川絮模棱兩可的回答，周若晴顯得有些無奈：“川絮哥，其實我很早之前就發現了，你是一個很糾結的人。一邊追求着生活平淡安好，一邊又好管那許多人間閑事；一邊毫不避諱和我哥之間的感情，一邊又會去故意遮掩，別的不說，你能把婚戒當項鏈就是個證明。還有我父母态度上的事——當然也知道你們很想得到他們的認可，可話又說回來，他們不認可，這麽多年不也是過來了？當初明明是我哥先追的你，所以我父母這邊的問題，應該是我哥的壓力會更大些吧？你又何必這麽壓自己呢？而且以你的性格，大學和我哥在一起的時候，不可能沒考慮過未來吧？”
“你說的有道理，但也不全對。”江川絮邊洗碗邊說，“追求平淡和管閑事并不矛盾；不避諱感情也是在熟人面前，至于戒指的事情确實是在故意遮掩，但只要細心點，不難猜出來，而且我覺得帶手上有些麻煩。
“當初是你哥先表白的沒錯，但我那時候對你哥的感情談不上喜歡，我對他的愛真的是在相處的過程中一點一點累積起來的。那時候我根本不敢奢望能一牽手就是一輩子，畢竟感情的性質在這裏放着。雖然不是沒考慮過，但覺得不切實際，每每想起就頭疼，很快便會抛在腦後了。
“畢業的時候你哥說要帶我回家見父母，我當時真的很開心，而且同時也意識到，我不可能放手了，我想和你哥過一輩子。也是這時才覺得，未來是必須要好好打算了，雖然很困難很頭疼，但也要找出最好的方式。
“你父母那邊，不愧疚是不可能的，這是人之常情，畢竟是我拐走了你哥哥，而你家也只有他一個男孩……”
“可是……”周若晴想打斷江川絮的話，但沒成功，又被江川絮接了回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是獨生子女沒錯，按理說我這邊才更不占優勢。但是啊，若晴你仔細想想，以目前民衆的接受程度，能有幾個我父母？父母對子女的愛，沒有對錯。我父母是因為愛，所以選擇了接受；你們父母也是因為愛，所以選擇了不接受。你能說他們是錯的嗎？既然成了一家人，兩方的父母就都是自己的父母，所以，你也不用替我擔心，我能承受多少，我自己心裏也有數。人不都是這樣嗎，來到這個世上後，就注定了要不斷去承擔與承受世間的種種。”江川絮将洗好的碗一個個放回碗櫃。
周若晴嘆了口氣，笑道：“看來妹妹我也是瞎操心，不管怎樣，只要你們好好的就行。”
“一定會好好的。”江川絮輕笑，将圍裙脫下，“我去下衛生間，你先出去吧。”
“好。”周若晴應下，就先出去了。
江川絮在原地愣了一會，揉了揉太陽穴，也出去了。
打開衛生間的水龍頭，雙手接住流下的清水，拍在自己臉上。天涼，用涼水洗臉不免有些寒意。江川絮擡頭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無悲無喜，臉上都是水的痕跡。伸手拽下一旁挂着的毛巾，剛擦了一下臉，就被人從身後緊緊抱住了。熟悉的體溫、氣息和感覺讓江川絮很安心。将毛巾放下，轉過身，對周天亦溫柔一笑。周天亦寵溺地摸了摸江川絮的腦袋，低頭在江川絮額心落下一個輕吻。
“不夠喲……”江川絮主動環上周天亦的脖子，帶着一絲撒嬌，一絲魅惑笑道。
周天亦眸子一垂，二話不說，将江川絮打橫抱起，出了洗手間，就是卧室。
來到床邊，把江川絮扔上床，欺身而上：“覺得不夠，那就做到夠為止……”
“大白天的，饒了我吧。”江川絮笑道，“晚上吧。若晴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回去了，不能沒人看店。”
周天亦見江川絮這麽說，也沒堅持，翻身坐了起來。江川絮也從床上爬起，吻了一下周天亦的臉頰：“還你一個愛的親親。”
周天亦少有的嘴角勾起一絲微笑，輕輕捏了捏江川絮的臉，随後從床上起身下地，對江川絮伸出只手：“出去吧。”
“嗯。”乖順點了點頭，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周天亦手中。
有些人，一牽手，就真的是一輩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