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紀夢梨對墨玉是恨得牙癢癢的,自己一個皇後,一個月也沒見着皇帝幾次,墨玉倒好,天天伴在皇帝身邊,跟進跟出的,俨然是皇帝身邊第一人。

紀夫人道:“墨玉幫着皇上批奏折,交結大臣,其心可誅,若再縱容,你這個皇後遲早沒位置站。”

紀夢梨道:“太後娘娘和皇上寵愛她,我一時也沒機會下手。”

紀夫人道:“先斷其臂膀,再除她。”

紀夢梨點頭道:“阿娘說得沒錯,如今之計,宜先除墨白萱,再除墨玉。”

紀家母女商議并布局時,墨玉卻是接到吳氏安人生病的消息,她忙忙跟崔承元禀報,告假出宮去看望吳氏安人。

墨家幾年前已是換了大宅子,墨金春和墨金秋又任了官職,論起來也是皇親國戚了,因而吳氏安人一病,來看望的人卻是絡繹不絕。

墨玉回到家時,石氏忙領了她進去,一邊說着吳氏安人的病情道:“卻是前兒晚上開窗睡覺,着了涼,仗着平素沒什麽大病,也不放在心上,誰知昨兒就發起高燒來,來熱兇猛。大夫開了藥,只說安人年老,還得好好看護着,待得燒退了自然無事。”

吳氏安人畢竟年紀大了,大夫這樣說,含意便是,高燒能退便沒有危險,若沒退,只怕要準備後事了。

墨玉進了房去,見吳氏安人還沒醒,便揭紗帳看了看,伸手在吳氏安人額上探了探,見還是燙熱着,不由心焦,回頭問石氏道:“請的是哪個大夫?”

石氏道:“是胡家幫忙請的大夫,醫術高明着,聽聞這大夫的叔叔還是宮中禦醫,沒有一點門道的,也請不動他。”

墨玉問得大夫姓名,倒也知道這是一個醫術好的,當即道:“既然請的是他,也跟請了宮中太醫差不離了。”

母女說着話,墨玉便決定留下來住一晚,總歸要看着祖母退了燒,才能放心回宮的。

外頭女眷聽聞墨玉來了,卻是借着進來看吳氏安人,先後和墨玉見了見。

過會兒,女眷們聚在一道,卻是悄悄論起墨玉來。

“玉姐兒不愧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一身全是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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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兒今年也及笄了,你們說,皇上會不會封她為妃?”

“哪還用說嗎?玉姐兒兩歲多進宮,一直得皇上的歡心,皇上把她留在宮中養到現在,自然不會讓她出宮了。再說了,玉姐兒這樣的才貌,除了皇上,外間誰個消受得起?”

她們讨論時,石氏倒是和墨金秋道:“玉姐兒也及笄了,這婚事總要論的,萬一安人有個三長兩短,她是親孫女,這一守孝,卻要耽擱親事。”

墨金秋道:“能怎麽論?她是皇上身邊的女官,皇上不提放人的話,我們能如何?”

石氏嘆道:“若不然,我跟玉姐兒說說,看看她自己是什麽意思?”

墨金秋道:“胡蘭擎悄悄跟我說了,道是玉姐兒幫着皇上批奏折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若這事兒屬真,玉姐兒怕是不能出宮了。一者,一輩子當女官,老死宮中,二者,只能當皇上的妃子。”

石氏道:“聽聞紀皇後厲害,貴妃娘娘在她手底下也讨不了好,玉姐兒若是成了妃子,只怕要受壓制,她是脾氣大的人,鬧得不好,會惹禍的。”

墨金秋搖搖頭道:“這便是你小看玉姐兒了。玉姐兒在宮中這些年,提攜墨家多少人,從沒給我們惹過禍的,她若當了妃,說不定紀皇後要讓她三分。”

石氏道:“紀将軍有兵馬,勢大,我們有什麽?玉姐兒娘家沒個厲害的,紀皇後如何會讓她?”

墨金秋道:“這個要看皇上了。皇上寵愛她,紀皇後就得讓她。”

這麽一晚,墨家就吳氏安人的病情并墨玉的婚事,論了好半晚。

墨玉在家中住了一晚,天還沒亮時,突然醒來,只覺心口亂跳,滿頭的汗,不由坐起來,抹了一把汗,捂着心口喃喃道:“莫非出了什麽事?”

她話音才落,只聽窗子一響,跳進一人來。

墨玉才要喝斥,那人已先行出聲道:“玉姐兒,是我。”

墨玉聽得聲音,知道是田嬷嬷,不由訝異,借着窗外透進一丁點亮色,見田嬷嬷穿了一身男子服飾,下巴還粘了胡子,不由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田嬷嬷喘了口氣道:“皇上讓我出宮來通知你,這幾天先不要回宮,待他料理清楚宮中的事,再來接你。”

墨玉還待再問,田嬷嬷已是一躍出了窗,再無蹤影。

墨玉再也睡不着了,把最近形勢想了一遍,自語道:“莫非是因為封太子之事,要有所動作?”

崔栖梧和東方并王敏光三個人中,若以常态論,是崔栖梧最有可能封太子的,但是王太後一向偏心王家,又寵愛王敏光,且史書記載,最後是王敏光登位,所以這回太子之位究竟誰屬,卻是未知數。

天亮時,田嬷嬷卻又出現在宮中,跟王太後禀道:“太後娘娘,解決了!”

王太後眼角滲下淚來,哽咽道:“總歸是負了他。可為了承元,為了這江山,不得不如此。”

田嬷嬷待王太後擦完淚,便從懷中掏出一塊邊角雕了花紋,中間平滑的木牌遞過去道:“太後娘娘,當年從玉姐兒祖母處偷來的木牌,總歸是派了用場,現下這木牌……”

王太後掩袖道:“拿去燒了罷!”

一會兒,崔承元卻是來了,他見着田嬷嬷,只用眼詢問,田嬷嬷就上前禀道:“半夜裏,我假扮成永安王派過來的密探,遞了木牌給珍寶齋掌櫃的,要求見陵王一面,稍遲,陵王就到了,和我在珍寶齋密室中見面。陵王見是我,知道不對,想跑時,我的匕首已捅進他胸口……”

田嬷嬷想及當時陵王看她的眼神,猶有餘悸,頓一頓道:“我是摸着他沒有呼吸了才出來的,度着珍寶齋掌櫃的久不見陵王出來,才會進去查探。”

崔承元垂眼,并沒有如田嬷嬷想像那樣喜形于色,只開口道:“珍寶齋是陵王所設,專門用來連絡各方人士,收集消息,他肯定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死在珍寶齋內。”

田嬷嬷道:“他當年就不該把那塊木牌送給玉姐兒的祖母。不過驚吓一個娃兒,随意送一件東西便可,居然把太後賞賜的木牌送了人,也是他該死。”

王太後心下苦澀,當年她得了珍奇的木料,做了兩塊木牌,各賞賜了陵王和永安王一塊,只暗示,誰個先到京城中護駕,誰便能持木牌進出宮闱。叫她想不到的是,陵王當年得了木牌,路過龍門鎮時,居然随手把木牌賞給了吳氏安人。她不得不令田嬷嬷尋回木牌。

後來她倒又知道,她那時令人去抱東方上京,半路幫忙搶走東方的人,便是陵王派去的人。陵王得知東方養在墨家,密告了永安王,永安王便不再尋找,任由墨家養着東方。

再之後,她又查到,永安王每回派密探進京見陵王,信物居然是她當年賞賜下的木牌。

也是最近,她無意中查到,陵王在宮中遍布耳線,禦醫也多數是他的人。正是陵王指使禦醫在崔承元飲食中下毒,致使崔承元常年頭痛少眠,且不易令女子懷孕。

一旦崔承元絕後,崔栖梧自可以兵不血刃繼了皇位。

王太後知道了陵王的用心,痛心之下,便設下局,趁着永安王密探進京之時,令田嬷嬷扮成密探,暗殺了陵王,同時嫁禍永安王,一箭雙雕。

王太後眼淚早幹了,當下道:“這個時候,永安王的人應該到了珍寶齋,皇上的人過去,也正好捉住永安王的人,坐實永安王派人殺害陵王的事實。”

田嬷嬷道:“陵王已死,珍寶齋掌櫃的要保住崔栖梧,只能一口咬定是永安王派來的人殺了陵王,作了這個證人。這一回,永安王水洗不清,想來更加不敢上京了。”

崔承元知道,王太後這一回,何止一箭雙雕,簡直四雕了。永安王有殺陵王的嫌疑,崔栖梧奈何不得遠在封地的永安王,難道還奈何不得東方麽?他們兩人一鬥,兩敗俱傷,也觊觎不得自己的皇位了。至于王敏光和金蟬,外姓之人,也敢觊觎皇位?自己不過中了毒,待解了毒,自然會有子嗣……

王太後見崔承元一臉陰晴不定,便問道:“皇上還在擔心什麽?”

崔承元道:“紀飛是陵王的人,陵王死了,紀飛怕不肯甘休,定要追查事實真相的,偏他手握兵權。”

王太後冷笑道:“紀夢梨在宮中為後,紀飛不向着你,卻向着陵王,也是奇了。”

田嬷嬷道:“紀飛想必是認為崔栖梧能繼位,他巴着陵王才有後路。”

她們正說話,有碎碎腳步聲,宮女在殿外禀道:“太後娘娘,皇上,皇後娘娘求見!”

崔承元這兩天卻在裝病,并不上早朝,也不見宮妃,聽得紀夢梨來了,便和王太後對視一眼,轉身走到屏風後。

王太後這才開口道:“讓她進來!”

紀夢梨進了長樂宮,跟王太後請安畢,這才道:“禀太後娘娘和皇上,臣妾查得墨貴妃用菟絲子作引,詛咒皇上,致皇上病卧在床,人證物證皆在。”說着傳呼數位宮女,又讓人把墨白萱架了進來。

墨白萱連呼冤枉,要求王太後再徹查事實真相。

田嬷嬷心下嘆口氣,宮中最忌詛咒之事,且陵王已死,外間事兒多,王太後哪會費時間去處理墨白萱的事?少不得讓紀夢梨處理這件事了。紀夢梨要是敢處死墨白萱,賀巡和陶守餘肯定要對上紀飛,也正合了王太後的心思。

果然,王太後道:“既然人證物證皆在,此事就交由皇後處理了!”

墨白萱絕望了,叩頭道:“臣妾這幾年一直盡心服侍太後娘娘和皇上,哪有私心?田嬷嬷,田嬷嬷你說句話。你在龍門鎮教導我們幾年,進了宮,也一直教導着,知曉我是什麽人。我不會詛咒皇上的……”

崔承元站在屏風後一動不動,心下浮動着念頭:墨白萱要是死了,玉姐兒會怪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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