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十七-十八

十七

一個月半後，我正式康複返回學校上課，學校裏的學生依舊如此怕我，只有班上的同學對我稍微好一些。黃建軍不定時地來騷擾我，我習慣性地把他的頭扭開，順便打幾下。

一切都回歸正常，唯一變的就是，自那天起，我和沈浩丞再也沒有說過半句話。

我将自己的心思全花費在考試上，也許是受過那場割舍的傷痛，盡管是我咎由自取，我有些發瘋。老師們對我突飛猛進的成績吓了一跳，個個都以為我是個假的淩致遠。

成績出爐的那一天，我不可思議地拿下了全三名最高分的記錄，可我一點都不高興。

那是自然，我怎麽可能高興得起來？

班上的同學都在說，有什麽話趕緊對暗戀的人說，不然畢業了可就沒有機會了。我心中有着千言萬語想要對沈浩丞說，可我終究提不出那點勇氣.

其實，我只是一個膽小鬼而已。

再過幾天，我的高中生涯就要正式地畫上了一個句點。最後我決定，在畢業晚宴那天，我一定要跟他說清楚。我把剛發下來的畢業特刊抱在懷裏，接着就把它藏在了家裏一處，不再拿出來閱讀。

畢業晚宴當天，沈浩丞作為學校年度最佳優等生上臺為全體同學致辭，那流利的口才和他平時文靜的外表一點都搭不上邊，我驚呆了。他沒有戴眼鏡，本來就明亮的眼睛更顯得炯炯有神，好看得緊。

晚宴開始的時候，我覺得無趣，就默默地離場，站到禮堂外面看着月光。

“這裏的夜景挺不錯的嘛。“

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嗓音，我回頭一看，果然是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的沈浩丞。他穿着一身合身的西裝馬甲，修身好看，我忍不住稱贊：“你真好看。“

他頭也不擡，分明在敷衍我：“你也不賴。“

我們倆躺倒在禮堂外面的草地上，望着星空，數着星星。我們倆許久都不說話，好像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人罷了。

之後是沈浩丞先開的口，他問道：“今後……你有什麽打算？畢業後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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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修讀建築系吧。“我聳了聳肩，回答道。

我們倆又重新恢複了沉默，我受不了這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主動搭讪道：“以後我們……還有機會再見嗎？“

“希望日後沒有機會吧。“

他給的答案，出乎我的意料，我不解地望着他。他總算肯看我一眼，說出來的話卻好像刀子一樣，一刀一刀地淩遲我的心。

“就算還有機會，我也絕對不會再見你一面。“

他說完之後就離開了我的身邊，回到了禮堂，獨留我一個人在外面吹着冷風。

他終究還是恨我了。

最後，我想說的話并沒有說出口，打算帶着它們一起進棺材。

我坐起身抱着膝蓋，硬是撐着沒哭出來。我以為他說的只是氣話，可我萬萬沒想到，十八歲那次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

十八

畢業之後，我成功争取到了一個出國深造的機會。臨走之前，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除了蕭哥哥以外，沒人知道我的去向。

每當我郁悶的時候，我總是會寫一封信給沈浩丞，但，我始終沒有寄出去的勇氣。我講那些信件收在一個箱子裏，留着自個兒做個念想，時間長了，也就越收越多。

一年，我認識了一個女孩，她是馬來西亞華僑，叫曉芹。我們相處了一段時間，漸漸發展成一對情侶。我們在同一所大學念書，整天都膩在一起。我們一同度過了一年四季，每個節日都做着和當時季節有關的事情，好不快樂。

在快樂的掩蓋下，我慢慢釋懷，不願再提起沈浩丞這個人。傷心的事，讓它随着歲月淡去就好了。我也以為，我可以忘了他，可是原來，我從來都沒有。

幾年之後，我回家的時候發現曉芹正翻弄着我收着沒給沈浩丞的信件的箱子。我氣炸了，冷冷地問道：“誰讓你亂碰我的東西？你不知道這是我的隐私嗎？“

“我……我只是看到這裏有這麽多信，一時好奇就打開來看看……“曉芹個性直率，不會說謊掩飾事情，此刻她也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你寫了那麽多信，為什麽不寄出去？在你的心裏，果然還有第二個人是嗎？“

當時的我被憤怒沖昏頭，和她大吵了一頓。這一次一吵架一發不可收拾，最後我提出了分手。我仔細地想了想，發現自己就如曉芹所說的，我的心中始終放不下對沈浩丞的那份執念。以偷看我的私人物品為借口，我堅決地和曉芹分了手。既然我放不下他，再呆在一起，既害了她，又委屈了自己。

放手，是唯一的解決方法。

在很久以後，我遇上了一件比分手這回事還要讓我痛苦的事。我回來了，而他卻再也看不見我，聽不見我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