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會故意摔跤傷了膝蓋呢!痛死了,嗚!

族長夫人見她忍痛扁嘴,一副要哭不敢哭的樣子,也心疼起來,喊羅婆子道:“快拿了藥膏出來給玉姐兒塗一塗!”她說着,又吩咐吳氏安人道:“小娃兒雖是摔打着長大的,但玉姐兒還小呢,骨頭還沒長齊,真傷了膝蓋不是玩的。回頭,得讓大夫瞧瞧,正經開點活血化瘀的藥塗一下。”

吳氏安人見族長夫人對墨玉上心,自是松了口氣,暗暗高興。

衆人見墨玉正式認了族長夫人為幹祖母,說話間,對吳氏安人便又客氣了三分,誇墨白萱和墨白薇時,也順帶誇了墨玉,笑道:“族長夫人好福氣,親孫女這般聰慧,認的幹孫女也出色。”

族長夫人是因着早前抱樸子那番話,且又有田嬷嬷似乎對墨玉另眼相看,她心下便有些看重墨玉,現正式認了幹親,自然露出疼愛墨玉的模樣,笑道:“玉姐兒還小呢,你們別誇她!”

衆人聽着族長夫人這話,分明是當墨玉自家孫女了,更是心中有數,墨玉一家子,算是攀上高枝了。

呂氏也逗着墨玉,讓墨玉喊了她一聲伯娘,一時笑向吳氏安人道:“玉姐兒口齒清楚呢,喊人時這個利索,待長大了,定然是會說話的主兒。”

吳氏安人笑道:“她先前不會說話時,比比劃劃的,見我們不明白她的意思,就一副着急的樣子,‘呀呀’嚷着。現下會說話了,也不知道怎麽的,反倒惜了嗓子,不愛嚷嚷,就愛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咬準了音來說。”

呂氏道:“她這樣子的,就是有想法兒的人。一般的小娃兒啊,說話哪有這樣利索的?還得三四歲之後才說得清楚些。”

羅婆子很快拿了藥膏出來給墨玉塗上,一邊塗一邊給她吹着,笑問道:“痛麽?”

“哪能不痛?她這是撐着不哭而已。”呂氏笑着逗墨玉道:“好了,你想哭就哭出來,沒人笑你的。”

朕才不會當着衆人的面哭呢!墨玉扭頭。

呂氏見她這樣,不由捏捏她的臉道:“怪有性格的,若是男娃兒就好了,女娃兒這樣,将來怕是要被人嫌。”

吳氏安人接話道:“可不是麽?我們小門小戶的,平素過日子,可要耐着性子。她這樣的,若不壓下氣性,将來要受苦。”

呂氏見吳氏安人擔心,便安慰一句道:“好好教導着,或者大了懂事了,性子就柔順了呢?”

說着話,婆子另端上茶和茶果來,衆人閑話起來,一個女眷問族長夫人道:“夫人,聽聞夫人請了京城一位出名的女先生來教導萱姐兒她們,可是真的?”

族長夫人道:“并不是我們請的,是宮中令田嬷嬷請的人,已讓我們打掃下房舍,到時好安排女先生住下。”

衆人一聽,就露出了羨慕的表情。有女眷問道:“待女先生來了,我家姐兒能不能過來聽個課,也學個東西?”

族長夫人正了正神色道:“若是我請的,自然是由我說了算,可現下不是我請的人,我便不能作主了。到時有事兒,皆要問過田嬷嬷才能作準。”

“田嬷嬷也會過來?”女眷道:“她不用在宮中侍候了麽?”

族長夫人道:“田嬷嬷送了女先生過來,會在這兒住一段時間,過後如何,要聽宮中的指示。好了,別盡說這些,喝茶喝茶!”

衆人見族長夫人不欲多說的樣子,也不好再探問。

墨玉聽着她們對話,卻是推論起來,瞧着,田嬷嬷回京城後,是向太後娘娘禀了墨白萱等人的相貌資質,太後娘娘覺得墨白萱三姐妹是可造之材,因特意讓田嬷嬷請了女先生來教導她們,有心要培養起來了。

墨昌圖所說惹禍的族姐,自然是墨白萱三姐妹中的一個了。問題是,只要金夫人一日是太後娘娘身邊的紅人,墨白萱三姐妹不進宮,也會有別的族姐進宮惹禍,攔着不讓墨白萱她們進宮,治标不治本,絕不了禍事。

想治本,除非金夫人不受寵了,離開皇宮,那時,墨家女子自然不須進宮,也就不會惹禍。

既然這樣,自己且和墨白萱等人親近着,到時一起進京城,設法令金夫人失寵出宮,或者能挽救全族人的性命。

又說一會兒話,衆女眷就逐一告辭了,族長夫人令羅婆子抱了墨玉出去和墨白萱等人玩,她留下吳氏安人說話。

墨白萱卻是很喜歡墨玉,到了院子外,幫她挽好褲管,免得褲管碰到膝蓋的傷口,又把自己心愛的玩具拿出來給她玩,逗弄着道:“玉姐兒,喊姐姐!”

墨白薇和墨白芝也擠上前,齊齊道:“玉姐兒,喊姐姐!”

墨玉芝因是家中最小的孫女,更是期待被人喊一聲姐姐,比劃着道:“喊姐姐有糖吃!”

糖在哪兒?墨玉發現自己成了小娃兒後,習性和喜好不可避免就和小娃兒一樣,喜睡喜玩,坐不住,愛吃甜食等等。現一聽墨白芝的話,不由溜一眼她的手,見她兩手空空,忍不住白她一眼。敢哄騙朕,哼哼!

墨白芝見墨玉一聽糖字就看過來,忙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紙包,仔細揭開紙,露出一點兒吃剩的窩絲糖,遞到墨玉跟前道:“糖在這兒,你喊我姐姐,我給你吃。”

要老命了!為了這點吃剩下的糖,讓朕喊她姐姐?墨玉扭開頭,朝着墨白萱喊道:“姐姐!”

“好了,玉姐兒喊你了,把糖給她!”墨白萱奪過墨白芝手中的糖就要塞給墨玉。

墨白芝卻不幹了,嚷道:“她把臉轉向你,是喊你,不是喊我。”

“我說你是不舍得給糖。”墨白萱嫌棄地看一眼那點糖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舔過的,玉姐兒肯要就是給面子了。”

“哪兒舔過了?我是用手掐來吃的。才不會像二姐那樣,舔來舔去。”墨白芝嘟嘴。

墨白薇見墨白芝揭她的短,也不滿意了,說道:“扯我幹嘛?”

三姐妹一下互揭起短處來,吵得不可開交。

墨玉默默:為了一點糖吵架?做人真沒意思!

羅婆子聽得吵嚷,過來一問,便笑道:“玉姐兒想吃糖呀?別吵,我去禀夫人一聲,給你們拿糖。”

隔一會,羅婆子出來,給了她們一人一塊窩絲糖。

吃着糖,姐妹又和好了,嘻嘻哈哈起來。

吳氏安人在裏面陪族長夫人說完話,眼見天也不早了,便出來抱了墨玉進去,讓墨玉跟族長夫人道別,又說兩句,便告辭回家了。

路上,墨玉想到今兒向族長夫人下跪的情景,自我安慰道:朕真是一條能屈能伸的女漢子啊!

☆、第 17 章

墨玉正式認了族長夫人為幹祖母的消息在族中傳遍了,那些攀不上族長夫人的女眷,便相約來探望吳氏安人,拉一拉關系,笑着道賀。

溫婆子也揀着日子過來走親戚,趁着人少,拉了吳氏安人道:“大姑,大喜了呀!鎮中誰不知道族長夫人那是跟宮中有關系的人哪?她家的姑娘将來一準要進宮,一旦有造化,那便是主子娘娘。玉姐兒認了族長夫人為幹祖母,以後便是主子娘娘的幹妹妹。這臉面啊,真是……”

吳氏安人聽她說得露骨,忙止住道:“這些話不能亂說,叫人聽見了,沒準要招禍的。”

“我就私底下說說,又不到處嚷嚷,沒事兒的。再說的,我就是不說,別人也這樣想的。你瞧瞧,這陣子上你家來走動的親戚們,不是多了麽?你以為她們閑了沒事兒幹呀?還不是看見玉姐兒認了幹祖母,以後沒準也有個造化,因搶着前來讨好罷了。”溫婆子一邊說,一邊比劃道:“現下啊,連我也有臉面呢!以前出門,那起人見了,就不陰不陽點個頭,現下一出門,有知道我是玉姐兒舅婆的,倒會跑上來套個近乎。”

吳氏安人搖頭道:“你想多了罷?哪兒就這樣有臉面了,還恩及到你?”

“大姑不信哪?”溫婆子說着,嚷道:“就今兒,還有人托我來問問你,要給金冬讨什麽樣的媳婦?說她家姑娘年紀相貌剛好和金冬相配。你說,這樣自動來問婚事,不是有臉面是什麽?我今兒過來,就是為這事來的。”

吳氏安人一聽是為金冬的婚事來的,忙問道:“什麽人家?你說清楚。”

溫婆子道:“打着燈籠都難找的好人家啊!她家的姑娘,那都是百般培養着,要嫁貴婿的。沒承想會看上金冬。我說大姑,你家将來是要出貴人的人家,媳婦們一個一個上不得臺面可不行。總歸要娶識字明道理的姑娘過門才好。”

“我倒是想,就別人瞧不上我們家。”吳氏安人說着,又催問道:“還沒說是誰家呢!”

溫婆子關子也賣足了,這才道:“就是鎮東的胡家,他家三閨女胡蘭蝶。”

吳氏安人失聲道:“胡家的胡蘭蝶?”

溫婆子道:“是呀,驚奇了吧?胡家大閨女嫁了縣城裏的官人,二閨女嫁了咱們鎮上許大官人的兒子,這三閨女啊,跟她兩位姐姐一樣,長得好,識字明道理,大家度着,也要嫁進高門大戶的。不承想啊,居然主動問及金冬,這不,我趕緊就來了,怕你們錯過這樣的好婚事。”

胡家在龍門鎮,卻是有名的書香門第,據說祖上有人做過京官,他們家男女都識字,教導有方的。像鎮上富戶許大官人的兒子,就一直想望胡家的閨女,那回以為無望,才轉而想說下貞素妙,及至胡家松了口,馬上又棄了貞素妙,定下胡家二閨女。現下胡家三閨女到了婚嫁年紀,衆人度着,必定又要高嫁的,因像墨家這等人家,并不敢想望,可現下對方居然自動提婚事,吳氏安人聽了,自然有些不敢相信。

溫婆子見吳氏安人一臉不信的表情,就“嘿”一聲道:“我哄大姑作什麽?這事兒千真萬确呀!沒影的事兒我敢跑來亂說麽?”

吳氏安人聽着溫婆子這樣說,才有些相信了,只嘴裏猶自道:“胡蘭蝶我見過的,那樣的姑娘,怎麽就瞧中金冬了呢?”

溫婆子道:“金冬一表人材,嘴巴又會說,讨姑娘喜歡不出奇的。”

吳氏安人道:“我不是說這個。我們家就是開小酒樓的,胡家可是書香門第,眼界高着呢!胡家姑娘瞧中金冬,這事兒太奇怪,我得問清楚,若不然,不敢亂應下的。”

溫婆子道:“要不然,你找個時間到我那兒坐坐,我再約了胡家安人過去,你們碰個面,自己談談?”

“好,這件事就拜托你了。還沒成事前,你嘴巴緊些,別往外說。”吳氏安人叮囑一句。

“我曉得,不會往外說的。”溫婆子笑道:“等成了啊,我再說未遲。”

送走溫婆子,吳氏安人将此事說給石氏聽,一邊道:“胡蘭蝶心氣可高了,怎麽就會瞧中金冬呢?我愣是覺得此事古怪着。”

石氏道:“确實奇怪。若說是因為咱們玉姐兒認了族長夫人為幹祖母,胡家就高看咱們一眼,想把閨女嫁過來什麽的,又有些扯。誰不知道,墨氏族長見了胡家,也要讓三分呢?”

墨玉坐在旁邊玩石子,聽着她們婆媳說話,卻是幫着分析了一下。嗯,胡家祖上做過京官,一家子心氣高,有些見識,閨女都是嬌養着嫁大戶,現下三閨女卻想嫁四叔,顯見着這是放長線釣大魚的節奏。

這陣子龍門鎮出風頭的,就是墨家一族了。随着田嬷嬷頻頻來到,衆人也就猜測,族長夫人家三位孫女并墨家族內出色的女娃兒,都是有機會進宮的。

胡家大閨女嫁了縣城富戶,二閨女嫁了龍門鎮富戶,但再富戶,也就局限于地方,不可能有更大的出息。胡家若是想要走出縣城和鄉鎮,尋機會回到京城,便要讓閨女攀上墨家人。只墨家族內适婚的,現下就剩下墨金冬和墨金閨。

嗯,胡家這是知曉朕認了族長夫人為幹祖母,且又聽聞朕聰慧,權衡再三,也就索性把閨女嫁給墨金冬,便于以後扶助朕,培養朕進宮當貴人,給胡家創造富貴機會?

墨玉推測一番,心下明了,看來,墨金冬在婚事上,要走運了。一旦墨金冬當了胡家女婿,和胡蘭蝶縣城大姐夫和并龍門鎮二姐夫成了連襟,身份地位便見漲了。到時胡家也會出手相助墨家,甚至幫墨家謀劃将來,規劃前途,培養子弟……

胡家确實如墨玉所推測那樣,想放長線釣大魚。

這當下,胡老翁和大兒子胡蘭擎正在書房說話。

胡老翁道:“沒錯,你太祖父當過京官,但致仕回龍門鎮後,幾代下來,沒有一個人能夠再進京,京中原有的親友也漸漸不再走動,人脈散盡,若再不謀劃,咱們這一支,以後便淪落為鄉民,再無出頭機會了。”

胡蘭擎皺眉道:“但讓三妹去嫁墨金冬,會不會太草率?雖傳聞墨玉聰慧,到底年紀小,看不出好歹,将來有沒有造化實在難說。至于墨家那一家子,全是草包,哪兒能指望?”

胡老翁道:“你三妹如果不嫁墨金冬,至多也就是嫁縣城富戶人家,跟你大妹一樣做個富戶太太而已。若嫁墨金冬,我們卻有一線機會。且墨家諸人無能,才要靠我們。若他們有能了,要我們作什麽?”

胡蘭擎道:“爹爹是說,我們和墨家結了親,就代墨家培養子弟,扶助墨玉當貴人?”

胡老翁道:“沒錯。假如墨玉到時不濟,我們完全可以讓胡家女娃接替她。現下關鍵在于一條門路。墨家族長夫人的妹妹金夫人是太後娘娘身邊的紅人,而墨玉認了族長夫人為幹祖母,她便間接成了金夫人的侄孫女。你三妹嫁到墨家,她便是金夫人侄孫女的嫡親嬸子。她們這一條關系,便是我們的門路。”

胡蘭擎理着胡老翁這番話,好半晌道:“爹爹想得深遠。只不知道三妹自己願意不願意?”

胡老翁道:“此事兒,自有你阿娘跟她分說,由不得她不願意。”

父子正說着,有人來敲門,兩人便止了話。

胡蘭擎開門一瞧,見是母親胡老娘,便問道:“阿娘有什麽事?”

胡老娘進了書房門,說道:“溫婆子來了,說吳氏安人明兒到她家,想約我見一見,談一談。”

胡老翁道:“想必是疑惑咱們家因何主動提出婚事的。你只管去見,便說是夢見墨老翁,墨老翁在夢中幫墨金冬提親,咱們在夢中答應了婚事。你醒來時,心裏驚怕,請人解夢,解夢的人說,既然在夢中答應了,便不能反悔。為此事,你輾轉難眠,和我商議幾天,還是決定跟墨家議議婚事。”

胡老娘有些不快,哼道:“咱們三娘沒人要了麽?非得這樣塞給墨金冬,還要編這樣的鬼話?”

胡老翁瞪眼道:“你懂什麽?”

胡蘭擎忙打圓場道:“阿娘,三妹嫁與墨金冬,将來不定能當個官家夫人,阿爹這是為三妹謀劃,并不是要害她。”

胡老娘道:“我只知道,三娘現下要嫁與墨金冬,肯定是委屈了。将來如何,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

胡蘭擎忙把胡老翁适才的話說了,又安慰道:“阿娘別急,阿爹謀劃的事,哪一件不成了?”

胡老娘聽完,還是扭着手道:“那玉姐兒才一歲出頭,能不能長大還是未知數,你們就謀劃這麽多了?萬一她夭折了呢?”

正在院子裏沉思的墨玉,這會打個噴嚏,自語道:“誰在罵朕?”

墨娴牽着墨婉正好走過來,聽見墨玉自語,就湊上前問道:“玉姐兒,你給自己起了小名麽?”

墨玉胡亂點個頭,嗯了一聲。

墨娴一轉頭見石氏出來了,便揚聲道:“三嬸,玉姐兒給自己起小名了。”

石氏随口問道:“叫什麽小名?”

墨娴答道:“小震。”

墨玉默默:朕的小名叫小朕?

☆、第 18 章

吳氏安人回來時,墨娴就過去道:“安人,玉姐兒給自己起了小名,叫小震。”

吳氏安人笑道:“怎麽叫小震呢?聽着像男娃兒名字。”

墨玉仰頭道:“小朕好聽。”

“喲,會蹦四個字的話了。”吳氏安人笑道:“你阿爹小時候,兩歲大也只會說單字呢!”她說着,匆匆進去,和石氏說起話來。

至晚,墨金冬歸家,聽完吳氏安人一番話,幾乎驚呆了。

好半晌,他猶自不敢相信,喃喃問道:“胡家三娘真的願意嫁我?”

在墨金冬眼中,胡蘭蝶那是天上的雲朵,他怎麽夠也夠不着的,可現下居然聽聞胡家自動提婚事,想将胡蘭蝶嫁與他,實在像做夢一樣。

吳氏安人道:“你舅母這樣說的,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還得明兒去見了胡老娘,探問一番才能作準。”

墨金冬搓着手,眼巴巴看着吳氏安人道:“阿娘,如果她們家真是提婚事,之後提條件,哪您?”

吳氏安人道:“你放心,真是提婚事,不管提什麽條件出來,只要我們能辦到,就一定答應下來,一準要給你娶一房好媳婦進門。”

墨金冬又喜又憂的,喜者,居然有機會娶胡家三娘子,憂者,憑墨家的水平,連聘禮也未必能滿足胡家的要求。

吳氏安人卻是擔憂着別的事,自語道:“我只怕,這事兒沒這樣簡單的。好端端的,胡家為什麽要将三姑娘下嫁?”

墨金冬這會已想像起胡蘭蝶嬌俏的模樣,心裏熱乎乎的,聽不得吳氏安人說胡家壞話了,幫着解釋道:“許是人家看好我們家呢?阿娘別多想了,明兒去見了胡老娘,問一問就知道了。”

第二天,吳氏安人便到溫婆子家,和胡老娘見面談婚事。

及至傍晚,吳氏安人笑容滿面回家,和墨金冬等人道:“你們老爹有靈,佑着你們呢!”

“阿娘,怎麽樣了?”墨金冬心急,看着吳氏安人的神色猜結果。

吳氏安人坐下,待石氏倒了水遞給她,她喝了一口,這才長長籲口氣跟墨金冬道:“胡老娘做夢,夢見你們阿爹跟她提親,讓她把胡蘭蝶嫁給你,她在夢中随口答應了。醒來後就去找人解夢,解夢的告訴她,答應陰人的事,不能後悔,得遵守,若不然,對她女兒不利。……”

墨玉坐在旁邊聽大人說話,聽到這裏,不由暗暗佩服胡家,嘿,真會編鬼話。這一家人啊,倒是有謀有略。不管如何,四叔能娶胡家女兒,總歸是好事。

墨金冬也是喜出望外,雙手合什朝天拜一拜道:“這一廂,真要謝謝阿爹了!”

石氏在旁邊道:“既這樣,咱們家也得主動,趕緊托媒婆到胡家提親,把親事定下來。”

吳氏安人點頭道:“明兒就去找媒婆。”

就在吳氏安人忙着給墨金冬說親時,田嬷嬷卻領着京城一位女先生到了族長家,開始教導墨白萱三姐妹。

沒幾天,羅婆子來跟吳氏安人說了女先生在族長家授課等事,笑道:“安人,玉姐兒現下還小,過去聽課也是聽不懂,夫人的意思,是說等她再大些,便可以過去一道上課。”

吳氏安人道:“這個我們明白的。”

接下來的日子,吳氏安人卻是忙着和胡老娘見面商議婚事,兩家終于交換了庚帖。至六月,就正式定了親事,議好當年的年底迎娶新人。

八月份上旬時,吳氏安人便開始準備中秋禮,交代墨金冬道:“你是三娘未婚夫婿,得提前去胡家送中秋節禮,到時過去,胡家諸親戚肯定要考察你,可得小心應話,不要給三娘丢臉。”

墨金冬很發愁,胡家什麽人家哪?他去送節禮,一定會被調侃至死的。一個應對不當,胡三娘肯定不喜。

吳氏安人見他這樣,便道:“要不,讓金閏陪你過去?他話不多,但心細,關鍵時刻能幫你應答幾句。”

墨金冬擺手道:“不行不行,金閏比我年輕,最近又顯得精神,一起過去,會蓋了我的風采。”

吳氏安人失笑道:“哪讓你三哥陪你過去?”

墨金冬又擺手了,“不要不要,三哥成熟穩重,會顯得我像毛頭小子。”

吳氏安人搖搖頭,隔會道:“哪你自己過去罷!”

墨金冬又叫起來道:“我自己過去,到時胡家人的眼睛全落我一個人身上,我一慌張,肯定會出錯的,一出錯,就會給三娘丢臉。”

吳氏安人瞪他一眼道:“哪你想怎麽樣?”

墨金冬掃視着院子,見墨玉在指揮墨娴和墨婉玩老鷹捉小雞,便一指墨玉道:“阿娘,讓玉姐兒陪我去就行了。她人小,嘴巴卻會說,又讨人喜歡,有她打渾,我容易過關些。”

墨玉現下一歲半了,不光走路穩穩當當,說話也利索起來,能利用短小的句子清楚表達自己的意思,大人都以為奇,見了多數喜歡逗她說幾句話。

吳氏安人這陣子和胡家人接觸,也隐約猜到,胡家願意把胡蘭蝶許給墨金冬,其中自然有墨玉認了族長夫人為幹祖母這個原因。現下墨金冬要去送節禮,讓墨玉一起過去,倒也可以考慮。

石氏一聽墨金冬要帶墨玉一起去送節禮,卻怕墨玉不懂事惹麻煩,因說道:“玉姐兒還小,不好帶去罷?”

吳氏安人想一想,自己問墨玉道:“玉姐兒,你四叔要去見四嬸,你陪他去行麽?”

墨玉爽快點頭道:“行。”早就想出去走走了,這幾天一直悶家裏,悶死人。

胡蘭蝶那一邊,對于自己被許配給墨金冬這件事,本是不情願的,無奈胡老娘和胡蘭擎輪番勸說,最後只好答應下來。看看近着中秋,知道墨金冬會來送節禮,想及胡家一衆人的厲害,心下又是代墨金冬擔憂,又是惡意尋思道:且讓胡家人收拾他一番,叫他知道厲害才好。

到了八月十二日,胡蘭蝶一早起來,收拾停當,正在房中繡花,小丫頭就來禀報道:“三娘,墨家四爺來了。大爺在前頭待客,正說話。”

胡蘭蝶心頭一緊,問道:“同來的還有誰?”

小丫頭笑道:“墨四爺抱了侄女過來,就是那位玉姐兒。”

這會,墨玉正端坐着,聽胡蘭擎等人調侃墨金冬,聽了半晌就插嘴問道:“四嬸呢?”

胡老娘一下沒回過神,笑問道:“誰?”

墨玉指指墨金冬道:“他的老婆。”

衆人:“……”

墨玉又仰頭道:“四叔是來見四嬸的。”

胡老娘失笑了,一把抱過墨玉,喂給她一顆糖,問道:“甜麽?”

墨玉點點頭:“很甜。對了,四嬸呢?”

胡老娘聽她這樣念叨,只好抱起道:“行了,我帶你去見見三娘。”說着吩咐胡蘭擎道:“好好待客。”

胡蘭蝶正要叫小丫頭去打聽前面的情況,就見胡老娘抱着一個粉裝玉琢的小娃兒進來了,她一向喜歡小孩子,一下就伸手抱過,問道:“是玉姐兒麽?”

墨玉點點頭,反問道:“你是四嬸麽?”

胡蘭蝶捏捏她的鼻子道:“誰教你這樣喊的?”

墨玉擋開胡蘭蝶的手,不讓她再捏,仔細端詳胡蘭蝶一眼,點點頭道:“長得不錯!”

胡蘭蝶被她這樣老氣橫秋的口吻逗笑了,把她放到椅子上,朝胡老娘道:“她可真讨人喜歡。”

墨玉把手背到身後,插嘴道:“四叔也很讨人喜歡。”

四叔啊,朕這樣落力幫你讨好胡家人,夠意思吧?

胡蘭蝶一下失笑了。

墨玉見胡蘭蝶笑了,便誇道:“笑起來像一朵花!”

胡蘭蝶又笑了,早前一點郁氣消了不少,這家娃兒這樣可愛,大人應該也不會太差。

胡老娘見着胡蘭蝶的神色,便俯耳道:“墨金冬現下在廳裏,你要不要在屏風後偷偷瞧一眼?說起來,你還沒見過他呢!”

胡蘭蝶臉一紅,咬着唇問道:“合适麽?”

胡老娘嘆道:“別裝了,想看就趕緊。”

胡蘭蝶便抱起墨玉,囑墨玉道:“待會兒別出聲,我給你糖糖吃,知道麽?”

墨玉乖巧點頭,臉上笑嘻嘻的。

墨金冬在外面應答胡家諸人,倒是超水平發揮,衆人見他長得俊秀,說話也讨喜,也就沒有故意難為他。

墨金冬眼見衆人話題溫和下來,自是悄悄松口氣。

正在屏風後偷看的胡蘭蝶,眼見墨金冬并不像自己想像中那樣一副酒樓跑堂的模樣,反長得挺俊秀,說話也得體,倒是暗暗松口氣。沒家底也罷了,要是還長得不好看,可就要命了。

墨玉觑着胡蘭蝶的表情,知道她尚算滿意,突然就出手,敲了敲屏風,朝前面喊道:“四叔,四嬸來瞧你了!”

胡蘭蝶一聽她說話,忙去捂她嘴巴,又急急要走,偏生墨玉掙紮着,兩下裏一絆,屏風卻是向前就倒,正好倒在墨金冬腳前。

墨金冬一把站起,正好和胡蘭蝶四眼相對,互相瞧了一個清楚。

墨玉站在兩人中間,奶聲奶氣問道:“看對眼了麽?”

☆、第 19 章

龍門鎮地方不大,同個鎮裏住着,一個打聽,總能知道根底。墨金冬之前雖沒有見過胡蘭蝶,但早就聽聞胡蘭蝶長得好看,有才識,他在心中描繪了許多遍胡蘭蝶的模樣,每次描繪,總是拿胡蘭蝶二姐的模樣作藍圖,心下認為,胡蘭蝶若長得像她二姐,那也夠美貌了。現下面對面瞧見了胡蘭蝶,一顆心蕩乎乎的,一徑喃喃:她原來長得這麽好看,比她二姐還好看!

胡蘭蝶瞧清楚了墨金冬,瞬間也放了心,沒有學識還可挽救,若長得醜就沒得救了,幸好墨金冬長得不差。她眼見墨金冬癡立在當地,不由紅了臉,拿袖子一掩臉,轉身就走。

胡蘭擎已是扶起屏風放好,又按着墨金冬坐下,眼見墨金冬還看着屏風的方向,便開玩笑道:“你要喜歡這屏風,就送你好了。”

“我……”墨金冬還有些回不過神來,擺手道:“我不是喜歡這屏風,我是……”

胡蘭擎“哈哈”一笑道:“行了,喝茶!”

胡老翁那裏,卻是讓胡老娘把墨玉抱着放到跟前,正在驚奇道:“這小娃兒還沒兩歲吧?怎麽就會說短句了?我可記得蘭蝶小時候,三歲才能說短句。”

胡老娘之前聽胡老翁和胡蘭擎謀劃着,因為看好墨玉而要将胡蘭蝶許給墨金冬,心下沒少嘀咕,至現下見墨玉果然聰慧,小小娃兒,居然這麽會說話,一下就暢快了,笑道:“她是比蘭蝶小時候還聰明,若不然,你們也不會……”

胡老翁看胡老娘一眼,胡老娘一下止了話,轉而朝墨玉道:“你這小娃兒呀,倒會幫你四叔。”

墨玉嘻嘻笑着,掃了桌上的糖一眼。

胡老娘察覺到了,問道:“想要糖?”

知道還問?還不給朕裝兩塊進口袋裏?

胡老娘故意逗着她,問道:“要多少塊?”

墨玉舉起小手掌,攏住三只手指,只伸出兩只,慢慢道:“娴姐姐一塊,婉姐姐一塊。”

胡老娘一怔,接着去捏墨玉的臉,“喲”一聲道:“小小人兒,出門還記挂着兩位小姐姐。自己吃個糖,還要給兩位小姐姐各帶一塊糖回去呀!”

墨金冬猶沉侵在适才和胡蘭蝶相見那一幕中,好容易回過神來,見得胡老娘要給墨玉裝糖,忙道:“安人不要給她,我們家也有糖的。”

胡老娘笑道:“我就願意給她,你別管!”

墨玉也奶聲奶氣跟胡老娘道:“四嬸很漂亮,糖很甜。”

胡老娘樂了,笑道:“聽聽,她這是誇我們家姑娘好看,東西好吃呢!叫我如何不疼她?”

墨玉自己給自己點贊:瞧,朕喜歡她家的東西,她高興着呢!

從前啊,朕到大臣家中,如果賞臉吃一口什麽,那大臣得榮耀上多少日子?現下朕賞臉吃胡家的糖,還要了兩塊回去,胡老娘一樣很高興。

從胡家告辭出來,墨金冬一手拿着回禮,一手牽着墨玉,有些暈乎乎的,腳步也飄忽起來。

墨玉見墨金冬一副快要找不着北的模樣,便扯扯他袖口,待他半彎下身子,這才問道:“記得回家的路麽?”

墨金冬:“……”

墨金冬一路走,一路回味着和胡蘭蝶見面那一幕,至這會擡眼四顧,才發現,還真的走錯了路。這條路,是向小酒樓方向去的,并不是回家的路。

墨金冬暗汗,跟墨玉陪個笑道:“是四叔的錯,走錯方向了。不怕的,咱們拐這邊這條小路,繞過野草地,能更快回家。”

墨玉叉腰:朕要是沒有發現走錯了路,你是不是要帶着朕走到天邊去?

墨金冬分辨方向,牽起墨玉拐向小路。這一條小路平時很少人經過,野草過膝,一聞人聲,就有田鼠“嗖”一聲蹿向遠處。

墨金冬心神不屬,一路牽着墨玉,愣是沒有發現野草有些已長至墨玉脖子上,把她身子掩蓋了大半。

墨玉摸着兜裏兩顆糖,堅強地跟着墨金冬的腳步向前走,走一半腳步卻停了,受驚似的道:“腳。”

墨金冬拉她一把,感覺她的腳被什麽東西扯住了,便撥開野草去瞧,這一瞧吓一跳道:“什麽東西?”

墨玉瞧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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