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節課就上場,嚴默間悲憤
什麽?搞不懂。漫畫裏面說得最多的是友情,沒教我識別“戀愛”啊啊啊啊!頭好痛,好想啃點東西。
算了,想不到就別想,退而求其次,去找他們的食物出氣。他們最近兩天都在廚房做飯,食物肯定在那裏,我也要去那裏。等他們發現食物被我糟蹋了,肯定會氣死。哈哈哈,想想就開心。
據說人在淩晨的警惕性最低,就選擇淩晨去吧。現在才晚上,我先看看漫畫,到時候再去。
……
糟糕,怎麽就早上七點多了。都怪昨晚看漫畫太入神,不知不覺睡着了。
問題不大,雖然不是最佳時間,諒他們也發現不了我,看我怎麽制裁他們。
這廚房,有點遠啊,走得我好累。
我先看看有沒有人……很好,沒人,繼續任務。
好像食物不多,菜盤裏有些剩菜,但只是忘記倒掉的吧?選它們為目标有意義嗎?我很懷疑。
有了,可以把米油鹽都吐吐口水,我再施舍點米田共在上面,他們看見還不氣哭?真是好主意,我真不愧是蟑腦丸。
行動開始!
等等,隐約聽到有人在說話,是一個女生:“我把菜放好,你們有事先去忙吧。”接着是開門的聲音,有人走了進來。
的确是個女生,我認得她。哥哥離開的那天,她也在現場。當時大家都在圍觀哥哥,只有她坐在桌子旁梳妝打扮。
先躲一躲吧。
從宿舍跑來這裏,長途跋涉,腳有點酸,現在速度比平時慢了好多啊。哎喲,女生好像發現我了。
沒關系,女生不是都怕我們這些蟲子蜘蛛之類的嗎,吓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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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狠狠地甩了甩我的觸須。
咦,沒有尖叫,也沒有奪門而去,膽子有點大啊。
無所謂,看她這大家閨秀的柔弱樣,肯定是個戰五渣。
她彎腰幹什麽?好像脫了個鞋?
脫鞋?拖鞋?我怎麽會突然想起五指山下的孫悟空呢?
佛祖饒命啊!
啪啪!
耳邊隐約傳來女生的自言自語:“這拖鞋還是好用,難怪潆潆喜歡。”
原來,我真的不是正義的一方……
☆、花開花謝
不一樣的廁所,一樣的讓人痛恨。
蟑腦丸對葬送它哥哥大好性命的廁所深惡痛絕,嚴默間對四號宿舍的廁所,現在也實在生不出什麽好感。
人吃五谷雜糧,不可能一味吸收,總有釋放內存的時候。
今天下午才有課的嚴默間感覺身體到了臨界點。那些天生的練武奇才是靈氣直沖天靈蓋,他則是一股來自腸胃的力量在體內左沖右突,最後直欲噴湧而出,還剛好和練武奇才靈氣的方向相反。
于是,嚴默間跑到廁所蹲了下來。
十分鐘後,起身,沖水。
“嘩……”,水勢洶湧,仿佛能把地球沖到外太空。可是,有一坨看起來和這個世界異常違和的物體,剛才還看不見,現在竟然在水面歡快地嬉戲暢游,大有賴着不走,直到下世紀之勢。
嚴默間縱橫江湖二十年,這種情況并不常見,但也不陌生。
是十年一遇的廁所堵塞。相比練武奇才的百年一遇,它的出現算是很勤快了。可是,除了以通廁所為業的小部分人,大部分人應該都是祈禱下輩子也不要遇到它的。
沒有處理的經驗,室友不在宿舍,沒機會給他們一展身手,嚴默間暫時也不想去其他宿舍打擾人,姑且聽天由命,讓時間來拯救。
二十分鐘、半小時、一小時……水位的确在下降,但按這速度,不用下世紀,那坨自帶不可侵犯氣場的物體游個幾天還是不成問題的。
看來時間确實有效,就是效率不行。
所謂堵塞,無非是通道某個地方被不知名物體卡位,達到了水洩不通的地步。或者可以試試用一桶水狠狠地沖一下,看能不能沖走該物體,還通道一條康莊大路?
接好一桶水,回憶起當年體育課練習乒乓球、羽毛球、籃球、排球、實心球、鉛球的艱苦歲月,感覺雙臂力氣逐步上升,嚴默間雙膝微曲,抱緊水桶,就要用力傾倒!
先等一下。萬一此舉無效,水漫金山豈不更加無解?何不找根棍子來試試?
校園的清潔工作很到位,一根木棍都找不到。嚴默間跑出校門,瞅着四下無人,偷偷折了根樹枝。
回宿舍途中被幾個隊員碰到,問起樹枝的作用,嚴默間還心虛了好久——幸好沒問去哪找的。
樹枝也無能為力。應該是不知名物體在穿越管道的過程中去到一個不知名角落,突然愛上那裏的平靜,然後賴着不走了。在悠長而又寂寥的管道中,有着許許多多類似的角落,一根小小的樹枝還不能實現神秘曲折的探索,沒辦法阻止這些物體的非法定居。
沒辦法,請求支援吧。女生不可能,就算有能力,這種粗重活也不好意思勞她們大駕,只能看看男生之中能不能有路見不平一聲吼的好漢了。
此時正是早上十點多,時針顫抖着滑向十一,上課和不知去哪鬼混的也差不多是時候回宿舍休息,準備午飯。
無奈的是,在看到渾身濕漉漉仍徒勞無功的樹枝和那坨水中沉浮的物體後,陸續來奉獻熱情的男生們很幹脆地表明了無能為力。
在衆人面面相觑寄希望于廁所突然想通這一接近零概率的幻想中,路過的女生提出了一個腳踏實地的疑問:為什麽不找陳主任?
為什麽不找陳主任?一語驚醒夢中人!兩天多沒聯系,幾乎忘了還有陳主任這堅強的後盾。
電話中的陳主任聲音爽朗,讓人情不自禁地聯想到他笑呵呵地摸着能撐船的肚子的和藹樣:“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小事,交給我處理就行。”
不愧陳主任,這話一聽就靠譜。
下午第一節是數學,面對嚴默間準備的奧數大餐,學生們終于表現出了應有的模樣,不是苦思冥想,頭發都快抓到向陳主任看齊,就是放棄掙紮,強烈抗議題目太難,超綱。沉睡的朱啓華也被抗議大軍驚醒,加入了抓頭發行列。
嚴默間心裏得意,像六伏天在沙漠行走半天,滴水不沾,突然遇到綠洲,還喝上了冰鎮酸梅湯般舒爽:呵呵,知錯了吧?看你們還敢說題目簡單不。
當然,嚴老師是個嚴肅的人,至少看起來是,他不會毫無節操地笑出來,盡管心裏可能已經開花了。
“上節課,有同學說題目簡單,我當然知道,他說得沒錯。題目是我找的,難度怎樣,我很清楚,這本來就是我要的效果,我想先樹立你們的信心。本來,計劃是逐步提高題目難度,磨煉你們的能力。我也反省過,是不是題目确實太簡單,就在原定的難度上再提高了一點,就一點而已。沒想到,我可能還是高估你們了,這些題目,你們中的大多數都不會做。老師有點失望,下節課,也許需要的還是簡單的題目。”語氣凝重,表情誠懇,眼神坦蕩,怎麽看,嚴老師都是一名為花朵般的學生殚精竭慮的好園丁。
說着說着,嚴默間自己幾乎都信了,至于學生信不信……
老師這麽誠懇地騙你們,你們為什麽不信呢?
嚴老師有點傷心。
一節課再次告終,嚴默間在樓梯旁遇到了吳易健。
“嚴主任,下課啦?”吳老師打了個招呼,“學生感覺怎樣?一班的學生說題目比較難。”
嚴默間眨眨眼,忍不住笑:“可以理解。因為,我故意的。”
身後傳來幾名學生氣勢磅礴的怒吼:“嚴主任,你別跑!”
大意了……嚴默間腳下加速:“哎喲,身體突然不舒服,先走一步。各位同學,告辭。”
還要上課的同學們當然不可能追着嚴默間纏纏綿綿到天涯,精神勝利法大家都懂,能把人吓跑就可以擺出V字手勢。
嚴默間灰溜溜地跑回宿舍,不以敗走為恥,反以脫逃為榮,用難題制裁了學生的好心情完全不受影響,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贊。
再看到與早上相比變化甚微的廁所,嚴默間的好心情終于打了個折扣,就像六伏天在沙漠行走半天,滴水不沾,突然遇到綠洲,結果走近一看,卻是海市蜃樓般失落。
陳主任啊陳主任,你知不知道,有人等得花兒都謝了?
☆、對手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四號宿舍的廁所堵塞也是有好處的。
好處當然不是提高了當事人對此類事件的承受和身體機能的調節能力,又或者為四號宿舍節省了清潔所需的大量水資源,而是四個受害者可以堂而皇之地使用休息室的浴室了。
原則上公用的休息室資源,礙于面子,男生盡可能遵守“女士優先”的原則。由于不可抗力,平時還扮演着浴室這一角色的廁所被暫時封印,四位男生大膽地把“先到先得”列為了第一原則。
生活質量似乎突然就上升了一個檔次——只能小幅度轉動身體的浴室變得寬敞,做個伸展運動都無妨;愛死不活的昏黃燈光像苦悶的人喝了心靈雞湯,變成了精神抖擻的白光;總是冷冰冰地、老當人欠它一百萬的花灑,也綻放笑容,可以灌溉溫暖。
雖然現在不需要熱水澡就是了。
洗完澡,發揮近水樓臺的優勢,後腳還沒出浴室,前腳就介入了一個地主與兩個農民的恩怨情仇,在感情漩渦掙紮翻滾,混個轟轟烈烈的灰頭土臉,嚴默間開開心心地跑去辦公室備課了。
備課題目經歷了簡單到複雜的□□,嚴默間對題目難度已經有點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反正不管什麽難度,似乎都可以找到一個半個或解釋或掩飾的理由。至于是解釋還是掩飾,見仁見智——通常老師認為是解釋,學生認為是掩飾。
課件準備得差不多,時間也過去得差不多:十點半,該回宿舍了。
之前一起來辦公室的小夥伴都已潇灑走人,只有窗外的一輪冷月相伴,實在寂寞,這種時候就會格外懷念在宿舍時各不相擾的人數上的熱鬧。
完成課件就走吧,嚴默間如是想。
許是上天憐憫,辦公室又來了個人。這時候還來,嚴默間都有點懷疑是不是有事來找自己的,不然一定是緣分。
“嚴主任,你也在啊?”上天的使者,吳語潆同學,顯然不是為嚴默間而來,用意外表示問候。
“看來我不受歡迎。”嚴默間作委屈狀,“我還是走吧。”
“嚴主任,你就忍心這樣抛棄一個楚楚可憐的弱女子?”吳語潆那個哀怨呀,仿佛面對的是始亂終棄的負心漢。
“咳咳,”嚴默間喉嚨又有點癢了,“吳同學,你不會剛說完,就掉頭把我抛棄吧?”
來辦公室的人,都很單純,單純為了備課或者上網。
吳語潆是後者。
嚴備課偷瞄了一眼吳上網。
吳上網在敲打着什麽。嚴備課剛剛完成課件,悄悄地、一點點地,把脖子往吳上網那邊伸,恨不得變成長頸鹿,可以一窺究竟。
在嚴默間把脖子以下都當作其可移動的延長線後,他終于看清吳語潆在幹什麽。
吳語潆在寫博客。就嚴默間所知,朋友中并無一人參與這高雅的活動,許多人甚至還沒聽過“博客”這新鮮的舶來詞。
滿足了好奇心,嚴默間也沒打擾吳語潆,悄悄關機跑路。
時間就在每天的備課上課、上網、乒乓球、籃球、鬥地主和三天一次的買菜做飯中平穩度過,一向喜歡給人驚喜的陳主任也突然玩起了低調,神出鬼沒的,對廁所的承諾也沒能成為留住他的枷鎖,獨留廁所每天散發一股也許叫做怨念的異味。
習慣這樣的節奏,嚴默間和學生在爾虞我詐中練就了課堂對手、課後朋友的默契,前一秒可能還在咬牙切齒地争個面紅耳赤,下一秒就眉開眼笑地殺到丢盔棄甲;也和隊員們實現了從相遇到相知的過渡,可以清晰地分辨玩笑還是實話。鬥地主技術的躍升算是意外之喜,感覺多了一門謀生手段,必要時候可以在天橋擺個鬥地主殘局,迎戰江湖有志之士,既能切磋技藝,又不落常人象棋的俗套,也算一大美事。
距離返程只剩四天,平靜的日子掀起了波瀾。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鄭筱可能足球比賽看多了,劉建宏附體,“三下鄉只剩最後的四天,也許是最重要的四天。雖然前面的工作已經出色地完成,但是不能松懈。”
鄭筱表情嚴肅:“目前,有三個工作需要重點準備。第一,大後天早上結束課程,按照計劃,最後一課是班會,現在就要考慮內容了,兩班的班主任注意。第二,結束課程之後準備搞一個師生互動,主要是玩玩小游戲,大家想想內容。第三,最後一天的早上,和學校還有村裏領導商量過,要辦一個總結大會,內容包括乒乓球比賽和學習講座,這也得大家費心。”
三件事情,衆人早有心理準備,沒人意外,更多的是感慨。
感慨。感慨時間流逝,感慨一段人生的結束,感慨将近半個月的付出,感慨終于可以回家。
“還有一件事。”鄭建宏同志打破衆人僞裝成感慨的沉默,“我們有對手了。”
對手?嚴默間有點懷疑鄭建宏是不是用錯詞。對手就得有競争關系,他實在想不出區區三下鄉有什麽可以争的。難道有人要來搶地盤不給住?
“陳主任今天告訴我,HN大學有一批學生,好像是生物學院的,也是來這裏三下鄉,明天到,他答應了。至于怎麽安排,就讓我們和他們HN的協商,他就不管了。你們說,怎麽辦?”
好個陳主任。敢情最近對我們愛理不理的,是有了新相好啊。真叫人傷心,本以為是個專一的實誠人,沒想到也滿是花花腸子,繞地球一圈之餘還能打個漂亮的蝴蝶結。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辦什麽事都慢,心思倒動得很快。
嚴默間确确實實地感慨了一把,但也沒忘記提出自己的疑問:“兩邊搞自己的下鄉活動,應該沒沖突,談不上是對手吧?”
鄭筱顯然考慮過這問題,回答得很快:“原則上是不沖突的。他們自己找地方住,正常來說,無非就是占用一下資源,學生就是最可能被占用的資源。我們的活動已經到了尾聲,其實影響不大。”
“可是,”如果把談話比作一道菜,轉折就是調味品,沒有轉折的談話可能會索然無味,鄭廚師看來不喜歡吃得太淡,“這次的三下鄉過後,是有和本地學校建立長期合作關系的打算的,這可以給GW的學生提供一個比較合适的實踐機會和場地。如果HN的人更受歡迎,就很可能影響本地領導對我們的印象。假如他們也有類似的長期計劃,那就更麻煩了,除非打算兩間學校都采用。”
懂了。
可是,那又如何?該來的總要來。
老實說,嚴默間并不在乎HN的橫刀奪愛,能奪去的,不見得真愛到哪去。但他也不打算直接表态刺激鄭筱,不認同,不代表不能理解。
所以嚴默間還是在努力擠出點建議的:“如果把後面的時間讓給HN,我們不上課,肯定要和學生提前說。這樣的話,是不是可以利用我們之間的感情基礎,叫他們适當表現點情緒,讓HN知難而退?”
“好你個嚴主任!”其他人沒發表意見,吳同學先喊了起來,“竟然要把純潔的學生拖下水,太陰險了!但是,你确定和學生有感情基礎?”
嗯?這言論怎麽聽着有點熟悉?
嚴默間悲憤:“吳同學,你可以質疑我的人品,但不能質疑我和學生的感情。難道我收到了學生的信也要告訴你?”
☆、回信
難道我收到了學生的信也要告訴你?
嚴默間确實收到了學生的信。兩名女生,兩封信。
其中一名是朱荔思。看名字,其父母應該對荔枝情有獨鐘。信的內容也像荔枝,甜甜的,還不會膩——
嚴默間老師:
您好,我是一班的學生,你或許不知我是誰,因為你沒有教過我們。我是你來後在電教室與您交流溝通的學生之一,我還是要和你說聲:“謝謝你,嚴老師。”不過你沒有教我們就真的是你一生中的遺憾之一咯,因為每個老師都說我們一班的學生比二班的學生聰明,你在二班有沒有被氣得吐血啊!(講笑)不過真的很感激你們的到來,因為你們的到來,帶給了我們的快樂。我的字很醜對吧?
保持快樂的你哦,過氣老師!^·^
雖然你現在不夠我高,但你有信心長得像姚明嗎?
送你一張照片參考我是誰,看你認不認得!嘻嘻。
還有一個小玩偶。小玩偶有點像你,一樣威武,一樣帥,才怪。(講笑)
祝,happy every day。
你太帥了,才怪。
這就是我的名言。
信的落款是“嚴默間同學(收)”,然後另起一行“一班朱荔思(寫)”。
整封信除了第一段是規規矩矩地一行行寫下來,其他部分頗得游擊戰的精髓,東一列西一行的,既要有連連看的一定基礎,也要有把握絕對運動中相對靜止的眼光,方可順利解讀。
如果把這封信作為閱讀理解的題材,也許可以設計以下幾個題目——
第一題:從文章開頭可以看出,這是學生寫給嚴默間老師的一封信,而文章的結尾卻又說是“嚴默間同學(收)”,請問這是為什麽?
第二題:文中使用了大量的第二人稱,有時候是“您”,有時候是“你”,這表現了作者怎樣的心理歷程?
第三題:文章最後說“這就是我的名言”,請問作者的名言是什麽?
第四題:嚴默間老師究竟帥不帥,為什麽?
讀者之一的嚴默間沒有花太多時間思考上面的問題,他在看兩個小禮物:照片和小玩偶。
照片并不普通,确切來說,是當下最流行,深受女生喜愛的大頭照。神奇的大頭照其實是藝術照的一種,足不出戶可有祖國大好河山做背景,不是彩鳳也能有雙飛翼,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大頭照拍不出。給照片加一個噗通亂跳的愛心,是小女生比較喜歡的做法。
朱荔思沒有選擇給照片加什麽華麗的背景。嚴默間能一眼認出是大頭照,一方面是看照片尺寸,另一方面是照片雖然沒華麗背景,還是把背景色配上了粉紅的旖旎。
照片上是一個戴着眼鏡的漂亮女生,兩邊頭發的滴水稍過耳朵。大頭照的尺寸太小,也不能解讀出過多的信息。
信息雖少,樣貌還是基本可以看清的,結合信中的關鍵詞“電教室”、“交流溝通”、“不夠我高”,嚴默間想起了她是誰。
是那個在見面會上很活躍的短發女生。
信是昨天收到的。對嚴默間來說,這封信不是閱讀理解,而是一篇名叫“請根據文章內容寫一封回信,文體不限,字數不限,僅限五天內完成”的大作文。
嚴默間想過回信,甚至內容都想好了——
親愛的朱荔思同學:
見字安好。
我沒有六尺高,但記性也不算糟,還是記得你的。沒意外的話,我應該不能長得像姚明了。不管以後能不能再見面,恐怕我的高度都是你記憶中的樣子啦。
你說一班的學生比二班聰明,我不敢茍同。作為一個嚴謹的數學老師,沒有數據支持,怎麽可以輕易下結論呢?
你問有沒有被氣得吐血?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不?
小玩偶很帥很威武,難怪說有點像我,我就是這樣一個有點帥有點威武的老師。
我沒什麽東西送你,不介意的話送你一句祝福。
祝,good good study day day up。
至于落款,就寫“過氣的快樂帥老師嚴默間”吧。
雖然都想好了,可是,好像沒紙……其他人也許有,就算沒,也可以考慮去買。但嚴默間很猶豫。
如果諸葛亮萬事俱備的時候發現只欠東風,嫌麻煩,然後放棄,令人津津樂道的赤壁之戰就要在歷史中除名了。
嚴默間的猶豫,不僅是因為怕麻煩這麽膚淺的理由。
新來的男老師去隔壁班的教室找學生,而且是個女生。女生出來,無良老師恬不知恥,拿出疑似情書物體,女生一臉嬌羞接過,美滋滋地白了老師一眼,似乎在責怪老師如此高調,然後步履生風般跑回座位。接着就是女生明明是唯恐天下不知,卻又故作矜持地打開信件,周圍或男或女,強勢圍觀……
怕不是要博得個“禽獸老師喪盡天良,初二女生慘遭荼毒”的美名?
身敗名裂啊!這信打死都不回了。
另一名女生是林敏燕。
林敏燕是二班的學生,每次上課都很積極回答問題,在提問時個個顧左右而言他的二班中,可謂出淤泥而不染。沒被氣得吐血,不得不說林敏燕功不可沒。
相比課堂的積極,林敏燕這封信的內容略顯低調。
一張雪白的A4紙,從左上斜向右下,寫了三個大字。不是“我愛你”,只是嚴默間的名字。
從這三個字可以看出,林敏燕同學頗有設計的天分:“嚴”字的一撇略施變化,左右各加一條小尾巴,化作一個調皮的“w”,有點像某些影視人物總喜歡拈着把玩的小胡子;“默”字右上的一點用紅心代替,還是一顆中箭的紅心;穿心箭的箭頭向下,形成了“間”的一點,裏面的“日”也是一顆被分成兩半的愛心。
“嚴默間”三字下面是一行娟秀的小字:一個敬慕你的二班學生,與你打過乒乓球的丫頭——林敏燕。
信的內容簡單而直接,不像朱荔思的洋洋灑灑幾百字,嚴默間卻不知怎麽回複才好。
很榮幸能成為你的老師,承蒙你不嫌棄,能對我的乒乓球進行指點。希望以後還有機會互相學習。
這樣子?好像太官方了。
果然大道至簡,無招勝有招,完全招架不了。
算了,既然都是學生,一視同仁,都不回複吧。
這樣一想,嚴默間頓覺念頭通達。可是,為什麽,還會有一種淡淡的憂傷呢?
☆、約談
要不要回信呢?至少給點回應也好啊,這樣不理不睬是不是太殘忍,太傷女孩子的心了?
沉浸在回憶中的嚴默間被悲傷侵襲,堅決不回信的堅定念頭突然有被攻堅的危機。
“還有學生給你寫信?”吳語潆臉上寫着的是“我不信”三個大字,還是加粗添了下劃線的,“都是來譴責你師德淪喪,誤人子弟的吧?”
“夏蟲不可語冰,”嚴默間連連搖頭,很有彈琴給某動物聽的大度,“吳同學,我不怪你。”
留意到嚴默間想說又不說的一臉寂寞,吳同學突然露出了暧昧的笑容:“兩個女同學在信裏說了什麽,嚴主任不打算分享一下嗎?”
“你知道什麽?”嚴默間大驚。
“別緊張,我什麽也不知道。”吳語潆拍拍嚴默間肩膀,“我只是把你的位置告訴了她們。”
還好打招呼的不是一只拖鞋,不然這肩膀可能就廢了。嚴默間看看搭在肩膀上的纖纖玉手,暗自慶幸。
輕輕讓開幾步,嚴默間板起了臉:“男女授受不親,施主,請自重。你這麽好奇,我就和你說一個故事。”
“好,你說。”吳語潆拉拉凳子,又坐近了幾步。
嚴默間不動聲色地再次後退少許:“以前有個老人,活到了一百多歲,有人問他長壽的秘訣。”
“他怎麽說?”
“他說,我不知道。”
“然後呢?”
“然後沒了。”
“不會吧?所以你說這故事和女生的信有什麽關系?”
“沒關系。我只是想說,既然你什麽都不知道,那還是不知道就行了,這是長壽的秘訣。”
“小氣,不說就算了。”聽起來像是無可奈何,一看表情,吳語潆分明已把臉上的字由“我不信”換成了“我懂的”,不知腦補了多少萬字不能說的秘密。
嚴默間無語。算了,你開心就好。
在HN來襲的問題上,最終沒采納嚴默間那“陰險”的計劃。當然,提出者本就帶了說笑的成分,也沒人當真。
帶着時日無多的悲涼,衆人決定讓出兩天給HN自由發揮,剩下的時間,就全力準備班會課、師生互動和最後拯救世界的收官之作總結大會吧。
值得一提的是,陰險的某人,衆望所歸地被推選出來做了和HN的交涉人。
充滿□□味的第二天如期而至,正如來者不善的HN大軍。
HN浩浩蕩蕩的五人大軍殺至敏安中學之日,正是早上放學之時。
不得不承認HN五人的勇氣和自信,盡管人數處于劣勢,剛到學校,行李都沒放好,就直接約談“愛凝聚”隊伍。
“接下來幾天,就把學校和學生交給我們吧。”HN衆毫無“同齡人何苦為難同齡人”的自覺,一坐下就宣布主權。
剛剛還滿臉春風地互相說hello world,怎麽一轉眼就進入這麽嚴肅的話題?劉備大限将至才托孤,諸葛亮差不多寫完出師表才涕淚橫流,還舌頭都捋不直,更別談渴到嗓子冒煙才準備挖井的某人了。
HN的同學,節奏不對啊,緩一緩好不好?
“你們的實踐活動,今天下午就可以開始了,我們已經和學生說過,和學生還有學校溝通好,你們要幾天都沒關系。”嚴默間沒第一時間提出異議,顯然是要來個先禮後兵,欲抑先揚,“但後天和大後天要留給我們。”
“那不行!”伴随一聲咆哮挺身而出的,是HN一個虎背熊腰的好漢,穿着無袖上衣,手臂圓滾滾的肌肉仿佛在跳動,給他一個支點可能可以撬動地球,觸目驚心。
好漢沙煲大的拳頭敲在桌面,空曠的階梯教室回蕩着他示威的撞擊聲,看着都替他疼:“我們來這裏的計劃是三天,你就給我一天半,你叫我們怎麽安排另外的一天半?”
“同學,冷靜點。”雖然肌肉男看起來戰鬥力爆表,一個打三個沒問題,但己方人多,嚴默間也不是很怕,還能從容地幫地球分擔一下壓力,“什麽叫計劃?就是事情走勢按照設想發展,可惜設想往往過于理想化。我們大後天就走了,你們調整一下,別說一天半,一周半,一月半都可以。”
HN五人共兩男三女,其中一個眼鏡女皺了皺眉,不知是不滿肌肉男的制造的噪聲還是對嚴默間有意見。
“你說什麽?”肌肉男看來對文明交流不感興趣,想一試拳腳,肌肉又在跳動了。
“好了,石頭。”眼鏡女喝止肌肉男,轉向GW衆,“各位,大家都選了敏安中學,也算是緣分,沒必要針鋒相對。”
嚴默間微笑:“我們只是在說事實,也把今明兩天讓出來了。我覺得,如果要搞針對,我們大可以不理你們。”
“剛才我的隊員也說了,我們的實踐計劃是三天時間,你們來這裏也有十天左右了,我們只要三天并不過分吧。”眼鏡女又在舊調重彈。
“我們已經盡可能配合,強人所難只是你們單方面的想法。不只是你們有計劃,我們也有,讓出這兩天已經把我們的計劃打得很亂。”嚴默間并不打算直接讓步,“凡事講個先來後到,我們來了多少天不是重點,今天你們要求我們讓三天,明天也可能有人要四天,如果我們剛到就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來要求我們,是不是不用開展工作了?我想我們沒理由要遷就你們。”
“不好意思,本人計算機專業的,文化水平低,這可能用詞不當,沒特別意思,就是随便形容一下。為了解決問題,我可以給你們一個建議。”看“石頭”同學似乎想把自己當地球撬起來,嚴默間話鋒一轉,“後天早上,我們只需要一節課的時間開班會,課後是和學生的互動游戲環節。你們在這兩天可以努力一下,如果他們更喜歡你們的安排,後天早上的班會和互動就取消,你們可以多出一天的時間。大後天要召開總結大會,已經和領導說好,就不可能更改了。”
這個想法是嚴默間臨時決定的。HN衆固然在低聲商議,GW衆也有點詫異,但沒說什麽。
HN衆很快停止讨論,應該有了結果。
眼鏡女推一下眼鏡:“有點意思。這就算我們兩個隊伍的一個小較量吧,如果學生不同意,證明我們隊伍技不如人,輸了也心服口服,我這邊五人同意了。你們呢?”
看來眼鏡女也是個嚴謹的人,一定要知道GW衆全部成員的意見才确立協議。
“同意!”首先附和的不是隊長鄭筱,而是吳語潆。
有人帶頭,其他人也爽快起來,又不是在教堂的生死抉擇,說個“I do”就一只腳踏進墳墓,無一反對。
“很好。”眼鏡女站起來,伸出手,“HN,生物科學學院,張丹菲。”
嚴默間又想到了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有點為難,這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看到在一旁無聊的吳語潆,靈機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