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兩人站在餐廳外的小走廊上對視着，都不說話。
杜寒不知道要怎麽說自己在張妍房中的發現，而吳明卻是心中忐忑。
他不知道杜寒在這裏站了多久，又究竟看了見了些什麽東西，想着他方才說過的話，吳明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是說自己在耍他嗎？
有幾個游客過來吃飯，路過他們兩個人旁邊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杜寒瞥了那人一眼，從牆壁上直起身子說：“去吃點東西吧，我餓了。”
他說着，卻沒有朝餐廳走，而是轉身離開。
吳明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低聲說：“不是說吃東西嗎？”
“換個餐廳，找個能喝酒吃東西的地方。”杜寒頓了頓，補充道：“情況有一點出乎意料。”
吳明皺眉：“你不是在房間睡覺嗎，怎麽還情況有點複雜？”
他眼睛往下，這才發現杜寒的褲子口袋裏鼓鼓囊囊的，裏面露出一點黃色的橡膠。
“你去哪裏了？”吳明問。
杜寒覺得自己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他忍不住晃了晃，大聲道：“你松開。”
吳明：“你知不知道我在擔心什麽？要是你一個人遇見什麽，我……”
“夠了。”杜寒打斷他的話，嘆氣說：“根本就是杞人憂天，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麽別的人。”
兩個人找了個餐廳選了個角落上的位置坐下，杜寒點的酒先上了，他端着酒杯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讓他的神經繃緊之後慢慢松弛下來。
杜寒擡眸看着面前盯着自己的人，他将酒杯放下，輕聲說：“你放心，我一路上誰都沒有遇見，剛剛到餐廳門口就看見你出來了。”
吳明皺着的眉頭松開了些，問道：“那你剛剛究竟是去了什麽地方？”
“張妍的房間。”杜寒咳了一聲，低聲道：“再去了趟前臺還卡。”
吳明眯着眼問：“你去偷了房卡？”
“特殊時期特殊行為。”杜寒又抿了一口酒，輕聲說：“以前跟着老周學的，好多年沒有用過了。”
吳明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
“你別這麽看着我，要不是我，現在我們兩個人都被蒙在鼓裏。”杜寒将酒杯放下，對旁邊上菜的服務生笑了笑，輕聲說：“再來一杯。”
吳明将自己手邊的酒杯推過去：“別喝多了。”
“沒事，我就是覺得有點……”杜寒聳了聳肩，笑着哼了一聲。
吳明：“覺得什麽？”
杜寒想了想，道：“荒唐。”
吳明見他這個反應，低聲說：“你究竟是發現了什麽？張妍的房間裏我都檢查過，你……”
“她的電腦，你看過了嗎？”
吳明皺眉搖頭：“電腦有密碼，我試了幾個都提示錯誤。”
“密碼是顧家火災的日期。”杜寒道。
杜寒看着吳明驟然陰沉下來的臉色，淡淡道：“你不要不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本來是想試一下，沒有想到直接試進去了。”
“所以呢？你看到什麽了？”吳明問。
杜寒看他臉色實在是太差，忍不住道：“要不回房間再說，你的臉色實在是太差了。”
吳明搖頭，盯着杜寒道：“你都知道了？”
杜寒：“你們家火災的事我倒是清楚了，也知道為什麽張妍和方正恒身邊你要放狼人牌。”他頓了頓，輕聲說：“方正恒和張妍的死的确是和你同夥沒關系。”
“你怎麽知道的？”吳明問：“你知道兇手是誰了？”
杜寒點頭，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酒，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一點。
“張妍和馮創這次都參加旅行，不是巧合是之前兩個人就預謀好的，方正恒是被他們兩個勒死之後才吊在燈上的。”
杜寒說着手抖了一下，他吃了點東西，繼續道：“他們兩個下一個目标就是唐榮，但是張妍出了點意外……”
“什麽意外？”吳明皺眉，他身體前傾，低聲問：“是兩個人窩裏反，所以馮創殺了她？”
杜寒搖頭：“不，她真的是死于意外，或者說是死在自己的手上。”
吳明：“真是自殺？”
“在唐榮之後，她還有兩個目标，一個是馮創，還有一個是她本人。”杜寒說完就見面前的男人一下站起來。
“這不可能！”
杜寒忙伸手去拉他，沖着餐廳裏的服務生不好意思笑了笑，轉頭便看着吳明怒道：“你幹什麽？坐下！”
“為什麽她要殺馮創，又為什麽要自殺，殺了方正恒和榮叔對她又有什麽好處？”吳明說着冷笑一聲，伸手将自己額前的頭發往後捋，低笑說：“她這種人，膽小又貪婪，沒有一點良心，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杜寒看着他，輕聲說：“你明明知道她為什麽會這麽做的，你心裏有答案。”
“我沒有，我什麽都不知道。”吳明冷冰冰回答。
杜寒将手上的餐具放下，挑了下眉：“為了贖罪。”他看向面色陰沉的吳明，問：“這個回答滿意了嗎？”
吳明搖頭：“你少開玩笑。”
“我就知道你會是這個反應。”杜寒從口袋裏摸出一個U盤放在了桌子上，推到了吳明的手邊。
“她因為當年的事情，精神備受折磨，患上了抑郁症，後面又開始信教。她覺得自己犯下的罪孽，必須要親手終結這一切，所以才又聯系上了同樣備受折磨的馮創。但是馮創只是為了讓自己活在世界上罪惡感不那麽重，沒有想過自己去死，所以他也在張妍的死亡名單上。”
杜寒手在說上敲了敲，輕聲說：“她寫了一封郵件，将自己的安排，和當年發生的事情，全都包括在內。但是我不知道收件人是誰，從郵件的內容來看，她不知道你還活着，所以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你究竟是有一個妹妹還是有一個弟弟？”
吳明伸手要去拿那個U盤，杜寒下意識往回一收，同吳明對視了兩秒鐘，又将U盤扔到了他的身上。
“反正我手機上也拍了照片，這個就給你拿回去看。”杜寒道。
吳明将U盤放進口袋，抿了抿嘴唇說：“你還沒有說是什麽意外。”
“她準備了氰化物，是準備殺了唐榮之後，用在馮創和自己身上的，但是她那天晚上吃抗抑郁的藥物的時候，拿錯了瓶子。”
杜寒說着攤手，道：“這是我猜測的，畢竟她沒有寫，不過我在她行李箱裏發現了另外一瓶沒有開封過的藥，應該是拿錯了。”
吳明突然笑了一聲，他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淡淡道：“我有點沒辦法相信。”
“我看的時候也覺得不可思議，覺得被人耍了。”杜寒垂眸，認真對付自己面前的食物。
吳明看着他，突然問：“那張妍手上的三道刻痕是怎麽回事？”
“那是因為方正恒掙紮的過程中，弄傷了她，所以她一狠心，自己劃的。如果下船之後将方正恒指間的皮膚組織同張妍的比對一下，應該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吳明：“這樣就多此一舉了，她既然決定自己要去死，那也不怕被人發現，為什麽還要多畫這三道？”
“如果按照她的計劃，在殺死馮創和唐榮之後，他們的身上會出現二和一。”杜寒輕聲說。
吳明挑眉，半晌才道：“有點道理。”
服務生終于将酒端了過來，杜寒的精神已經鎮定下來，便只将酒杯握在手裏，看着裏面棕色的液體搖晃，他輕聲說：“游戲結束了，吳先生。”
“不，游戲還沒有結束。”吳明淡淡道。
“如果沒有別的人存在，馮創帶上船的那把槍又去了哪裏？”
“至于我的同伴……你也還不知道。”
杜寒打斷他的話：“得了吧，你根本就是一個人上船沒有同伴。唐榮發現有人在跟蹤他，所以将計就計，定下了這趟旅行。而他和你那位不知性別的弟妹的目标，是方正恒。”
“只是沒有想到，自己還沒有動手，方正恒就死了。”
杜寒說着一頓，補充道：“對了，按照時間順序說，應當是方正恒先死，後面張妍才出事。”
“因為張妍的死，馮創耽誤了一點時間，他很害怕，但是卻依舊決定出手。那麽是什麽讓他下定決心？”
杜寒看着吳明的眼睛，笑了笑：“自然是知道自己不動手，遲早會被別人殺死。他應當是撞見了唐榮和人見面，又偷聽見了什麽，所以才選擇那個時候出手。”
吳明看見杜寒擦了擦嘴，帶着笑低聲說：“那你覺得槍會在哪裏呢？”
“柏蘭茜是你的妹妹？”杜寒追問。
吳明沒有說話，倒是杜寒笑了一聲：“當年馮創救了她，但是當年顧家人身死也有他的原因，所以才放下了一張女巫牌，對嗎？”
“唐榮和馮創身上的牌都不是我放的。”吳明道。
杜寒挑眉，就算是不是吳明放的也沒有關系，他想知道的只是當年事情的真相而已。
兩人又坐了一會，都未曾說話，吳明的手在口袋裏反複摩挲着那個小小的U盤，杜寒看了他一眼，又低頭吃自己面前的食物。
走出餐廳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走廊上的燈有點昏暗。吳明心裏有事情，杜寒跟在他後面沒有說話，兩人走到中間的時候，杜寒突然停下道：“明天就到港口了，你……”
“什麽？”吳明回頭問。
此時突然一聲槍響，将黑夜再次撕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