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四十二章 這天,天氣很陰,狂風大作,還下起了大雨,路上的行人們紛紛奔跑着避雨,從高處看去,此刻的長安城帶上了幾分涼意。這雨水沖刷了這塵世間的不堪,也帶走了,行人走過的痕跡,一去不複返。

雨中,跪着一個披頭散發卻堅毅的仰着頭的女人,雙手背負,身上是囚犯的衣服。

周邊,站了幾個人,看着女人,都不說話,全是男人的人中,一抹亮眼的綠色,是一個女人,手中,是一把劍,她以前慣用的劍,慢慢練習上手的劍。

一道閃電亮了陰暗的天,卻讓握着劍的女人的手抖了起來。

“小姐,動手吧。”楚兒看着莫絮,微笑着道:“由你動手,我比較放心。”這個早年跟在身邊的女孩不知不覺中,已經變成了一個模樣俊俏的大姑娘,和她一起長大,陪着她,走過了近十年的光陰。

如今,這個女孩竟然笑着對她說,動手吧,有你動手,我比較放心。這番話,聽在耳朵裏,卻疼在心裏。

顫抖着雙手上前,莫絮發現自己握着劍的樣子就像回到了第一次殺人時候的時候,想要退縮。一邊的宇文邕面無表情冷冷的看着莫絮顫抖着走上前的樣子,緊抿着的唇,可以看出他的怒意。

宇文憲站在一邊,看向楚兒的眼裏盡是不舍,可惜,他什麽都不能做,那日在正武殿裏,那一份密函已經将所有的事實寫得清清楚楚,他——不能背叛這個國家。

一邊的還有宇文神舉和王軌,宇文孝伯沒有回來,依舊是打探消息的探子。宇文神舉和王軌不知道,這莫絮和楚兒的感情多深,但是,他們明白,現在跪着的這個細作是宇文憲的心尖肉,割了,會很疼。

“楚兒,我、我……”

“小姐,這一輩子,楚兒活夠了,你就動手吧,給我們一個解脫。”楚兒依舊是笑着,臉上流着的水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雨水,“我想念家鄉的草原,我想念我阿爸阿媽,我想念那些無拘無束的日子,這些年,我過得不好,所以,給我一起解脫,算是我這麽多年服侍裏你給我的一個回報,可以嗎?”

莫絮明白,為什麽楚兒一心求死,因為,她不想讓宇文憲擔心,不想,她成為宇文憲的把柄,一生的诟病。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會在現在發現,為什麽……看見楚兒臉上那向往的神色,莫絮手中垂着的劍慢慢的舉了起來,對準楚兒的胸口,臉上,滿是歉意,卻帶着一絲狠心,她——希望能夠給她一個痛快。

“動手!”

宇文邕他們已經打着傘在雨中磨蹭了将近半個時辰,再不動手,他擔心莫絮會下不去,只得下令。

何泉撐着傘,看了一眼雨中渾身都在發抖的莫絮,不忍的撇開臉。

楚兒仰着臉,帶着笑意的看向莫絮,等着她結束掉她的生命。她滿足了,這一輩子,因為,此刻的宇文憲知道了實情之後還是在意她,緊握着的雙拳,是在意她的,不是嗎?她愛了,也就足夠了。

“對不起!”

劍,刺了出去。

劍沒入胸口的聲音和濺到手指上那溫熱的血讓莫絮的身子停在那裏,眼睛看着腦袋已經垂下去的楚兒。驚恐的拔出劍,鮮血就從傷口裏湧了出來,楚兒歪倒在地,以雙手被綁的屈辱姿勢。

“不、不、我沒有……”

一邊的宇文憲突然雙膝跪下,懇求的看向宇文邕,道:“皇兄,請皇兄允許臣弟将楚兒帶回去,臣弟懇請皇兄允許!”說完,對着宇文邕磕了三個頭。

宇文邕沒有回答,默默的看着這一場類似笑話的鬧劇,随即轉身準備離開,擡腳之時,似有似無的嘆了一口氣,道:“随你。”

站起身,宇文憲感激的看了一眼宇文邕撐着傘起來的背影,走到楚兒身邊,将已經冰涼的屍體抱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樣子讓一邊的兩個大男人都不禁有些動容——這天下,難得有癡情兒,他們可算是見了一個遍了。

“憲,對不起,我、我不想,可是——”

“好好回去休息。”宇文憲理解莫絮,看她不知所措的樣子,安撫道:“這不怪你,回去休息吧。”

莫絮渾身一軟,癱倒在地,茫然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抱着楚兒離開的宇文憲,不知道多久之後才低下頭,看着手邊一灘已經被雨水沖散的血跡,手上那不明顯的血,卻讓她覺得刺眼極了,沖不幹淨。

“尚令還是早些回去休息。”王軌已經先行離開,宇文神舉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莫絮,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莫絮慢慢的站起來,狼狽的問道:“哈,我是不是很沒用?還是,我真的沒有心了。”

“尚令這番話,自己說也就自己聽聽算了,可別讓有心之人傳了出去。”宇文神舉遞給莫絮一把傘,接着道:“這世道本就是這樣,若是一昧的去深究,最終受累的還是自己,不如放寬心,看看眼前,便不會覺得,那般難受了。”

說完,宇文神舉撐着傘也離開了這處隐僻的地方。

最終受累的還是自己。沒錯,莫絮已經覺得,這短短的十年時間,她已經如同過去了一輩子,身心俱疲,卻還是不甘心放下。

“紅塵兩茫茫,我,究竟只是這裏的一個過客。”

回憶起這十年的時間,莫絮只覺得,凄苦不堪。每日的生活在恐懼裏,擔心會不會有一日一覺醒來,發現是一場夢,或者,一睡下去,再也醒不過來。如今,二十五歲的她卻已經有了三十五歲的心态,她算是明白了,為何這古人總是活不長,原來,是心太過于操勞。

撐着傘,莫絮踏着步子慢慢的走回自己的庭院,還未進門,便看見檀兒站在門邊焦急的神色。

“尚令!”看見莫絮一身狼狽的樣子,檀兒也不顧的打傘不打傘了,沖到雨中,急忙問道:“不是出去辦點事嗎?怎麽弄成這樣了?都濕透了,咱們進去換身幹的衣服,這怕是要着涼啊!”

或許,檀兒這般單純,才是最好的選擇。

“嗯,吩咐下面的人燒水,我想洗個熱水澡。”

“好,你先回去把濕衣服換了,我這就去吩咐。”檀兒将莫絮推進屋子裏,帶上門之後便去找人燒水,還特意叮囑,要多燒一些,這尚令淋雨了,洗個暖暖的熱水澡會比較舒服。

檀兒手腳麻利,做事情雖有會有小迷糊,但是,也算是安排妥當,不一會兒莫絮已經泡在熱水裏,舒舒服服的洗熱水澡,旁邊放了一塊鏡子,手邊就是幹布之類的東西,準備妥當之後,檀兒便退了出去。

泡在水裏,莫絮發白的臉色才有起了氣色,開始有些紅潤。

周圍氤氲着水霧,拉着簾子,窗戶也都關得嚴實,更何況檀兒還在外間守着,什麽偷香竊玉的事情不可能發生在這裏。

伸出手拿過凳子上的銅鏡,莫絮看着裏面的那張臉,竟然覺得,漸漸的陌生起來,或許是因為,許久不曾仔細的看過自己,這十年過去,竟是和自己印象裏那十五歲時的模樣差了不少。

眉眼張開了不少,一張本來就是巴掌大小的臉因為這些年的心焦,瘦了不少,沒有了原來帶着的嬰兒肥,只是,這手掌磨蹭着的皮膚早已經失去了原有的柔嫩,連指腹也帶着一些粗糙。

十五六歲之時,那段時間的軍營生活,已經讓莫絮失去了一半少女時期的生活,自然是比不如養在深宮的公主妃嫔們嬌嫩,卻養出了一個倔脾氣。

“若是是後妃,這張臉或許已經是遭到嫌棄了。”

心裏想着的,不知不覺就說了出來,低嘆一聲,将銅鏡放回原來的位置,低頭舀水從肩頭淋下,眼光掃過胸口的時候,發現那已經淡掉許多的疤痕,忽然想起了與高長恭的約定,嘴角露出一個苦笑。

“對自己這般沒有信心?”

“皇上?”莫絮聽見熟悉的聲音,扭過頭一看果真是宇文邕,才想起來現在自己是一/絲/不/挂,臉騰地一下變紅,氣色好得不得了。

宇文邕看着莫絮手忙腳亂的樣子,“嘩”的一下從水中站起來,急忙扯過搭在屏風上的外衫罩在身上,臉色通紅的看着他,那模樣和剛才差太多。他知道楚兒和她感情深,但是他不可能姑息養奸,這樣做,是不得已。

莫絮穿上鞋,系上衣服,道:“皇上是過來給奴婢說教的嗎?”

想起剛才拿劍刺穿了楚兒的胸口,給宇文邕倒茶的手不自禁的抖了起來,茶水都灑了出來。

“對不起,奴婢,奴婢是不小心的……”

“你在害怕。”宇文邕拉住莫絮的手,逼問道。

是!莫絮是在害怕,害怕有一天宇文邕這般冷酷無情也會淪落到自己頭上,害怕自己也會被他親手殺掉。

咬着唇不說話,可是心裏想的全部都已經寫在臉上。

“怨朕?”

“不敢。”

“我看你不是不敢,是背地裏我叫着勁!”宇文邕突然加大聲音,莫絮沒有準備,給吓得脖子往後縮了縮,掙紮着被宇文邕握住的手腕,想要逃脫他的禁锢。

宇文邕的力道不是一個女人可以抗衡的,莫絮心裏覺得委屈,想着想着眼淚就順着臉頰滑了下來。剛才在雨中沒有哭,只覺得全身都是空空的,仿佛什麽被抽走了,現在呢,一下全部的委屈、害怕全部湧了上來,二十五歲的她哭的跟個小女孩一樣。

宇文邕無奈的将人攬進懷裏,溫柔的拍着她的背,直到她抽泣着在他懷裏睡去。

這邊是帝王家,這邊是皇室,這邊是權利鬥争。在這場沒有戰火的鬥争中,誰都有可能成為犧牲者,無論是誰,都沒有必勝的把握。

第四十三章 哭了一夜,心裏再多的苦痛也都跟着眼淚流了出來,總比憋在心裏好,一晚上哭着,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第二日,腫着眼睛在天剛亮的時候就悠悠的醒了過來。進宮之後,莫絮一直就睡得很淺,無論什麽時候,一點動靜都可以把她給吵醒了,久而久之,在淩晨時分就會自然的清醒,睡都睡不着。

看了一眼身邊躺着的人,已經睜開眼睛看着她。莫絮笑了笑,道:“皇上,我、我想出宮。”

“去吧,宮禁前回來。”

“嗯。”

服侍宇文邕穿戴好之後,看着她在何泉的跟随下離開了自己的庭院,才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走進屋子裏。

“檀兒,給我找一身素淨一點的衣服。”宮裏不準穿白色,黑色也是帝王才能擁有的,所以,莫絮只能叮囑檀兒找一身素淨一點的。

換上衣服,簡單的将頭發挽了上去,未施粉黛,便帶着檀兒出了宮。

此行,不為別的,只為去拜祭楚兒,昨日回去,今日,應該才會安排下葬,畢竟是有罪在身的人,不可能大葬,只能悄悄的将人埋了。

來到齊國公府,沒有往日的喧鬧,家中有孩子的地方本應該很熱鬧,今日,卻很安靜,淨得莫絮心裏發涼——親手殺掉了情如姐妹的人,怎能不心涼,只是,她不能讓宇文憲做一個不忠不義之人。

那是他喜歡的人,心坎上的人,親手了結她,宇文憲會崩潰的。

“小人見過莫尚令。”

“你家主子在裏面?”

“是。”

“嗯。”沖着護衛點點頭,邁過大門的門檻之後,莫絮不自覺的深吸了一口氣,才踏着步子走進大廳。

一入眼,便是大廳的漆黑的棺材,沒有任何裝飾,只有一條白色的帷幔纏繞了一圈,大廳裏,除了棺材上的牌位,再沒有什麽能夠說明,此時,這裏是靈堂的東西。莫絮眼睛發酸,眼淚開始往上湧。

“來了?”宇文憲開口道,聲音很淡。

豆盧巧緊張的看着兩人,明知這兩人的關系不錯,但是,昨兒個的事情多少也知道,這會兒,心裏很緊張,生怕兩人鬧了起來。

莫絮聽到宇文憲的聲音,沒有人看見她那一閃而過的苦笑,“來送她最後一程。”

“嗯,今晚就會下葬。”宇文憲讓開身子,讓莫絮能夠走到棺材對着的正中間。這樣做其實于法不合,但是,宇文憲是這府邸的主人,他想做的,還沒有人能夠攔住他。這皇帝對他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還能管着他。

再也無話可說。

莫絮緩步走上前,看着漆黑的棺材,心裏一陣寒意,覺得夏日裏竟然冰冷刺骨,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原來自己也會有疑神疑鬼的時候,莫絮不禁自嘲的想道:或許,這就是報應,報複她這般能夠下得去手,誰說她心軟來着,是瞎了眼吧。腦中不時的想起昨日楚兒臉上唯一的表情:笑。

她解脫了,所以笑。可是,這傷痛卻留給了活着的人,一輩子的傷。

“憲,走走吧,我們很久沒有一起走走了。”莫絮收斂情緒之後,輕聲的說道:“可以嗎?”

“嗯。”

臨走時,宇文憲看了一眼豆盧巧,豆盧巧明白的點了點頭,示意這裏她看着,沒事,放心的去吧。

兩人如同昔日一般,并肩走在花園裏,看着周圍的百花盛開,心境卻是和以前不同,不再是沒有負擔的放松,而是緊繃着的神經和氛圍。

“怪我嗎?”

“不怪,這是無可奈何。”聞言,宇文憲搖搖頭,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莫絮處在怎樣的一個位置,也明白她的無何奈何。

莫絮點點頭,松了一口氣,“珍惜眼前人。”

“嗯。”豆盧巧的不離不棄,宇文邕看在眼裏放在心裏。

一時間,從來都是說不完話的兩人,竟然找不到可以繼續說下去的話題。或許,他們都沒有意識到,在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之間不再是無話不談了。并非感情疏遠了,只是,心裏想要的東西不一樣,或是不想讓對方擔心。

正待莫絮想要告辭的時候,一個小孩不知從哪沖了出來,一把将沒有防備的莫絮推倒在地。

“啊!”驚呼一聲,莫絮倒在地上,傻愣着看着眼前的小孩——他?眉眼好眼熟。

宇文憲反應過來之後急忙将莫絮扶了起來,問道:“沒傷着吧?”

“不用擔心,小孩子力道不大。”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莫絮發現手腕有些疼,擦破了一些皮,但是沒在意手腕的疼,大約是着地的時候扭着了。

那小孩不大,大約還小,看年齡應該是楚兒和宇文憲的孩子。

“質兒!這是你姑姑,你怎麽?!”

“是她,是她這個女人害死了娘!我不要看見她,現在,她還和爹在一起,我不要,我不要!”說話的時候,宇文質還用白嫩的小手推攘着莫絮。

莫絮站着不說話,任由小孩在她身上捶打,力道不大,卻讓她疼得不行。

突然想到什麽似地,莫絮一下子往後退了幾步,連身邊的都宇文憲都吓了一大跳,“絮兒!”

“對不起,我先回宮了。”慌慌張張的避開宇文憲伸過來拉她的手,往一邊躲開,低着頭匆忙的說完之後,便回到大廳帶着不明所以的檀兒回宮。

彎下腰,抱起自己的兒子,看着他哭花了的臉道:“質兒,那姑姑是爹的好友,是你娘的姐姐,你怎麽能這樣呢?”

“爹,爹,我錯了。”

小孩子的心性不壞,只是随人們說的,然後就認為是真的了。這下被自己父親抱着,好好的說教,自然就收斂了性子。

長安城的街道上,只看到兩個匆忙走過的女人,衣着素淨,但是卻是富貴人家才能穿得起的料子,自然是引起了大家的側目。

“尚令!你怎麽了?慢點!”

檀兒氣喘籲籲的跟在後面,看着莫絮越走越快的步伐,和一直低垂的頭,心裏很是擔心。

莫絮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覺得心裏一下子堵得慌,如同被什麽打擊了一下,狠狠的敲在心口上。她想找到一個發洩口,可是找不到,只能跑,只能躲避。現在,她發現她不能面對宇文憲,更無法面對宇文邕。

十年路漫漫,她做錯了很多事。

唯一沒有做錯的,就是,她上過沙場,其餘的,莫絮牛角尖的認為全部都已經做錯,或許,她的到來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護城河邊,此刻楊柳已經不再是嫩綠的顏色,變得有些深沉的暗綠色,柳條随風晃動着,輕輕地拂過水面,嫌棄一陣漣漪。很美好的時光,有不少才子佳人、小生美人在岸邊約會,一副如畫的畫面被突如其來的人撞破。

扶着楊柳樹幹喘氣莫絮看着周邊的環境,才發現自己跑到護城河邊了。

“尚令,你、你沒事吧!”檀兒緊跟在後面追了上來,喘着粗氣問道:“吓死人了,尚令,你怎麽了?”

“沒事,就是想跑跑。”因為練武,所以身子骨不算弱的莫絮很快平複了氣息,正常了許多,就是臉色有些潮紅。

“吓死我了,還以為你怎麽了,沒事就好。”安下心,檀兒會心一笑。

看着檀兒單純的臉和申請,莫絮仰頭望天,過了一會兒才低下頭,看向檀兒,“休息一會,我們回宮。”

手腕上有些疼,莫絮揉了揉,發現紅腫了,這才擔心了起來,看來剛才用手撐地,傷着手腕了,希望不要傷到筋骨。

檀兒也不顧忌的就坐在草地上,道:“好久都沒有出宮了,這次還是托了尚令的福,不然,估計得到六十歲都老婆婆了才能出宮。”宮女的生涯,就是伺候宮裏主子一輩子,老了伺候不動了,就被發放出來,自生自滅。

面對這樣的事情,檀兒或許有意見,卻是沒有辦法的事。

“怎麽會進宮呢?”莫絮從來沒有問過她的身世,一是不願意去打聽別人的事,二是不想去揭別人傷口。

心裏明白,這些入宮的宮女大抵都是家境困難,家裏沒有辦法才送進來,就跟宦臣一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每個人的苦短,誰能說得清楚呢。

“孤兒,然後為了能吃飯,就入宮了。”

一句雲淡風輕的話,讓莫絮動了恻隐之心,日後對檀兒也越發的照顧,至于後話,那都是後來的事了。

“嗯。”點點頭,沒有多問,站起來之後拉起還坐着檀兒,道:“回去吧。”

“嗯。”

回宮之後,莫絮心情好了不少,不再是低沉的樣子,只是臉上的表情依舊不多。一回到庭院裏,莫絮就翻出藥膏,挽起袖子準備擦一下手腕。

“哎呀,這怎麽傷的啊,腫這麽高?尚令,叫太醫來看看吧。”檀兒端着茶水進來,一看見莫絮的手腕,急忙放下東西,輕輕的擡起她的手臂看了看,擔心的道:“尚令,我去叫太醫。”

“別,小傷,估計是扭着了,擦點藥就好。”莫絮笑了笑,她可不是金枝玉葉,沒那麽嬌貴。

檀兒拿莫絮沒法,只好道:“那好,要是明天不消腫,奴婢就不管了,直接去叫太醫。”

“是是是,那你現在幫我上一下藥,我拉着袖子。”

“嗯,疼了說一聲。”檀兒拿過藥小心的給莫絮擦着,耳朵豎起來仔細聽莫絮是不是有忍着疼,不願意叫出來。

刀劍裏出來的人,這點疼莫絮還是能夠忍住,只是,她心裏有些擔心罷了。想起今天在靈堂裏看見楚兒棺椁的時候,心裏那一陣寒意,徹骨的冰涼,莫絮就覺得不安,很不安,突然——

宇文憲的下場,滿門抄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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