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風流骨
更深露重。
程家公子忽然跪了在地，懇求道：“風公子，在下有眼無珠，冒犯了這位姑娘，還請風公子看在……手下留情。”
話出口才覺得自己沒什麽可依仗的，可求情的話卻是要說的。
顧斯年有點疑惑，這怎麽個狀況，回眼看了看風花雪。
風花雪微微仰頭瞧着墨黑的天幕，臉上不明笑意，收了眼光，幾步就将顧斯年罩在氣息之間，手掌落在顧斯年頭頂，輕輕揉了揉，淡淡道：“我說了不算，你求斯年吧。”
程家公子沒有二話，對着顧斯年就可勁兒磕頭。
顧斯年納悶：“怎麽回事，我不過是贏了你幾張銀票罷了，你就傾家蕩産了？好了好了，你別跪我了，折壽啊。大不了我還你一半總可以了吧。”
極不情願地遞了一半銀票過去。
程家公子也是懵懵的，不過銀票是斷斷不敢拿的，慌得一個勁兒磕頭，至于說點啥那是想不到了。
顧斯年惱了：“怎麽，這銀票是我贏得，你還想都拿回去？”
風花雪無奈将人拉起來，對程家公子道：“滾。”
程家公子身子僵了下，夜風太冷，寒砭肌骨。
小孩兒蹦跶過去，給了他一腳：“放你走呢。”
程家公子這才明白，屁滾尿流地爬跑而去。
顧斯年僵硬着臉，一臉看了風花雪好幾眼，風花雪露出個無害的神情，大概是無害的神情吧，顧斯年張了張嘴，無聲，好一會兒才有聲音從嗓子裏出來：“這是他們的船。”
風花雪不明所以，點點頭。
顧斯年無語，上前拉人走，邊走邊回頭沖甲板上留下的人頻頻躬身致意，她表達的意思是有了，至于船上的人有沒有受那就不知道了。
風花雪看着她折騰，目光柔和。
猛地一回頭，起身的顧斯年正對上他的目光，心下一顫，似乎總是她在前頭蹦跶，仗勢欺人，這人随意往那一站，間或援手，抑或溫顏以待，如何他都是在的，款款深情。
顧斯年回眼一笑，眯了眼。心裏缺了一角，對那個“顧斯年”無比欣羨。
回到自己船上。
甲板上迎風站着個少年，背身望着江面的水翻滾來去，一身蒼色勁裝迎風招展，船上護衛将人團團圍住，劍拔弩張，卻都沒輕舉妄動。
“樓主、顧姑娘。”
老船夫躬身施禮，然後解釋道，“這人忽然上船說是要找樓主下戰書，已經站了有小半個時辰了，小的們不敢輕舉妄動。”
風花雪攜着顧斯年上船，那少年聽着動靜轉身挑眼看過，帶着少年人的意氣風發，眼眸光亮如星辰。
風花雪施施然落座，反手給顧斯年倒了杯剛燙好的小酒：“少喝一點，暖身。”
故裏移步，擋住了那少年橫沖直撞的目光，就像一個木頭。
小孩兒也不知是吃錯了什麽藥，對着那少年各種龇牙咧嘴，恨不能沖上去踹上人一腳，可流花有意，流水無情啊，人少年一雙眼一顆星全在風花雪身上，自風花雪過來，那目光就沒移開過。
顧斯年挑了那少年一眼，揄挪道：“情債？”
嗯？風花雪不解，回頭認真看了看，認真搖頭：“不認識。”
歘一聲，一把折扇在那少年手上挽出個扇花來，打開，明明當時溫潤斯文的形象，愣是風風火火地疾步到面前，挑釁道：“風花雪，不歸樓樓主，以一身驚鴻劍法絕冠武林，少林隐世高僧曾言，千年難遇武學奇才。在江湖三年，一劍之下，笑傲江湖，再無敵手。不歸樓，意在不歸，不歸樓出，無命歸還。風花雪，我說的可是有錯？”
顧斯年頭回知道風花雪的身份，看過去的眼神霎時就變了：“一代武林絕世高手還是笑傲江湖的不歸樓樓主，不是應該很神秘，很那啥？然後，誰都知道他，誰又都沒見過的麽？怎麽會是随便一個人随便走到涼城風家門口都能看到的類似大白菜待遇的人？”
風花雪勾唇笑，頗為無奈。伸手稍稍用勁，将她手上又添滿的酒杯取走，淡淡道：“多喝不好。”
“對也不對？”那少年歘地一聲，扇子合上了，橫在風花雪眼前，擋住他柔和的視線。
風花雪道：“故裏。”
故裏長刀出鞘，削向那少年的扇骨。
那少年身形飛快，一個轉身，故裏一向以快著稱的刀就黏着他的衣袂落了空，斬了一陣風。
故裏刻板着木頭臉道：“你要先贏了他們才有資格跟我打。”
說着往後一站，船上的護衛齊刷刷站了出來，成了排，不多不少，正正十八個，加個光頭，就是十八羅漢了。
那十八羅漢也不跟少年寒暄了，上手便打，将人團團圍住，先不說那少年扇花耍得多漂亮，反正是看不清楚，簡直被人牆圍堵了個嚴實，光是壓上去也把人給壓死了，何況還是高手過招，那十八羅漢既是跟着風花雪出來的護衛，可絕對不是吃素的。
“慢着。”人堆裏傳來一個悶哼聲，再不見那意氣風發的樣子。
故裏揚手。
十八羅漢回了，站成一排，有點狼狽，衣衫破了不少，可人不怒自威啊，站在那裏就是氣勢，不用衣服，
“你以多欺少，不是英雄好漢。”
少年握着只剩扇骨的扇子，灰頭土臉，一身本就不新的衣裳徹底成了破布挂在身上，一條一條的，頗具喜劇色彩。
風花雪目光淺淡，好像分神時不經意掃過去的眼光：“英雄好漢都這麽窮？不是也罷。”
說到窮，目光轉回到顧斯年身上，恩，窮養不起老婆，卻是不能要啊。
少年愣了愣，丢了扇骨道：“要我贏了着十八個人，風花雪，你要跟我打。”
“不。”
風花雪出口。
“你瞧不上我？”少年雙目含怒。
故裏移了一步，吸引注意：“贏了他們，你才有資格跟我打。贏了我，你才有資格跟墨主子打，贏了墨主子，之後還要贏穆主子。你不可能贏樓主。”
顧斯年為他那一把一眼的說話方式樂不可支。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