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戰起

天剛蒙蒙亮, 封丘門的守城官兵剛緩緩打開城門,一騎快馬疾馳而來,官兵剛要舉槍阻攔, 被旁邊的小校忙拉住了。

“這是驿站送急報的, 怕是哪裏又起戰事了。”小校看着騎馬人遠去的背影, 憂心忡忡的說道。

“管那麽多呢, 咱京城城牆這麽高,再說打也打不到京城來。”官兵大大咧咧的說道。

小校想想也是, 要是打到京城,大周也完了,那是高坐龍椅聖上該操心的大事。

聖上接到北疆急報,當場就喉頭腥甜,一口血噴了出去。

北戊王廷又率大軍來犯, 短短時日內已攻陷了北疆兩座邊城。

早朝如一鍋粥,要求嚴懲北疆守城将領的, 質疑報信之人誇大其詞的,要求朝廷派兵迅速迎戰奪回大周疆土的等等,臣子們各持己見吵個不休。

聖上面無表情看着堂下争論的面紅耳赤的臣子們,微微眯了眯眼, 驀地站起來拂袖而去。

“退朝。”汪直忙大喊。

堂上的臣子們面面相觑, 這麽大的事聖上怎麽不等大家商議出個結果就先行而去了?

鄭相掃了一圈臉上激動還來不及散去的諸臣,對着司相說道:“咱也走吧。”

崔齊與魏王對視一眼,也緊跟着離開了。

魏王眼神閃閃發光,興奮的低聲道:“這次大周各路軍調防令聖旨剛下, 江南道的邊延年調守北疆, 他怕是趕不上了,你可要做好出戰的準備。我這兩日也馬上回西北, 咱們…..”

崔齊停下腳步看着前面的肅王,輕聲道:“咱可不能掉以輕心,得小心為上。”

魏王努力控制住臉上的得色,清了清嗓子道:“我醒得。”

起居殿內,太醫正給聖上號脈後又紮了針,聖上才總算緩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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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太醫退去後,令人召來了重臣們。

“北戊賊子賊心不死,這次又卷土重來犯我大周,你們都是我的肱骨之臣,也該知道我的脾氣,我絕對不會讓祖先的基業毀于我手,這次必須打,給我狠狠的打,必須将北戊滅族方能解我心頭之恨。”聖上神色凜然不容反駁,直截了當的沉聲說道:“這次來找你們商議,你們看何人能擔起此次統帥的重任?”

“臣請戰。”崔齊一反從前的低調,主動開口道:“臣上次曾打敗過北戊賊子,這次必當能再次打敗他們。”

“崔樞密使,上次北戊能退,是蕭侯爺拖住了北戊主力,已經與他們激戰多日,大家都是疲憊之師,這次可沒有蕭侯爺了。”司相眼皮微翻,毫不客氣的說道。

“可放眼望去,大周上下有何人能出戰?崔樞密使與北戊兵交過手,熟悉對方路數,為了無辜百姓的生命與失去的疆土,萬不可掉以輕心派那無經驗之人前往。”杜相也沉聲反駁道。

“西北離北疆路途也不算太遙遠,我即日啓程回西北,可率軍前去馳援。”魏王也開口說道。

“何人可在後方做錢糧調度?”聖上沉思了一下又問道。

“臣可。”徐仲甫忙說道。

“你不行。”魏王當即反駁道:“戰場錢糧調度可不是由你戶部慢慢算賬的,需要及時不能拖,以前向戶部要點什麽都推三阻四的,等你摳來摳去運送到,前線打仗的早就餓死了。”

“魏王爺這樣說可是冤枉戶部了,戶部少誰也不會少了你西北軍的,你說所看哪次缺了你一粒糧食?”徐仲甫氣急反問。

大家又吵成了一團,聖上喉頭的腥甜又起,他閉了閉眼睛,無力的道:“各位退下吧,等大家心裏拿好了主張再議。”

待朝臣出去,聖上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汪直大駭,奔過去扶起聖上,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好,差了身邊的心腹去悄悄請了太醫過來。

太醫來後折騰了好一陣,聖上終幽幽醒轉過來。

“聖上。”汪直湊在床邊,憂心忡忡的看着他道:“您可得保重,太醫适才來過,說您不宜動怒,得好好休養。”

聖上神色黯然道:“如今大周內憂外困,我哪裏真能放下心來,我的肱股之臣,大敵當前時還在為了自己的利益争論不休,妄圖拿我的疆土換功績。”

“您也常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是人之本能,哪裏真有那種一點私心都沒有之人。”汪直想了想,細聲勸解道。

“也是。”聖上嘆了嘆道:“真有那種人,反而更讓人害怕。老四呢,你去把他給我叫過來。”

肅王離開起居殿就去了聞貴妃宮裏,今日蕭晚之也進了宮陪她說話。

紀氏又生了個兒子,韓老夫人高興得跟什麽似的,洗三的時候蕭晚之去了,聞貴妃不能出去,見韓老夫人忙得進宮的功夫都沒有,便召來蕭晚之問孩子的情況。

聞貴妃見肅王滿臉的沉重,不由得支退了屋內的人,問道:“怎麽了”

“北疆起了戰事。”

肅王将北疆情形大致講了,又說了起居殿內的争吵,他想起了聖上的神色,低聲道:“聖上的臉色非常不好,他最近清減了不少,可我問了幾次他都說沒事。”

聞貴妃沉吟了下道:“太醫最近請平安脈是請得頻繁了些,我上次去聞到他殿內的熏香比以前濃了不少,像是要掩蓋什麽。”

肅王臉上的擔憂傷感越來越濃,蕭晚之眼裏閃過一絲訝異,說道:“再商議也議不出什麽,放眼朝堂,只能派崔齊出戰,要是魏王也因此回了西北,那……”

她沒有再說下去,可肅王與聞貴妃都聽得清楚明白。

“他不能回去。”聞貴妃眼裏閃過一絲狠戾,幹脆的說道。

蕭晚之擡眼看了看她,也說道:“不能由崔齊出戰。”

“除了他,”肅王思索一下,眼前一亮道:“邊延年!”

“對。”蕭晚之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案幾上畫了畫道:“按照行軍路線,他現在大致在這裏,離北疆急行軍不過兩三日就可到達。還有西北那邊,調賀保去。”

賀保是仲夫人的丈夫,以前也是蕭正軍中的将領。

“賀保現在北疆,要是戰時将他調走可合适?”肅王有些擔心的道。

“西北那邊不能出岔子,賀保機靈多變,先期讓他去充當門面,對西北軍什麽都不要改動,等一切塵埃落定了,他也該摸清內裏形勢,到時候再談變動。”蕭晚之細細的分析道:“北疆的守将都是在當地鎮守多年,這次不是北戊王廷大肆突地來犯,斷不能連下兩城。”

三人說了一會話,肅王被聖上叫去,蕭晚之忙出了宮,去找仲夫人細細商議了一陣,又回府将福伯以及鄭大召來,一道道急令有條不紊的被執行了下去。

肅王到了聖上面前,見他臉色緩和了許多,微微放下了些心。

“老四,你認為這次可派何人迎戰?”聖上直截了當的開口道。

“邊延年。”肅王坦然又沉穩的回道:“這是我們周家的疆土,我不願意再看到有人私心再将其拱手想讓。”

聖上微楞,澀然的道:“邊延年是不錯,可是此戰以後他功勞可否過高?”

“爹您的意思是再怕出一個邊家軍是不是?”肅王眼神清亮,微笑道:“大周有這麽多路軍,就算一支是某家的軍又如何,再說了,不是定了三年一調防麽?”

聖上目光複雜的看着自信又朝氣蓬勃的小兒子,揮了揮手道:“你先下去吧,我得好好想想。”

…………………。

姚淑妃宮內。

楊氏被魏王罵了一痛,斥責她不孝不來伺疾,楊氏無法只得硬着頭皮進了宮,她知道魏王這是要支開她,嫌棄她在府裏礙到了他與那些賤人們的取樂,可真有不孝這頂大帽子扣到她頭上,她這個王妃的位置不但坐不穩,也會牽連到兒女親事。

說是伺疾,楊氏只是杵在那裏,偶爾遞一下帕子藥碗什麽,姚淑妃看到她就頭疼,揮揮手讓她下去歇息了。

楊氏強忍住心頭的火氣,胡亂的曲了曲膝轉身走了出去。

老不死的東西,還嫌她伺候得不好,不過是鄉下泥腿子人家出身,腿上的泥都沒洗幹淨,竟然裝起了世家大族閨秀。

我呸!

楊氏恨恨的沿着廊檐奔走,越走越發心煩意亂,不知道魏王與那幾個賤人是不是又在家裏胡混了?魏王要是離開京城,那她不是再也管不到他了,要是他生一堆庶子庶女回來,本該屬于她兒女們家産不是要被分薄了去?

楊氏的怒意與恨意簡直要噴薄而出,只管埋着頭往前沖,轉過一個彎,聽到一陣女子細細的哭聲,有個女子在一旁不斷的勸說,她一下頓住了腳步,好奇的偷聽了起來。

“你可別哭了,要是被管教嬷嬷得知了,又得罰你。”

“罰就罰,我早就不想活了,進了這個宮伺候那些主子們,稍微不順心就被打罵,好不容易熬到快出宮的年紀,可家裏又那樣子,你讓我出去怎麽活?”女子哭着道。

“有後娘就有後爹,孝道大過天,你又有什麽法子?”另外的女子嘆氣道。

“我那祖母可是親的吧,可是她巴不得不見我,就是她做主将我送進宮的,想拿我攀上個貴人,好給她們帶來榮華富貴。當時我娘都快生了,她還要我娘在她身邊立規矩,我娘最後才難産一屍兩命,可我爹呢,我娘去了不到一月,後娘就被迎進了門,七個月後就生了個兒子,說是早産,哈哈你說誰信呢那賤人不過是她侄女,早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與我爹有了往來,要是當時我大一點,我早就一把火把他們這些人都全部燒死,替我娘報仇,也省得自己做牛做馬這麽多年難見天日。”

“唉,你可不能沖動,好死不如賴活着,當媳婦的有什麽辦法,婆婆讓你立規矩看不慣你,你都得受着,誰叫你是做人媳婦的呢?快別哭了,咱走吧,省得回去後又被嬷嬷罵。”

“我就是不甘心…。”接着是晰晰索索的聲一陣,兩人的腳步聲響起,細談聲也漸漸聽不到了。

楊氏聽得身上一陣冷一陣熱,心中砰砰直跳。

作者有話要說:

争取淩晨再更新一章,希望你們繼續支持點個收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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