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解藥

梼杌這話,字字誅心,使得張啓山再度陷入了沉默。

梼杌知道自己戳中了他的軟肋,面上笑容越發有恃無恐:“其實仔細想想,我的要求并不十分難為,只需催動你體內窮奇之息即可。”

張啓山瞥了他一眼:“若是催動窮奇之息,窮奇神魂極有可能會覺醒,屆時我便難再控制住他——你以為,我不知你心裏打的什麽如意算盤?”

梼杌笑道:“身為張家後人,你就對自己如此不自信?”

張啓山面色不變:“我雖是張家後人,但終究只是一介凡人,我還不至于托大到,自以為能夠以凡人之軀控制住一只完全覺醒的上古邪獸。”

梼杌臉上笑意漸漸斂去,他定定看了張啓山片刻,然後點了點頭:“那便沒什麽好談的了,我等着二月紅的死訊。”

說罷,他便化作一道輕煙抽身而去。

張啓山兀自原地站了一會,然後在床邊坐下來,沉默地望着二月紅。

他突然有些後悔,之前不該過早地與梼杌把話說絕,好歹先央着對方幫忙找到二月紅的魂魄才是正事。

眼下梼杌已然離去,二月紅仍沉眠不醒,這身魂分離之症,可如何才能得解?

如此想着,他伸手輕輕撫上了二月紅日漸消瘦的面頰。短短數月,二月紅便跟着他吃盡了苦頭,如今更有性命之憂。

雖然二月紅未曾對他抱怨過,他卻自知虧欠甚多,從以前到現在,他欠着二月紅的情,非但沒有還上半分,反而越積越多,恐怕這一輩子都還不完了。

不知是因這滿腔愧疚,又或是其它分說不清的緣由,張啓山突然很想抱抱二月紅。

他如此想着,便如此做了。

不知過了多久,二月紅輕蹙着眉心,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整個身子都被緊緊擁着,下巴枕在對方肩膀上,雖然枕得并不難受,姿勢也不算難看,但他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

“……佛爺?”他試探地喚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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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啓山怔了怔,随即反應過來,低下頭細觀二月紅面色,喜道:“你醒了?”

二月紅環顧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張啓山,不确定道:“佛爺,你這是……”

張啓山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動作太過暧昧,但面上仍表現得一派坦蕩,不疾不徐地改抱為扶,口中問道:“可是混沌對你施了移魂術?”

二月紅有些驚訝:“佛爺,你怎麽知道?”

張啓山沒有回答,追問道:“他将你帶去了何處?可有對你做過什麽?”

“這個嘛……”二月紅沉吟了一下,不确定現在對張啓山全盤托出是否合适。

張啓山卻将他的遲疑視作有難言之隐,指尖力道驟然一收:“他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麽?”

二月紅痛得皺了皺眉,尚未開口,便見一旁突然顯出一個人來,指着張啓山抗議:“張家小兒,我好歹是妖邪界有身份有地位的上古邪獸,我若看中了誰,勢必會讓他心甘情願地跟我,絕不會虧待了他,才不會幹那偷雞摸狗的采花行徑。”

張啓山見此人面目陌生,但聽那腔調,便猜出必是改容換面的混沌,眉間一寒,起身道:“前輩竟還有臉面現身。”

二月紅扶額:“前輩,您不是答應将我送回便離開的麽?”

“虧得我沒有走遠,否則還不知道這小子在背後如何編排我……”混沌話說一半,突然一頓,用力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語道:“怎麽感覺這屋子裏殘留着梼杌那老家夥的氣味。”

張啓山默了一默,這兩只邪獸的嗅覺,真是誰也不輸誰。

二月紅狐疑地看向張啓山:“梼杌來過了?”

張啓山因礙着混沌在場,有些話不好講明,只含糊道:“他跑來提醒我,說你……病情加重了。”

二月紅沉默了一下,他的身體狀況如何,他自己最清楚不過。即便梼杌不來提醒,他也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

但張啓山為了幫他求藥,付出了這麽多的努力,雖然最後收效甚微,他又如何能有怨言。

他正想開口安慰幾句,卻聽混沌插嘴道:“我當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不就是那梼杌老兒往小美人身上吐了一口梼息嘛,正好張家小子體內封着窮奇神魂,又恰好他們倆是雙修伴侶,你跟窮奇借一口氣息,将梼息引出來不就好了。”

二月紅心下有些吃驚,之前他與混沌單獨相處時,未見混沌對自己的病情提過半個字,原以為他不曾察覺,卻沒想到對方早就看出了原委。

張啓山見混沌說得如此輕巧,沒好氣道:“這不正中梼杌下懷了?”

混沌一怔,随即明白過來,撫掌笑道:“是了,一旦借了這口氣息,窮奇就有可能覺醒——我還怪道梼杌為何對小美人做這種不入流的事情,卻原來是為了這個目的。”

張啓山見他笑得刺眼,皺眉不去看他,卻聽混沌繼續道:“不過眼下有我混沌在此,恐怕要讓那梼杌老兒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張啓山與二月紅一聽這話,同時轉過頭去看他:“前輩的意思是……”

混沌神秘兮兮地道:“梼杌一定沒有告訴過你們,其實還有一種辦法,可以在不刺激窮奇神魂的前提下,将梼息之毒解掉。只不過……”混沌皺起眉頭,一臉為難地摸起了下巴。

張啓山追問道:“只不過什麽?”

“只不過,這辦法操作起來有些麻煩。更何況,我家小美人我都還沒……怎能平白讓你小子占了便宜。”

張啓山雖聽他一口一個“小美人”叫得別扭,但此刻也顧不得這些了,直言道:“前輩如真能解得二月紅體內之毒,我必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竭盡所能報答前輩救命之恩。”

混沌擺手道:“我要你報恩何用?我既救的是小美人的命,自然要小美人親自報恩。”

二月紅作禮道:“晚輩自當湧泉相報。”

張啓山生怕混沌借此機會提出過分要求,正要勸阻二月紅,便聽混沌緊接着道:“我看你與那蓬萊仙人頗有淵源,下回若是再去蓬萊島,你能否想辦法幫我破了那道仙障?”

“這……”二月紅有些為難,“我連自己是如何通過的都還沒弄清楚,又如何幫前輩破之?”

“這個不急,你可以慢慢想,只要你有心幫我,總能想出辦法來的。”

張啓山聽得一頭霧水:“什麽蓬萊島,什麽仙障?”

二月紅只得老實告訴他:“其實前輩是帶着我去蓬萊島游歷了一番,但島上設有仙障,我入得,前輩卻入不得。”

張啓山覺得兩人此舉實在荒唐,淡淡問了一句:“那你可見着仙人了?”

“不曾,”二月紅搖了搖頭,“那島上荒蕪一片,莫說是仙人了,就連一處像樣的屋子都不曾瞧見。”

這話題一時扯得有些遠了,張啓山沒法理解兩人怎會有那閑情逸致跑去東海游仙島,也實在不甚關心混沌為何執着于破那仙障,見混沌所提條件并不會威脅到二月紅人身安全,便也放下心來,向混沌拱手道:“那麽,究竟有什麽辦法能解二月紅體內之毒,還望前輩賜教。”

混沌似乎很滿意張啓山此刻恭敬的态度,撚須道:“我不妨告訴你,之前梼杌說的方法,是以窮奇之息引出梼息,而我是反其道而行之,将你體內的窮奇之息注入小美人體內,只要窮奇神魂不接觸梼息,便不會輕易覺醒。”

張啓山聽了,也覺有理,卻又問:“但如此一來,同時承了兩者氣息的二月紅,會不會有什麽影響?”

“這個嘛……”混沌撓了撓下巴,“可能會有些後遺症,兩股氣息會在他體內交彙、消融,這個過程會有些漫長,也會引發一些不适症狀,不過解毒嘛,總歸要付出一點代價的。”

張啓山又問:“這後遺症會持續多久?”

“因人而異吧,若是尋常邪獸的氣息,倒也無甚大礙,過個幾日也就好了。但窮奇與梼杌皆是上古邪獸,所以,少則三五月,多則幾年,實在說不準。”

“無妨的,”二月紅道:“不過是些不适症狀罷了,以前刀劍之傷尚能受得,如今這點不适,有何不能忍。”

混沌點頭道:“你能如此想,便是最好。”

兩人按照混沌的指示,面對面盤膝而坐,然後閉上了眼睛。

片刻之後,張啓山只覺一股熱浪自後背襲來,漸漸滲入自己體內,在胸腔中來回翻滾了幾個循環,最後彙聚成針尖般細長的氣勁,猛地自前胸迸射而出,化作一道黑芒,沒入二月紅體內。

兩人緩緩睜開眼睛,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臉上都有些不置信——這就,完了?

身旁混沌卻已然收功吐息,說道:“我已将窮奇之息注入小美人體內,眼下不會有什麽感覺,你且閉目好生休息。這股氣息在你體內運行一段時間,便會與梼息交彙,屆時,可能會耗費你不少體力。”

二月紅聽得一知半解,卻仍是依言閉上眼睛休憩。

混沌觀察了二月紅片刻,然後将張啓山叫到一旁,壓低聲音道:“待他症狀發作起來,你務必在一旁守着……多順着他一些。”

張啓山聽得一愣,難不成二月紅還會狂性大發不成。

他還欲細問,混沌緊接着又叮囑道:“這件事我算是對老友不住,你小子若是有些良心,便千萬不可将此事透露給梼杌,否則,我非撕了你不可。”

威脅完,他便轉身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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