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偶遇
鄒皓然目瞪口呆地站了一會兒,聳了聳肩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撿起遙控打開電視機。
一片雪花。
“咦?”
關掉。
打開。
還是雪花。
關掉。
再打開。
所以這和打開方式沒有關系。
走到電視機前搗鼓了一會兒最後放棄的鄒皓然無奈地薅着兔子粉紅色的頭毛。
“不會弄啊,太久沒看了。”
他靜靜地在房間裏呆了兩分鐘,把兔子一把塞進箱子裏抄起箱子出門了。
此刻還是清晨,小區裏面沒什麽人,門口有好多小推車正在買早飯。
“哎,豆漿油條雞蛋餅呦!”
鄒皓然聳了聳鼻子,好香。
“豆漿油條雞蛋餅呦!來一個嗎小夥子?”那個擺攤的中年大叔對着少年吆喝道。
Advertisement
鄒皓然搖搖頭,走遠了。
路對面有一個小教堂,晨曦照射鐘樓的塔尖熠熠生輝,鄒皓然好奇地走進,彩色的琺琅彩玻璃上印刻着一個個帶着翅膀的天使,穹頂是令人炫目的壁畫。
今天不是周末,禮堂裏沒什麽人,只有幾個似乎是好奇進入參觀的游客。
“先生,慢走。”側門裏走出來一個一身黑的修女。
“嗯。”
聽到這個短促還有低沉的聲音的一剎那,正在擡頭欣賞穹頂的鄒皓然全身僵硬。
鄒皓然雙手合十,緩緩跪下彎腰祈禱,一雙皮鞋踩過他身邊的地面,沒有停頓地離開了教堂。
半晌沒有動靜。
“孩子,你有什麽想要告訴上帝的嗎?”修女走到他的跟前,溫柔地問道。
“……”少年睜開眼睛,将一瞬間的恐懼埋入心底,放下手直起身子,站起來搖了搖頭,離開了。
……
樓梯邁到第三格的時候,防盜門咔噠一聲打開,鄒皓然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後。
呂誓看了看他,把買來的油條和豆漿遞給他。
鄒皓然伸手接過,手裏還有一把鋒利的水果刀。
呂誓走到餐桌上坐下。
鄒皓然關上門,扯過兔子,默不作聲地走過來,開始在餐桌上吃飯。
空氣中似乎多了一種叫“沉重”的顆粒物。
沒有人先開口問,也沒有人開口解釋。
顯然呂誓不是一般人,硬是流暢地吃完了早飯,然後終于開口:“明晚離開。”
鄒皓然手指一抖,豆漿撒到了桌上。
呂誓扯過他身邊的餐巾紙,示意他擦一擦。鄒皓然盯着那只拿着紙巾的手,聲音似乎有些哽咽:“我沒有證件。”
氣氛凝滞到了極點。
呂誓忽然哼笑一聲。
“你怕了?”
少年看着他,不說話。透亮的眼瞳裏倒映出男人哂笑的臉。
呂誓站起來,把塑料袋揉成一團。
“我已經讓人去辦了,明天就會有。”
少年的杏眼瞬間被這句話點亮,随即有些發紅。
……
S市連下了一天的雨了,市中心一棟摩天大樓的頂樓,陰雲也正在醞釀。
蹬着恨天高的秘書恨不得把自己的跟磨平,好把姿态放低一點。這兩天老板心情極差,辦公室長期維持17度低溫,黑咖啡一天三杯的換,文件簽名都是用戳的,報表扔回來都是用甩的,三個秘書恨不得自己受一點排擠才好遠離風波前沿。
“總裁現在有空嗎?”
“等一下,總裁現在不見人。”
“可是這份文件非常緊急。”
“急有什麽辦法,這兩天裁的人還不夠多嗎?”
“這……”
“行了,高小姐在裏面,總裁一時半會兒不會有空的,你先回去吧。”
“高小姐是誰?”
“高小姐你都不知道,趁早辭職回家歇着吧啊。”
秘書說完,拿起了內線電話,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被分解成電磁波的形式從電話線傳到聽筒:
“把空調溫度調高一點。”
“好的總裁。”秘書放下聽筒,抖了抖自己半邊被聲音電酥的手臂。
總裁事後的聲音好性感!
高純從那張寬大的實木辦公桌上支起身子,把毛衣從脖頸處落下。她擡起一只腳,用大腳趾輕輕摩挲着呂閻裸|露的胸口的巨蛟背上幽藍的鱗片的位置,巨獸正張嘴吐出熊熊火焰,雙眼泛着冷光,七寸之處已經長出了雙爪,隐隐有成龍之勢。
呂閻靠在老板椅上,點燃煙,把打火機扔回桌上,銜住煙吸了一口,拿在手上,另一只手則搭在高純纖細的小腿上,時不時捏上一捏。
“你身上的刺青好棒。”高純的語調有些慵懶,“虺五百年為蛟,蛟千年為龍,老爺子讓你刻蛟,是有讓你當家做主的意思。”
“人都逃了,說再多好聽的也沒用。”呂閻薄唇微啓,吐出一個煙圈,神情在白霧中晦暗不清。
高純動了動腳趾:“什麽都沒問出來?會不會是催眠的程度不夠?時間還是有些太趕了。”
“別找借口了,你的方法沒用。”呂閻眯着眼睛,淡淡地說道。
高純臉色不變,擡起手攏了攏頭發,蔻丹似血:“如今呂誓已經不成氣候,殘黨潰散,元老們也都站在我們這邊,手下的實力也都收攏了,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呂閻的視線轉向窗外,這個摩天大樓的高度足以他睥睨整個S市海岸和最繁華的地帶,“當初的他不也是這樣萬人擁趸……那批貨我可以不要,但放了他,不可能。”
“您的意思是?”
高純收回腿,支起身子。
“在S市找了那麽多天都沒消息,他多半是走了。幹脆,讓他徹底消失。”
呂閻的視線從窗外收回,将香煙狠狠摁滅在價格昂貴的皮質扶手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高純勾起紅唇嬌笑一聲,從辦公桌上下來,張開腿坐了上去。
一室春光。
“……”
“尊敬的旅客,您所乘坐DK131次航班已經抵達美國肯尼迪國際機場,現在室外溫度是……”廣播裏傳來女子禮貌疏離的聲音,人們拎着或大或小的行李箱走出通道,無數個舉着牌子的人等待在接機處,此時他們的目光都被兩個人吸引了。
一個少年松松地綴在抵達隊伍中間,他的頭發是蓬松的栗色,膚色偏白,瘦削得惹人疼愛,他的左手拿着護照,裏面夾着身份證和機票,右手只有一只被拽住耳朵的粉紅色毛絨兔子,這只兔子還很新,身上還穿了一件紅色英倫風小馬甲,兩只眼睛大的像葡萄,非常可愛。
此刻他的右手手臂正被牢牢挂在一個穿着黑風衣的英俊男人身上,男人的大半張臉被黑超給遮掩住了,更襯托出魁梧的身材和姣好的唇線。
“好帥啊,是外國人麽?”
“不對,應該是混血兒吧。”
呂誓拽着一臉新奇的鄒皓然坐上了計程車。
過了一會兒,車子漸漸駛上了高速公路,鄒皓然忽然感覺到一股淡淡的近乎本能的危機感,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呂誓緊皺着眉頭,轉頭發現後面居然沒有車跟上來。
有人封了路。
“誓哥,後面那輛大車有問題。”鄒皓然趴在後座上看向後面的集裝箱車。
呂誓冷冷笑笑,“不止,那輛黑色福特從剛剛就開始跟着我們了。”
就在路過一個彎道的同時,那輛等待已久的集裝箱車忽然一個側撞,在脆弱的出租車上留下明顯凹痕,駕駛座的門完全變形。要不是呂誓扭了一下方向盤,恐怕就得連人帶車摔下高架。
呂誓顧不上司機驚慌的咒罵,一把扯過人,急剎,扔下司機,再急轉,門順着慣性關上。
鄒皓然則忙着搖下車窗,趁集裝箱車還沒有完全打開之前,抓住一只行李箱拉開就扔出了窗外。
頓時,滿世界內褲與外衣齊飛,而鄒皓然則趁着這混淆的一小段時間跳上車頂,抓住逐漸上升的集裝箱車蓋,翻身上了集裝箱。
下一秒,子彈從車後的一排排機槍的槍管中爆射而出,開始對着四周無差別掃射,呂誓帶着車迅速加速,一個漂亮的漂移離開了射程範圍,徒留下一圈冒着硝煙的彈痕。下一秒,那輛黑色福特直沖沖地向千瘡百孔的出租車撞來。
呂誓全速行駛拉開了距離,但福特緊追不放,車後蓋不停響起子彈打中鐵皮的聲音。
同時,鄒皓然輕輕地一躍,像只靈活的大貓一樣趴到了車頭,他的身體倒挂,透過玻璃窗看到了駕駛艙內的情況,副駕駛上的人連忙開門想把他甩下去。鄒皓然瞬間伸出一只手扒住車門,就在此時,副駕駛的黑衣人嘿嘿一笑,同時車子一個急轉,門被大力合上,發出碰的一聲巨響,鄒皓然發出一聲嘶啞的喊叫,猛然爆發拉開車門,将還沒來得及開槍的黑衣人甩了出去,一邊躲過駕駛員的攻擊,一邊給了隔壁那位老兄一槍。
呂誓聽到了隐忍的那聲痛呼,心中一跳,一個大方向轉彎,正在追捕的黑色福特來不及減速,從剛剛集裝箱車撞過的那個轉彎處翻了下去。
“蠢貨。”呂誓面無表情地踩着油門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