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對簿公堂
福伯帶着小厮守在大門前,虎視眈眈的盯着亂起來的人群,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幾人悄無聲息的閃出去,混入人群中,裝作勸阻維持秩序,推搡之中,架着那幾個起哄的人鑽了出去,一把将他們推到了外面守着的護衛中。
圓胖漢子推着車左躲右閃,喊得聲嘶力竭,急得身上的冷汗濕透衣背,發現自己怎麽都沖不出了,恐慌之下,真的大哭了出來。
肅王帶着尹府尹一行趕到王府門口,聽到那些煽動的話,尹府尹提着衣衫下擺,急得直跳腳。
“都給我抓起來!反了反了!”
他的聲音太小,喊出來的話如小石子投入大海,連個波瀾都不起。
“住手!衙門辦案,違者斬!”
驀地一陣整齊聲如洪鐘的喊聲響了起來,傳入了人群中,一下子人群如被點了穴般,靜止住了。
青壯護衛唰的一下齊齊抽出腰間的刀舉在胸前,刀上泛着寒光,讓人心頭發顫。
尹府尹也被吓了一大跳,他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勉強扯出了一絲笑。
“諸位父老,我乃是京城的府尹,大家有什麽冤情可以來衙門遞狀子,你們圍着王爺的大門做什麽?有律法在,定能還你們一個公道,千萬別被有心人挑撥,做了那冤死鬼。”
尹府尹的話音剛落,那如陣前沖鋒般激昂的喊聲又響了起來。
“千萬別被有心人挑撥,做了那冤死鬼!”
聲音在尹府尹的耳邊炸開,直炸得他耳膜鼓動,心砰砰直跳,往後退了幾步差點摔倒。
肅王伸手扶了他一把,低笑道:“府裏都是些粗人,吓到府尹了,下次我親自上門來向府尹賠罪。”
尹府尹掙紮着立穩,整了整歪斜的幞頭,斜瞄了一旁的任推官一眼,只見任推官雙手背在身後目不斜視,老神在在一臉深沉的看着前面。
呸!好你個任老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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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無關人等立刻散開,哪位是苦主?”尹府尹也定下神,沉聲道。
圍觀的人竊竊私語了一會,終是慢慢的散到了一旁,圓臉漢子一家三口連帶着板車立在了中間。
噗通一聲。
圓臉漢子一下跪了下來,身旁的婦人見狀也緊跟着跪倒,見兒子還怔楞在那裏,忙拉了拉他的衣衫下擺。
“大郎,快跪下。”
大郎耷拉着腦袋,吸了吸鼻子,不情不願的也跪在了婦人身邊。
“大人啊,您可要替小的做主啊!小的爹死的慘啊!”圓胖漢子砰砰的磕了兩個響頭,大聲哭喊了起來。
“所跪何人?你有什麽苦楚,你得講明白。”尹府尹溫和的說道。
“大人啊,青天大老爺啊,您得為小的做主啊!”圓胖漢子卻只管磕頭喊冤。
尹府尹揉了揉眉心只嘆息,揮揮手道:“帶回衙門去吧。”
衙役走上來,呼喝着道:“起來起來,有什麽冤情回衙門去喊,別在這裏幹嚎了。”
哪知圓胖漢子用力掙脫衙役,順勢往地上一滾,哭得更大聲了。
“肅王爺權勢沖天啊,小的不敢去衙門啊,衙門都是肅王爺開的啊,去了會跟小的爹一樣沒命啊!”
衙役吓了一大跳,忙去捂他的嘴,圓胖漢子雖然胖,行動卻很靈活,一縮一扭滾到了一邊,翻身坐在地上,擠成一團的小眼睛在人群中迅速掃視一眼,又扯着嗓子幹嚎了起來。
啪的一聲,一個小石子激射而來,圓胖漢子呆呆的張大嘴,牙齒混合着鮮血流了出來。
“雖我不知誰給了你狗膽,敢來肅王府門口撒潑,但是你既然敢來,我就敢打回去!”肅王挺直背冷然的站着,傲然的道。
“唉,王爺息怒,何苦跟一個潑皮計較?”一個儒雅斯文的中年官員走了出來,對肅王叉手施禮後說道。
“原來蔣少卿也在,只是不知道按照律法,這個潑皮污蔑本王又該當何罪?”肅王緊盯着大理寺的蔣少卿。
“這個案子當由尹府尹審理,下官只是路過,見這人哭得凄慘,心中一時不忍,替他說句話,還請王爺別怪。”蔣少卿又是叉手施禮又是賠笑道。
尹府尹眼珠一轉,對着蔣少卿叉手一禮。
“既然蔣少卿也來了,下官有個不情之請,請随下官一同前去衙門審理此案。”
說完,不待蔣少卿回答,沉下臉喝到:“帶走,再敢撒潑裝瘋,當妨礙辦案處置!”
衙役得了上官的指示,撲上去不由分說将圓胖漢子架了起來,見他還要掙紮反抗,手上的刀鞘毫不猶豫狠狠的敲在他手上,直敲得他鬼哭狼嚎再也不敢動彈。
婦人還有他們的兒子縮在一旁,也不敢再出聲,衙役推着板車,将他們一起帶到了府衙。
圍觀的群衆有愛看熱鬧的,也興沖沖的跟了過去。
京城裏的閑人見一群人往衙門方向跑,忙上去詢問發生了何事,一聽有熱鬧可看,也跟了上去。
不大一會,浩浩蕩蕩的人群湧向了府衙,将衙門圍得水洩不通。
還有那擺攤的,幹脆推着小攤也跟了過來。
貨郎更是靈活的在人群中鑽來鑽去兜售貨物,賣糖梨兒的,炒銀杏等零嘴小食的,互相攀比着在那裏賣力吆喝。
一時間,府衙門口比相國寺萬姓交易時還要熱鬧。
鄭相的馬車被堵在外面進不去,只得将車遠遠的停下來下車走了進去。
尹府尹坐在堂上,肅王坐在左上的椅子上,蔣少卿坐在右上,椅子比肅王低一線。
見鄭相走了進來,尹府尹忙走了下來,低頭施禮。
肅王與蔣少卿也站了起來施禮,鄭相忙還了肅王一禮,笑着道:“聖上聽到王爺門口的熱鬧,大年節的怕出什麽差錯,特地吩咐我來看看。”
“有這麽大的熱鬧可看,老四你怎麽能忘了叫上我,你也太不仗義了。”禮王大笑着也走了進來。
“老三,衙門辦案豈是由你來看熱鬧的?簡直胡鬧!”魏王跟着禮王前後腳進了門,皺眉訓斥他道。
禮王臉色一僵,別過頭冷哼了一聲。
大家又是互相見禮,府衙大堂不大,鄭相他們進到了大堂後面,在簾子後聽尹府尹審案。
尹府尹啪的一拍驚堂木,大聲道:“堂下何人?所告何事?速速報來。”
圓胖漢子跪在那裏,剛要扯開嘴嚎叫,尹府尹将驚堂木拍得更重更響,呵斥道:“有冤申冤,要是只管哭嚎擾亂公堂者,杖責二十大板!”
圓胖漢子一抖,咽了咽口水,剛才他的牙齒被打掉了一顆,現在嘴還麻着,說話有些不利索。
“大人啊,小的乃是城西許大牛,小的爹在西大街上,被肅王府裏的驚馬害死了啊。大人你可要替小人做主啊。”
肅王坐在簾子後,面不改色的聽許大牛哭訴冤情。
“唉,老四你也是,你看你家的瘋馬鬧出了這麽大的事,我說啊,老四你就是太軟了點,家裏的婦人沒事往外面跑作甚?簡直是有違婦道!”禮王看着他啧啧的道。
肅王冷冷的看了禮王一眼,轉開了頭。
魏王臉上隐有得色,鄙夷的看了一眼肅王與禮王,這兩個人都是蠢貨,沒見鄭相還在一旁麽?鄭相可是聖上派來的,代表的是聖上,老三這麽忙急忙慌的指責肅王,鄭相禀報給聖上,老三這就是不友愛兄弟,也落不了好。
唉,還是自己聰明,自己的兄弟幸好都是蠢貨。
魏王真的是又煩惱又得意。
煩惱的是以後自己坐上了那個位子,沒有個兄弟可以依靠,得意的是,有了這兩個蠢貨,聖上又不蠢,斷不會把大周江山交到一個蠢貨手裏。
至于老二福王,福王是誰?魏王早就忘了還有這麽一個兄弟。
鄭相穩穩的坐在椅子裏,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專心聽堂前的審訊。
蔣少卿的目光在屋內掃了過去,在椅子上如坐針氈,渾身冰冷。
他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洞裏,怎麽都爬不出來了。
“許大牛,你說你爹被西大街的驚馬害死,你可有證據?”尹府尹問道。
“大人啊,西大街的驚馬害死了多少人啊,全京城人都知道啊,這是要遭天譴的事情啊。”許大牛的眼珠子骨碌碌亂轉,大聲辯解道。
“哼,許大牛,今天本官跟肅王一起去走訪了所有死者家庭,也去醫館看望過所有的傷者,怎麽沒有見到你?”
“大人啊,小的也不清楚啊,小的爹……”
“傳仵作來。”尹府尹煩躁無比,打斷許大牛說道。
仵作就擠在看熱鬧的人群裏,聽到後立即擠了進來。
在旁邊屋子裏驗過屍,回到公堂上禀報道:“回大人,死者腦後骨頭碎裂,腦漿溢出,這是造成死者喪命的致命傷口。另外死者身上還有多處淤傷,根據淤傷的形狀,像是用腳踩踏所致。”
“爹啊,你死得好慘啊!”許大牛雙手拼命的拍着地,哭嚎了起來。
婦人和兒子也在哭倒在地,哭聲凄慘無比,圍觀群衆有心軟的,也忍不住跟着抹起了眼淚。
尹府尹頭痛無比,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簾子。
屋內衆人神色各異。
“尹府尹,你只管秉公處理,我周家人坦坦蕩蕩,聖上更是視民如子,就算聖上來了,也不會徇私包庇自己的兒子。”魏王眼裏泛出狂喜的光,忍不住激動的高聲道。
魏王的聲音傳出去,人群中立即有人附和贊嘆。
“還是聖上英明,派了魏王來,不然就僅僅是肅王在,尹府尹哪裏敢秉公處理?”
“魏王英明,魏王仁慈體恤萬民,魏王當為君!”人群中立即有人高喝。
“魏王英明,魏王當為君!”
作者有話要說:
各方勢力亂入,開始了混戰,很熱鬧。
愛看熱鬧的你們也請亂入。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