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逆轉
二月紅聽出了張啓山語氣中的調侃意味,卻也不惱。
老實說,他挺佩服張啓山将計就計、處變不驚的膽魄,若不是張啓山以身為餌,他們也不可能這麽快找到對方老巢。
不過看張啓山這全身被綁、臉上還挂了彩的狼狽樣,料想之前的氣氛也是相當的劍拔弩張,如果自己再晚一步——
二月紅無暇多想,伸手便去解他身上的繩索,卻在觸及繩索的瞬間,看見繩索突然像活物一般翹起一端,纏上他的指尖。
好在二月紅警覺,發現不對立即收手,那繩索一擊不中,又軟綿綿地耷拉了下去,而一旁伏地小憩的巨蛇則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雖然仍是恹恹的表情,卻很具攻擊性。
“就是這家夥?”二月紅指了指那條蛇。
張啓山點頭笑道:“看起來挺惡心的,是吧?”
二月紅表示贊同。
張啓山又問:“怎麽只有你一個人?”
“張副将他們跟我一起來的,”二月紅解釋道,“不過我們在洞穴外遇到了五行陣,五道門中只有一道是生門,我們正好五個人,便一人闖一道門……”
“偏就讓你給遇上生門了?”
二月紅笑了笑:“我運氣好。”
張啓山也跟着笑:“我知道,若非你會聽聲辯位,運氣也不會這般好。”
這二人只顧着自己說話,倒是将那少年晾在了一旁。
少年強壓下心頭怒火,眯起眼睛将二月紅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冷聲問道:“就是他?”
二月紅這才轉頭看向少年,對他的問題有些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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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啓山笑着往二月紅身旁靠了靠:“怎麽樣,是不是長得比你好看一些?”
“……”二月紅又轉過頭來,不解地看着張啓山。
少年冷笑道:“難怪你看不上我,原來是有個更好的。”
他說罷,緩緩吸氣,用他那異于常人的嗅覺在二月紅周身搜尋了片刻,然後漸漸皺起了眉——此人身上毫無邪氣,反而透着一股清甜的仙味。
“他真是你的雙修伴侶?”少年嘴角浮出一絲看破了詭計的得意,“我不信。”
“雙修伴侶?”二月紅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張啓山,這回,他終于聽明白了,也終于拉下了臉來。
張啓山臉上笑容不變,卻壓低了聲音道:“二爺,配合一下,就當是幫我個忙。”
二月紅皺了皺眉,雖不知張啓山究竟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還是将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之前我說我跟你并非同類,其實還有別的原因。”張啓山對少年道,“因為你的另一半是妖邪,我的另一半則繼承了仙人血脈,所以你入了魔,我卻沒有。最重要的是,你的雙修伴侶已經完全抛棄了你,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當真将你視為他的伴侶,對你承受的痛苦不聞不問,只是将你當作他發洩的對象罷了……”
“住口!”少年惱羞成怒,“誰稀罕做他的雙修伴侶,誰求着他了?當初是他甜言蜜語地對我百般讨好,到手了卻又将我棄若敝履……是,我是犯賤,明知道他不是好人,可我還是陷了進去,到頭來自食惡果也是我的報應,但是你——”
他突然憤憤指向張啓山:“你有什麽資格在我面前顯擺你的優越?你不過就是運氣好一點罷了,你憑什麽将我踩在腳底!”
他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一句時,猛一拂袖,原本伏在角落裏奄奄一息的巨蛇像是突然間被灌注了強大的力量,高高昂起碩大的頭顱,朝着張啓山與二月紅所在的方位疾掠而來。
好在二月紅早已有所準備,當巨蛇發起攻擊的瞬間,他指尖的鐵彈也飛射而出,但他瞄準的不是巨蛇,而是襲向了張啓山,只聽“滋滋”聲此起彼伏,那些纏繞在張啓山周身的肉繩,在鐵彈密齒的切割下很快變成了一塊塊碎泥,嘩啦啦散落一地。
張啓山雖然恢複了自由,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沾滿了血水的衣服,有些無奈:“二爺,您能不能不這麽血腥。”
二月紅無辜地看着他,難道還有更好的辦法?
然而當下的局面已經不容他二人繼續閑話,因為巨蛇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咬了過來,而那少年則在同一時間翻起右掌,裹挾着一道陰風襲向了二月紅的後背。
不料張啓山突然摟着二月紅一個轉身,硬生生接下少年一掌,口中道:“蛇歸你,這小子歸我。”
二月紅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張啓山又解釋了一句:“那條蛇被我斬了舌頭,元氣已傷,至于這小子……”
“我懂。”二月紅臉上越發意味深長的笑容将張啓山噎得說不出話來,下手卻絲毫不見含糊,“嗖嗖”兩枚鐵彈射出,同時命中了巨蛇的兩只眼睛。
巨蛇發出一聲凄厲哀嚎,雙目失明的瞬間,整個蛇身擦着二月紅身邊斜斜栽了下去。
“沒用的東西。”少年與張啓山接連對了三掌卻未能占得上風,暴躁地瞥了巨蛇一眼,再度出掌時,卻是将巨蛇的腦袋砸得稀爛。
張啓山後退兩步,避開巨蛇那四散飛濺的腦漿,不可思議地看着少年:“至于嗎?自己的寵物你也下得了手?”
少年冷笑一聲:“寵物?要說寵物的話,整個□□的活物都能算得上是我的寵物,就這一條蠢蛇,多它一個不多,少它一個不少。”
說罷,他擡起左手吹了聲口哨,只聽悉悉索索爬行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張啓山與二月紅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原本還算寬敞的洞穴很快被大大小小的生物擠得水洩不通,這些生物小到蜇人蜂大到食人象,能進來的全都進來了,還有些身形龐大入不了洞口的,被堵在洞穴之外急躁地跺着腳。
張啓山與二月紅貼背而站,做出防守反擊的姿态。
張啓山低聲道:“我有點擔心還困在五行陣中的張副将他們幾個了。”如果五行陣位處洞穴之外,那這群生物蜂擁而入的時候,恐怕早就把他們踏成了肉泥。
二月紅想了想,安撫道:“應該還不至于,五行陣自成一個空間,只要他們還沒有出陣,就暫時不會有危險。”
少年騎在一頭高大的食人象背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兩人,陰恻笑道:“都死到臨頭了,你們居然還有時間關心他人死活,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張啓山反而放松了下來,擡頭看着少年道:“在死之前,能否請你為我解答幾個疑問?”
少年料想他已無路可逃,再也玩不出什麽花樣,于是擡了擡下巴:“你可以問,但回不回答,要看我的心情。”
張啓山點了點頭:“第一個問題,可否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怎麽,把我當成那種叫了真名就會被封印住的小妖了?”少年好笑地歪了歪頭,“不妨告訴你,小爺我姓趙,單名一個渭字,你有本事就來封印我啊。”
張啓山不理會他的嘲諷,又問:“你是如何學會操控這麽多生物的?”
“學?我根本不需要學,當我成為那個人的雙修伴侶,獲得了強大的力量之後,我便自然而然可以操控這些生物了。”名叫趙渭的少年見張啓山露出費解的神色,得意道,“怎麽,這很奇怪嗎?或許,這也算是我的一種天賦吧。”
張啓山道:“只是通過雙修,便能獲得如此神術,看見你的雙修伴侶非同一般,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你的雙修伴侶,究竟是何方神聖。”
趙渭臉上漸漸露出警惕的表情:“這算是第三個問題?”
張啓山聳了聳肩:“算是吧。”
“這我可不能告訴你,”趙渭打了個呵欠,表現得有些不耐煩了,“你的問題太多了。”
“是我的問題太多了,還是你根本就回答不了?”
趙渭臉色一變。
張啓山觀察着他的反應,繼續道:“其實你根本連自己的雙修伴侶是誰都還沒有弄清楚,就被對方抛棄了是吧?”
趙渭的臉色變得鐵青。
張啓山緊接着道:“不如讓我來猜一猜,你的這位雙修伴侶,每次出現時,模樣都大不相同,或許他會告訴你,他習得一種易容之術,每次換張臉來見你,只為增加情趣,但他從來不告訴你他是誰,也不允許你多問。他甚至不曾告訴過你,你之所以突然擁有了操控生靈的能力,是因為,這本來就是他恩賜與你的雙修報酬罷了,所以他玩弄了你,又舍棄了你,在他看來,只是尋常交易,根本算不得什麽始亂終棄。”
“住口!住口!”趙渭雙眼發紅,逐漸顯出狂躁之态,“你懂什麽,你根本什麽都不懂!”
随着他情緒的起伏,在場的所有生物都開始躁亂起來,場面變得有些失控。
二月紅提醒道:“你別再刺激他了,當心他真放野獸咬死你。”
“他咬不死我,”張啓山看了二月紅一眼,“當然,也咬不死你,因為有我在。”
二月紅皺眉,這話聽起來很托大,雖然張啓山從來不按常理出牌,但依着他對張啓山的了解,應當還不至于在緊要關頭如此兒戲。
趙渭發作了片刻,又突然從極端的癫狂陷入極端的冷靜。
他盯着兩人看了片刻,陰恻笑道:“你們如果死得太快,好像太無趣了點,不如……就讓我欣賞一下,你們是怎樣被一口一口吃掉的吧。”
說罷,他右手一揚,圍在最前方的一群野狼收到了指令,立即露出滿口獠牙,做出發起進攻的準備。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張啓山铿然拔劍,往自己掌心狠狠劃下一刀,鮮血頓時順着劍鋒彙聚成流,滴落下來。
“啪嗒。”只是輕輕的一個聲音,聽在那群野狼的耳中,卻如驚雷般振聾發聩。下一刻,它們突然調轉了方向,對着趙渭露出了森然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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