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鹿泱幾個月前辭了雜志社的工作,成了獨立攝影師,他不喜歡拘束,現在這樣也挺好,想偷懶的時候都不用給自己找理由。今天的拍攝對象是個網紅,對方早早就到了約定的地點,讓鹿泱覺得很不好意思。

網紅名叫莫淩躍,看起來還是個學生,透着一股少年氣,屬于陽光開朗那一挂。真人比照片帥,鹿泱在心裏評價了一番,開始工作。

鹿泱是個不善言辭的的人,往常的拍攝過程中除了必要的交流和引導,再沒有多話。加上這幾天心情不太好,鹿泱就更悶了。但莫淩躍很會找話題,時不時講個冷笑話,拍攝的氣氛輕松了不少。

拍到一半休息的時候莫淩躍搭着肩和鹿泱聊天,看能不能就長期合作。鹿泱攝影技術沒的說,莫淩躍很滿意,這照片不修都好看,再稍微後期處理一下他那點小粉絲絕對炸。鹿泱笑了笑,表示很樂意,結果還被莫淩躍打趣:“你笑起來很好看的,就別老苦着一張臉了。”

收工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莫淩躍主動提出來一起吃個飯。莫淩躍很熱情,鹿泱快有點招架不住,換做平時他就拒絕了,可現在心情不好,一個人回家待着也沒意思,還會勾起令人惡心的回憶,也就答應去了。

正好這附近有一家牛排自助不錯,莫淩躍提議去,鹿泱自然沒意見。這個點餐廳剛開始營業,人也不多,兩個人到的時候裏面空蕩蕩的,東西都還挺足。

其實鹿泱平時就吃不下多少,他來吃自助穩虧,再加上這幾天沒胃口,随便塞點啥就飽了。可莫淩躍估計是個吃貨,胃就是個無底洞,自己拿的時候還不忘心系他人,鹿泱望着一桌子的食物哭笑不得。莫淩躍一邊往口裏塞丸子一邊說話:“你怎麽都不見動筷子,這麽多可勁吃啊。”

鹿泱有點過意不去:“最近沒什麽胃口,你多吃點把我那份也吃回來。”

莫淩躍吃着東西說話含含糊糊:“那必須的,我沒什麽別的特長,就是能吃。”

莫淩躍對誰都自來熟,大大咧咧還特逗,鹿泱覺得挺樂,也跟着開玩笑:“你爸媽把你養大也挺不容易。”

莫淩躍裝作不好意思似的撓撓頭發,嘴巴卻一直沒停。

冬天太陽下山得早,吃完飯出來天已經黑了,明天就是平安夜,街上到處都挂着聖誕彩燈,一閃一閃的特別有節日的氣氛。鹿泱哈了一口氣,這天真冷,他自己過來的時候沒開車,莫淩躍說要送他一段。

拍攝的地方離餐廳很近,剛剛他們是走過來的,鹿泱沒想到對方小小年紀就有車,笑着調侃:“你這個歲數有駕照嗎?”

莫淩躍一邊掏鑰匙一邊回:“我都22了,又不是小孩子。”

得,要不說鹿泱還以為他18呢,小年輕長得還挺嫩,其實也就比他小三歲。鹿泱嘆了口氣,他這都快變老油條了。

莫淩躍開車還挺穩當,的确不是個新手,鹿泱這一天也有點累了,坐在副駕上看風景,看着看着差點就睡過去。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手機在響,鹿泱拿出來一看,不知道程卿北又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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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泱接起,電話那頭的程卿北問:“明天就平安夜了,打算怎麽過?”

鹿泱靠着車座上的小枕頭,話語間透露着懶散:“還能怎麽過,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孩子,就和平常一樣呗。”

程卿北不戳人痛處心裏不快活:“現在也算是單身男士了,不出來嗨一下?”

鹿泱想罵髒話,最後還是忍住了,畢竟和莫淩躍剛認識,同處一車影響不好,只淡淡地回擊:“要浪自己浪,我才懶得湊熱鬧,”然後直接挂了電話。

莫淩躍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你朋友?”

鹿泱“嗯”了一聲,莫淩躍繼續說:“明天真不準備出去玩?在家待着多悶啊,我正好有個party,你和你朋友一起來呗。”

鹿泱沒什麽興趣,但又不好意思辜負人家一片好心。莫淩躍看着他滿眼期待,他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出個理由拒絕,只能妥協:“我問問我朋友。”

莫淩躍屬于給點陽光就燦爛型,熱情地邀請:“行,人越多越好,你多叫幾個朋友過來捧場正好熱鬧。”

鹿泱再給程卿北打過去,那邊馬上就通了,他看了莫淩躍一眼,試探着問:“我剛認識個朋友,他明天有個派對,你想不想…….”

還沒等鹿泱說完,程卿北滿口答應,末了賤兮兮地打趣:“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這樣的朋友?”

鹿泱也不惱,頗有耐心地解釋:“才剛認識。”

挂了電話鹿泱琢磨着再叫上肖晗他們,肖晗喜歡湊熱鬧,肯定樂意摻和,又是活躍氣氛的好手,他怕去了尴尬。鹿泱其實不太喜歡這種場合,也沒有莫淩躍那種自來熟的技能,但盛情難卻,不想讓剛認識的朋友失望。大多數時候鹿泱都不太懂得拒絕,想着獨守空房也怪可憐的,還不如出去鬧一鬧,他也應該試着去放下了。

快到小區門口的時候,鹿泱叫莫淩躍把自己放下,禮貌地到了謝并答應明天一定會和朋友一起來,莫淩躍才肯放人。

門口有個便利店,鹿泱轉悠着去買了一打啤酒,往小區裏面走。晚上小區裏很安靜,只有一旁的路燈還倔強地亮着,鹿泱能聽到自己細碎的腳步聲,一個人未免顯得有些孤單,回家的心情也不像從前那麽急切。

家裏只有他一個人,感覺特別冷清,鹿泱随手把啤酒擱在茶幾上,曾經美好的回憶一股腦地湧上來,只是現在來看,只剩下惡心。

顧同安已經把他的東西全拿走了,剩下一堆亂七八糟的鹿泱全給扔了出去,屋子也已經叫清潔阿姨徹底打掃了一遍,不然鹿泱根本沒法住,一陣陣的犯惡心。

少了一個人的生活痕跡,屋子裏不免顯得有些空落落的,所有東西徒然變成一人份,就連以前堆滿書籍的沙發腳此時也一塵不染。只是腦海裏的記憶沒有快速清除鍵,鹿泱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企圖讓自己從過去中抽身出來。

鹿泱把客廳的開關悉數打開,看着頂燈一盞盞泛着靜谧的黃,好歹有了那麽一絲暖意。鹿泱打了個哈欠,再次被困意包圍,強打起精神拿着睡衣往浴室走。略微發燙的水從蓮蓬頭湧出來,帶起陣陣白霧,鹿泱舒服地嘆了一口氣,神志清醒了不少。

洗完澡還得整理白天的照片,鹿泱擦幹頭發把毛巾往沙發靠背上扔,整個人窩在沙發裏不想動彈。他打開一罐啤酒,仰頭喝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灌進身體裏,刺激得鹿泱打了個哆嗦。拿過一旁的毯子蓋上,好歹是暖和了一點,鹿泱把空調的溫度又往上調了幾度,祈禱冬天能快點熬過去。

強忍着困意整理完,已是深夜,擡頭從窗口望去,只有少數幾戶人家還亮着燈。這世上也還有許多人在為了各種理由挑燈夜戰,至少他不算是個獨行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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