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

二十八歲的仁王,是被驚醒的。

在他有點熟悉又不是那麽熟悉的床上。

熟悉是地理位置的熟悉,不熟悉是因為……

他睜開眼睛,望見了床邊站着的某個看着很眼熟的人。

似乎是剛剛晨練結束回到卧室,穿着運動服的人身上還帶着汗氣。

金色的短發顯得淩亂,額發散在那雙他很喜歡的藍色眼睛前,襯得那雙眼睛愈發亮的驚人。

眼前站着的人怎麽看都只能說是少年,雖說身材結實修長,從短袖裏露出來的手臂也有着流暢的肌肉線條,可給人的感覺就還是稚嫩的。

“你是誰?!為什麽會在本大爺的房間裏?!”

就連聲音也都是熟悉的。

到底是跡部突然失憶變回了十幾年前,還是他自己來到了十幾年前?又或者是時空黑洞在跡部家的卧室轉了一下?

畫了那麽多年的漫畫,仁王的天馬行空已經升級到了另外一個階段。

他眨了眨眼:“跡部景吾?”

“你認識本大爺?”少年挑了挑眉,帶着警惕的表情又走進了一步——大概是他現在躺着全身沒力氣的模樣顯得無害罷。

仁王還有着起床氣,不是很想現在就解決問題,反而比較想再睡一會兒回籠覺。但顯然這樣是行不通的。他想了想該說些什麽表達自己的身份,又覺得麻煩,或者幹脆就一問三不知算了。這時候直覺替他選擇了一種不知道該說好還是該說不好的應對方式。

他幾乎沒有多做思考,撐起還有些發酸的身體坐起來,在跡部愈發警惕的表情下伸了個懶腰。

睡衣是大了兩碼的棉T,領子很寬,露出久不見陽光而顯得有些蒼白的皮膚和分明的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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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王知道那上面有什麽,畢竟跡部每次都很喜歡叼着他的鎖骨不放,讓他腹诽那家夥一定是屬狗的光喜歡啃骨頭了。

這小子現在幾歲?

十五?還是更小一點?

光看身高看不出來,但估計還是國中的時候。

比記憶裏他在U17訓練營變得熟悉起來的國中組的領隊要稚嫩不少,也不排除記憶美化的效果。

不過不管幾歲……

“小孩。”他甚至不需要壓低嗓子,幹渴就讓他的聲音帶上了沙啞,“我是上帝派來的使者,來教導你如何保護世界和平的。”

跡部:“……”

十四歲的跡部景吾沒有選擇叫保镖。

這很奇怪,但他在見到突然出現在他床上的男人的第一眼,就莫名有一種直覺。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是可以相信的。雖然這家夥一開口就是根本不可能會有人信的謊言。

穿着那種有點宅又有點不那麽正經的衣服,身上還有那種痕跡,怎麽看怎麽不像個正經人。

可他就是莫名其妙的……

“你到底是誰?”他有些生氣。

仁王眨了眨眼,想跡部怎麽這麽淡定?

“我說了你就信?”

“你先說。”

噗哩,這麽有耐心啊。

仁王愈發覺得有趣。

他掀開被子跪坐起來,歪着頭打量了一下十幾歲的跡部。

讓他吃驚的是,眼前的少年就這樣好整以暇地讓他看。

跡部十幾歲就是這種樣子了嗎?

運籌帷幄什麽的……不對吧。

“我是你男朋友啊。”仁王道。

跡部:“……”

沒信吧。

仁王看着跡部的表情略微有些小失望。

但他察覺跡部其實是愣住了,便反應很快地探過身勾住了少年的肩膀。

成年人要制住一個未成年人還算是容易,但直到輕而易舉把跡部拉過來按在床沿,仁王才覺得不太對勁:他記得跡部從小練擊劍吧?還是說晨練練的太狠體力沒恢複過來?

仁王懶得管這些了。

他俯下身按着跡部的肩膀露出一個笑來:“你睡了我十年,現在不認賬,我也是很傷心的吶。”

天旋地轉就躺在床上的跡部:“……”

他面無表情看着仁王的臉:“……十年?”

“對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我未來的男朋友?”跡部連“本大爺”的自稱都在驚訝中忘了。

“看情況是這樣。”仁王道,“不過這種事……還不如我是上帝的使者可信吧?”

“……不,本大爺兩種都不信。”跡部腰部發力坐了起來,輕而易舉就把仁王掀到一邊。

滾了兩圈,仁王按着自己的腰嘶了一聲:“輕一點啊,小鬼。我又不會對你下手。就算你是我男朋友,畢竟也隔了十幾年。我可不是戀(卡)童的變(卡)态。而且你身上都是汗,髒死了。”

跡部:“……”

10

仁王有些失望:跡部真的沒有認出自己。

他年輕的時候和現在的長相也沒有太大的差別吧?

最多就是棱角更分明了一些,氣質變了一點,長相上更成熟一些。最多就是更白了一點。

“你現在多大啊?”仁王不太甘心地問道,“國三?國二?全國大賽結束了?”

跡部抽了抽嘴角:“本大爺為什麽要告訴你?”

仁王舉起雙手:“你看我手無縛雞之力的,又不是在刺探你私人信息。而且我都知道你是跡部景吾了啊。你家的房子不是有自動警報裝置嗎?說明我出現在這裏不是從外面進來的。其實你的私人信息我都知道啊,我都可以說給你聽比如你右肩背後有兩顆痣,比如你那個有多長……啊這個倒不一定,我比較熟你長大以後的,你現在的我就不知道了。”

跡部豎起眉:“閉嘴!”

這男人怎麽口無遮攔?!

他臉有些熱。

光怪陸離的事情他向來不信,可這人說的他莫名就想要相信……

未來的男朋友這種事真的是可能的?!

可這個人說的沒錯。

家裏的警報裝置沒響,那麽多保镖和管家仆人都沒有發現房間裏多了一個人,那麽這個人最大的可能就是“突然”出現在他房間裏的——而他進房間的時候這個人甚至還在睡覺,他出聲的時候這個人才驚醒。穿着還這麽随便……

說起來,男朋友就算了,這個人披頭散發還染成這種顏色,不是什麽做行為藝術的吧……

自己以後的私生活這麽亂嗎?!

“你什麽表情。”仁王懶洋洋地看過去,“先告訴我,你多大了?”

這個并不是不能說。

跡部一臉的一言難盡:“……本大爺今年國三,全國大賽當然已經結束了。”

“哦。”仁王擡手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說,青學已經奪冠了啊。”

“你怎麽知道青學奪冠?!”

“你經歷過的事也是我見證過的‘歷史’啊。”仁王勾了勾唇,“要不要賄賂我,讓我和你說一說未來會發生什麽大事?”

跡部冷哼一聲:“你這種設定就不要說了,本大爺是不會信的。”

其實還是信的,不過他才不要知道什麽“未來的事”。

“你說‘歷史’……”跡部敏銳地從仁王的話裏覺察了什麽,“你也關注網球?”

他皺起眉,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中學網球的賽事也有新聞,關注的人也不少。看你的樣子年齡也不小了,會記得十幾年前的比賽的結果,一定是特別在意。所以你也是打網球的?或許還被青學打敗過?”

仁王挑了挑眉:“什麽叫做年齡不小?我才二十八。”

“奔三的大叔。”

仁王呵了一聲:“我是可以叫你哥的啊,跡部。”

跡部臉僵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我為什麽要和這個來歷不明的男人鬥嘴?

當務之急還是應該弄清楚這家夥的身份吧。

不把這個人當做是綁架的壞人直接弄走就已經夠奇怪的了,他居然還和他聊起來了……

居然還信了“未來的男朋友”這種話?

“你的名字?”跡部嚴肅起來。

他的氣場鋪開,只叫仁王覺得好笑。

“你不認得我嗎?”他輕聲道。

跡部有些不耐煩了:“你不要打太極,我真的要叫人了。”

所以他是真的沒有認出我啊。

真讓人傷心。

也不是沒有想到,應該說原本就應該是這樣的。但真實地面對這樣的結果……

仁王收起了顯得輕佻的笑。

他捋了一把已經留的挺長的頭發,重新問了一次:“你真的不認得我?”

“……你什麽意思?”

“我剛才說的很明白了吧。”仁王淡淡道,“雖然你不信,但我再說一遍。我呢,和‘跡部景吾’交往了很久,目前是關系穩定的情侶。我也打網球,也可以說給你聽中學聯賽的所有結果——除了國中的,還有高中的。我是可以叫你‘哥’,但嚴格來算我們是同歲。你不如看着我的臉,想想看?”

跡部皺着眉看他。

打網球,同歲,所以是其他學校的網球選手?

對全國大賽的結果記得那麽牢,總不能是青學的吧。

不不不,我為什麽又順着這個人的思路開始想了?

說起來這個顏色的頭發……

确實是有些眼熟的臉?

還有嘴角那顆痣……

等等!

等等等等……

“仁王雅治?!”跡部擡高了聲音。

仁王誇張地做出松了口氣的模樣:“謝天謝地,我還以為大少爺你真的不認得我呢。”

“開什麽玩笑!”跡部咬着牙,“你說你是仁王雅治?立海大的那個仁王雅治?!”

“你不信可以去驗DNA。”仁王道,“瞳孔指紋都可以。我确實是仁王雅治。”

跡部:“……”

“其實也沒這麽麻煩,我覺得我很快就會回去了。如果能夠親眼見到我嗖地一下消失……一定會很有趣吧?”仁王舔了舔唇笑了起來。

跡部:“……”

11

跡部覺得這個男人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但他還是沒有叫保镖。

倒不是他不想,只是冥冥中有一種感覺告訴他不能這麽做。

像是被莫須有的力量給控制住了。

應該說,只要他想轉過身出門喊人,他全身就動不了。這應該不是自然的力量吧?也不是心理作用,而是真的動不了。

搞不好這家夥真的是未來的人。

可他說他是仁王雅治……

好像也……

跡部想了想,把立海大那位留着小辮子的銀發少年的臉和面前這個男人對了對。

理智告訴他不是真的,可越對比越覺得像。

就算不是仁王雅治,也可能是直系親屬?

不過這家夥這麽确定DNA結果的話,也可能是仁王他爸?

……雖然這家夥說他二十八,看上去也确實只有二十多的樣子,應該不是能生出這麽大兒子的年紀。除非國中就有了孩子……

不不不,他跡部景吾怎麽可以這麽想別人的家庭?!

太不華麗太不禮貌了!

“你到底在糾結什麽啊。”仁王看着跡部的樣子覺得有趣,“是覺得你自己不可能和男孩子交往,還是在糾結我的身份?”

“不,這倒不是……”跡部皺了皺眉,“你……我……”

他沉默了一會兒,冷哼了一聲:“本大爺從一開始就被你帶跑了思維。”

“哦,你是這麽想的啊。”仁王眨了眨眼笑出聲,“那你倒是信,還是不信?”

跡部:“……”

“要不我給你說說我們的故事吧。”仁王一只手握拳擊打在另一只手的掌心。

他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坐下來聽聽?你一直沒有出去叫人,就說明還是想聽我說話的吧?”

我不是不想,而是動不了!

或許是一場夢吧。

跡部想。

他勉勉強強在床沿坐下了。

仁王又滾了兩圈滾回原來的位置,就在跡部的身側。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盤着腿,和跡部隔着一拳的距離。

手肘架在膝蓋上,他托着腮看着跡部還稚嫩的臉:“……其實你十四歲的樣子真的挺可愛的。我親你你會喊非禮嗎?”

跡部:“……”

他額角蹦出青筋。

忍了忍,跡部終于還是沒忍住:“……你要說故事就快說吧!”

“幹嘛這麽着急。”

說完你說不定就走了!

這麽想着,跡部對上仁王含笑的雙眸。

眼角微微上揚,卻沒有到桃花眼的程度,給人的感覺有些溫潤。

可混雜着五官又擺在這張臉上,卻一點都不會給人溫潤的感覺。

溫柔還是有的,也有着微妙的率真和張揚的氣質。

他對着這樣臉咬了咬牙:“本大爺還有事,沒時間在這裏耗。”

行行行,小孩子真是沒有耐心。

仁王呼出一口氣:“尊老愛幼啊小孩,你讓我組織一下語言嘛。”

跡部:“……”

再叫我小孩真的揍你哦!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怎麽寫十四歲的跡部……

啊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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