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4)
的她,圍繞着他的她,總是少了那幾分鎮定自若,冷若冰霜,有了感情。
莫絮揉搓着宇文邕的手,邊說道:“我們還是回宮吧。”
宇文邕看了看天色,也覺得是時候回宮了,再晚回去,估計這天就要黑了,便道:“時辰也不差不多了,這邊回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馬車,車才走了兩步,就聽見這個偏遠小村子的農夫的呼聲。
“恭送皇上,有如此這般的皇上,是我大周我福氣!”他們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只需要衣食溫飽就夠了。沒有一個皇帝像宇文邕這般纡尊降貴的來到農田裏與他們一起農耕,更沒有一個皇帝來的時候,只帶了幾個随從,沒有那些官吏,也沒有一個皇帝如同宇文邕這般,不會覺得高人一等。
百姓想要的,真的只是衣食住行便夠了。
莫絮掀開車簾,看向外面稀稀拉拉跪在地上的農夫,心裏不禁有些感概。那些年的疑問,總算是得到了回答。為什麽宇文邕會深得民心在出去宇文護和在宇文護時期做傀儡皇帝也能有民維護,這邊是緣由啊。
馬車經過一陣颠簸,總段是到了宮門口,莫絮掀開車簾跳下車,還沒來得及反應,檀兒便急急忙忙的從宮門口沖了過來。
“皇上,尚令,出事了!”
還在車內的宇文邕聽後,正準備掀簾子的手頓了頓,半天才将簾子掀開,從車內跳了下來。
“說清楚。”沉聲下令。
檀兒自然不敢馬虎,便将今日他們出宮後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期間,只見剛從外面回來的幾人臉色越來越差,只有,莫絮一人,臉上的表情沒有變過,如果仔細去看,還能看到笑意。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太子和賀蘭将軍起了沖突。”
賀蘭璨?莫絮在心底冷笑一聲。這真是狗咬狗的好戲,她怎麽就錯過了呢,看來,待會兒還有戲看。
“兩人如今身在何處?”
“被晉國公叫到正武殿殿門外跪着,等皇上處置。”
“神舉,待會兒守住殿門,沒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內。”
“是。”
莫絮收起臉上的幾乎沒有的情緒,跟着宇文邕急忙趕去正武殿,檀兒也緊跟上去。一行人連歇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便匆匆忙忙趕往正武殿。
果然,如檀兒說的一樣,殿門外正規着兩人。
賀蘭璨被罰就算了,可是這宇文贇可是皇太子,這宇文護的做法直接就是在向皇室、皇上讨伐。
“都起來,進去!”宇文邕走到兩人身邊,說了句話,便走進正武殿。
一旁的幾人都看出來宇文邕聲音裏待着隐怒,想必此刻心中定然是勃然大怒。宇文神舉與莫絮何泉一同在外面候着,執行着宇文邕剛才下的命令——沒有指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第四十章 直到天邊最後一道地平線沉入大地,折扇緊緊關着的大門,依舊還是沒有打開,依舊,緊閉着。
裏面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寂靜得如同沒有人在裏面。
“吱呀——!”
“皇上——”
莫絮出口的話還沒有完,被宇文贇那一臉的得意給打住了。那臉上的嘲諷、嬉笑是沖着誰來的?是她嗎?莫絮不明白了。看向一邊的賀蘭璨,難道——哈哈,難道,老天爺還是沒有玩夠她嗎!
“尚令?”檀兒擔憂的叫了一聲。
“無礙,我進去。”這件事,不能讓人知道!莫絮抱着的只有這個念頭,可是,為什麽要當着宇文贇說出來,若是他知道了,不若多長時間,這皇宮裏的人都會知道。
看着莫絮走進去,檀兒不安的走了幾步,想了想,便急忙走到宇文神舉身邊,嘀咕了幾句。
本來在看見檀兒走過來的時候,宇文神舉已經有些疑惑了,這會兒聽到檀兒的話,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這宮女也太會看人情世故了。
“大人,這會兒只有齊國公才能勸住皇上和尚令啊!求您了,求您了!”檀兒見宇文神舉無動于衷的模樣,心裏一着急,“撲通”一聲跪下,連聲道:“求您了,救救尚令,尚令性子倔,不聽勸。”
“起來吧,我這都沒說話,我且出宮一趟吧。”說完,不再理會跪在地上的人,兀自往宮門處走去。
走進正武殿,身後的門被人關上,莫絮一點也不意外的看見了宇文邕鎮定的臉——這才是她喜歡的男人啊,若是為了一點兒女私情便失了方寸,可就不是宇文邕了。
“奴婢參見皇上。”
沒有聽到宇文邕的回應,自然是不敢擅自起來。這冬天裏的地面冰涼涼的,跪得膝蓋發疼,過了好一會兒,宇文邕還是沒有反應,莫絮便擡頭瞧了一眼,卻壓根沒有想到,宇文邕竟然就站在她面前。
“皇上——啊!”
宇文邕不帶一絲情緒道:“什麽時候的事?”
“幾個月前。”
“呵,今日聽到他二人相鬥是不是覺得心裏很高興?最好是兩敗俱傷,是嗎?”
“是!”
宇文邕聞言,放開捏住莫絮下巴的手,走到案桌背後,陰沉的臉色代表着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一直不知道,你原來是一個蛇蠍心腸之人。”
“……皇上就這麽看我?”
莫絮聞言,不驚不喜的說道。平靜的樣子讓宇文邕以為自己看錯了人,這怎麽可能會是莫絮呢。
“太子尚未出世,你便想要他胎死腹中,如今,又希望他最好是被處死,或者除去太子之位,若不是歹毒之人,怎麽如此!”
“皇上……”一開始的鎮定一點點的漸漸崩塌,直到最後消失殆盡,莫絮凄楚的擡起臉,道:“我說,太子是亡國之君,你信嗎?”
大逆不道,或許就是這樣吧!有誰會在一個皇帝面前說亡國二字,更是說的斬釘截鐵,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說出這句話,世間者,有幾人敢這般做!
宇文邕臉色鐵青的看着凄楚中帶着笑意的莫絮,沉聲道:“哈,這般說來,你竟是知曉後事,不如算算朕能否奪下這江山。”
莫絮忽然像瘋了一般,道:“這大周是你的,但是……這天下,不是你的!”
突然心裏燃起一股報複的心态,盡管愛他,但是,連日來收到的委屈和不滿,統統發洩出來,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事,可惜,收不回來。
“啪!”
發瘋一般的人,突然安靜下來,沒一會兒宇文邕便聽到細細的啜泣聲。
“皇兄!”
宇文邕看了一眼沖進來的宇文憲,眼裏盡是戾氣——宇文憲這個時候出現,不适什麽好事。
他兒子正生着病,小孩子生病本來就比較重要,但是,居然為了莫絮這個時候進宮,再加上平日裏兩人關系甚好,許多時候,都不得不讓人懷疑,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
“出去。”
莫絮聽到聲響看了一眼宇文憲,臉上都是淚水,宇文邕說話之後,見宇文憲沒有反應,便沖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皇兄,莫絮是什麽樣的人,你心裏還不清楚嗎?”宇文憲無奈的看了兩人一眼,便走了出去。
莫絮跪坐在地上,慢慢的收拾好了情緒,直起身子來,目光堅定的看着宇文邕,一字一句的道:“皇上,莫絮不敢奢求還能在你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只是,這些年,莫絮做的一切,你都看在眼裏,若是賜死,我毫無怨言。”
“我、皇上……我所言句句屬實,這江山,會敗在太子手上啊!”
“那賀蘭璨的事?”
“我會殺了他。”
“起來吧。”
宇文邕說罷走上前去,臉上的盡是無奈,伸手将人扶了起來,道:“朕改拿你怎麽辦?”
“皇上無需擔心我,太子的事,我不再提,但是,賀蘭璨我要自己動手。”
“就你要強。”
“皇上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莫絮擦幹淨眼淚,擡起頭看着身前的宇文邕——賀蘭璨,這件事你說了出來,那,你們賀蘭家這一次,不能怪我心太狠!
時間匆匆的過去,這件事被幾個人埋在心裏不再提起,只不過宇文邕對宇文贇的管教越發的嚴厲,讓莫絮看在眼裏,放在心裏。如果管教有用,或許她不用再擔心了。
賀蘭璨受命于宇文護,那宇文護既然想和他們玩玩,那就不能怪她了。
“麻煩侍衛長将此人的行為告訴奴婢。”
宇文神舉看了一眼莫絮,再看看手中的東西,将手中的東西塞了回去,轉身打算離開。
“大人何必不做這舉手之勞呢?”
“那我為何要做?”
面對宇文神舉的質疑,莫絮不語。是啊,人家為何要幫你,這些小利,怎麽可能打動宇文邕身邊的親信,這些——對于宇文神舉來說,或許什麽都不是,看不上的。
可是,只有殺了賀蘭璨,她才能從那件事裏解脫,不然,心裏那根刺一直刺着心,疼。
“賀蘭璨聽命于晉國公,若是鏟除他,不是為了皇上作了一件事嗎?況且,大人可別忘了,你是受誰之托為皇上做事的。”
一陣沉默之後,宇文神舉才開口道:“說吧,怎麽做?”
“我要賀蘭璨平時活動的地點,下朝之後的舉動,只需要七天,之後便不勞煩大人了。”這一身的功夫雖算不上好,但是防身綽綽有餘,賀蘭璨既然抱有那樣的心思,想要殺他還不容易嗎?
“七日後,我會将東西交給你。”
“多謝大人。”微微俯身,莫絮低下的臉上的挂上一絲笑容。
七日後,莫絮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開始部署自己的計劃——殺掉賀蘭璨,讓宇文護失去一條中心的狗。
下朝之後的賀蘭璨沒有和往日一個跟在宇文護身邊,正準備一個人回府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一個宮女朝他走來,這人他可不陌生,不正是跟在莫絮身邊的宮女檀兒嗎。
“大人,尚令有東西讓我交給你。”
由于是拐角處,所以很少有人路過,檀兒正是看中了這個地方才按照莫絮的吩咐選在這裏将手中的字條給他。
将東西交給賀蘭璨之後,檀兒便匆忙的離開。
賀蘭璨将手中的東西打開——今晚戌時悅來客棧見。
這莫絮又在玩什麽把戲,賀蘭璨好笑的看着字條的幾個字。不過,若是去會會她也沒有什麽大不了,一個女人能成什麽事?雖然這個女人很不簡單,但是——看來,得去通知一下表叔了。
戌時還沒到的時候,莫絮已經在悅來客棧備好了酒菜,就等着賀蘭璨上鈎。
一個女人是做不了什麽大事,但是,往往能做大事的男人就是壞事壞在了女人手裏,所以,女人有時候,成為一些事的關鍵。
“吱呀——!”
“來了?先坐下吧。”莫絮聽見開門聲,沒有回頭,說道:“喝酒嗎?”
“說吧,什麽事情?”賀蘭璨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莫絮找他絕對不是閑聊,或者敘舊,到了這個時候,他不認為他們之間還有什麽舊情可以敘,那次之後再也沒有這些所謂的過去了。
當初和他一起在草地上看星空的少年,已經不是現在的他了,物是人非而已。
“我有孩子了。”
“什麽?!”
“你的孩子,我算過時間。”莫絮将賀蘭璨面前的被子給斟滿了酒,臉上沒有一絲情緒的說道。
賀蘭璨将杯子端起來,手抑制不住的鬥了起來。
皇上身邊的女人有了他的孩子,這是死罪,罪不可饒的滔天大罪。這不可能是真的!若是他的孩子,莫絮絕對不可能還要這個孩子。
“你說謊。”
“你怎麽能肯定我在說謊?”莫絮放下手中的東西,問道:“這有損我的名譽,說謊話對我有好處嗎?我的孩子的父親。”
“不可能!”
莫絮沒有回答,站起身子,看向賀蘭璨,慢慢的走到他身邊——就是現在。賀蘭璨不是一個傻子,若是再慢一步,賀蘭璨一定會發現這其中的破綻,所以,一步都不能慢。
“你——”
“這是你欠我的。”
“哈哈,好一出戲啊,應該讓皇上來看看,這個女人是怎樣的水性楊花。”
在賀蘭璨斷氣的時候,門外走進一個人,莫絮回頭一看,臉上出現的表情并不讓宇文護覺得這應該是意料之中的。
“奴婢見過晉國公,如果無事,奴婢該回宮了。”
“無事?那這個被你殺掉的人呢?”
“欠債還命罷了。”莫絮說完,将手中的匕首收了起來,往門口走去,看也不看宇文護一眼。
第四十一章 傍晚的夜風,越來越涼,走在已經沒有多少人的街道上,莫絮的心也漸漸的發涼。衣角還帶着一些血跡,不明顯,卻,刺眼的緊。走了好一會兒,擡起有些暈沉沉的腦袋,便看見那座伫立在前方的皇城——
有一瞬間,她想要逃離這裏,逃離這場紛争,只可惜,放不下。
“莫尚令?”
“嗯?”
“無事,不過,需要小人送你回去嗎?看上去你的臉色并不太好。”城門的守衛不确定的補充了一句。
莫絮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我自己可以回去。”
守門的侍衛也不便多說,便不再說話,盡責的守着城門。離開的莫絮問自己,真的要進去嗎?進去了,又不能出來了,這一次出來,是宇文邕有意,不然,憑她一個尚令怎麽是能說出來就出來的。
走進院子,莫絮看到院門守着的兩人,便知道,有誰在屋子裏等着。
“奴婢參見皇上。”
“回來了?”
“是。”
“辦妥了?”
“是。”
“那為何還要回來?”宇文邕問。
“因為放不下,放不下這裏還放在心裏的人,所以走不掉,即使走掉了,也還會回來。”莫絮擡起頭,看向宇文邕。
宇文邕坐在凳子上,看着眼前站着莫絮,半晌不曾開口說話,兩人就這麽僵持着,直到——
“皇上,如此這般的我,可以留在你身邊嗎?”莫絮隐隐帶着哭腔的問道。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心,莫絮遇上宇文邕便不再僞裝堅強,或許是放下披在外面的那層外衣。柔弱得不堪一擊,變得多愁善感,如同一個深宮裏的女子一般,眉目間都是愁雲。
“皇上,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錯了什麽,可是,我不知道自己離開了這裏,我還能去哪,這天下之大,卻沒有我莫絮的半寸容身之地,我無處可去,也不想離開。今日,皇上這般放我,莫絮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離開,我恨,恨自己不夠狠心,抛不下許多事,亦容不下許多事,不争,是因為不想讓你看輕我,不說,不代表我不恨,宇文……”
上一次這般的哭訴是在什麽時候,莫絮早已經記不清。多少年了,不曾這般跪下來求過人,即使,即使是當初,也未曾跪下求過誰,如今,卻——
莫絮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怎麽了,或許是,這深宮多年已經讓那渾身的刺給磨掉,或許是,面對宇文邕永遠無法變成自己。
“你這是何苦?每件事,自尋苦頭,最終得到的結果不盡人意,可你,有想過嗎?有朝一日,你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你,而你,卻不得不将他處死,你做得到嗎?”
宇文邕站起身,看着跪坐在地上的莫絮,一字一句的說道,句句打在莫絮的心上。
“玉斂的事,還沒給你一個教訓,下一個教訓,會更加慘痛,記住。”
扔下這句話,宇文邕便轉身離開。
“我想過,可是——”
第二日的莫絮萬分沒有想到的就是,這樣的教訓來的如此的快,還未起床,便被檀兒的驚慌的聲音給叫醒。
“尚令,不好了!”
“嗯?”
“齊國公現在在正武殿跪着,皇上不準他起來,說是要跪就跪。”檀兒急忙解釋道。
憲?莫絮的睡意一下子沒了,從床上起來,匆忙穿上了衣服。雖然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時候,但是,那只是做戲啊,這一次看檀兒的表現,難道是真的出了什麽事?
“知道齊國公為什麽求皇上嗎?”
“因為、因為側妃被抓了,是細作。”
“細作?!”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楚兒是從小跟在宇文憲身邊的,宇文邕也知道,而且,分明就是李家的遠親,怎麽可能是細作呢!這中間一定有誤會。
“你在這不準出去,我去看看。”
“是。”檀兒明白,莫絮是擔心她出去會再出事,便乖乖的答應了。
匆匆忙忙的趕到正武殿,看到何泉站在殿門外,殿門緊緊的閉着,看來,宇文邕和宇文憲都在裏面。
“何泉……”
“皇上已經去正陽宮了,尚令還是去正陽宮吧。”何泉打住莫絮接下去要說的話。
“何公公……我知道,憲在裏面是不是?我、好,我去正陽宮。”
莫絮說完,便又急急忙忙的往正陽宮的方向跑去,一路上不敢有所停歇,趕了過去,便看見宇文邕正在和王軌商談要事,不敢逾矩,只能在外面等着,她确信宇文邕看見她了。
兩個時辰過去了,宇文邕和王軌也還沒有解釋談話,依舊說得津津有味,似乎發現了什麽好事。
“尚令,皇上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
“我、我有要事要禀告。”
“皇上說了,對不住尚令了,我們也是奉命辦事。”
“那好吧……”
在兩頭都碰了壁,顯然是宇文邕事先知道的,那想要去看楚兒的想法更是想都別想了。現在,只能再去正武殿看看,說不定這會兒可以進去。
再次回到正武殿的時間,何泉依舊站在那裏,看見莫絮并不意外,因為他早就知道莫絮過去會碰壁。這次的事,鬧得宇文邕兄弟倆不歡而散,宇文邕身為國君,不可能放過一個細作,宇文憲作為她的丈夫,不可能不救她。
“何公公,莫絮,拜托你。”
“莫尚令莫要如此,折煞我了。”何泉莫絮居然為了宇文憲不惜要下跪請求,也就不再為難,連忙道:“尚令進去一刻,我看一會兒皇上也要回來了。”
“謝謝公公。”
推開門,一進去就看到跪在中央的宇文憲。
“憲……”
“絮兒?”
“嗯。”莫絮走上前,蹲下身子,看着宇文憲,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怎麽來了?”
“想看看你。”
“我又什麽好看的,不如去陪皇兄下會棋呢。”
宇文憲談笑風生的樣子讓莫絮再也堅持不住的哭了起來,淚水滑過臉頰,落在地上。這樣跪着一個多時辰,或許更久,誰可以受得了,就算是一個七尺男兒,這般也是經不住折騰的啊!
看見莫絮在哭,宇文憲不禁取笑道:“怎麽最近老是看見你哭,觸我黴頭吧。”
“胡說什麽呢!”
“皇兄,不會拿我怎麽樣的。”
這點他們兩個都知道,已經失去幾個兄弟的宇文邕重視與宇文憲還有其餘推心置腹兄弟之間的感情,不會拿宇文憲怎樣,但是,不代表,不會拿楚兒怎麽樣啊!
眼前這個漸漸變得沉穩的男人,莫絮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個張揚跋扈的男人,看不慣她,懷疑她,但是卻在叫她練武時無可奈何,直到,直到決定去找宇文憲幫助自己時,或許就是那會兒,莫絮将宇文憲放在了一個重要的位置,這輩子都不會背叛的朋友之中。
他們之間,各有所愛,卻能夠說一些與別人不能說的事,這樣的知己,這樣的朋友,一生難求。
“憲,我……”
“別擔心,不要為了我去找皇兄,我想靠自己救出楚兒,他是我的人,自然應該我來救,我相信,她不是那樣的人。”宇文憲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胸有成竹的說。
莫絮定定的看着他,卻越發的忍不住想要往下掉的眼淚。
“憲。”
“可是,我擔心,我救不了她,家裏還有孩子等着她……”
莫絮伸出手,攬住宇文憲的腦袋,讓他靠着自己,希望能夠将自己的力量傳達給他。
“吱呀——”
“皇上!”
“看來朕來的不是時候,不如朕先出去?”
莫絮跪坐在地上,只能嘆,看來,這世上,真的就是如此的巧合。看着宇文邕身後跟着王軌還有宇文神舉,莫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也不想再解釋什麽——宇文邕或許真的沒将她放在心上過。
宇文憲依舊是跪着,就是剛才莫絮摟着他的時候也未曾低過頭,直直的跪着,不屈服,這就是宇文家的男兒。
“還跪着?”
“沒有皇兄吩咐,不敢起來。”
宇文邕坐到案桌後,看着眼前的人,面色不改的問道:“如此?那便回吧。”
“皇兄,請你放過楚兒。”
“不可能。”
“為什麽?”
“因為,她是一個細作。”
“不肯能,楚兒從小我們就認識。”宇文憲依舊不肯相信,她不相信,楚兒是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人會是一個細作。
宇文邕不語,看向王軌,示意他将宇文孝伯收集到的密保給宇文憲,見王軌這般做了,才開口到:“那之前呢?我們幾歲認識的?”
結果那些證據,宇文憲一頁一頁的往下看,臉色漸漸的變得慘白,最後,連嘴唇都在發抖,擡起頭看向宇文邕。一旁的莫絮見了,只能捂住嘴,扭過頭——這不可能,但是……
“皇兄……”
“她竟然連我與莫尚令在房中之事都寫了,還有什麽不知道的?”
宇文邕的一句話,讓莫絮猛地的擡起頭,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房中之事?難道——
“當然,只是那日雪地裏窗外恰好有人路過罷了,到不曾有什麽過分之事。”
“皇兄……”
“回去,你還有兒女和妻子,難道你想要為了這樣一個女人放棄他們?想想豆盧瑩,她陪着你多少年,想想還未成年的子女,難道,你就要這樣丢下他們。”宇文邕一針見血将宇文憲打入了地獄。
是啊,他不能抛棄妻子,這樣的事做了,天地不容。
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身子有一瞬間,搖搖欲墜,可是,沒有人上前去扶他,這個男人,若是這次能站起來,那定是染過血的寶劍出鞘。
“我會讓你處決她。”
“我——”
“皇上,這件事交給奴婢,好嗎?”突然一直不曾開口的莫絮突然請求道。
在殿中的人全部看向莫絮,這個女人,是瘋了嗎?竟然提出要去殺一個人,而且,是一個曾經跟在她身邊的人。
莫絮慘然一笑,最後,眼裏竟然只剩下冰冷,“我,親手殺她。”
“好。”
宇文憲看向莫絮,帶着他們之間才懂的信號,感謝。莫絮這般做,無非是讓宇文憲能夠解脫,讓楚兒能夠安心的走,只不過,莫絮也想要親手了斷這段姐妹情。
或許,這就是宇文邕說的慘痛的教訓,血的教訓。
莫絮告誡自己,這一次,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