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失血

其實小班的說法并不準确,他們不是快要扛不住了,而是已經扛不住了。

張副将臨時整編的禁衛軍都是西岳當地人,雖然之前因為不滿國主□□而投靠了張副将,但他們并不想引發更大的戰争,所以當國師率軍破入宮門,并以屠城作為威脅的籌碼時,他們顧及自己的親人朋友,很快便棄械投降了。

在他們看來,國師手中的兵權太過強大,張副将根本沒有贏的可能。

更何況,國主雖然荒淫無度,卻未能生下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如果國主死了,他們西岳國的未來就會變得撲朔迷離,不論是陷入長期的內戰,還是就此被周邊大國所吞并,都不是百姓們希望看到的。

而這個時候突然殺了一個回馬槍的國師,反而讓衆人看到了希望,就算國師并不比國主英明仁慈,但也不會比之前的情況更糟糕了。

張副将終究只是個武人,這些彎彎繞繞的事情他看得并不透徹,以至于被國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好在他作戰經驗豐富,見戰況于己不利,不敢戀戰,立即帶着幾個心腹且戰且退,很快便與張啓山等人彙合了。

張啓山看了他一眼,問道:“傷勢如何?”

“無礙,”張副将不介意地搖了搖頭,催促道,“佛爺,您與二爺先走,我們幾個斷後。”

張啓山卻将目光投向遠處的宮門,緩緩道:“恐怕……不太好走了。”

衆人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見最後一道宮門已經被撞開,手持長矛的士兵率先蜂擁而入,并在極短的時間內整齊有序地拉開陣位,将張啓山等人團團圍住。

在他們的身後,站滿了嚴陣以待的弓箭手,而在弓箭手之外的高臺上,一名身着黑色長袍的中年男子,正撚着短須,志得意滿地俯視着衆人。

此人想必便是國師本尊了,張啓山朗聲道:“我已将竹管交出,你這又是何意?”

國師笑道:“佛爺請放心,我并不是個出爾反爾的人,只要确認了竹管不是仿冒,我自然會放你們離開。”

他說話間,程元甫已穿過人群,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竹管呈了上去。

張啓山聽見身旁的張副将發出低低的抽氣聲,想必他尚未想明白程元甫怎麽就突然投靠了西岳國的國師。

張啓山低聲向他解釋了幾句,然後望向國師,問道:“範昭現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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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活得好好的,我并未苛待于他。”說罷,國師招了招手,便有兩名士兵将五花大綁并且用布條封了嘴的範昭拖了上來。

張副将恍然道:“之前範捕快無故失蹤,程元甫說他另有要務去辦,我便信了,沒想到……”

範昭雖未被用刑,但面容十分憔悴,可見這幾日他并不好過。

二月紅湊近張啓山耳邊,低聲道:“此人詭計多端,他既已知曉你我身份,勢必不會輕易放我們離開。”

張啓山微微颔首表示贊同:“他料想不論放不放我們離開,帝國都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他很可能會選擇先發制人,占據主動權。”

二月紅問道:“那我們該怎麽辦?”

張啓山沉默了片刻,道:“先将範昭救出。”

二月紅似乎明白了他心中的盤算,略略一忖,道:“屆時你攻我守。”

張啓山側頭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想說什麽便說罷。”

“你……沒問題麽?”

二月紅先是怔了一下,但很快他便明白了張啓山的意思,不悅地皺了皺眉,一臉“你很欠揍”的表情。

張啓山生怕他惱,失笑地擺了擺手,不再多言。

兩人低聲言談間,國師已确定手中竹管不假,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張啓山催促道:“現在,你可以将人放了麽?”

國師看了張啓山一眼,勾着嘴角沒有說話,只是朝身後的士兵揮了揮手。于是一名士兵給範昭解了綁,并抽出了他口中的布條,示意他回到張啓山身邊去。

範昭表現得十分配合,只是當他走到程元甫身邊時,突然拽住他的手臂,将他往回拖。

程元甫下意識地掙紮反抗,卻哪裏是範昭的對手,他身後的士兵欲上前阻止,卻被國師攔住了。

“不必管他,”國師笑着道,“此人不過是個失去了利用價值的傀儡罷了。”

範昭将程元甫拖回到張啓山面前,一個膝襲壓制着他跪下去,痛心疾首道:“還不像佛爺磕頭請罪!”

程元甫心智尚未恢複,咬緊了牙關死活不肯屈從。

張啓山擺手道:“此刻對他降罪,并無意義。”

範昭得了他這句話,心中略略一寬,又怕程元甫再生事端,于是一個手刀将他劈暈過去。

國師見張啓山等人全部集齊,面上笑容逐漸放大。只見他一手負在身後,另一只手則緩緩擡起,懸于半空。

收到了這個無聲的指令,在場所有的弓箭手整齊劃一地搭箭上弓,全部指向了場中之人。

小班吓了一跳,失聲叫道:“你們怎麽可以這麽不講信用!”

國師笑容可掬地道:“雖然我并不想出爾反爾,但眼下的局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這也是無奈之舉,佛爺,如果您處在我的位置,應當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吧?”

張啓山微微一哂:“你說錯了,如果我處在你的位置,便不會輕易将人質放回去。”

國師臉上笑容一頓,随即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舉起手中竹管看了看,脫口道:“難道竹管是假的?”

“竹管不假,只不過……”張啓山舉了舉自己的一只手,“你真正想要的東西,仍在我手中。”

國師這才發現,張啓山原本一直背在身後的那只手,竟隐約萦繞着煙青色的霧氣,而他自己手中的那支竹管,卻絲毫看不出魂魄彌留的跡象。

國師乍然變色,指着張啓山的手直哆嗦,說出來的話,竟是驚愕大于憤怒:“你竟将所有魂魄吸附于身……你是如何辦到的?”

張啓山沒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他突然淩空躍起刺向國師的飒飒劍風。

“放箭!放箭!”國師沒想到他會毫無征兆地發起攻擊,一邊倉皇後退,一邊嘶聲尖叫。

話音未落,便聽“嗖嗖”聲響,頃刻間漫天箭雨罩了下來。

張啓山手中一把長劍挽成了銀色的劍網,在箭雨中穿梭自如,速度絲毫未減。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二月紅咬破自己的無名指,鮮血滴落的瞬間,指尖咒訣頓生,只見一道熒綠色屏障拔地而起,生生将所有攻擊擋在了屏障之外。

衆人看得幾乎呆滞,即便是久經沙場的張副将等人,也是首次見識到二月紅的防禦結界,更不要說早已驚為天人的範昭與小班了。

國師見第一輪攻擊竟不能傷對方分毫,心中殺意更甚,緊接着又下了第二輪攻擊的命令。

然而就在此時,張啓山已揮劍破防,直取他面門。

國師一邊踉跄後退,一邊自袖間抽出一管短笛,吹出一連串詭異音符。

立即有數百名士兵蜂擁而至,高舉長矛不管不顧地朝張啓山刺去。

“原來,你對這些士兵也下了蠱。”張啓山眉間一沉,怒氣隐而未發,手中長劍不知何時換做了黑金古刀,散發出幽暗淩厲的肅殺之氣。

而此時防禦結界之內,原本已經被範昭劈暈了的程元甫在蠱笛的召喚下,突然又坐了起來,迷瞪着一雙眼睛,拔了匕首便向二月紅刺去。

這一變故出乎衆人意料,二月紅也正全神貫注于結界加持,餘光瞥見程元甫突襲而來,只來得及腳下閃避了半步,雖避開了對方的正面攻擊,但右手上臂仍被狠狠劃了一刀。

“二爺!”張副将遲來一步,見二月紅受傷,心中惱恨不已,一把将程元甫拽起來便要殺他。

範昭随後趕到,堪堪擋住他的手,轉頭懇求道:“二爺,這小子刺傷了您,實在罪該萬死,但看在他身不由己的份上,還望您饒他一命!”

二月紅對自己流血的手臂似乎并不太在意,他淡淡看了猶自掙紮的程元甫一眼,對張副将道:“将他交給我。”

張副将怔了一下,雖不知他是何用意,卻仍是将程元甫交了出去。

範昭一臉憂心地看着他,卻見二月紅抹了一下自己的傷口,立即染了一手的鮮血,然後,他便用這只血手拍在了程元甫的印堂上,用力按了下去。

他的動作實在稱不上溫柔,甚至可以說有些粗暴,被拍中印堂的程元甫立即發出痛苦的聲音,只見無數沾染了血星的細小蠱蟲紛紛從他的皮膚裏鑽出來,揮動着翅膀四散逃逸,但很快就被身上的血跡焚為灰燼。

結界之外,身陷膠着戰局的張啓山感應到二月紅受傷,心中焦躁起來,手中的黑金古刀越發嗜血喜殺,斬得圍攻之人血肉橫飛,不消片刻,他便清除了一切障礙,徑直殺到了國師面前。

國師臉上終于露出了恐懼,顫着聲音哀求道:“放……放我一馬如何?只要您願意,整個西岳國都可以是您的。”

“你說錯了,”張啓山冷冷道,“整個江山,都屬于九玄帝國。”

說罷,張啓山手起刀落,只聽國師發出一聲凄厲的嚎叫,一只手連着手中的蠱笛都被斬成了兩段。

下一瞬間,所有被蠱笛操縱的士兵全都漸漸恢複了神智,有的還在茫然四顧,有的則丢掉了手中的武器,恐懼得四處逃散。

程元甫此前便被二月紅用仙人之血逼出了大部分蠱蟲,是以當蠱笛被毀之後,他很快便清醒了過來,第一反應便是握住二月紅的手道:“你受傷了?”

但很快他便察覺到不對勁,脫口道:“你的身體怎麽這麽燙?”

二月紅揮開他的手,有些狼狽地後退了幾步。

此時他有些後悔,不該大意讓自己受傷失血,仙人之力淡化的同時,體內兩股邪獸的氣息便逐漸躁動了起來,這是又要發作的征兆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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