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胭脂燙
風花雪看過去,神情清淡,一身的溫和消散殆盡,像是被蕭索的冬風掃蕩過一般,明明沒有多狠厲的姿态,卻叫人心裏直哆嗦。
顧斯年心中咯噔一下,決定回去好好計劃下自己的逃婚之路,別被抓了才好,否則難保會發展出什麽虐戀情深的情節。滿面的笑顏宴宴越發深刻,故作輕松道:“不行就算了。”
“斯年。”
風花雪嘆息了一聲,叫人哆嗦的肅寒頃刻間碎裂,“我說過,只你留下,你想要的我都給。像特意下廚讨好這種事,不要做了。我們不是商人,不用一分一厘都算清楚,落得滿身銅臭。”
顧斯年一聲哼笑,也不知是笑誰,那如花的笑顏剎那成灰,又是一個靈動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風花雪,我給你明家的名錄,名錄上的人,你放了吧。”
“好。”
風花雪點頭。
顧斯年垂下眉眼,吃飯,忽然有點羨慕那個被風花雪溫柔以待,念念不忘的顧斯年。都說不能人比人,想來是對的。瞧瞧自己,爹娘撒手而去,留下一大筆遺産,當年才十歲的自己開始一個人混跡在娛樂圈裏,這麽多年光顧着賺錢,最後得一座空蕩的大房子,連呼吸都能聽到回聲。
心理醫生說自己心防太高,極度缺乏安全感。從前自己嗤之以鼻,現在想想還真是,畢竟自己不是一直抱着人命太脆弱,只有錢在存折裏不離不棄的态度麽。
風花雪忽然開口道:“菜很好吃,斯年很厲害。”
顧斯年胡亂點頭,擡眼那點情緒已然不見蹤影,笑得沒心沒肺:“那是當然。我以前可是個廚子。”
“廚子?”風花雪、穆青風和墨染三人齊齊出聲,風花雪是心疼,穆青風和墨染是驚疑。
墨染又吃了幾口,挑剔道:“你也就做個不怎麽樣的廚子。”
“是啊。“顧斯年回得爽快,還回以一笑,得了墨染一記如霜的白眼。
風花雪忽然開口道:“再過幾日,我要和青風一道去一趟梨城,斯年可想一起去?梨城在南方,等我們到了正是春來,南方景致不錯。”
顧斯年認真考慮了下留在風家被一大堆好像故裏那樣的護衛看着逃跑比較有可能,還是跟着風花雪出門比較有機會逃走,最後點了頭:“我跟你一起去。我還沒見過這裏的南方是怎樣的。”
“好。”
風花雪笑了笑,恰似春風,明顯是心情極好。
一桌子的菜也不多,幾個人迅速掃蕩幹淨,顧斯年做了甩手掌櫃,說一句有事回了自己住的院子,聯絡銀票去了。
見人跑遠,穆青風揄挪道:“不是我去梨城麽,怎麽是師兄與我一道了。”
風花雪道:“風家護衛多,斯年逃婚不易,不如走出去。聽聞江南景致不錯,正好可以去看看。唐門那邊想來麻煩不小,顧唐年拖得太久了,順路的話,正好去看看。正好唐門稀奇玩意兒不少,斯年大概會喜歡。”
墨染有點無語,又這最後一句,去唐門自是如何都順路了。才想起那讓人處理南家和明家的命令已經下了:“處理南家和明家的人要召回來?”
風花雪搖頭:“不用。”
穆青風蹙眉道:“這樣好麽,要是斯年姑娘知道了,會不會不太好。”
“你要說?”風花雪挑眉,神色不太善。
穆青風無奈扶額:“明流煙不是笨蛋,事情不對,拼個魚死網破,她總有辦法捅到斯年姑娘那裏去,你要怎麽收場?”
墨染龇牙,漫不經心:“殺了明流煙就是。”
穆青風不贊成:“斯年姑娘不是笨蛋。借口總會有破綻。”
“恩,斯年很聰明。”風花雪太過嚴肅,像是在讨論什麽生死大事,場面有些詭異,幸好及時轉了話頭,“嘴多之人,讓故裏處理掉。等明流煙把銀票給了斯年,再封口。青風、墨染你們兩個盡快在動手之人趕到南家和明家之前分別過去,告訴他們,斯年求情,所以他們兩家能保下一人,讓他們自己決定。”
穆青風、墨染兩人當即起身離開。
三日後,江湖傳聞,武林泰鬥南家和明家花重金請重樓殺風家少主未婚妻未遂。其後,再傳,不歸樓下了血洗南、明兩家的追殺令。
這不歸樓是風家少主一手建成,其中可見一斑。
說書先生暗潮湧動,蓄勢待發,想着要将那顧唐年的段子換上一換,相互觀望了幾日,也不見誰家有動靜,最終都太膽小,這一段沒能成了段子。
明流煙出門湊銀子,正聽了柴寮裏幾個像是江湖中人神神秘秘地碎嘴,聽着明家、不歸樓,有心多聽了幾句,霎時臉白的厲害。迅而回了風家,尋着風家護衛缺口翻身進了顧斯年那院子的後院,正撞見故裏抱劍靠在長廊立柱上守人。
長劍出鞘。
故裏冷笑:“我是你,我就不會動手。”
明流煙一番平日裏溫和無言的姿态,目光淩厲:“左右都是死,死在誰手裏也沒什麽不同。”
“樓主答應分別放你們兩家一人。”
故裏刻板着臉,開口,“至于是誰,你們自己決定。所以你的銀子還是要給。三萬兩留一條明家血脈。見過顧姑娘之後,樓主要見你。”
明流煙備下三萬兩本是要救明家上下三十條命的。
故裏說完便走,順手揮手讓院子裏冒頭的護衛全縮了回去。
明流煙冷笑出聲,帶着點凄惘:“風花雪對顧斯年也不過如此。”
故裏邁步在回廊裏,穩如泰山。
不出一盞茶,明流煙還是出現在風家書房,那三萬兩自是到了顧斯年手裏。她不過是逞個口舌之快,若是不買,明家一個都保不住。顧斯年是能耐,起碼她能讓風花雪改口,其餘的恐怕是報複罷了。
書房裏很安靜,偶爾有幾聲壓抑的輕咳。
風花雪處理完手頭之事,開門見山:“明家要誰?”
明流煙站在那裏,書房裏火盆裏柴火燒得很旺,屋子裏也暖和,可她卻覺得自己身心都涼:“風大哥……”
她自問比那死了的顧斯年情深太多,可不是他等的人,如何情深都多餘。
作者有話要說: 不歸樓,出自《減字木蘭花?亂雲萦浦》 “不須歸去”一句,自覺好有意義,多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