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文21：新始
新的一年，依舊有你。
冬季是流感多發的季節。
本來應該在準備期末考試的周若晴，此時在自家哥哥的店裏一邊看店一邊複習。原因是周天亦生病了，江川絮一個人既要照顧店裏的事情，又要照顧周天亦，實在是忙不過來，尤其又是元旦假期，客人比較多。
不過令周若晴有些想不通的是，為什麽生病的是一向身體還不錯的親哥，而體質比較弱的江川絮卻沒什麽事。當然，周若晴也知道這樣想并不好，肯定是都健健康康的才好。
放下手中的筆，伸了個懶腰，舒緩一下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體，起身給自己接了杯水。落地窗上一層霧氣朦胧，看不見窗外的景色，只有古街霓虹燈的光透進來，在窗上形成模模糊糊的光斑，十分的不真切。
周若晴端着水杯走到窗前，盯着窗發了會呆，好像想到了什麽，勾了勾嘴角，伸出一根手指，在布滿水汽的窗上寫下了四個字——一世長安。
江川絮從櫃臺後的門裏出來，見周若晴站在窗前，想出聲叫她，但只張了張嘴，還是放棄了，雖然不知道周若晴站在窗前做什麽，看什麽，但是不想打擾她，于是輕輕關好門，在櫃臺後的凳子上坐下，揉了揉太陽穴，臉上沒有平時總挂着的笑意，疲憊的神色一覽無餘。
“川絮哥……”周若晴轉身看見了江川絮，端着杯子回到櫃臺，“我哥怎麽樣了？”
江川絮笑了笑，但掩飾不住他的疲倦：“吃過藥已經睡下了。”
周若晴見江川絮狀态也不是很好，語氣中不禁帶上了擔憂：“你看起來也很累的樣子，你去休息吧，一會我關門就好。”
“我……還好吧，平時都是你哥時時刻刻地照顧着我，寵着我，這種時候，當然更要好好照顧他。”江川絮輕笑道，疲憊的神情中透露着幸福。
周若晴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再過兩個小時，就是新的一年了呢，你們兩個，在一起十一年了吧。”
“嗯。”江川絮點了點頭，“總覺得認識你哥哥還是昨天的事，沒想到，已經這麽多春秋了。”沒有刻意去笑，但帶着笑容早就成了江川絮的習慣，只是真正開心時笑容會多一種幸福的味道。
“完全靠對對方的愛來維持着感情，這麽多年，很辛苦吧……”
“但也很幸福。”
“有沒有想過要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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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你哥帶我向家中出櫃，我便再不願放開他。”淡淡的笑容，清秀的面容，幸福且堅定。
周若晴從心底羨慕着，也祝福着周天亦和江川絮，在自己周圍認識的人裏，她覺得自家這兩位哥哥，是愛情最好的顏色。
愛的人只是正好和自己性別相同，哪有什麽對錯？
生來就不喜歡異性，難道就不能有愛的權利嗎？
周若晴忽然有點想哭，趕緊低頭喝水，趁機收回眼淚，調整着自己的情緒。
突如其來一陣眩暈，讓江川絮下意識用雙手撐住了櫃臺的邊緣，本來就白淨的面色更加沒了血色。
周若晴發現了江川絮的不對勁，趕緊放下了杯子起身站到江川絮身邊扶住了他，有些慌了神：“川絮哥，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沒事……低血糖了……”對江川絮來說，這并不是什麽大事，畢竟是從小就有的症狀。
“你等一下……”周若晴急忙蹲下來從櫃臺下的櫃子裏找出了巧克力，撕開包裝，送到江川絮嘴邊。
江川絮并沒有直接張嘴，而是用手接過，才吃了下去：“謝謝……”吃過以後，症狀算是緩和了些，“……好久沒發作過了，看來還是你哥哥平時太寵着我，一日三餐，真是少吃一頓都不行……”江川絮苦笑了一下，也是自嘲。
“你沒吃晚飯？”周若晴皺起了眉。
“嗯，忘吃了……”
周若晴很是無奈：“你想吃啥？我去給你做。”
“不用了，櫃子裏還有酸奶點心，我吃點就行。”頓了頓，又笑着補充道，“我低血糖的事，不能告訴你哥哥喲。”
周若晴正想應下，隔斷牆上的門忽然被打開了，只見周天亦倚着門框，一臉陰沉：“又低血糖？還要瞞我？”
聽見周天亦強壓怒氣的聲音，江川絮不禁一顫，讪讪回頭，讨好似地笑道：“亦……你怎麽起來了……？”
周天亦沒有回答江川絮的問題，直徑走到江川絮身邊，雙手撐住櫃臺邊緣，将江川絮圈在自己雙臂之間，俯身：“吃飯還是被吃，選一個吧。”
江川絮瞬間紅了臉：“……別亂說話啊，若晴還在這兒……”
周若晴知趣地往後退了兩步，同時嘴裏嘟囔道：“我什麽都沒聽見，沒聽見……”
周天亦俯在江川絮耳邊，用只能江川絮聽見的聲音低語：“正好我燒還沒退完，需要洩洩火……”
江川絮知道周天亦是真生氣了，平常的他是絕對不會在有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說這種輕浮挑逗的話的。“我吃飯，你別生氣了……”江川絮把周天亦推開了些距離。
周天亦起身站好：“去廚房，我給你做雞蛋羹。”
“我自己做，你還發着燒……”
“那我坐在一邊兒看着你。”周天亦雖然照常的面癱，但語氣中怒氣已經消了大半。
“好。”江川絮笑着應下。
接着周天亦拉着江川絮去了廚房，一旁的周若晴只感覺自己被塞了滿嘴的狗糧。
看着筱筱睡下，姜承軒輕輕從筱筱卧室退出來，輕輕把門關上。
正好林尋剛洗完澡，頂着一頭濕噠噠的頭發從浴室出來。“筱筱睡了嗎？”
“嗯。”姜承軒道，“頭發要吹幹呀。”說着拉林尋回到卧室。
将林尋按坐在凳子上，用吹風機給林尋吹頭發。吹風機工作時發出的“嗡嗡”聲有些嘈雜。
林尋乖乖坐在凳子上，任由姜承軒撥拉着自己的頭發，能感覺到姜承軒手指在發間游走，還挺舒服。
“軒，我想給筱筱找個伴。”
“哈？”姜承軒沒聽清楚林尋說了什麽，關了吹風機，“你剛說什麽？”
“我想給筱筱找個玩伴。”林尋又重複了一邊。
“玩伴？”姜承軒眸子一亮，摟住林尋，頭放在林尋肩膀上，“怎麽，要再生個孩子嗎？”
“生什麽孩子？”林尋有些無奈，“是你能生還是我能生？又不是玄幻小說。”
“但我們可以做一些生孩子之前必要做的事……”說着啃上了林尋的脖頸，同時手不老實地撩開林尋的衣服。
“……先別鬧好嗎？聽我說完……”林尋将姜承軒推開了一些距離。
姜承軒知道以林尋的身手，弄趴自己絕對不是問題，于是知趣的沒再繼續對林尋做什麽，坐在了一旁的床邊，“你說。”
“想養只寵物，行嗎？”林尋征求姜承軒的意見。
“可以。”姜承軒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林尋不免有些吃驚：“但你可能會不僅只照顧筱筱，還要照顧寵物……”
“沒關系。”
“呃……你有點潔癖吧，要是寵物便便或撕家……”
“我收拾。”姜承軒笑看着眼前的人，“還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了……”林尋有些不敢相信，姜承軒竟會一一同意，本以為要商量好久。
“那我說句話，你別生氣。”
“嗯？”
“要是真想再要個孩子，可以去國外代孕，我國外有我母親那邊的親戚，确實有點門路。”
林尋搖了搖頭：“有筱筱一個足夠了，而且以我的身份怎麽可能。”
姜承軒捏了捏林尋的臉，笑道：“我就知道寶貝你不會同意的。”
林尋忽然間明白了姜承軒為何會這麽爽快就同意了自己的提議。自己是絕對不會同意多出一個孩子的，所以姜承軒就妥協同意家裏可以養寵物。
“謝謝你……”林尋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開口便是這三個字。
“真想謝我就拿出點有意義的實際行動。”姜承軒笑得燦爛，帶着些許的不懷好意。
“比如……？”
“來‘造人’吧~”說着伸手拉住林尋，向後一躺躺在了床上，林尋則趴在了姜承軒身上，順勢一個翻身，成功将人壓在了身下。就在打算進一步行動時，有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是姜承軒的。
“……先接電話吧……”林尋紅着臉推開了姜承軒，坐了起來。
被打擾了好事，姜承軒不禁有些煩躁：“大晚上的誰這麽不知趣啊……”邊抱怨邊拿過手機接通了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從電話那頭爆發出一個哭得梨花帶雨，有些雌雄莫辨的聲音：“承軒哥，你有沒有和我家一休在一起啊，我聯系不上他了，嗚嗚嗚嗚嗚……”
姜承軒聽見這個聲音，瞬間有些頭大：“沒有……”
“那我再找其他人問問吧，嗚嗚嗚，謝謝……”對方嗚咽着挂了電話。
“……”姜承軒無奈放下手機。
林尋湊到姜承軒面前，笑道：“又是你竹馬的小對象啊，他倆這是又吵架了？”
姜承軒翻了個白眼：“誰管他們……”然後把林尋推倒，眉眼含笑，“我們繼續吧……”
“拒絕，我明天還要工作，改天吧。”脫離了剛才暧昧的氛圍，林尋的理性比感性占了上風。人是會被氣氛帶着走的。
“唉，我就知道……”姜承軒語氣哀怨，雖然不甘心，但依舊尊重林尋的想法。從床上起身，将林尋也拉起來，“繼續給你把頭發吹幹，然後快休息吧。”
“嗯。”林尋應下，坐回一開始的凳子上。
吹風機再次工作起來，嗡鳴聲在耳邊回旋，誰也沒有再說話，因為說了對方也聽不清。
其實無論做什麽，只要你在身邊就好，哪怕是不說話，不聊天，你存在，我便安心。
新的一年，你還在身邊，真好。
（文21番外）
歐式裝修風格的酒吧，古典小提琴的背景音樂，幽熒昏暗的燈光。
在酒吧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坐着兩個男人，一個戴着黑色的細框眼鏡，氣質儒雅；一個左耳戴一只簡單的耳釘，裝扮時尚。仔細看看，兩人面容頗有些相似，但一個看起來有三十五六，而另一個看似最多二十七八。
“喂，你要讓我陪你待到什麽時候？”齊辰指了指表給坐在對面的人看，“這馬上就零點了，跨年你不在家陪你的小媳婦好嗎？”
“……”孟易修也不說話，只是自顧自的喝酒。
齊辰見對面的人沒反應，推了下眼鏡，意識到了什麽，于是換上了勸說的語氣：“有什麽矛盾好好說好好解決，這麽大的人了，不要動不動就玩離家出走啊。他年齡比你小那麽多，你多讓讓人家也是應該的。”
“你啰嗦完了？”孟易修終于說話，“雖然我看起來比你小，但好歹我是哥哥，能不能別動不動就對我說教？”
“你就比我大了三天而已好嗎？而且是你叫我出來的，不想聽我啰嗦別叫我啊。”齊辰冷笑一聲，端起面前的酒杯，卻又放下，倒進了孟易修已經空的杯子裏，“開車不喝酒。”
“你和你小對象怎麽樣？”孟易修轉着酒杯，也不擡頭。
“挺好的，打算她畢業後結婚。”
“她家裏同意？”
“還在商量。”
孟易修笑了笑，但神情卻是苦澀：“等你結婚了，我媽和你媽的唠叨就只該針對我一個人了，真是沒義氣，說好的共進退呢？”
“對，是我沒義氣。”齊辰看着眼前這個就大了自己三天的表哥此時如此傷神，也不再和他鬥嘴，“這次你倆又是為了什麽吵架？”平和的語氣，正常的詢問。
“你評評理，明明有我這個專業攝影師在身旁，為什麽他還要約其他的攝影師拍正片？”
“那攝影師是男的女的？”齊辰問道。
“女的啊。”
“……”齊辰抽了抽嘴角，心中很是無語，“女的你吃什麽醋？”
孟易修一口喝下了杯中一半的酒水，搖了搖頭，已有些醉意：“不是男女的問題，問題是，我在，他找別人就、不、行！”擲地有聲。
“你呀你，”齊辰有些恨鐵不成鋼，“控制欲這麽強，真不明白小羽怎麽會看上你？”
“我好看，他顏控。”孟易修竟是一本正經回答道。
齊辰快被孟易修氣死了：“是反問句，不是疑問句好嗎！”
“哦……”孟易修撇了撇嘴，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齊辰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能因為自己這表哥一時犯傻自己也跟着一起智商不在線。“咱倆年齡一樣，從十年前就開始一起聽家裏人唠叨催婚，但你我都是不願意将就婚姻的人，所以如今我才能遇見小莞，你能遇見小羽。小莞比我小十四歲，小羽比你小十五歲，年齡差得都不少，我們應該給他們安全感而不是束縛感。愛到深處，确實會希望他只待在自己身邊，但每個人都有自己固定的交友圈子，他的生活裏，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懂嗎？”
孟易修緊握着手中的酒杯，咬着下唇，低頭不語。
齊辰繼續道：“知道你從小就比較争強好勝，什麽都要做到最好，你可以用你的意志來控制你自己，但別拿你的控制欲去控制別人，尤其是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小羽不讓你幫他拍正片肯定有他的理由。麻煩你的思想和你的年齡一起成長好嗎？而不是和你的臉一樣，停留在二十多歲不動。”
“我還是個coser，要靠臉吃飯的，不好好保養怎麽行啊。”孟易修笑道，笑中帶着釋然，看來他接受了齊辰的一番說教。“我去下洗手間。”說着起身離開了位置。
看着孟易修離開的背影，齊辰深深嘆了口氣：“真是心累。”
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齊辰拿出一看，顯示的來電人是葉羽。
“喂，小羽……”
“齊哥，易修有沒有和你在一起啊……我，我已經問一圈了……都找不到他……他也不接我電話……嗚嗚嗚……”帶着哭腔的聲音嗚咽着，聽着就讓人心疼。
“小羽不哭了，他跟我在一起呢，我一會兒就把他給你送回家。”
“那太好了……謝謝齊哥！”邊哭邊笑的聲音能聽出葉羽由悲轉喜的心情。
齊辰笑道：“不客氣。別再哭了呦，眼睛哭腫了就不好看了。”齊辰的語氣有點像在哄小孩子，“我這表兄不懂事，我已經教育過他了，替他給你道個歉。”
“沒事的，我也有不對，沒考慮到他的感受……”
“我冒昧問一句，為什麽不讓易修給你拍正片？他照相技術挺好的呀，你也不用額外花錢。”
“這個……”電話那邊的葉羽吞吞吐吐，有些猶豫。
齊辰自是感覺到了，連忙說：“不方便說就不說了，我也就是随便問問。”
“嗯……麻煩齊哥送一休回來了。”
“好的，一會兒就回去。”
“嗯吶，拜拜。”
齊辰挂了電話，孟易修也從洗手間出來了。
“走吧，送你回家。小羽剛才給我打電話了，滿世界找你，哭得可傷心了。這麽被愛着，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回去好好給人家道個歉。”
“知道了……我去結賬。”
“門口等你。”
齊辰出了酒吧，一手正伸進口袋裏摸車鑰匙，另一手中的手機又震了一下。
這次是扣扣消息，發消息人的備注是“夫人小莞”。
小莞：新年快樂~[可愛][可愛][可愛]
齊辰愣了愣，看了下手機上端的時間，零點零零，新一年又到了。
齊辰揚了揚嘴角，編輯消息回給小莞：新年快樂！新的一年依舊愛你，我的夫人[心]
開車送孟易修回家路上，坐在副駕的孟易修倚着靠背，閉眼小憩，但齊辰知道他并沒有睡着。
“剛才我問小羽為什麽不找你拍正片了。”
“他說原因了？”孟易修睜開了眼，看向齊辰。
“他沒說。”
孟易修略略松了口氣。
“你是知道原因的吧？”雖然齊辰在開車，但對于孟易修有些反常的态度還是察覺到了，正常情況下應該是會失望才對。
“大概吧。”孟易修将頭轉向車窗那邊，目光看向窗外。
“為什麽？”
“因為……”孟易修頓了頓，輕描淡寫道，“給他照相時會忍不住上了他。”
“……”一陣沉默。
孟易修用胳膊碰了碰齊辰：“不打算說教嗎？”
“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