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中蠱
張啓山擔心二月紅短期內再度發作,于是又在客棧中逗留了兩日,但二月紅除了氣色仍舊不太好之外,并沒有任何不适之處。
于是到了第三日,他們便啓程前往西岳國都,與張副将等人彙合。
此時張副将一行已成功潛入皇宮,一番激戰之後,生擒了西岳國主,并将那國主暫且收押,聽候張啓山示下。
張啓山問道:“你們生擒了國主,西岳臣民有何反應?”
“自然是歡欣鼓舞,”張副将笑道,“這國主多年□□,為了一己私欲草菅人命,許多大臣都是敢怒不敢言,百姓們口中不說,心裏都巴不得國主早日歸西,前日我等一舉拿下國主之後,全城的百姓點燃篝火歡慶了一整晚。”
張啓山面上卻無笑意,又問道:“除了國主,就沒有一人反抗的?”
張副将想了想,道:“有個被稱為國師的男人,剛開始抵抗過一陣,但很快就跑了。我們人手有限,無暇去抓他。”他見張啓山面色凝重,小心翼翼問道:“佛爺,可有不妥?”
張啓山只是緩緩搖頭,沒有說話。
二月紅看了他一眼,對張副将道:“那國主被收押在何處,可否帶我前去一觀?”
張副将用征求的目光看向張啓山,張啓山點頭道:“我也一同過去,你帶路罷。”
三人正要走,二月紅眼角瞥見站在一旁的程元甫一只手臂上纏着繃帶,他随口問了一句:“你受傷了?”
程元甫似乎沒想到二月紅竟會留意到他,當下激動得語無倫次:“不礙事,為了擒拿國主,一點小傷罷了。”
二月紅心道,幾日不見,這家夥倒是變了不少。
張副将笑道:“這一次擒拿國主,程小公子功不可沒,屬下還在琢磨,日後要為程公子請上一功呢。”
張啓山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張副将一臉莫名地摸了摸鼻子,他剛才有說錯什麽嗎?
他卻不知,張啓山原打算借此事在朝中提拔他,他卻想着為別人請功,怎不讓人氣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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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紅知曉張啓山的心思,打圓場道:“程公子助剿有功,自然是要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的。”言下之意,首功依然是張副将的。
程元甫聽後喜形于色,主動請纓道:“二爺,佛爺,張副将還有要事需處理,不如讓在下為二位帶路吧?”
張啓山看向張副将,問道:“你還有何事?”
張副将怔了怔,撓頭道:“呃,倒是有些事情需要善後——這國主荒淫無度,後宮裏養了不計其數的妃子,如今國主被擒,後宮中人心惶惶,已經亂作一團……”
張啓山不再說話,只是揮手示意他自去處理,于是張副将行禮告退。
程元甫引着二人進入石牢,口中說着“小心”,便要伸出手去扶二月紅。
二月紅因前些時日剛與張啓山有過肌膚之親,心中尚存郁結,對男子的觸碰有些排斥,當下側身避了開去。
程元甫一只手懸在半空,面色有些尴尬:“那個,石階修葺不太平整,我怕你摔着……”
張啓山看了兩人一眼,不着痕跡地将二月紅攬了過來,拉開了他與程元甫之間的距離。
二月紅自然也不願意被他攬着,但張啓山使了暗勁将他按住,低聲道:“你這麽大反應,是想搞得人盡皆知麽?”
二月紅果然不再動作,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你可以松開了吧?”
張啓山深深望了他一眼,無奈一笑,妥協般地收回了手。
三人來到關押國主的那間石室,只見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蓬頭垢面地倚在石壁旁,雙眼空洞地望着小窗外的一方天空,時而哭時而笑,似乎有些神智不清。
張啓山皺眉看了片刻,問道:“你們對他用刑了?”
程元甫怔了一下,搖頭道:“沒有,張副将都還沒來得及審——這家夥掙紮起來像頭猛獸,我們使了老大的勁才将他制服,然後他就神智失常了。”
張啓山打開鐵門走了進去,二月紅心下擔憂,脫口道:“佛爺,當心有詐。”
張啓山看了他一眼,點頭道:“我自有分寸。”
他在國主面前徘徊了幾步,見他對自己沒什麽反應,便擡起一掌,運氣朝國主頭頂的百會穴拍下去。
就在那一瞬,國主突然就地一個打滾,堪堪避了過去,随即轉身朝張啓山反撲而來。
張啓山抽身退出幾步開外,國主手腳皆有鐵鏈束縛,雖張牙舞爪面色猙獰,卻是奈何他不得。
張啓山負手而立,望着他道:“懂得裝瘋賣傻,看來你并不太蠢。但我想不明白,早年尚有勤政美名的你,近幾年怎麽就迷信了邪魔外道,竟不擇手段求起長生來了。”
國主眼中仍蹿着狂熱的火焰,癡迷道:“那不是邪魔外道,我親眼瞧見過,他真的可以讓人長生不老!”
“他?”張啓山皺了皺眉,“你是說藏匿在□□中的那個妖邪化了的少年?”
國主沒想到張啓山會用這種不屑的語氣提及那名少年,面上怔了一怔,然後搖頭道:“不,我不太有機會面見那位神仙,大部分時候,都是我的國師代勞。”
“國師?他現在在何處?”
“我不知道,我被擒之後,他便消失不見了。”
張啓山冷笑:“你堂堂一位國主,為求長生而草菅人命,最終落得衆叛親離的下場,你還不知反省麽?”
國主恨恨道:“若不是我太過信任國師,将兵權都交付于他,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兵權?”張啓山敏銳地抓住了這兩個字。
之前聽張副将說一切順利,他便隐約感到有些不對,如今他終于找到了問題的關鍵——國主的兵權在國師手中,國師卻在國主遇襲時銷聲匿跡,他這麽做,究竟有什麽目的?
二月紅在鐵門之外聽得這番話,思忖片刻道:“佛爺,國師恐怕會去而複返。”
正說着,忽聽石階之上有人喊道:“佛爺,二爺,你們在哪裏?”是小班的聲音。
張啓山意識到石牢外有異變,于是轉身朝外奔去,二月紅正要跟上,忽被一只手拽得向後退了一步,随即另一只手環了過來,死死扣住了他的脖頸。
“……程元甫?”二月紅腦中頓時閃過好幾個念頭,目光劃過程元甫受傷的手臂,脫口問道,“國師何時對你下的蠱?”
程元甫桀桀笑道:“你覺得呢?”
二月紅見他對答如流,回想其之前的諸多舉動,越發确定他已被國師操控。
他右手微垂,袖間鐵彈悄無聲息地滑落指尖,但他有些猶豫,程元甫只是被蠱所控,他又不能真傷了對方。
雖心有猶疑,二月紅面上不露聲色,口中道:“方才進入石牢時,你便想對我下手了,是不是?”
“是啊,我原想速戰速決,沒想到你卻對我諸多防備,我還以為自己露餡了。”
“範捕快現在何處?”
“放心,他還沒死。”
兩人之間的對話音量不低,走在前方的張啓山又折了回來,見二月紅受制于人,目光劃過他藏在袖中的手,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二月紅怔了一下,指尖微攏,又将鐵彈收了回去。
張啓山盯着程元甫看了片刻,道:“你費盡心思挾持二月紅,是為何故?提出你的條件罷。”
程元甫陰沉着臉道:“張啓山,我知道你身手了得,硬碰硬的話,我未必是你對手。但眼下我手中握着西岳國的兵符,又有二月紅為質,希望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張啓山擡了擡下巴:“且說來聽聽。”
“我聽說,你得到了□□邪魔手中的竹管,我要你将它交于我,并帶着你的人全數撤離,我保證,不傷二月紅一根毫毛。”
張啓山一手背在身後,口中說道:“你借我們之手除去了國主,又逼着我們離開,然後,你便能順理成章地成為西岳國的新一任國主了?原來這就是你的如意算盤。”
程元甫臉上毫無愧色:“西岳國主殘暴無道,我既手握大權,想要取而代之,有何不妥?”
張啓山無意與他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又問:“你要那竹管做什麽?”
“竹管中收容了自邪魔體內釋放出來的無數魂魄,邪魔既死,這些魂魄自然得歸我。”
張啓山失笑:“你也做着長生不老的荒唐夢?”
程元甫惱羞成怒:“廢話少說,你給是不給?”
“給你也無妨。”張啓山說着,将背在身後的那只手抽了出來,晃了晃手中竹管道:“你若要,我現在便可以給你,但你必須先放了二月紅。”
程元甫盯着那竹管看了片刻,似乎不太相信張啓山這麽輕易就答應了他。
張啓山挑了挑眉:“你要是不要?若是不要……”
他話未說完,程元甫已将二月紅推了出去,同時五指一收,竹管便脫離了張啓山的掌控,落入他的手中。
張啓山顧不上那支竹管,伸手扶住二月紅道:“你還好吧?”
二月紅摸了摸被程元甫抓青了的脖子,皺着眉搖了搖頭。
張啓山擡頭見程元甫正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支竹管上,于是帶着二月紅疾步離開。
石牢之外,殺伐之聲此起彼伏。國師的軍隊已沖入宮中,與張副将所收編的禁衛軍厮殺成一片。
小班終于找到他二人,忙前來接應道:“佛爺,二爺,不好了,張副将受傷了,我們的人節節敗退,快要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