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節課就上場,嚴默間悲憤
,把她輕輕往前一推,自己往後一退:“吳同學,禮貌點,人家在打招呼呢。”
吳語潆幽怨地白了嚴默間一眼,落落大方地握住張丹菲的手:“GW,政管學院,吳語潆。”
GW和HN戰争的號角,正式吹響。
☆、備戰
兩支隊伍的戰争有點雷聲大雨點小的虛張聲勢,至少GW一方沒采取任何措施。沒有課程煩惱的GW衆人,似乎因被□□的假期表現良好,獲得減刑,提前釋放,煥發第二春,突然就可以自由飛翔了。
本來,三下鄉衆人眼中的世界只有學校,現在這世界終于變大了,還包括附近的山山水水。
仍是與HN約談當天,只是到了夕陽無限好的黃昏。陽光還在,高溫不再,正宜外出。
嚴默間來到了學校旁入山的路口,同行者有郭歸問和吳語潆。兩人造型相似——背包、太陽帽加相機,翻遍全身只能找出個屏幕開花手機的嚴默間,相比之下業餘得像個第三者的第三者。
說到相機,郭歸問下午兩點就拿着它跑出了宿舍,直到四點多才回來。嚴默間随口問了一下去幹嘛,神秘兮兮地說一句“偵察敵情”就沒下文了。
哪有什麽敵情好偵察的,其實是太無聊到處偷拍吧?嚴默間暗自鄙視了一下郭大偵察兵。
真正要偵察的應該是眼前的山。不知名的野草和樹木長勢喜人,順着路形成一條漫長的包圍圈,蜿蜒上山。盡管是炎炎夏日的下午五點多,到處看不出一絲暮色,在這的視野依然受到了限制。大山就像一座魔窟,傳出了魔鬼的誘惑,但探險家內心的恐懼也像周圍茂密的植物一樣,瘋狂生長。
雖然是吳語潆發起的探險之旅,也沒什麽偉岸形象,不怕受損,但落荒而逃總感覺不太甘心。進退兩難啊,嚴默間有點為難。
嚴默間很快就會佩服自己拉上郭歸問這一決定的明智。
關鍵時刻,大偵察兵沒有感冒,更加沒掉鏈子,表現出了他身為業界良心人人稱道的崇高操守,僅僅是停留了五秒——這五秒還是因為鞋帶松了加固一下,然後朝着未知的前方大步邁進。
很好,不用為難了,已經有人做出選擇。管它是死是活,就算有坑也是走前面的人先掉。嚴默間坦然了,爽快跟上。
為何感覺前進充滿阻力,連續加速都跟不上閑庭信步的郭歸問?莫非這座神秘的山的确蘊藏着來自遠古的玄奧之力,只有自己才受影響?嚴默間慌了。不如還是打道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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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點啊,嚴主任。”有人就在身後呼喊。
嚴默間吓了一跳。故老相傳,狼和傳說中的某些鬼怪,會在人耳邊說話,等人回頭看的時候,就會一口咬在人的脖子。
有時候還是要相信一下祖宗的智慧的。不能回頭不能回頭……不過,這聲音好熟悉,有點像吳語潆的……對了,吳語潆呢?
就慢慢地回頭看一眼吧。
“喂!吳同學,你想幹嘛?”嚴默間一回頭,看到的是離自己只有十幾厘米的一張臉,屬于吳語潆的一張臉。雖然也算賞心悅目,但靠這麽近,想吓唬誰呢?
“吳同學不是害怕嘛……”吳語潆低下了頭,但抓住嚴默間衣角的手沒有松開。
嗯?抓住衣角,手沒有松開?靠,原來是她的錯,難怪就是走不快。
“吳同學,別這樣,我膽量有限,衣服質量更有限,壓力很大。”嚴默間看着依然緊緊拉着衣角的手,決定放棄掙紮,“算了……格格巫,等一下!”
郭大偵察兵正在用相機收集情報,聞言立馬停了下來——這也體現了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專業素養,就算是投入到某件事中,還是保持着該有的警惕。
“什麽事?”
嚴默間揮手:“過來,再過來一點。”
等足夠近了,嚴默間伸出手,也抓住了郭歸問的衣角:“好,沒事了,繼續走吧。”
郭歸問一拍嚴默間手腕:“滾,別無聊!”
其實,現實沒想象恐怖。小路初始極暗,勉強可以辨清路況,走了數十步,再轉過一個彎,豁然開朗。此後一氣呵成,直沖山頂,除了忽高忽低的坡度和不規則的彎路,倒也沒太大障礙。
山的海拔不高,但登頂也有征服世界的成就感,眺望遠方時,看到漫山遍野錯落有致的作物和工作了一天,慢吞吞地回山那邊的夕陽,一切辛苦似乎有了意義。
尤其是背着相機的辛苦。
嚴默間身邊響起了相機歡騰、不絕于耳的快門聲,就像一只在時光中飛舞的辛勞小蜜蜂,嘲諷他的無所事事。
好無聊啊,總不能拿個破手機出來比比誰更慘吧?
閑坐一旁的嚴默間看着投入的兩人,突然有了惡作劇的小心思。
“I'm the king of the world!”這下吶喊可是把嚴默間午飯後剩下的最後一絲力量都奉獻給這個世界了。
沉迷藝術的兩人,差點沒被世界之王吓到把相機扔了,正要興師問罪,機智的王已經先一步指向某個地方:“你們看那裏。”
王之所指,學校之所在,炊煙正袅袅升起。
“那裏怎麽了?”藝術二人組果然被轉移注意。
逃過一劫的嚴默間心中竊喜,表情凝重:“硝煙彌漫,恐怕吃飯大戰一觸即發,正需要我們三個生力軍啊!”
“還等什麽?趕緊走,加入戰鬥啦!”兩人翻山越嶺後被美景充實過的饑餓感聽到使命的召喚,勇敢地站了出來。
班會和總結大會,都需要電腦做點準備工作。當然,班會可能會無疾而終。是期待輕松的失敗還是麻煩的成功呢?對此,四位班主任的心情是很複雜的。
吃完飯,隊員們又難能可貴地齊聚辦公室。
畢竟是最後的戰役,即使自己不用披挂上陣,來做個觀衆表達一下意見,刷刷存在感也好。
基于原有設想,你一言我一語地查漏補缺,總結大會的內容算是接近了完全體。至于班會,衆人默契地表示對四位班主任百分百信任,對他們的能力更是放一萬個心,撂下一句“就不摻和了”,然後擺足世外高人的做派,在一邊坐看雲卷雲舒。
一班副班主任,自稱智力高達130的楊震湧,可能急過頭了,智力大幅上升,估計多了120左右,竟然提出了“嚴主任一直在負責兩班數學的課件,經驗豐富,不如由他全權負責,到時候直接在階梯教室召開兩班的共同班會”的神奇建議。
更可怕的是,該建議得到了另外兩位班主任乃至其他老師的無腦附議。
“你們……打得一手好算盤啊,我咋不知你們原來這麽聰明呢。”嚴默間剛剛上學校網站查期末考試成績,看到又多了幾科不及格,還沒來得及哭,這些好隊員又給他送驚喜了。
始作俑者還笑得挺開心:“嚴主任,你可以的,我們都看好你。”
“哎喲,嚴主任,在查成績呢?不介意一起看看吧?”
嚴默間沒留意誰在發問,先看了一眼電腦——糟糕,查成績的網頁沒關。正要回答“介意”,那人已自覺把疑問句升華為陳述句,搶過了鼠标。
大哥,同校同隊總是情,速度慢點行不行?嗚嗚嗚,要身敗名裂了。
“主任,你挂的科目有點多,還有幾門是數學啊。”
嚴默間看清楚了,這位身手敏捷的好漢,正是下午藝術二人組的一員,說着害怕拉人衣角的那位。
有這身手還怕毛線啊!
吳語潆拍拍嚴默間肩膀,意味深長:“主任,我對你改觀了。本以為你是個壞老師,沒想到肩負着這麽大的苦痛仍保持樂觀,教書育人。”
“還真是……”其他人也興致勃勃地圍上來,一番評頭論足。
“班會課,我搞定,滿意了沒?各位,去忙吧。”嚴默間妥協了,“吳同學,那邊還有電腦,這鼠标還給我如何?”
“不急,別這麽小氣,又不會少塊肉,我再看一下。”吳語潆興致正高,無情忽略了苦主的血淚控訴。
光标從“學期科目”跳到了“所有科目”,失去主權的嚴默間再次感受到了慘烈的歷史帶來的陣痛。
“《中國語言文字》、《電影藝術概論》,主任,你還上過這兩門課啊?”
大驚小怪,選修課而已,愛上誰都可以上,嚴默間都懶得理她了。
正事已經聊完,各隊員逐步回宿舍,鼠标也總算回到了嚴默間手裏,吳語潆開開心心地去糟蹋另外的電腦了。
嚴默間走的時候,吳語潆還在噼裏啪啦地敲打着鍵盤,他偷偷瞄一眼,嗯,又是在寫博客。
博客文章的題目很好記:奇怪的他。
☆、奇怪的他
快期末考試的時候,小小問我要不要參加三下鄉的社會實踐。我說要準備考試,還是不去了吧。小小說沒事,考完試才去的,準備工作也可以之後再考慮。
盛情難卻,好像也沒想過有什麽更加适合的實踐,看在小小幫打飯還私人加了個雞腿的份上,那就去吧。
這狡猾的小小,找我原來是為了拉苦力,連薇薇師妹也不放過。我要去圖書館複習的,偏要拖我們一起去幫忙面試。
吃人的嘴軟,我真想抽自己兩巴。以後都不吃雞腿了!
面試當晚好多人,小小的宣傳很到位嘛!不過男生居多……我能想象古代皇帝選妃是什麽感覺了——這個帥,要了;那個俊郎,拖到房間……花多眼亂,三千嫔妃是客觀需要啊,皇帝同志還是很實事求是的。
不是主任的嚴主任,就是在這時候認識的。真奇怪,明明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偏偏感覺似曾相識。
嚴主任不醜,但也不是驚天動地的大帥哥,如果只是在校園碰過面,按道理不會有什麽印象。要說有啥特別,只能是那未經修剪的胡子有點雜草叢生的滄桑,尚不至于難以忘懷。
大概是錯覺吧。
人生三大錯覺,他喜歡我、我最美、我們見過。不對,第二點持保留意見。沒錯,就是這樣。
嚴主任的自我介紹也有點耳熟,看來人有千萬種,簡介總雷同。小小和薇薇沒問太多問題,嚴主任中規中矩地回答,還不忘自誇一下,真虧他能有這厚臉皮。
給人的感覺就是老實不客氣,在老老實實的陳述中抓住機會,毫不客氣地自我吹噓。這種風格,既視感意外地強烈啊。
嚴主任順利通過了面試。要說原因的話,應該可以用“好看的臉蛋太多,有趣的靈魂太少”來解釋。
評價高了點,換個說法吧——算你好運,嚴主任。
後來知道,第二專業同班的阮石浩,和嚴主任也認識,兩人事前沒約,卻一起來了面試,還一起通過了。果然世界真是小小小,世界真是妙妙妙(PS:小小別打我,我不是說你小啊)。
小小收集大家的生日,我偷偷看了一下。嚴主任是八月三十,好巧,剛好比我早了一天。
“嚴主任”這個稱呼,是在三下鄉之後形成的。一般情況下,綽號、別號、花名什麽的,應該是別人給當事人封的,嚴主任倒好,自封!說什麽“我是二班的副班主任,所以也是主任”,這厚臉皮,王婆見了他也要甘拜下風,把自己的瓜雙手奉上。
忽略嚴主任的厚臉皮,我們不僅生日接近,興趣方面也有共同語言。目前看來,數學、乒乓球,都是大家的興趣所在。
乒乓球技術的話,大家技術差不多,都打不過學生。這時候,嚴主任的厚臉皮就可以發揮作用了。假裝有事跑路,連“回宿舍通廁所”這種借口都好意思用——雖然廁所确實堵塞過,但他會處理麽?
嚴主任也就數學能讓人稍微看得上眼了。擔任二班數學老師并承包了數學課件的他,在學生中的口碑似乎還不錯,雖然偶爾有學生會抱怨說題目忽難忽易,但與其說是抱怨,不如說是借題發揮,找理由聊一下這叫人又愛又恨的老師。
嚴主任做老師應該還算及格,男生在課後可以和他有說有笑,打成一片,不像師生,更像朋友。和女生的關系應該也可以,有兩個女生還寫信送禮物給他,就是不知道他有沒回信,如果回信,會寫點什麽呢?
不好,我又八卦了。
三下鄉快結束了,我還記得他滿不在乎地用麻袋當圍裙,砍個雞把自己弄得一身油膩;記得他學鬥地主的茫然和不知所措;記得他和HN談判時無恥地把我推前面做擋箭牌;記得一起去山裏探險,好像比我還怕,非要格格巫打頭陣;記得他查成績被大家發現挂科時的強作鎮定。
真是不忍直視,身為一名數學老師,挂的科目就有數學。看嚴主任已經夠慘,一直想找機會教育他的我也不好意思再往他傷口撒鹽了。
記得的事很多,但我最記得的,還是他選修過《中國語言文字》和《電影藝術概論》。
怎麽會這麽巧?怎麽會同時選了這兩門課呢?怎麽會選了這兩門我也選了的課程呢?而且還是同一個學期,同一個老師,同一節課,兩門課都是。
課程的選修一般沒特別要求,只要和必修課沒時間沖突就行。為了避開沖突,有些選修課專門安排在沒必修課的晚上。就算是同學院甚至是同班的人,出于自身考慮,也不一定會選擇同樣時間地點的兩門課。
信息學院和政管學院,兩個不同學院的人,沖破空間和時間的阻撓,跨過死板的必修課和千變萬化的選修課,作出了可能是重疊的唯一選擇。
想想就有點激動啊。
世界真是小小小,世界真是妙妙妙!
我終于明白了,為什麽看到嚴主任會有種奇怪的熟悉。
不是錯覺啊,我确實見過他。
記憶打開一個口子,突然就清晰了。
我想起來了,就在第一節《中國語言文字》上,老師要求大家自我介紹,嚴主任打着呵欠走上講臺,當時也留着唏噓的須根,也是一臉不在乎,不過當時沒自誇,反而是自嘲了一番。
前一個信息學院的男生自我介紹的時候說自己可以幫忙解決電腦問題,嚴主任就說有問題可以找這男生,肯定是怕麻煩,在逃避責任。
介紹完,嚴主任又打着呵欠下去了,一回到座位就睡覺,看不下去。
我也想起來了,《電影藝術概論》的一次作業評點,老師點到了嚴主任的大名。可惜是作為反面教材譴責,整個作業沒提到電影手法,一看就是沒聽課,随便做了湊數的。
難為嚴主任,至少還知道應付,好多人連做都沒做,雖然做了比不做還慘。
過去的嚴主任和現在的嚴主任慢慢重合,奇怪的熟悉消失,剩下淡淡的好奇:未來的嚴主任,會變成怎樣,會在誰的生命出現,如果一別經年,再見到還會有奇怪的熟悉嗎?
☆、贏了
嚴默間感覺吳語潆對自己的态度好像有點變化,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唯一可以确信的是,變化源自不幸在世人面前曝光的成績單。
也許變化是因為植根于內心深處的鄙視和不忍訴諸于口的憐憫。
明明告訴自己不在乎,這種一世英名卻晚節不保的強烈挫敗感是怎麽回事?
我就是個悲劇。嚴默間給自己下了個新定義。
距離悲劇先生悲劇的發生已經過了一天,現在正是GW和HN開戰的第二天下午,剛放學,戰鬥結束,鄭筱跑去教室确認結果。
據大偵察兵郭歸問所言,HN在上課之餘使用了零食、電腦、手機、MP3、小說、漫畫等等一系列利誘手段,他還用相機拍下了多個瞬間加以佐證。
于是嚴默間也明白了郭歸問所謂的“偵察敵情”是指什麽——就是發揮自己狗仔隊的天分,鬼鬼祟祟地拍照嘛。
嚴默間比較感興趣的是有什麽小說和漫畫。郭歸問沒辜負期待,拿出了一個小本子:《霸道總裁就愛我》、《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霹靂》、《春風一百裏不如妮》、《女人哭吧哭吧有人追》……
“幹得漂亮,很精彩很細致的情報。”嚴默間翻看着小本子,除了名字,後面還有相關句子摘錄,辯證分析愛與被愛,也加入了自己的見解,忍不住贊嘆了一句。
“那必須的,也不看看我是誰。”郭歸問得意地笑,可燦爛了,“我這裏還有幾本輾轉從學生那拿到的證物。”
“看完沒?”
“還差點。”
“好看不?”
“不錯。例如這本《當哈莉遇上波特》,講述的是一個叫哈莉的女孩,她搬家到鄉下小鎮,遇到了名叫波特的男孩……”
嚴默間不得不懷疑郭歸問是假公濟私,其真正目的是滿足自己看愛情小說的欲望。雖然打斷一個興致正高的人十分殘忍,但不打斷就是對自己殘忍,所以嚴默間還是決定打斷他。
“可是,就算知道這些也沒用吧?現在都要出結果了,你打算怎麽辦?”嚴默間問。
打斷也是要講一點技巧的,不能粗暴地大吼一聲“你別說了,我什麽都不想聽”,這樣不加修飾等于不打麻藥就動手術,即使患者能撐住,那份疼痛也是無法掩蓋的。
技巧的作用就是麻痹。
“怎麽辦啊……”郭歸問陷入了沉思,“看着辦?”
看着看着,把去問戰鬥結果的鄭筱同志看回來了。
“形勢很不樂觀。”鄭筱的口氣和臉色讓人感覺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辛辛苦苦準備的班會要泡湯了?兩個小時的心血要付諸東流?明天才不是世界末日,明天應該是是世界末日的第二天吧……嚴默間絕望。
“但還是我們贏了。”鄭筱展顏。
好個隊長,這轉折的把戲是玩得越來越娴熟了。
“怎麽贏的啊?是不是隊長你做了什麽?”有好奇寶寶問。
“沒做什麽。”鄭筱笑得像只九十斤的老狐貍,“我就是和學生說,你們的嚴主任,想明天見你們最後一面,如果不想見就算了。”
說沒做什麽,嚴默間是信的。但如果說學生是為了見自己而抛棄HN,他雖然自戀,自知之明也是有的:不可能,即使有這原因在,也不會是全部。
學生選擇GW的原因,嚴默間更傾向于之前說的“感情基礎”。這并不是肉麻,而是在對隊伍有正确認知的情況下,自信十來天的相處不會輸給HN一天多的橫刀奪愛。占了先入為主的優勢還輸,那得有多失敗?他可以對自己信心不夠,但也沒興趣漲他人威風。你來三下鄉,我也來三下鄉,我奉獻的時間比你多了好幾倍,憑什麽我要輸?
“就是這樣,明天看你的了。嚴主任,加油。”趕着去HN面前再嘚瑟一下的隊長同志還算有良心,臨走沒忘送上不值錢的親切慰問,給予“國家和組織對你有信心”的精神支持。
隊長牽頭,其他人打死不落後,個個像來送別蒙冤上刑場的戰友,淚眼婆娑的,看起來除了不能代為一死,千頃良田、萬貫家財之類的粗重東西,都願效犬馬之勞,一一接收。
感謝你們的信任,可是,我承受不起啊。嚴默間淚目。
嚴默間準備的班會課,不是“有事啓奏,無事退朝”的例行公事。這樣太無聊了,無聊到他一開始就否決了這一方案。
脫離形式和套路的代價,是腦細胞的大量死亡,連無辜的頭發也不能幸免,被焦躁的嚴默間一輪狂抓,三千煩惱絲哀怨地掉了一地,他沒像伍子胥一夜白頭,卻幾乎一夜禿頭。
想不出來就先放松一下。嚴默間不會找理由安慰別人,逃避的理由倒經常能找到一堆。當時一籌莫展的他,不費吹灰之力地找了個理由,然後上網找了幾個小游戲來玩。
這是個小游戲橫行的時代,嗯,就簡稱小時代吧。小時代的各種小游戲不僅多,而且防不勝防。随便開個網站,先映入眼簾的可能不是網站的大名或者你期待的內容,而是小游戲那張牙舞爪的卡通形象。
游戲內容也五花八門。有世界末日,一堆人搶奪食物的《餓郎傳說》;有街頭激鬥,用刀劈開高速打臉西瓜的《快刀斬飛瓜》;有半夜三更,雞叫聲一起就要控制小雞逃跑以免被野狗偷走的《雞鳴狗盜》;有享譽全球,可能是最出名最值錢的方塊《俄羅斯方塊》;有人人喜歡,可以享受殲滅敵軍快感的《打飛機》……
玩玩這個,玩玩那個,嚴默間靈機一動:或許,可以考慮在班會上玩個小游戲?這念頭一發不可收拾,嚴默間越想越忍不住佩服自己天才的創意。
唯一的問題就是應該玩什麽游戲。動作格鬥類,女生不一定喜歡;角色扮演類,劇情太長,時間不允許;橫版過關類,和動作格鬥換湯不換藥;棋牌類,可能好多人不懂規則……
最最重要的是,這些游戲缺乏互動。總不能幾十雙眼睛看着一個人默默戰鬥,過一會就給個雷鳴般的掌聲刷存在吧?這可不是游戲表演。
好煩,找不到适合的。嚴默間鼠标都快點爛了。
咦,這個是……就是它了,只有它才配得上自己的絕代風華。
嚴默間仿佛看到了學生和老師在班會課上那崇拜的眼神。
☆、百萬負翁
“同學們,今天是最後一課,可能以後就見不到我了。你們知道,我是愛你們的,所以,大家配合一下,給點悲傷的表情?”階梯教室裏,嚴默間獨占講臺,面對臺下的再次重聚一堂的兩班學生,發出愛的號召。
最後一課,班會課。
除了一百多位學生,還有三下鄉的其他隊員,客串了将近半個月的雜牌老師。
老師、學生,很合理的組合。但以下幾位,說得難聽點,就可以稱為不速之客了:HN的聽課五人組。
“我們來學習一下。”眼鏡女如是說,“石頭”同志恰到好處地秀了秀他石頭般堅硬結實的肌肉。
罷了,遠來是客,管你是不速還是速度與激情,姑且讓他們看看東道主的氣概和風度。
“嚴主任,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回來。”有同學絲毫不理嚴默間感受。
“啊,傑哥,沒想到我們的感情,就好像我的小心髒一樣脆弱,好難過。”嚴默間捂着右胸,作痛苦狀。
“嚴主任,正常人的心,應該在左邊吧?”不知是哪來的好心人,溫馨提示了一句。
“這位同學,你幹得很好。”嚴默間的痛苦不見了,“其實我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看哪位同學夠細心。”
“這也是今天的課程所需要的素質之一。”嚴默間打開投影,黑板旁的投影布映出的是四個大字:百萬負翁。
百萬負翁,猜謎答題類益智游戲,均為選擇題,玩家初始財富十萬,随機抽選題目給玩家作答,每題價值從一千到五十萬不等,答對可得相應財富,答錯則扣除相應財富,答完題後,扣除該題四分之一的財富可繼續答題。分三個難度,不同難度區別在于答題限時不同,難度由高到低,限時分別為5秒、15秒、50秒,超時按答錯處理。
可以選擇不答題,扣除當前題一半價值的財富發動技能“投降輸一半”,直接跳到下一題,玩家財富在五十萬以下僅可發動三次,在財富達五十萬時次數加一,技能進化為“事不過三”,第四次發動技能需扣除當前題目全額財富,且該題價值必須在二十萬以上(含二十萬)。答題過程可能遇到附加題,附加題答對與否不影響玩家財富,但答對可以讓技能次數加一,第五次發動時,技能進化為完全體“三五成群”,跳過題目依然是扣除該題一半價值的財富。
玩家財富達到一百萬以上或零以下時游戲結束,前者勝利,後者敗北。
“我就實話實說了,”嚴默間正氣凜然起來比岳不群還要君子劍一百倍,“我早就厭倦了枯燥的數學課程,今天的目标是玩個痛快,沒一百萬算我輸。”
“沒一百萬,确實是輸啊。”
難怪說人多為患,人一多,總有那麽幾個會抓你的痛腳。
“咳,這不是重點。”嚴默間又搬出了轉移話題神功,“開始游戲。”
游戲難度高中低,當然是低啦。
第一題随到了13000大洋,題目不算難:孔子是哪個地方的人?A、山東,B、山西,C、河南,D、河北。
很好,東南西北都全了。
“第一題就遇到地理,這是我的弱項啊,看你們的了。”嚴默間毫不客氣地把問題抛給臺下觀衆。
由“人多力量大”和“知識就是力量”可知,人多知識大,雖然用“大”來“知識”有點奇怪,但意思大家都懂。
在悠久的中國歷史中,發生過很多悲劇,“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算是極具現實意義的一樁,體現出金錢讓人又愛又恨的魔力。13000大洋無疑比一文錢來得兇狠,但在知識的海洋面前——一百多人的海洋似乎有點寒酸,說是知識的小溪可能更加恰當——也只能俯首稱臣,乖乖通過答案“山東”。
有至聖孔子做開場,可見這是一個高大上的游戲,不信請看,外國友人也來湊熱鬧:牛頓第一定律又稱為什麽定律?A、萬有引力定律,B、慣性定律,C、黑洞定律,D、加速度定律。
為表現禮儀之邦的風度,牛頓同志被贈以10000的标簽,僅比孔子稍遜一籌。
說到牛頓,他那不知幸運還是倒黴的蘋果砸頭事件一直為人津津樂道,那推動了社會進步的蘋果,事後究竟是被頭上多了個包的牛頓大卸八塊還是當作吉祥物供奉起來,還有常人與牛頓之間究竟隔了多少個蘋果,也是很多人探究的重點。
不過,大家現在的重點是:牛頓三大定律,哪個才是第一定律?
就知名度而言,被蘋果砸出來的萬有引力定律似乎和“第一”這個超然的身份很般配。但有時候,“第一”不是基于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無人能敵,僅是因為打了個君生我未生的時間差。哪個是第一,确實會困擾很多人。
“牛頓,大家很熟悉,是力學的代表人物,這是一道物理問題,我們可以請影影老師來解答一下。”看學生都在迷惘,嚴默間給了個建議,把目光投向後面的教師席。
“可是,我不是物理老師……”人群中的吳語潆一臉“為什麽是我”的為難。
“所以,要找的不是你啊,潆潆同學。”嚴默間笑,“陳影,影影老師,看你的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熏陶,學生見縫插針起哄的本領見長,不失時機地推波助瀾:“yingying,yingying,yingying……”
天知道他們在喊誰。
沒令大家失望,臉色黝黑,還有點絡腮胡子的影影老師在萬衆期待中站了出來,擺擺手,示意先安靜一下:“嚴主任,以後別再叫我影影了,我承受不起。”
“看回題目,”陳影很務實,“牛頓三大定律,應該是高一物理的內容,你們不知道也是正常。概括地說,分別是慣性、加速度、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給不熟悉的人看,可能覺得萬有引力就是其中之一,不是的。AC必錯,答案是B,慣性定律。”
“好!”嚴默間鼓掌,“不愧是影影老師,專業!”
在掌聲和喧鬧中,師生們群策群力,甚至HN的幾位也慷慨送出助攻,加上運氣還不錯,game over一次之後重新開始,一鼓作氣,玩家財富竟然殺到了六十八萬。
投影上是一道三十萬的題目:“make me cry, make me □□ile,make me feel the love is true”是哪首歌的歌詞?A、make me,B、世上只有,C、true love,D、我的驕傲。
又到比比誰更沉得住氣環節,沒人先出聲,都在觀望。
游戲右上角的倒計時“50”最沉不住氣,滴答作響。過了十秒,嚴默間也無法冷靜了——答對了,勝利就只是幾步之遙,但再不答題,這題可能就變成送錢題,直接拱手送出四十五萬,一分鐘回到解放前。
“又哭又笑,還真愛什麽的,表面看來,這是一首英文情歌。答案可能是AC之一,但也不排除BD故布疑陣,是英語翻譯過來的。也許我們可以問問英語老師,或者誰在音樂方面有較深造詣的,也可以毛遂自薦一下。”嚴默間無奈,抛出了手中的磚頭。
引出的兩塊玉外觀差異較大,“劉恬”玉晶瑩剔透,“黃嬌晨”玉像是未經雕琢,略顯粗糙。雖然玉玉有別,答案卻大同小異:題目超綱,無法判斷。
“看來要随便選一個,等命運安排。你們說,選哪個?A?C?”嚴默間想起了看緣分的終極答題技巧:三長一短選最短,三短一長選最長。兩短兩長和長短一樣選啥來着?
“不要!”教室突然響起一聲尖叫,學生吱吱喳喳的讨論也掩蓋不了。
“選B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