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高人

這幾個腳夫一死,其餘腳夫和他們的馬匹也都亂成了一團。

而天空中已經完全亢奮起來的火鳥們,即便沒有了地面火光的吸引,仍是不斷拍打着翅膀朝地面噴吐火焰。

這便苦了地面的人,火苗不時墜落下來,吓得他們東躲西藏,原本還算有序的隊伍頓時亂作一團,馬嘶聲此起彼伏,場面混亂不堪,更有幾個膽小的腳夫,趁機丢下貨物,倉皇而逃。

小班知道他們兄弟倆這一趟生意算是砸了,且不說能不能賺到銀子,現在就連有沒有命回去都成問題。

想到此,他可憐兮兮地看向張啓山:“小佛爺,這可怎麽辦啊?”

張啓山卻不知在側耳聽着什麽,表情十分凝重。

二月紅問道:“怎麽了?”

“總覺得……”張啓山皺了皺眉,斟酌了一下,才道,“它們的鳴叫聲和之前那一只有些不同,不像是純粹為了好玩才朝我們噴火,看起來更像是驚恐之下的盲目攻擊。”

小班瞪大了眼睛:“小佛爺,這您都能聽出來?”

二月紅看了張啓山一眼,也是有些疑惑,但他相信張啓山不會無故胡謅。

他想了想,問小班:“這大霧還要持續多久?”

“進入□□後約莫幾十裏路都會持續大霧,”小班愁着臉道,“聽有些前輩說,夜晚的霧氣會比白天稀薄一些,但大部分人感覺不出來,因為只是上方稀薄罷了。”

二月紅聽罷,擡頭看了看天。

張啓山似乎猜到他想做什麽,一把拽住他的手道:“別亂來。”

二月紅笑了笑:“不礙事。”

小班尚未聽明白這兩人在說什麽,便覺一道身影快速掠了一下,再定睛看時,二月紅已消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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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咦咦——”小班錯愕地四處張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

幾息之後,二月紅從天而降,尚未站穩腳跟,張啓山便伸手扶住了他。

“上方的确能見度高一些。”二月紅緩了口氣道,“火鳥大約有上百只,從□□深處飛來,隊形散亂,有點像是倉皇逃竄,我猜……□□深處可能藏着什麽令它們感到恐懼的東西。”

“不管它們因何而來,眼下它們還在持續攻擊——”張啓山蹙眉聽着隊伍後方此起彼伏的哀嚎聲,一只手已探向自己身側的劍柄。

二月紅卻按住了他的手:“此刻與它們近戰,于你不利,切勿沖動。”

張啓山還欲反駁,卻見二月紅轉而問小班:“我記得你之前說,這些火鳥通常習慣獨來獨往?”

“啊……是是。”小班尚未從方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見二月紅問他,忙不疊地點頭。

“那麽也就是說,它們并不具備群體協作的能力。”二月紅沉吟着,閉上眼睛傾聽了片刻,突然右手一揚,四顆鐵彈朝着不同的方向飛射出去。

天空中立即傳來凄厲的鳴叫聲,幾只火鳥從天空中栽落下來,撲騰了幾下翅膀便沒了聲息。

這一變故不僅暫時震懾住了天上的火鳥,就連地面的衆人也是一怔。

跟了張啓山多年的親兵們很快便猜到這必是二爺傑作,但大多數人卻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其中有兩只火鳥相繼掉落在程複腳邊,程複先是驚得跳了起來,随即發現這兩只火鳥全都已經不會動彈了。

他壯着膽子摸到火鳥身邊查看了一番,然後跑回範敏森跟前,難掩驚訝地道:“範……姑父,這兩只都已經死透了!”

範敏森橫了他一眼:“我也知道它們已經死透了。”

“不不,我是說,它們身上都只有一處致命傷,武器是這顆鐵彈,簡直百發百中!”程複說着,将手中一顆黏糊糊的鐵彈遞給範敏森。

範敏森接過鐵彈打量了一番,只見彈面光滑圓潤,沒有任何标記,不知歸屬何人。

他又走到火鳥屍體旁,蹲下身去将兩只火鳥翻來覆去看了看,面色凝重了起來。

程複跟着蹲了下來,問:“姑父,您發現什麽啦?”

“恐怕并非百發百中。你看。”範敏森說着,将兩只火鳥上下交疊了起來。

程複抽了口冷氣:“居然是一彈穿倆!”

範敏森擡頭看了看霧蒙蒙的前方,自言自語道:“看來,我們之中潛藏着高人。”

程複頓時兩眼放光:“會是哪一個呢?”

“現在還不确定。”範敏森頓了頓,又道,“不過,我覺得那位小佛爺……不簡單。”

“他——”程複拖長了聲音,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後邊亂成了這樣,他也不出面管管,我看吶,他沒有吓得尿褲子就已經很不錯了!”

範敏森搖了搖頭:“遇上這種事,難道你能勒着那些腳夫不準逃命?但你發現沒有,趁亂逃走的都是腳夫,他帶來的那幾個家丁,可都十分沉得住氣。”

聽他這麽一說,程複左右看了看,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甚至可以說,在他目力所及的範圍內,那幾個家丁雖然手持武器神情戒備,卻都安然無恙,并未被火鳥傷及分毫。

就在這姑侄二人低聲讨論的當兒,二月紅又連發數顆鐵彈,擊落了十幾只火鳥。

那些火鳥看不清地面上何人出手,它們沒有團體作戰的經驗,只是沖着雲霧胡亂噴吐了一陣火焰,便各自慌張逃散而去。

衆人聽着鳥鳴聲漸漸遠去,這才吐出一口氣,抹掉臉上的冷汗。

張啓山命衆人整理行囊與貨物,并妥善處理幾名腳夫的屍體。

而逃跑的腳夫們留下的貨物雜亂無章地攤了一地,由于人手不夠無法繼續搬運,張啓山便果斷下令将那些貨物滞留原地不再帶走。

“真是揮金如土啊……”程複語氣複雜地感慨。

大班則戀戀不舍地看着那堆貨物,如果不是因為搬不走,他還真想抓一些揣自己懷裏。

小班的心思卻全然不在這些貨物上,他現在滿眼滿心都只有二月紅。

之前二月紅出手太快,別人或許沒留意,他卻是盡數看在了眼裏,對二月紅簡直崇拜得五體投地。

火鳥離開之後,他便興沖沖跑到二月紅面前,問道:“大俠,能收我為徒麽?”

二月紅一愣。

小班比劃着道:“你那一手使得太溜了,能不能教教我?”

二月紅看着滿臉期待的小班,突然就想起了多年以前的陳皮。

那時候陳皮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被他從前朝追兵手中救下時,已經傷痕累累,卻倔強地一言不發,直到他數次護着陳皮徹底擺脫追兵的通緝,陳皮才主動開口問他,能不能收自己做徒弟。

其實他比陳皮大不了多少,但那時看見陳皮殷切期待的模樣,他還是軟了心腸答應下來。

從收陳皮為徒開始,就不斷有人勸他,說陳皮是陳氏後人,小心養虎為患。

但他一一駁回,替陳皮做了無數次擔保,甚至是血媒這般禁忌的契約,為了保住陳皮性命,他也毫不猶豫地做了。

然而,陳皮最終還是負了他的一片苦心。

“抱歉,我不收徒弟了。”二月紅低聲拒絕了小班。

小班頓時露出失望的表情,覺得是不是自己身份太低微了。

先前他還因為二月紅的“男寵”身份而有些偏見,但此刻他早已不在乎了,只要二月紅肯點頭,就算要他當着所有人的面跪地磕頭他也願意。

張啓山望見二月紅的模樣,便知他被勾起了不愉快的回憶,為免小班繼續開口糾纏,他先一步拽了小班的胳膊道:“你想拜師是嗎?來來,我來做你師傅。”

“小佛爺您別鬧,”小班趕緊掙脫張啓山的手,“我是誠心誠意想拜師的,不是開玩笑的!”

“我……”張啓山一臉郁卒。

一旁的張副将憋笑憋到內傷,佛爺這從來不收徒弟的人好不容易主動開了金口,原本是多少人羨慕還羨慕不來的福氣,居然被小班嫌棄了!

這頭小班還在磨着二月紅收他做徒弟,那頭不明真相又聽不真切的程複看到這一幕,便又開始發表自己的不滿了。

“都說紅顏禍水,我看此言差矣,男人竟也能如此招蜂引蝶!那家夥才下車走了這麽一段路,居然就把小班的魂給勾了去,你瞧小班那跟前跑後的谄媚樣兒……話說小佛爺此人器量還真不是一般的大,這牆角都挖到自個兒眼前了,他居然還沒有危機感?還是說,這種男人本來就是用來共享的?”

範敏森是了解他嘴碎的毛病的,原不打算搭理他,但見他越說越難聽,忍不住刺了他一句:“我看你老在關注那個男的,是不是你也對他有意思?”

“哪兒能呢?”程複趕緊往後退了一步,像躲瘟疫一般,“我會看上他?不是,我會看上一個男人?簡直笑話!”

範敏森也不多說,只是看着他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程複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你不信是吧?不信我證明給你看!”說罷便往二月紅的方向走去。

範敏森覺得他要搞事,低聲斥道:“程複,你想做什麽?”

程複卻仍陷在激動的情緒中碎碎念:“不就是個長得漂亮點的男人麽,還真以為自己能迷倒衆生了,今兒我就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就在他走到距離二月紅五步開外之時,忽見一片黑影當頭罩下。

範敏森早他一步察覺到危險,他想要出聲示警,卻已為時晚矣。

就在此時,忽見一抹人影迎面而來,如一道疾風,挾着程複極速後退。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只聽“砰”的一聲巨響,一只龐然大物轟然砸落,塵土飛揚間,地面已然陷落數尺,被砸出一個大坑,而這大坑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是之前程複所處之地。

程複心有餘悸地出了一身冷汗,方才若不是高人施援,他只怕早被砸成了肉餡。

随即他轉頭去看自己的救命恩人,卻在定睛看清對方面容時,驀然瞪大了雙眼——

怎麽會是他?居然是那個細皮嫩肉弱不禁風以色侍人出門還要雇輛馬車的男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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