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番外
春暖花開的江南, 河邊垂柳枝頭綻放出新芽,幾個調皮頭上梳着沖天辮的童子墊着腳尖抓住柳枝晃來蕩去,惹得河邊洗衣的婦人站起來指着他們就是一通好罵。
“你們這些小伢兒, 真當作死呢, 要是掉進河裏, 看你們阿娘不捉住一頓好打, 快快家去!”
童子們沖着婦人做鬼臉,笑嘻嘻的一哄而散。
“林小郎, 你阿娘找你呢。”一個童子指着前面一個向河邊張望的青衫婦人,對着另外一個雙頰紅通通的童子說道。
林小郎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脆生生的喊道:“阿娘,我在這裏。”
婦人看過來,臉上綻放出笑容, 對着他招了招手道:“小郎快來,跟阿娘回家吃飯啦。”
林小郎哎的應了一聲, 又對小夥伴們擺了擺手道:“咱們明天再來一起玩。”
說完蹦蹦跳跳的向婦人奔去,拉住她的手,叽叽喳喳的跟她說起今天好玩的趣事,一起回了翠微巷的家。
林父炒得一手好茶, 如今正是春茶采摘的時節, 被雇主請去了炒茶不在家,林家娘子平時做些針線活也能換些錢補貼家用,一家三口生活雖不富裕,倒也和和美美。
只是這樣簡單溫馨的生活在當晚就被打斷了。
林家娘子睡到半夜, 突然大汗淋漓捂住肚子不斷的在床上翻滾叫痛, 林小郎被她喊叫驚醒過來,大哭着墊着腳打開大門, 去拍鄰居的門求救。
鄰裏之間大家都早已熟悉,見到林小郎哭着來求救,立刻二話不說互相喊了一聲,幾家人将林家娘子送去了醫館,大夫號了半天脈,也診斷不出是什麽病症,紮了針喂了藥也不管用,直忙得滿頭大汗束手無策,可待到天明時,林家娘子卻好了。
大夫說不出所以然,林家娘子也以為是自己吃壞了肚子,也沒有放在心上,謝過鄰居與大夫,與林小郎回了家。
只是當晚林家娘子又如昨晚那般,又腹痛如絞,林小郎又去哭求鄰居送醫,大夫按照昨日那般施針開藥,林家娘子又如昨日那般,到天明時就好了。
一連幾日如此,鄰居也受不了,尋人将林父找了回來,将林家娘子送去了城裏的最大醫館尋醫問藥,可白日林家娘子好好的,到了子時才發病,寅時末卯時初必會好。
一時間林父帶林家娘子看遍了所有的大夫,也看不出個所以然,聽鄰居婆子說,城外的青山寺廟裏的菩薩靈驗,林家娘子怕是遇到了不吉利的東西,要去菩薩面前問問好化解開。
Advertisement
林父沒法子,一家人租了牛車,駕車向青山寺行去,到了山腳時,被一個瘦巴巴的和尚攔住了。
“施主,看相算命只要一個大錢,貧僧看你們愁眉不展,怕是遇到了難事吧?”
林父打量了一下和尚,防備的道:“怎麽和尚也有算命看相的?”
和尚嘻嘻一笑道:“因為本高僧法力無邊,什麽都精通,所以出來為世人排憂解難,也是我佛慈悲,阿彌陀佛。”
林小郎卻咬着手指,亮晶晶眼睛的看着他袈裟中露出來的油紙包,抽了抽鼻子流着口水道:“鹵雞腿,好香啊好想吃啊。”
和尚飛快的将油紙包往懷裏一塞,又嘿嘿的笑了笑。
“小施主不乖哦,鼻子這麽靈,狗鼻子才靈的。”
林父見和尚嬉笑沒個正行,一看就是騙子來騙吃騙喝的,便拉了拉手裏的繩子,打算繞過他繼續上山。
哪知和尚的手在牛鼻子前一拂過,牛就突然頓住不動了。
“施主別走啊,一個大錢而已,算了你也不吃虧,可是不算你會倒大黴哦。”
林父怒了,這個和尚怎麽這樣讨厭,哪裏有這樣觸人黴頭的?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大錢砸到和尚身上,大聲呵斥道:“吶看你可憐的份上,給你一個大錢,你快快閃開,莫誤了我的正事!”
和尚也不介意,撿起銅板,正色的道:“你家娘子這個病症,只有一個方法可以解除。”
林父擰眉看着他,不悅的說道:“我不要你算,你閃開。”
“就是你家小郎,得跟着我去,你家小郎天生佛法深厚,你家不過是再也尋常不過的人家,也就是常言說的廟小妖風大,鎮不住這樣的轉世高僧,得我這樣的絕世之才才能教導好他。”和尚繼續不怕死的說道。
林父氣得那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算他生性忠厚,也忍不住揚起手裏的棍子朝和尚批頭蓋高的抽去。
“我打死你這個死騙子,騙人銀錢也就算了,你還想騙人家孩子!”
和尚也不怒,只是跳着腳随意之極的左躲右閃,林父的棍子一下都沒有抽到他身上,反而将自己累得氣喘籲籲。
林小郎在一旁看着有趣,早就從林家娘子懷裏溜了下來,站在一旁拍着巴掌看得津津有味,他見和尚懷裏的油紙包掉了出來,靈活至極的沖上去一把抓了起來。
和尚手疾如閃電抓住他,将油紙包搶了回去。
“小施主,這個你可不能吃,吃了會肚子痛哦,像你阿娘那樣。”他嘻嘻一笑,将油紙包遞給林家娘子道:“吶,你家夫君給了銀子,雖然他不信本高僧,但是本高僧宰相肚裏能撐三層大船,就不與他計較,這個你拿去吃了,保管你今晚肚子不會再痛。但是要斷根呢,你只得将他交給本高僧。”
和尚說完,扛着懸挂着算命看相布皤的棍子,晃晃悠悠的向前而去,轉瞬間就消失在了眼前。
林父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他忍不住嘀咕道:“這個騙子和尚跑得倒挺快的。”
他看着林家娘子手裏的油紙包,嫌棄的道:“扔了吧,不知道哪裏來的髒東西,吃了怕反而會吃壞肚子。”
林家娘子向來聽夫君的話,聽他這麽說便擡手将油紙包扔向路邊,林小郎卻貪嘴,趁父母不注意,又跑過去撿起來塞進了懷裏。
只是從林父帶着他們去拜完菩薩回到家,林小郎都沒有找到機會偷吃雞腿,到了晚上的時候,他忍不住困意睡了,也暫時忘了雞腿,等到林家娘子又叫肚子痛時,他被驚醒了,才想起和尚說的那個雞腿。
“阿爹,讓阿娘吃吃吧,和尚說不定是好人呢。”林小郎去拿來雞腿,拉着林父的衣袖哭着道。
林父見妻子這段時日因病瘦弱不堪的身子,終是咬牙一嘆,說道:“沒法子,就且當試試看。”
他将雞腿撕碎了,喂到林家娘子嘴邊,哄着她吃了進去,只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林家娘子的肚疼消失了。
林父大駭,轉頭看向林小郎,目光中又痛又複雜。
第一晚過去了,第二晚林家娘子肚子又準時痛了起來,林父将留下來的雞腿喂給了她,一如昨晚那般她又好了。
到了第三晚,林家娘子肚子再痛,林父再喂雞腿時卻不管用了,他急得一籌莫展時,聽到大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去打開門一看,那個和尚正笑眯眯的站在門口。
林父的頭不知不覺垂了下來,喃喃的道:“你怎麽來了?”
“本高僧當然得來,不領走他你家娘子就要沒啦,她沒了你也要沒啦,出家人連蝼蟻之命都不可傷,何況是兩條人命,豈能見死不救。”
和尚說完大搖大擺的走進來,看着從床上爬下來還在揉眼睛的林小郎,摸了摸他歪掉的沖天辮笑道:“鞭子不好看,還是剃掉好了。”
他的手拂過,林小郎的發絲掉在地上,變成了一個大光頭。
林家娘子的肚子也不痛了,從卧室出來見到和尚與林小郎,瞬時哭得肝腸寸斷。
林父也默默流淚,林小郎也咧開嘴哭了起來。
“臭和尚,你還我頭發,我不要做光頭,光頭好難看。”
林家娘子抱着林小郎,傷心的不能自抑。
“我的兒啊!”
和尚擡眼看了看外面的天,突然誦了聲佛號,渾厚的佛音響徹在耳畔,林氏夫妻心裏瞬時平靜了下來。
“走吧。”和尚牽着已經開始點頭打瞌睡的林小郎向外走去,林氏夫妻怔楞在那裏,直到他們的身影不見了,才如夢初醒追到門口,恭敬的跪下來,對着門外磕了幾個響頭。
“不管我兒是從何而來,惟願他此生平安順遂”
林小郎第二日醒來,沒有見到熟悉的阿娘,立即打滾哭鬧起來,和尚将一個香噴噴的包子遞到他跟前,他也極有骨氣的轉過頭不要吃,只哭着要阿娘。
和尚沒法子,盤腿誦起經來,沒一會林小郎又睡了過去。
醒來林小郎又哭着要阿娘,這次他肚子餓了,吃了和尚給的包子後才繼續哭,和尚又誦經讓他睡了過去。
鬥轉星移,林小郎不哭了,跟在和尚身邊聽他念經,去看相算命,走遍了千山萬水,也從林小郎變成了廣濟和尚。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他成了廣濟大師,和尚老得成了一縷煙消散了,留下遺言讓他在福安寺裏面等。
直到他看到蕭晚之的孤魂飄蕩在天際,看着大周天下不斷的撇嘴。
“什麽破地方,這麽落後,還有這些人,哪裏能稱為人啊,還不如鬼呢,鬼對不起啊,不該拿他們與你比。”
他驀地笑了,這麽多年了,終于遇到了一個有趣的靈魂。
他讓蕭晚之成了蕭晚之,因逆天改命,這一瞬間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他得到了懲罰,不老的容顏也一夕之間蒼老的如同那個騙他出家的和尚般一樣醜陋不堪。
蕭晚之來之後,改變了大周的格局,她卻并不快樂,也與這裏格格不入。
廣濟看着她的掙紮不與不甘,她有未盡的壯志與夢想,卻也有最深的束縛,那些人享受着她帶來的好處,卻每個人都在哭訴自己的不得已,不斷的對她說對不起,卻沒有人問她,你會不會痛,你會不會難過。
人如浩瀚沙海中的一粒沙,要妄想以一己之力改變整個環境與現狀,那只能是飛蛾撲火。
最後她卻以命相搏,将長刀狠狠的穿透自己,在絕境中抓住機會手刃了崔齊,他也不敢去想那會有多痛,也不敢去問她痛不痛。
回去吧。
他放棄了自己的輪回,寧願堕入無邊黑暗的地獄,去将她從這團泥沼中救出來。
…………………
蕭晚之最近總會覺得自己的腹部隐隐作痛,她低頭一看,那裏完好如初,并沒有鮮血湧出來。
門上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她看過去,秘書正恭敬的站在門口。
“領導,三點半多方會議正式開始。”
蕭晚之點點頭,秘書走進來,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顯示屏,上面的圖像顯示出來,其他國家與地區的與會人員已經在線上了,見到她,都笑着打起了招呼。
會議結束已經六點,蕭晚之看了看行程,對秘書吩咐道:“接下來的行程取消吧。”
秘書點點頭退了出去,蕭晚之站起來走到窗戶邊,看着外面漸漸亮起來的霓虹,她曾經見過最純淨的天空,見過最美麗最亮的星星,她按照記憶裏的去尋找,哪怕是無人之境,也沒有再找到如記憶裏的景色,一切仿若是場夢。
司機老袁今日臉色蒼白,蕭晚之看了看他,問道:“胃病又犯了?”
老袁笑了笑說道:“不礙事,老毛病了,現在您直接回家嗎?”
蕭晚之伸出手道:“鑰匙給我,我自己開吧,你去醫院挂急診檢查一下,這樣下去可對身體不好,我給他們主任打個電話,你等下直接過去找他。”
說完她拿起電話撥了過去,說了幾句後挂斷了電話,對他說道:“你去吧,別開車了打車去,我跟他講好了,他的聯系方式已經發到了你手機上。”
老袁将鑰匙雙手遞上,對蕭晚之說道:“謝謝您。”
蕭晚之笑了笑,拿起鑰匙直接上車走了。
老袁終于長出了口氣,她重病一場後,整個人溫和柔軟了許多,再不如以前那樣冷冰冰讓人不敢接近。
蕭晚之面無表情開着車,駛入下班高峰期車水馬龍的街道。
前面是紅綠燈,她機械的踩下剎車停車,無意間擡頭看向窗外,一個身着破爛髒兮兮袈裟的老和尚,一邊不住的偷瞄櫥窗裏面的內衣模特,一邊嘴裏念念有詞念叨着什麽。
他踽踽獨行的身影,與周遭繁華喧嚣的城市格格不入。
蕭晚之俯身伏在方向盤上,直到身後催促的喇叭聲響起,她才擡起頭,握住方向盤向旁邊一打,不管不顧的将車靠邊停下,拉開車門走下了車。
“hi。”蕭晚之笑着對他說道。
“你個沒良心的,這麽久你都去哪了?本大師都快餓死了!”廣濟雖然精神不濟的樣子,可是罵她的聲音還是很響亮。
“hi。”蕭晚之又着重複說道。
廣濟看着她淚流滿面的臉,也學着她那樣,溫和的道:“hi。”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以後也許會修會捉蟲,現在暫時告一段落吧,謝謝你們的一路支持,不管好的壞的都結束了,期待咱們能下一本見。
預收古穿《放開那個國師》,輕松甜文,求收藏謝謝鞠躬。
孟夷光穿越了。
孟家簪纓士族頂級清貴,卻父慈子孝,兄妹和睦,她喜不自勝正準備享受米蟲生活時,次日京城被攻破,京城世家人人自危。
孟夷光:“.........”
新帝登基穩定京城之後,給自己打天下的部下賜婚,孟夷光被新帝格外開恩賜給了神秘的國師裴臨川。
見其他小娘子配的不是什麽趙牛兒就是陳狗子,孟夷光又念着和睦的家人,眼一閉心一橫,嫁就嫁吧。
新婚之日,待見到國師的第一眼,施夷光看直了眼,哎喲不錯哦,簡直人比花嬌。
國師耳根通紅,洞房花燭夜,孟夷光沒有見到新郎,而接到了一篇《女登徒子賦》。
孟夷光見國師一臉高冷,幾乎從不拿正眼看自己,實在忍不住好奇問:“陛下如此依仗你,給你賜婚你大可拒絕,為何同意與我成親?”
國師:“我早算到今年将遭大劫,避不過。”
孟夷光:“......”
輕松甜文。
架空歷史,請勿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