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出擊

嚴相府。

消息一道道傳進去, 嚴相的臉色也越來越沉重,到最後幾乎面如死灰。

他臉色猙獰,輕輕拍了拍手掌。

貼身小厮忙走進來, 躬身聽令。

嚴相低低的吩咐道:“給江南道的消息放過去吧。”

小厮臉色微變, 仍然恭敬的領命退了出去。

與京城的天翻地覆不同, 肅王一行, 每天花極少的功夫翻看那些看起來毫無破綻的賬冊,其餘的時候都在游山玩水, 幾人結伴,今天游船,明天去哪個山頭賞花。

梁正道也聞弦歌知雅意,将他們的行程安排得體貼又周到,盡全力讓他們吃好玩好。

大家賓主盡歡, 一片歡樂祥和。

月河入海口邊,是一大片的沼澤濕地, 濕地邊雜樹叢生。

老袁裹緊衣衫,藏身在雜樹叢裏,小心翼翼的伸出腦袋往外探,海面不遠處, 幾艘大船隐隐在海面上顯現, 他輕輕吹了聲口哨。

大船漸漸駛近,一艘大船靠在了一處隐蔽的碼頭邊,其餘三艘都的圍在不遠處,像是在巡邏護衛一般。

碼頭邊等着的人立刻圍了上去, 船上的人有說有笑走出來, 與來人打着招呼。

一箱箱沉重的貨物被搬下來,老袁目光如箭, 緊緊的盯住不放。

“三,二,一。”老袁在心中默念,然後他口中尖銳急促的口哨再次吹響。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無數兵丁手持**,像是從地面冒出來,沖着大船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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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檢查,所有人都不許動!”邊延年大喝道。

搬運的人先是一愣,置邊延年的警告不顧,抽出腰間的刀揚手就砍向兵丁。

巡邏的大船也發現了異樣,像是在猶疑靠近救援還是逃走,停頓了那麽一瞬。

可在一瞬間,無數的柳葉小船像離弦之箭沖向大船而去,海面上,也有幾艘大船加速靠近。

巡邏船見勢不對,立即揚帆,将大船打轉方向往大海深處駛去。

柳葉舟上的人腳尖在船頭一點,手裏帶着彎鈎的繩子紛紛揚起鈎向大船,人如攀援的猿猴那般身形極快的貼了上去,順着繩子攀爬上了大船。

船上的人也反應極快,拿出弓箭便朝舟上的人射去,只是柳葉舟輕,在波浪中搖擺不定,慌亂中射出的箭也失了準頭,十箭有九箭幾乎都沒射中。

待舟上的人爬上來,船上的人幹脆棄掉弓箭,抽出刀便迎了上去。

船上刀光劍影激戰起來,,碼頭邊的人也戰成了一團。

官兵的大船也終于駛近,無數手持**的兵沖上船,加入了戰局,船上的形勢立刻大轉,不多時,官兵就将幾艘船上的人制得服服帖帖,全部趕到了甲板上看管了起來。

碼頭邊邊延年見到這些人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裏,怒極道:“王八羔子,都反了你們,給我上,敢抵抗的,格殺勿論!”

老袁袖着手,嘴裏銜着跟草站在他旁邊閑閑的觀戰,一邊看嘴裏一邊啧啧的感嘆道:“老邊,你這人訓得不成啊,你看,弱得跟個小雞崽似的。”

邊延年沒好氣的看他一眼,憤憤的道:“你行你來啊,你不知道這些龜孫子,訓了好久還是這個德性。”

老袁嘿嘿一笑道:“承平已久,沒有上戰場見過血,當然不行喽。拉出去打上那麽幾仗就成了。”

“要是打到江南道來,那大周就完了。”邊延年鄙夷的看着,涼涼的說道。

“剿匪啊,剿匪也成,你看那些海匪,可比你的兵強多了。”老袁指着遠處的大船說道。

邊延年的臉色也黑了下來,他以五倍的兵力壓了過去,沒曾想用了這麽長的時間才拿下那些海匪,而在這之前,還是老袁帶來的人當了開路先鋒,打亂了對方的陣腳。

他見碼頭上的戰局也差不多了,強忍着怒氣大喝道:“都給我捆起來,押回去。”

老袁忙拉住邊延年的衣袖叮囑道:“要熱鬧點,在杭城街頭游上個幾圈,告知那些老百姓,這些海匪與本地豪富勾結,打劫過往商船,還妄圖闖進兵營偷軍需,記得了,聲音要大,氣勢要足啊。”

邊延年煩躁的扯回自己的衣袖,斜睨着他道:“你怎麽跟個娘們似的,都說多少遍了。”

“那是那是,我是娘們,邊大哥,你這差事辦得漂亮,我等着你來喝酒慶賀啊。”老袁捏着嗓子,故意學着女人那樣說話。

邊延年渾身一抖,看着他那無端三粗的身子,配上那張黝黑蒼老的臉,胃裏直冒酸水想吐。

老袁看着匆匆逃掉的邊延年,叉腰哈哈得意大笑。

……………………..

邊延年指揮着兵丁押着一長串捆起來的海匪與衛家商船的人,就差沒敲鑼打鼓了,沿着杭城最熱鬧的街道慢慢向轉運使衙門走去。

梁正道從邊延年一進城就接到了消息,他當時就驚得大跳了起來,心頭怦怦直跳。

這邊延年,與他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他這是想做什麽?

于師爺這是焦急的走進來禀報道:“漕司,衙門前來了一大群人,說要狀告嚴家和衛家,強搶土地,商鋪,還有已成親的婦人。”

“什麽?!”梁正道難以置信的盯着師爺,尖聲問道。

“還有各種訴狀,亂七八糟的,哎喲告狀的人都快把衙門圍起來了。”于師爺也是一腦門子的汗,強搶已成親的婦人,這是告嚴大郎的,他也太沒出息了,不過他一直是個好色的,能做出這樣的事也不出奇。

梁正道慢慢坐下來,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能慌,不能亂,他得理一理。

這兩樁事,恰巧湊在了一起,這未免也太巧了點。

“肅王呢?”他驀地大聲問道。

于師爺一愣。

肅王今日不是去靈泉山游玩了麽?

“今日是嚴家老太太的冥壽,嚴老太爺與她夫妻情深,每年都要去靈泉山旁邊的墓地拜祭。”梁正道冷冷的說道:“肅王的行蹤保不了密,嚴家老太爺今日行蹤全杭城的人都知曉。”

于師爺目瞪口呆,吶吶的說道:“不會吧?”

梁正道渾身發軟,像是安慰自己道:“肯定不會,嚴家沒有這麽大膽。”

先前,他希望嚴家大膽,現在邊延年一動,他怕嚴家大膽。

邊延年沒有聖上的明示,他不會動。

肅王要查江南道,是聖上決心要查。

就算不清查,幾個出頭的大家族拿掉肯定跑不了。

肅王幾兄弟之間怎麽鬥都沒事,可是旁人要敢将手伸向皇家,那聖上絕不會輕饒。

聖上不會與整個江南道官場為敵,可是拿下他卻沒有問題。

而京城那邊沒有給他遞消息過來,也就是說魏王對他也頗有微詞,對他不滿了。

唉,想到自己庫房的那些金銀珠寶,早知道就不那麽貪心,扣下那麽多,現在要是沒了命,要珠寶又有何用?

梁正道一時想了很多很多。

“于師爺,派衙役迅速去靈泉山保護肅王,還有開堂審案,按律審。”

于師爺見梁正道拿出了主意,忙應下退了下去。

……………………

肅王與聞承,還有鄧師爺幾個,早上起來用過早點後,在護衛的前呼後擁之下,向靈泉山出發了。

聞承坐在馬車上,像是為了緩解緊張的氣氛般,撈起車簾看了看路旁的春日盛景,轉頭微笑着對肅王說道:“這裏的風,都比京城的柔軟些。”

肅王斜了他一眼道:“這個你回去說給紀氏聽。”

聞承幹笑道:“我哪敢,她保管又會說,你是不是嫌棄我不夠溫柔小意了,問你一大堆有的沒的,都不給你辯解的機會,還會流淚,像是你欺負了她一般。”

肅王看他似在抱怨,卻是一臉極為得意享受的樣子,鄙夷的道:“你這是在炫耀麽?”

聞承哈哈一笑,拿馬鞭撓了撓額頭,狀似煩惱的道:“沒辦法,京城裏傳來消息,紀氏又有了身子,我娘都差點将她供起來了,哪裏惹得起,現在連阿蠻都得靠後。”

肅王眼裏含着笑意道:“那真要好好慶賀一下,等這件事了了,咱們好好喝一場。”

聞承也笑着應了。

肅王卻沉默了下來。

蕭晚之,再也沒有在他面前哭過。

她在京城坐鎮運籌帷幄,從她傳來的消息看,那些風波詭異的風波,她該是費了多少心血。

可她從來不抱怨,不叫苦不叫累,沉穩大度,如一尊菩薩,憐憫的俯視着這個世間,俯視着他。

肅王心頭酸澀難忍,卻想到此行的艱險,忙又收起了思緒。

行了一段路,在僻靜處,幾人下了馬車,欲換快馬前行。

四周突然尖銳的呼嘯聲四起,疾風驟雨般的利箭射了過來。

“保護王爺!”護衛們頓時擺好陣,密密麻麻的将肅王護在了中間。

外圍的護衛也拿出弓箭回擊,更有一隊人馬弓着身子靈活四下躲閃,沖着箭弩射來的方向沖了過去。

肅王的心髒突然狠狠的抽了抽,他捂住胸口,僵硬的轉動着頭,看向站在自己背後的聞承。

“阿承。”肅王努力的扯出一絲笑,輕輕的,像以前無數次叫他那樣輕輕叫了聲。

聞承臉上血色全無,嘴角還像先前跟他絮絮叨叨話家常時那般翹起,鮮血卻順着翹起的嘴角流了出來。

他的身上,三只利箭幾乎穿透而過,沒入最深的那只箭,正中心口。

噗通一聲,聞承倒了下去。

肅王雙膝跪下,将頭埋在他的身上,肩膀不住的顫抖,良久良久,直到混戰結束,也沒有人敢上前去拉開他。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說一次告別

天上有顆星星

又熄滅

謝謝大家一直的支持,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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