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付言風搬家迫在眉睫, 說來也是巧,東西是收拾的差不多了房東卻突然反悔, 說是房子要臨時自用了。

押金沒付,租賃合同沒簽, 一切全憑口頭, 由此都做不得準。

沒辦法, 房子只能另外找, 然而在找尋的過程中付言風意外發現小區門口徘徊的可疑人物似乎不見了。

他特意又觀察了兩天,确實沒有。

倪青說:“這樣是不是就不用搬家了?”

付言風沒說話,據他了解那夥人不是會輕易善罷甘休的家夥,哪怕知道你還不出什麽東西, 也會狗皮膏藥一樣粘着時不時來惡心你。

現在突然不見了,雖然是個好現象, 但他不得不懷疑是否是暴風雨來前的前兆。

而倪青并沒有把原因告知她,因為她能感覺出付言風跟白墨之間的關系有點不同尋常,她下意識覺得自己找白墨這事要說出來, 付言風估計得炸了。

有些謊言是善意的,偶然的一次低聲下氣可以讓他們在困境中喘口氣, 倪青覺得這不虧。

搬家計劃擱置,又一段時間後他們重新出攤,生活步上正規。

換了地方擺攤, 倪青之後就沒怎麽見過倪昭雪,白墨就更沒見到了。

高三這年,付東亮跟他那個外地老婆正式領了證, 沒辦酒席,就熟悉的幾個人聚一塊吃了頓,付東亮給付言風來了電話,磕磕絆絆說了一堆,主要意思也是希望這個兒子能過去捧個場。

跟鄭子娥的離婚證是撒了幾次血才得到的,現在再婚确實不容易。

付言風這天去了,還帶着倪青去的,坐在簡易棚裏的小圓桌前,桌上擺的是一次性餐盒,另外來了幾個工地上的工人,付言風前後沒跟他們說上三句,整頓下來沒吃到五口,就牽着倪青走了。

倪青是懵的,別說吃半飽,連個一層飽都沒有,她都不知道付言風過來這一趟是幹啥來的,或許就真的是單純露個面。

可能是倪青的怨氣太濃重,付言風察覺到了,他這時說:“想去吃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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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餘晖還沒落盡,臨街餐館散發着誘人的食物香味。

“你有什麽建議嗎?”

“我不挑,都可以。”付言風說。

他們最後進了家麻辣燙,倪青拿着小籮筐在那挑挑揀揀,付言風跟着在邊上選,時不時從她框裏撈一串。

倪青怒道:“你怎麽老順我的?”

“內髒吃太多不好。”付言風笑了下,“給你減輕負擔。”

倪青用力撞了他一下,往框裏扔了一塊方便面交給老板娘,随後轉身進裏間坐了。

放了五張小桌,兩張占了人,都是年輕學生。

倪青挑了最裏面的位置坐了,付言風很快進來,坐到她對面。

“哎!”倪青壓低聲音略有興奮的沖他說,“對過去那張桌的女孩子偷看你很久了。”

付言風眼皮子都沒掀一下:“驕傲嗎?”

“必須的。”倪青說,“她們肯定嫉妒我。”

付言風扔給她一個說不清的眼神。

倪青說:“我這是誇你呢。”

正好倪青那份端上來,付言風将調羹往大碗裏一放,按着倪青以往的習慣給她放了醋和辣椒醬,又給她拆了一次性筷子。

倪青說:“辣椒醬多點。”

“拉肚子不能多吃。”

“這都上周的事了。”

付言風說:“上周的事也是事,不是還怕起痘嗎?吃辣容易長痘。”

“你怎麽這麽了解?”

付言風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就憑她天天叨叨來叨叨去想不了解都是個難事啊。

幾天後是倪青十八歲生日,成年了,名義上是個大人了。

學校前段時間爆出過學生未婚先孕被開除的案例,事實上“性”這個東西時常會被同齡人挂在嘴邊,聽的多了似乎也就見怪不怪了。

而倪青跟付言風已經同居兩年,這事知道的沒幾個,好在這幾個嘴巴夠嚴也沒捅出什麽事來,只是話沒說,猜測就難免了。

林妙這天就不巧說起來這事,她說到寝室誰誰誰上周末跟校外小男友開房去了,由此延伸至倪青這邊。

話題帶了點隐秘和好奇,在這個年紀多少還有些刺激。

倪青挺無奈的說:“我跟他還真沒什麽,我兩每天就想着怎麽賺錢了。”

林妙不怎麽信。

倪青攤手:“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林妙盯着她看了會,湊過去說:“那馬上成人了,你不給自己留點有意義的東西嗎?”

倪青轉着筆,聽了她的話還真認真思考了下,随後說:“希望那天荷包能鼓一倍。”

林妙:“你真是沒救了。”

倪青笑起來,她知道林妙的意思,只說:“我不是那麽随便的人。”

她雖然嘴上挺愛占便宜,但真要有點什麽還真沒那個膽,年齡擺在那邊,閱歷經驗都有限,哪怕她很喜歡付言風,但在這個年齡把自己徹底交出去,似乎也有點做不到。

林妙說:“這跟随便沒什麽關系,你眼看着都要成年了。”

倪青說:“成年也不過十八歲,最起碼也要破個二吧。”

“在他們嘴裏你這樣的叫什麽,你知道嗎?”

“什麽?”

“老古董。”說完林妙在那哈哈笑。

倪青笑說:“巧了,那這老古董我還真稀罕去做一把。”

再之後沒多久便開始高考倒計時,倪青跟付言風想去的學校都在本市,離的也不算遠。

最後兩個月就完全撲在了學業上,維持生計這事暫時就給撇下了,唐湘音還特意回來好幾趟給他們煲湯補充營養。

中間很少有聯系的倪昭雪來了一個消息,難得聊了會天,還詢問了倪青打算報考的學校。

通話結束後,倪昭雪轉向白墨說:“她準備去Z大耶,好巧啊,我也想報考這個。”

已經是晚上,天花板上的照明燈落下柔柔的光,投射在白墨線條溫和的臉部更添了溫柔。

白墨正在回複郵件,聽了她的話心不在焉的應了聲。

倪昭雪趴到沙發背上:“哥,我考上Z大住你這行不行?”

“不行。”

“你又沒女朋友怎麽就不行了?”

白墨手上動作不停,聲音輕緩的笑說:“跟有沒有女朋友沒關系,我要搬家。”

這天晚上倪昭雪死活硬要賴在這,白墨最後也沒趕她。

夜深人靜,倪昭雪已經會客房睡覺。

白墨合上電腦,疲憊的捏了捏鼻梁,腦子開始回轉倪昭雪之前說的話。

居然這麽快就高考了?

時間可真快。

自那次之後他跟倪青就沒再見過,往日也從不曾想起,舉手之勞的事情也不曾要對方有所回報。

只是今天倪昭雪突兀的提起這人,白墨禁不住想起另一個人來,不知道當初付言風在知道倪青求助自己這事時會是個什麽模樣。

他有點好奇,順手撈過手機,鬼使神差的給倪青去了條消息。

倪青彼時剛洗完澡出來,正準備吹頭發,手機一響,她張嘴就說:“你幫我看看誰來的消息。”

平時找倪青的人不多,發消息找的更少,除了唐湘音和林妙,其他就全剩廣告。

打死倪青都想不到這次會是白墨。

手機陷在沙發縫裏,付言風指尖一勾将機身給摳了出來。

-高考順利。

是個陌生號碼,內容簡單,往上也沒有其他信息往來。

“誰啊?”倪青喊了聲。

“不知道,等會你自己看。”付言風将手機擱茶幾上。

沒多久倪青過來,瞧着號碼也不認識,但看信息內容也不至于是對方發錯對象。

她回過去:哪位?

白墨看到消息突然就樂了,一時居然也不知道該回點什麽過去。

好笑,意外,還有一點失望,不是對內容失望,而是對倪青本人有點意料之外的錯看。

白墨感覺挺不可思議的,過去很久最終什麽都沒發過去,轉而起身去了卧室。

事實上這事還真怪不了倪青,在兩人沒聯系的期間,她手機命苦的掉了次馬桶,現在的是替補款,以前的聯系方式全沒了,這事倪昭雪知道,壞就壞在倪昭雪一個字沒提。

誤會大了。

倪青卻不知道埋了這麽個□□,別人不搭理她了,她也沒有打破砂鍋的意思,最終不了了之。

高考很快來臨,并順利結束,他們迎來了高中最後一個暑期,幾人準備進行一次短途畢業旅行。

算上張池和林妙,一行四人。

目的地定在隔壁省,做了詳細攻略,一周時間,從出發到游玩,一切都很順利。

回來前一天幾人都玩的有點累,準備将最後的游玩點取消,就在住宿的鎮裏随意逛逛。

逛逛,逛逛是個好詞,很多事情都發生在臨時起意的逛一逛上。

小鎮有很多特色小店,賣當地特産的,賣手工小玩意的,一溜的擠滿了整條街。

一個穿着民族服裝的女孩子坐在店門口玩陶藝,這姑娘手很巧,已經做出了一排萌态十足的擺件。

見倪青一行人路過,她官方的笑說了句:“要買一些回去做紀念嗎?”

他們出來預算不多,一般不會大手大腳的花,這些東西看着可愛,不過幾人都不怎麽感冒,轉身要走。

“怎麽賣?”付言風卻突然出了聲。

小姑娘露出一嘴白牙:“四十五塊一個,兩個八十塊。”

付言風指了指貓樣的迷你陶瓷擺件:“我要這對。”

小姑娘立馬給他包了,收錢找錢一氣呵成。

付言風狀似閑聊的說:“這邊晚上開門嗎?”

“這邊晚上九點暫停營業。”

走出一段距離後,林妙小聲說:“沒想到付言風居然也會搭讪。”

那一幕放在任何一個青少年身上都不會讓人過度驚訝,但按在付言風這個平時不怎麽拿正眼看人,冷的一逼的人身上就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了。

不過再怎麽樣倪青都不認為那是什麽搭讪,她也不覺得付言風是對那人有什麽心思,或許真的只是因為那個擺件不錯,畢竟看起來确實非常可愛。

可愛的擺件現在蹲在倪青手上,彎彎的眼睛,俏俏的尾巴,胖乎乎的貓樣,有富态極了。

晚飯後不久,陪着張池唠了會嗑,抽了一根煙的付言風獨自走出了居住的客棧。

他一個人緩步走遠,拐了幾個彎來到了下午路過的那個小店。

民族風少女換了一身着裝,白色短款T恤加牛仔短褲,搭配着一雙純純的小白鞋,很符合這個年紀的青春貌美。

店裏有客人,她正在熱情招呼,見到付言風進來,她愣了下,随即笑的更炫目了些。

将之前的客人迎走,小姑娘走到付言風跟前,沖他歪了歪頭:“還要買幾個嗎?”

“不買,我就看看。”付言風少有的沖陌生人笑了下。

小姑娘被他笑的晃了下眼,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

安靜了會後付言風說:“你看着年紀似乎不大。”

“你幾歲?”

付言風:“十八。”

“巧了,我也是,今年剛高考完。”

付言風一點不意外的點了點頭,擡頭環顧店內,又說:“你們這陶藝網上有賣嗎?”

“有的,不過網上那塊我們沒怎麽經營。”

付言風又看她:“你是在這打工?”

“對,”她笑着點頭,“暑期打工。”

“你叫什麽名字?”

她挑眉:“你又叫什麽?”

“付言風。”

“怎麽寫的?”

付言風拿出手機打了幾個字給她看。

她低低的重複了遍,随後自我介紹說:“我叫戚和風。”

已經有心理準備,可實際聽到這三個字時還是讓付言風心口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戚和風是上輩子他最後見到的人,他還記得對方跪在馬路邊上用外套死命給自己堵傷口,血流卻不見阻礙的繼續狂噴,這人崩潰絕望的模樣。

就好似整個世界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塌破碎。

他們不是情侶,是再簡單不過的友人關系,就因着那最後一眼,這輩子再見到,付言風也不可避免的覺得不一樣一些。

他吐出口氣,将那些繁雜的情緒歸攏清理幹淨,站在這間小店裏跟眼前人又閑聊了幾句才轉身離開。

次日下午,他們打道回府,坐了一路的車,幾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空調打的很足,付言風拽過外套給倪青披上,就這麽呆呆的看着窗外耗時間。

下午三點多到家,休息幾天後付言風獨自去了趟自己即将度過四年的大學,考察了一下學校周邊的各類小店。

家裏就剩了倪青一個人,無所事事的上了會網,又看了會書,跟林妙貧了一會就不知道幹什麽了。

對比高考前不是人過的日子,她發現閑到蛋疼的生活同樣不好過。

時間變得沒了盡頭,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她在沙發上躺了會,最後起身出去買了杯冷飲,原本還想着在馬路上溜一圈看看有沒有招暑期工的,索性就去打工算了。

架不住夏季太陽的熱情,活生生被烤的又往家躲。

“等一下!”沖着正緩緩合門的電梯一聲吼,倪青埋頭狂奔。

電梯上的人很是體貼的按了開門等她。

“謝謝謝……”倪青話音陡然頓住,驚愕的盯着眼前長手長腳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間的大男孩。

白墨也沒想到會在這碰上倪青,目光淡淡的滑過她手上晃出不少的飲料杯,又移到她臉上。

安靜的有點詭異,氣氛莫名尴尬。

倪青已經很長時間沒見着過白墨了,自那次請人幫忙後就跟失蹤了似的,偶爾跟倪昭雪聊起來,都鮮少聽到他的名字。

“去幾樓?”白墨這時問她。

“九。”倪青說完看向電梯壁,一排按鈕中九樓正好亮着,“你也去九樓?”

白墨面容怪異的點了點頭。

這邊都是一梯兩戶,都上九樓說明兩人去的地方是對門。

倪青下意識說:“你來朋友家嗎?”

“不是,”白墨想到什麽有趣的事情一般的笑了下,很有興味的瞧着倪青說,“剛搬家,我現在住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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