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徐柏青深深的吸了口氣,再次看向鏡子。可惜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哪怕他把大腿都捏青了,鏡子裏那張臉仍舊不是他的。
那是一張十分漂亮的臉,哪怕是在男人身上,也漂亮的過分。而且徐柏青對這張臉無比的熟悉,這是他曾經接手的一個案子裏面受害人的兒子——白悠果的臉。
他這次到沒有捏大腿了,而是開始冷靜的分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徐柏青醒來的時候就是躺在這個沙發上的,沙發旁邊有一灘嘔吐物,不過他确定那不是自己吐得。沙發前面是一張茶幾,茶幾上淩亂的擺着三份合同,四本十分普通的筆記本和三只藥瓶子。
他拿起藥瓶子看了看,其中一瓶裝的是安眠藥,一瓶裝的是降壓藥,另一瓶外面的标簽撕掉了,裏面空空如也,不知道到底裝了什麽。安眠藥裏面剩下了幾片,地上也散落了幾片,可能是吃的時候不小心落在地上的。降壓藥裏也是空的,不知道到底是病人把藥吃光了,還是白悠果自己把這降壓藥吃了。
徐柏青按了按自己的胃,裏面現在還火燒火燎的難受。他有些受不了的站起身來走到廚房,在廚房裏翻到了幾瓶未開封的礦泉水,一口氣喝掉了一瓶子才讓胃裏舒服一些。
屋子裏泛着淡淡的酸臭味,徐柏青是個愛幹淨的人,他受不了這種氣味,幹脆打開了窗戶,又找到了拖把把地全部拖幹淨,這才重新坐到沙發上,拿起茶幾上那幾份合同看了起來。
白悠果是個藝人,這其中一份合同是他十七歲的時候簽的,上面的時間是五年,看看日期還有半年就要結束了。還有一份合同是續約合同,不過上面還沒有簽字。最後一份合同是一個綜藝活動的合同,日期就在一個星期以後。
徐柏青平日裏忙碌很少看電視,更別說綜藝了。這個綜藝的名字他似乎聽說過,但是卻一點兒都不熟悉。
将三份合同放在一旁,又拿起那幾本筆記本翻看了一下,找到了一本日期最晚的翻到了最後。
這個日記本上面的字跡娟秀,不是白悠果的,而是白悠果的母親周靜眉的。
他下意識的看向茶幾上的手機,那是最新版橘子23,手機按亮後顯示的時間是2028年六月八號。而六月一號兒童節,則是白悠果母親去世的那一天。
周靜眉是在六一兒童節那天去了郊區,結果過馬路的時候被一輛闖紅燈的大卡車猛然撞上不治身亡。他接了這個案子直覺告訴他這并不是簡單的車禍,而是一起謀殺案。可是來周靜眉家裏調查情況的時候,接待他的白悠果卻并沒有把這幾本日記本拿出來。
日記本上記錄的最早的日期是2006年十月十六日。本子上的字跡比較淩亂,也顯示出周靜眉在寫下這第一則日記的時候心情也是十分淩亂的。
她說:“我做了一件錯事,但是我希望這是一件好事。畢竟他們都是有錢人,一定會讓他們過得好的。我也會盡力撫養這個孩子,我會愛他的。”
這一則日記字數不多,可是信息量卻很多,看的徐柏青眉頭緊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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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靜眉是個護士,因為長得漂亮技術也好,就在燕市一家十分不錯的私人醫院裏工作。2006年十月十日她早産下了一名男嬰,十月底出院,在家裏養了一個月後就幹脆辭職在家裏照顧孩子了。
但是在2016年白悠果十歲的時候,他的父親不知道怎麽了,喝了個酩酊大醉,跑去燕市一家很知名的企業門口大吵大鬧,嚷嚷着什麽秘密之類的話,後來被保安趕走了。可是三年後他在開出租跑活兒的時候,竟然因為酒後駕車,一頭撞向了一輛迎面駛來的大卡車上,當場車毀人亡。
一個家庭,兩個人死于車禍,這本身就是十分奇怪的巧合。徐柏青畢竟是一名有經驗的三十五歲老刑偵了,直覺告訴他這兩場車禍并沒有那麽簡單。可是就在他查到一絲和那家企業相關的線索的時候,就在回家的路上,也發生了車禍。
一睜眼,他就成了白悠果。
徐柏青放下日記本,拿起白悠果的橘子手機。不知道為什麽,白悠果的手機并沒有密碼,就這麽大敞四開的,仿佛歡迎別人來看。
居徐柏青了解,白悠果這個孩子雖然漂亮,可是十分膽小,而且相當依賴母親。周靜眉雖然一開始辭去了醫院的工作,可是白天賀去世之後,她又找了一份護工的工作在做,而且也是在那家醫院。
白悠果十七歲被星探發現,後來簽了合同成為了藝人。周靜眉就是從那天起又辭掉了護工的工作,專門當起了白悠果的經紀人。
不過別人的經紀人都是希望藝人越紅越好,越掙錢越好。周靜眉卻極少讓白悠果參加什麽大紅的綜藝,也很少讓他去演電視網劇。頂多就是去拍個平面照片當個模特,賺的錢剛夠娘倆過略寬松的日子。
而且白悠果在當模特的期間內仍舊在上學,學習還相當不錯。可是老師同學反映都是這個孩子雖然漂亮,但是人卻有些陰郁,平日裏也不怎麽說話,極難溝通。
調查裏還說白悠果小學的時候遭遇過家暴,經常鼻青臉腫的來上學,後來白天賀死了,這家暴才停止。可是還有人說白天賀其實很心疼白悠果,在他小時候,白天賀經常會帶他買好吃的好玩的,帶他去游樂園。
也不知道怎麽的,就突然變了。
一個突然開始家暴的父親,一個藏着秘密的母親,和一個膽小陰郁卻漂亮的孩子,卻組成了一個悲劇的家庭。
徐柏青找到了白悠果放在手機記事本裏的遺書。
遺書寫的很簡單,父親沒了,母親沒了,他活着也沒有什麽意思了。與其這樣不如幹脆死了倒還幹淨,省的一個人孤零零的守在這個家裏,沒日沒夜的做噩夢。
記事本的日期是六月八日淩晨,也是白悠果滿22歲的生日。
徐柏青擡頭看着這個老舊卻十分溫馨的房間,裏面所有的一切都留着周靜眉的影子。但是從擺設上來看,周靜眉似乎有着一些強迫症,所有的東西都擺的十分規整,從大到小,或者從淺色到深色,沒有一處地方是混亂的。
他剛想要去再找一些線索,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把他吓了一跳。
來電的名字是經紀人王澤,徐柏青由于了一下,接了電話。
王澤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油膩,他道:“果果,這麽多天你也該難受完了吧?那個合同你可得抓緊,該續約續約,該跑綜藝跑綜藝。如今你母親也不會再要求你不要這樣不要那樣了,相信哥,你絕對能紅。”
徐柏青:……
他清了清嗓子道:“可是我狀态不是很好。”
王澤道:“狀态不好?你看看的存款,狀态能當飯吃嗎?我跟你說,這個綜藝雖然是遭了詛咒的,可是他紅人啊。只要你去了,哪怕有人罵那都是紅,知道嗎?否則白瞎了你這張臉了。要不……王哥去看看你呀?”
徐柏青:……
他控制住自己想要把電話裏的男人當麻袋摔打的沖動,道:“不用了,我同學在這裏。續約的合同我再考慮考慮,至于那個綜藝……”
王澤的語氣有些不太好,“我就這麽跟你說吧,那個綜藝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公司簽了你五年,你給公司創下過什麽利益了嗎?沒有!你說你唱歌不會跳舞不行,若是再不接個綜藝,這半年你就等着餓死吧!而且你看看違約金,你付得起嗎?賣了房子倒是可以付,可是你房子賣了打算住哪裏?當然,王哥倒是不介意你來我家住,嘿嘿。”
徐柏青閉了閉眼,努力壓下自己的暴脾氣,道:“我知道了王哥,綜藝我會去的。可是……可是這個續約我再想想吧。”
王澤的耐心似乎已經用完了,道:“續約對你沒壞處,否則你這樣的找什麽工作能找得到?行吧,哥也不催你,你看着來。先把綜藝搞定再說。”說完,就挂了電話。
徐柏青頭痛的很。他作為一個無存款無對象無娛樂的三無男人,對如今要踏入娛樂圈這件事十分抵觸。娛樂圈有什麽好混的?一個個在攝影機前面又蹦又跳還化妝,娘兮兮的,他光用想的就覺得毛骨悚然。
可是王澤的話說的也對,這個綜藝合同看來應該是屬于強制性參與的,若是不履行似乎違約金很高,到時候他真的就得去賣房子了。他無奈的嘆了口氣,重新把合同看了一遍,然後起身坐到白悠果——不,現在是他的電腦前,打開了電腦,開始搜索那個叫《偵探時間》的綜藝了。
《偵探時間》這個綜藝名字看上去似乎很厲害,可是評論卻是兩個極端。一群人說搞笑好看,一群人嫌棄的不得了。更有不少人哭着喊着不希望自家偶像去參加這個“進去就掉智商”的綜藝活動。
徐柏青,不,如今的白悠果,捏着鼻梁,看着這個集美食,探險,破案于一體的所謂的綜藝,頭大如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