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4)

竟是平日裏貼身伺候她的小宮女。小宮女面泛死黑,口吐黑血,已死。

南思擡頭,前方有濃黃的煙伴着風勢而來。

“煙中有毒!”翎城拉了南思就跑。

後方不住有爆破聲傳來,激得碎石亂濺。

二人閃避去了一棵粗大樹下。

南思半邊臉頰貼住翎城的胸膛,耳邊是他紊亂的呼吸聲音。

“想不到他們會放火榴彈跟毒氣,是我大意了。”往後探一眼,翎城道。

南思擡眼,将将對上他看下來的眼。

她一把就拎起了他的衣襟,扯得他整個人往旁一偏。

“嗖”的一聲響,一支利箭與他擦身而過。

南思細白的手指仍舊揪住他的衣袍,那緊抓不放的動作洩露了她的情緒。

“謝謝。”他笑對她道。大手包住她的小手,下一瞬,二人繼續奪路逃。

“我們的另一批人埋伏在何處?”呼呼風聲裏,翎城如此問南思。

南思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所指為何,“帝陵外。”黑衣武士還真是“我們的人”。

在某一個瞬間,翎城一吹口哨,一匹通體雪白的高頭大馬就自林中跑了出來。

翎城利落翻身上馬,将自己的右手伸給了南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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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城有一瞬間的愣怔。

身後的爆破聲更近了,翎城并不催促,給南思自己選擇的時間。

末了,她嘆息一聲,也給了他她的手。

翎城一夾馬腹,他懷中的南思卻“啊”了一聲。

翎城笑,只因南思的肩上突然就竄上來了一只喵大人。

南思:“不許抓我的頭發!”

喵大人:“喵!”

翎城:“駕——”

沖出林子去便是帝陵的大門。

翎城:“放信號。”

南思:“沒了。”

翎城:“?”

南思:“我只帶了一個。”

頭頂上方一陣勁風過,一張碩大的繩網朝二人兜頭兜腦罩了下來。

喵大人一聲炸毛叫,瞬間跳下地去。

南思亦是随着翎城落馬。

翻滾間,二人的唇相觸到了一起。

沒有一絲做壞事的時間,後頭的紫衣衛就追了上來。

尼瑪!

南思氣喘籲籲:“我們往哪兒跑?”

翎城:“跟着大貓。”

南思:“?”

翎城:“普遍來說,貓星人擅逃命。”

南思:“是喵星人。”

翎城:“……”

喵大人:“喵……”

二人一貓仍在林子的邊緣穿梭,明明救兵就在不遠處,卻苦于無法通知。

南思:“要不叫喵大人沖出重圍去?”

翎城帶着南思一個側身,堪堪避過箭矢。他看也不看腳下的喵,道:“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喵大人又炸毛了,撒開了四蹄就跑。

二人緊随其後。

不知跑了多久,喵大人停下來吐舌頭,喘氣兒。

望着前方高聳的建築,南思喃喃:“此處怎會有石壁?”

翎城:“帝陵的後路?”

南思搖頭:“看着不像。”她有意叫喵大人躍上牆頭去探虛實,便和顏悅色着一張臉,朝喵大人一聲喵。

喵大人轉過貓頭來,一雙綠幽幽的貓眼睛在眼眶裏滾來滾去,樣子頗幽怨。

南思便上前走進喵大人所立的草叢間,伸手要去摸貓頭,卻陡然地,腳下一個下陷。

“南思!”

“喵!”

“啊!”

尼瑪,掉下去了!

南思尤記得,掉下來的時候,她抓到了某物。某物顯然不是喵,自然就是翎城了。

地洞甚深,半響方摔落到頭。

南思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往上彈了又彈,因是彈在翎城身上的,初初她并未覺察到不對勁。待看見四周圍密密麻麻的網狀物時,她方意識到,他二人是被一張大網兜在半空中了!

視線往下,大網離地尚有六七丈的距離。地面暗黑,大網搖晃,總之,南思整個人都不好了。

翎城:“南思?”

南思:“嗯?”

翎城:“可否先從我身上下來?”

“啊!”南思瞬間小臉爆紅了。

有陽光自洞頂射下來,穿透他們,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大網上,南思謹慎穩住自己的身子,“這是哪裏?”

她這一句話純屬自言自語,卻未想,翎城答了,且答得相當奧秘,他說:“問底下的人就知道了。”

南思:“!!!”

仿佛是回應翎城的說話,整張大網開始往下降落。

腳一觸及到地面,南思就感覺到了翎城的僵硬。順着他銳利的視線往前看去,南思就看見了二人正前方的那一座——祭臺。

這是一處極寬敞的地下空間,與其說是地洞,倒不如形容為墓室更恰當一些。

帝陵

墓室

隐隐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在南思心頭滋生。

翎城瞬間将南思護去了身後,但他到底還是慢了一步,透過他的肩膀,南思就看見了祭臺前的女人。

女人轉過身來,白衣紅鞋,赫然便是肖冉雲。

“你來啦。”肖冉雲的聲音輕輕的,語氣中帶着二八少女的爛漫。可她到底不年輕了,出聲便顯得詭異。

翎城淡淡道:“既然走了,為何要回來?”

肖冉雲道:“我在等你。”

翎城道:“你我之間,緣分已盡。”

肖冉雲緩步上前,火紅的女鞋在白衣的映襯下,顯得刺目。她問:“你可有真心愛過我?”

翎城感覺到,扶在他腰上的小手明顯一緊。

沉默一瞬,翎城道:“往事已矣,如今說這些還有何意義?”

“有!”肖冉雲猛地上前一步,一腳踩上了一塊有着迥異圖樣的地磚。

沉默在神秘的空間裏回蕩。

翎城:“有。”

作者有話要說:

☆、舊時相約景(4)

肖冉雲目中含淚。

翎城又道:“我從不否認自己的經歷,無論是苦痛與成功;我更不會沉湎過去,有些事過去便是過去了,無法抹殺,注定只能成為回憶。冉雲,你我都不再年輕,要向前看。”

肖冉雲的聲音一提:“向前看?所以你看見了她?”

被莫名點名的南思心緒愈發混亂。

翎城的大手不由分說牽住了南思的小手,他的聲音沉沉的:“是人都會向往陽光,尤其是在暗無天日之處沉睡了20年的我。冉雲,當年的記憶于我已然模糊了大半。放下吧。”

垂眼落淚的肖冉雲緩緩擡起臉來,她将臉上的面紗提了一提,如此一來,便愈發看不清她的表情了。她提了裙擺,現出玲珑的一雙足。她的聲音帶笑:“城,可記得這雙鞋。當年,是你親手踢我穿上的。”

翎城蹙眉,只因身後的南思掙脫開了他的手。

翎城嘆息對肖冉雲:“你又何必……”他話未說完,便見得肖冉雲的紅足往地上猛力一蹬。

一切發生得太快且無征兆,待翎城意識到情況不對勁猛回身時,南思腳下猛地一空,她整個人落了下去。

翎城抓住了南思的裙衫一角!

一瞬間,磚石又合上。南思的衣角破裂在了翎城手中。翎城眼內現出驚惶,只因方才磚石未閉合的瞬間,他看見磚石下方的地道中,滿滿都是蛇。

南思掉進蛇窩裏了!!

不知是怕被砸還是怎的,南思直直掉下來的時候,大蛇集體後退,留出中間一處小小的空間。南思就重重摔在了地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地表極不光滑,南思的手臂蹭破了皮,流血不止。

南思忍痛擡頭,就看見黑暗中,無數雙猩紅蛇眼正貪婪地将她注視。

尼瑪,這回是死定了!

南思所幸豁出去了,她在地上盤腿坐好,開始舔自己臂上的傷口。

靜谧的暗黑空間裏無人聲,只群蛇的嘶嘶作響聲。

南思覺得,此刻空間裏,自己沒當場被吓死,已經該給點100個贊了。她其實在默默觀察着群蛇的動靜。

離她最近的一條霸王蛇許是這群蛇的頭領。這條霸王蛇……這條霸王蛇……南思将将對上了這條霸王蛇如銅鈴般巨大的眼,她面上僵笑了一下,下一瞬,這條霸王蛇血盆大口一張,直直朝南思的腦袋咬了過來!

“啊——”南思叫,卻不是因了被咬,而是因為被……舔了?!

此刻,那條霸王蛇血盆大口張開,惡毒的信子吐出,正一點一點舔舐着南思臂上的傷口。

當時南思就震驚了。

南思意識到,霸王蛇非在憐憫她的傷口,而是在嗅她的血。她的血似乎對這些蛇來說,是一種特殊意義的存在。

奇跡般地,經大蛇一舔,南思臂上的傷口快速愈合。大蛇就開始拿它的蛇頭蹭南思的手臂,是讨好的親昵模樣。這動作很友好,奈何蛇頭太冰冷,南思只覺陣陣寒氣入體。

龐大的蛇頭退了開去,猩紅的注視着南思的蛇眼也變了。

那一瞬,南思心中百轉千回,對當下發生的事,理不清一點頭緒。

下一瞬,龐大的蛇尾卷了過來。

南思坐在滑膩的大蛇背上,被大蛇帶着在暗黑的甬道內快速向前游走。這甬道黑暗,只一兩個火把照亮前方,南思覺着前路慎渺茫。

在某一個瞬間,馱着她的大蛇轉過蛇頭來,朝南思吐吐信子,猩紅的蛇眼裏寫着的仿佛是安慰。

南思覺着自己的人生觀再一次遭到了颠覆。

眼前出現了一道石牆,沒路了。

大蛇一矮蛇身,它背上的南思就一溜滑去了它的蛇頭上。猩紅的如銅鈴般可怕的蛇眼就在她手邊啊啊啊啊啊!

下一瞬,龐大的蛇尾卷起,瞬間就擊上了堅硬的石壁。

一陣轟然作響,石壁倒,塵煙彌漫。

還真是……彪悍啊!

大蛇一高蛇頭,南思瞬間又滑回來原位。大蛇蛇尾擺擺,開始往前游。

這是一處極大的開闊空間,四周圍無一物,只正前方的石階一直向上延伸。石階直通暗黑的高處,看不見盡頭,顯得神秘而莫測。

大蛇帶着南思朝石階邊游走。

大蛇将南思放在了石階上,拿蛇頭拱了拱她,似乎是想讓她自己爬上去。

南思不由擡頭向後往了一眼,石階仿佛高聳入天,她爬上去幹嘛?

大蛇還待再拱她,四下裏卻突然響起了一聲長嘯。

“嘯——”好似某種古老的鳥類正滑破天際而來。

南思感覺到蛇眼明顯變了,蛇身猛地拱起,龐大蛇口張開就朝她咬過來!

不是吧……

一聲鳥類的長嘯響在南思的頭頂上方,她只覺耳畔有勁風過。下一瞬,她被大蛇掃倒,在石階上滾了兩滾爬起來,就看見大蛇同一只火紅的大鳥戰在了一起。

天!那是什麽東西?!

那仿佛是一只真正的火鳳!

火鳳狡猾,專挑大蛇的眼睛啄。大蛇不敵,連連敗退。

将大蛇趕出了十幾米外,火鳳一聲長嘯,張開龐大的翅膀就朝南思撲了過來。那尖銳的長嘯,尖利的龐大的爪子,南思感覺到下一刻,自己就會被這大鳥抓得粉碎。

“嘯——”它竟是張口就要來啄南思!

南思趕緊手腳并用往臺階上爬!

饒是南思動作再快,也快不過高飛的鳥類。南思看見面前的臺階上映下了一團龐大的陰影。有一雙利爪張開,眼看就要抓上南思的腦袋!

然而,下一瞬,南思後方有巨大的響。

她愣愣回眼,就看見大蛇不知何時游了上來,此刻,正一張蛇口咬住了大鳥的半邊翅膀!

大蛇好樣的!

對上大蛇憤怒的蛇眼,南思感覺繼續手腳并用往上爬。

人說患難見真情,此刻,南思是真的将大蛇當作了哥們兒的。

石階的上方本黑暗,可到了某一個高度,南思每往上踏一級臺階,高高的頭頂上方就會亮起一盞燈。那地方離南思甚遠,但該是石階的盡頭沒錯。如此這般,南思就來了動力,我踩我踩我踩踩踩!

大蛇早咬住火鳳,兩只龐然大物一起滾落下了臺階,再次戰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舊時相約景(5)

随着南思往上攀升的高度,火鳳的叫聲愈發凄厲,它的戰鬥力也愈強。一聲長嘯震天響,火鳳陡然張開羽翼,撲上去就狠狠啄吓了蛇的一只眼。

大蛇吃痛翻滾,龐大的蛇軀甚至滾得地面震動隆隆響。龐大的蛇尾擺上半空,瞬間将兀自得意的火鳳卷了下來。

兩獸戰得如火如荼。

這個時候,南思已能看見石階的頂了。

石階的頂上是一處寬大的平臺,平臺之上有祭壇,祭壇之後……祭壇之後有東西,但被黑暗擋住了她看不見。

南思繼續哼哧哼哧往上爬。

在某一個瞬間,南思聽見了大蛇痛呼的嘶叫。

她猛然回頭,就看見石階的盡頭處,龐大的蛇身遠遠軟倒在地上。盤旋在它身體上方的火鳳嘴巴裏叼着的是……蛇膽!?

那一瞬,南思感覺到自己的心抽了一下。

下一瞬,她感覺到自己對上了大蛇的眼。大蛇快死了,一雙猩紅的蛇眼兇悍不再,漸漸浮上了死氣。

南思感覺自己眼眶裏的淚在滾來滾去。

下一瞬,大蛇閉上了猩紅的蛇眼,它再也不能出來吓人了。

火鳳三兩下吞了龐大的蛇膽,羽翼猛張,長嘯一聲就朝南思飛撲而來!

南思爬到石階頂了!

可呼嘯的勁風仍舊兜頭兜腦而來。

顧不上腿腳的酸痛,南思繼續卯足了力朝前跑。

跑過平臺,穿過大型的祭臺,南思迎頭就撞上了一面巨大的白色石壁。

是的,前邊沒路了!

南思後背貼靠在石壁上,驚恐地望住離她越來越近可怕的火鳳。

火鳳長嘯一聲,一雙利爪朝南思的雙目直爪而來。

南思的右臂不由貼上了身後的石壁,她的右臂上有血水滲出,是方才躲避火鳳時在臺階上蹭傷的痕跡。

在南思無奈等死的片刻時光裏,鮮血自她臂上流出,滲入了白色的石壁當中。那一處的石壁就起了明顯的變化,鮮血完全入到石壁裏,整一面石壁開始發光。

南思是閉上眼睛等死的,卻未想,在利爪撲面的瞬間,火鳳一聲慘烈的嘯。

她感覺有利爪擦着她的面頰過,她猛側臉,脖子上還是被劃傷了長長一道口子。脖頸上的血珠濺落去了石壁上,石壁的發光法熱愈發猛烈。

在某一個瞬間,南思睜眼,就看見她眼前的半空當中,火鳳停滞在那裏,痛苦嘶叫。有一道光将火鳳籠罩,仿佛連它的靈魂也要一并燃燒掉。

這一道光來自于南思身後的石壁。

南思趕緊閃身。

她就看見原本潔白的石壁變作緋紅,好似有一把火在內裏燒。

半空當中,火鳳的叫聲愈發凄厲,簡直是長嘯震天。

火鳳的最後一聲長嘯轉作了哀鳴,而後,它的翅膀陡然繃直,瞬間就朝下撞上石壁。

南思猛然瞪大了眼,只因她看見火鳳龐大的鳥身隐去了石壁裏!或者說,這只兇悍的大鳥被石壁吞噬了?

石壁變作了赤紅的顏色。

四下裏極安靜,南思覺得連自己的呼吸聲音都顯得吵鬧。

半響,南思擡步,她想要伸手觸摸石壁。

石壁仍舊冰涼,可她觸手的那一瞬,石壁上有一團亮光陡然起,吓得她連連後退的同時,亮光在半空當中投下了一團光影。

南思心有餘悸擡頭,就看見翎城立在了半空當中。哦,不,是半空當中的光影裏現出了翎城的影。

那是一處場景,兩個人物互動的場景。

南思看見了翎城同肖冉雲。

二人身後的背景依稀,赫然便是在這石階的平臺之上。

南思聽不見二人說話,只将兩人的神态舉止收入眼中。

翎城在前,肖冉雲在後,二人顯然在争執。

在某一個瞬間,肖冉雲美麗的面龐上浮現猙獰,她的匕首狠狠刺穿了翎城的背。

翎城高大的身體倒在了地上。

南思感覺到自己呼吸不暢。

場景變換,翎城躺倒在棺材裏,肖冉雲緩緩蓋上棺蓋,面色凄楚。

翎城孤零零躺在暗黑的棺材裏,仿佛獨自度過了無數年月。

有一絲亮光投進了棺材裏,照亮了翎城的臉。他神态安詳,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有一枝嫩綠色的枝丫透過棺材蓋的縫隙,鑽進棺材裏,爬上了翎城的身。那枝丫好似有自主的生命一般,越來越大,越長越大,幾乎将翎城的整個身體都包被在了一起。

翎城獨自在暗黑的空間裏躺倒了無數個日夜,只綠草相伴。直到在某一個瞬間,他猛然睜開了眼。

南思“啊”一聲驚叫,半空當中的畫面卻在此處戛然而止了。

翎城的臉在半空當中消失,半空當中只餘了一片空寂。

南思口幹舌燥,心跳加速,她直覺自己窺見到了一個大秘密。

翎城他到底……是死是活?

驚詫間,她下意識往後退卻,整個人就撞上了石壁。觸手生溫,這塊石壁又恢複了原先的白皙。卻有一絲絲裂縫自石壁的頂部起,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延伸。

三個清晰的大字漸漸在石壁當中顯現——玄諸石。

“竟是玄諸石!”南思驚嘆一聲。

玄諸石乃上古瑰寶,傳說南國的開國先祖便是憑了玄諸石的相助,才得以順利建國。玄諸石有神力,其中之一便是可将真實發生的景況如數記下。這一份算作記憶的東西被藏身進玄諸石內,哪怕歷經歲月滄桑,亦不改其本來面目。

翎城他……

南思突覺心中古怪又心疼,他竟是以那樣的方式死去的。哎,也不能說是死去,他如今明明是活着的,可他這一副血肉之軀又顯得……

哎,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玄諸石上的開裂縫隙越來越大,待南思聽見“咔吧”二聲響,意識到情況不對勁擡頭時,玄諸石已自頂部開始崩塌。

南思就那樣直直立在龐大的玄諸石下,石頭的崩塌不肖說就要将她掩埋。

“南思!”有一把男聲陡然起。

作者有話要說:

☆、舊時相約景(6)

南思茫茫然擡眼間,就看見大蛇砸出來的門洞處,赫然走進來一個翎城。哦,翎城身後還跟了一個肖冉雲。

那女人是個壞人,你為何還要同他在一起?

南思張了張嘴巴,卻在下一瞬,成堆的大石落下,瞬間将她壓下。

南思沒被砸死。

大石砸下來的角度詭異,無數大石竟在地上圍成了一個中空的空間,南思就被圈在了空間內。

大石瑩白,小小一個空間內光線敞亮,南思的狀态良好。她企圖自裏頭擺動大石,未果。她又豎起耳朵趴在石頭縫裏聽動靜,只聽見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南思放棄,盤腿坐在了地上。

坐着坐着,她發現她面前的地磚上有一團奇異的紋樣,看着倒像是……一條盤曲起來的蛇。

大蛇的眼睛又紅又亮,叫南思想起了死在火鳳手中的那條霸王蛇。她心中憐憫頓生,小手不由就撫上了紋樣中的蛇眼。輕輕撫弄,似要幫它合上眼。然後,蛇眼竟然真的合上了?!!

南思:“……”

南思料想到自己許是又觸碰到了甚機關,卻未料到這機關就出自自己的屁股下。南思的屁股底下一空,她瞬間又掉了下去。

尼瑪,還有完沒完啊!

咦?沒下去?

南思兩手死死扒住洞口,戰戰兢兢睜眼向下望去,自己竟立在了一處木梯上。

木梯寬且長,一直一直向地底延伸。

南思心中略一合計,決定往下爬。

沒多久便爬到了底。

這是一處寬大的墓室,因為南思看見了棺材。

南思一腳踏在地上,只聽“轟”的一聲,四面牆上的火把全亮了起來。

火光照亮墓室,那一副紅木的不朽的棺就靜靜橫放在墓室的中央,好似已沉寂了千年。

這墓室四方,無進出口,唯一可入南思眼的便是棺材了。

南思深吸一口氣,緩緩向棺材走近。

離得近了,南思發現那棺材蓋并非嚴絲合縫,而是偏了一個角度,将将可容一縷光亮躍入棺材內。

南思吞口水了,棺材裏是死屍嗎?

墓室中陡然“啪”的一聲,南思心驚肉跳回頭間,就看見一個火把掉落在了地上,又咕嚕嚕滾來了她的腳邊。

火把仍舊亮着,就照亮了整副棺材,更照亮了那一個小缺口中,棺材內的景。

南思發誓自己看見了毛茸茸的綠色!

僵屍!

南思趕緊閃!

她一閃就閃去了某一面的牆邊,整個後背緊緊貼在牆上,驚恐地望住棺材。

棺材仍舊不動,只在光影裏沉寂,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南思的錯覺。

方才确實也沒發生什麽,怪只怪南思看見了……

南思甩甩頭,心裏已恐懼到了極點,偏偏身後的牆上又傳來了震動。

尼瑪,還讓不讓人活了!

緊随着牆體震動的,是隆隆的悶響。震動與響聲來得飛快,南思只來得及跳開一點點,整面牆就轟然倒塌。

南思好險沒被壓在石牆下,饒是如此,她仍舊因為閃避不及,被強勁的氣流沖擊到,整個人踉跄後退,一退就退去了棺材邊,還好死不死地整個人趴在了棺材上。

一時間,世界都靜止了。

南思靜是因為她趴在了棺材上,且整個人抱着的涼涼的東西好似是……棺材蓋?!

身後有女人一聲的抽氣聲,更有男人的一聲急喚,

“南思!”

是翎城!

翎城出現在倒塌的石牆邊,滿目驚懼。相識至今,她還從未在他面上看見過如此神色。怎麽了?他的樣子好似是誰要死了一樣。

南思試圖爬起來一些,卻見得翎城面上的驚懼更甚,他身側的肖冉雲則是發出了複雜的一聲嗤。

“別動。”翎城對南思道,同時,他緩步向她走來。

咦?為何此刻她眼裏的他,這樣奇怪?

“別怕,我馬上過來。”他又道,又上前了幾步,動作慢得像蝸牛。

南思眼珠子一轉,終于意識到古怪的感覺出自何方,翎城變矮了,她變高了,居高臨下的視野裏,他的一舉一動看在她眼中,都顯得那樣依稀。

南思的視線不由往下一探,啊——她竟是、竟是升至了半空中。

南思身上的冷汗全冒出來了,若她沒老眼昏花的話,此刻,她看見整副紅木的棺材被頂到了三五米的高空,有翠綠色的茁壯的枝丫正頂着棺材的底!

枝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向整副棺材上蔓延,更有一小截藤枝卷住了南思的小腿!南思的視線再往下,就看見那龐大的樹藤乃自方才棺材所陳列的地底缺口升起,樹藤出自地底,正迅速往上攀升,轉眼間,粗大的樹藤便填滿了那一個缺口。

更糟糕的是,那缺口四周的地面開始隆起,顯然是樹藤并不滿足,正汲取力量想要破土而出!

這樹藤在地下是怎樣一個可怕的存在啊!

南思驚慌的眼神瞬間對上了翎城的,她頭一次感覺到,自己離他那麽近,又那麽遠。二人的水平距離在拉進,垂至的高度卻是越拉越大。轉瞬間,棺材又被樹藤往上頂高了兩三米。

“你瘋了!快回來!你會死的!”這是遠處肖冉雲的叫嚣。

翎城擡頭,好叫南思看清楚他的眼。他的眼內滿滿是清澈、鎮定與沉穩。他以低沉有力的聲音對上方的她道:“堅持住,別動,別去碰那棺材蓋。”

“為、為什麽?棺材蓋它……”南思的聲音有些不穩。

翎城的眉頭一蹙,二人彼此心意相通,他聽出了南思聲音裏的不同,“你怎麽棺材蓋了?”

南思:“剛剛、剛剛它壓着我的手了,我就……”

翎城:“說。”

南思:“就把它推開了一些些。”

翎城:“?”

南思:“現在它處于自動推開自己中。”

翎城:“!!!”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七八米高的半空當中,整個棺材蓋被生生頂開。棺材淩空飛出,撞去了石牆上,粉碎。

南思呆愣愣轉頭,入目的是黑洞洞的棺材口,再往裏是……

“趴下!別看!”翎城的吼聲響徹整間墓室。

作者有話要說:

☆、舊時相約景(7)

幾乎是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南思就感覺有龐大的氣流自棺材內起,“砰”的一聲巨響,棺材底被樹藤頂破。

下一瞬,轟然作響聲裏,墓室的地面破開,有沖天的樹藤破土而出!

樹藤飛速上竄,直沖上天!

樹的枝丫“蹭蹭”作響,整棵老樹就如千年的妖精一般将南思纏住。她覺得自己如被利箭射中似的不由自主随樹沖天,早晚要皮開肉綻,粉身碎骨。

目眩神迷間,南思看見低低的下方有黑色暗影一閃,下一瞬,翎城的臉映入了她的眼簾。

他竟靠着輕功一路躍升上來了!

老樹仍在不斷變粗變大,這個古老的生命就如脫離了某個千年的禁锢一般,如脫缰的野馬一樣,在地底的空間內舒展開了它的枝丫。

頃刻間,整個開闊的墓室上方被老樹填滿,它的枝丫伸出,猛地就襲向了攀住它往上爬的翎城。

南思:“小心!”

翎城一個閃身避開枝丫的襲擊,卻在他側身的瞬間,老樹枝丫一抖,無數尖利的松針朝他撲面射去!

翎城寬大的黑袍張揚開來,整個人在半空中往後漂移而去。有那麽一瞬間,他整個人停駐在半空當中,一根尖細的松針直刺他的右眼。

說時遲那時快,翎城一個旋身,他寬大的袖袍迎風一展,松針悉數被他兜住。下一瞬,他旋身去了一個更高的角度,寬大袖袍再次張揚開來,尖銳松針直朝老樹刺去。

老樹的闊葉與枝丫悉數聚攏,借以保護自己的軀幹。也就趁了這麽片刻的間隙,翎城足下一踏某樹枝,整個人淩空躍去,瞬間便躍上了南思所站立的樹梢。

南思:“……”

翎城:“……”

龐大的枝丫兜頭兜腦打下來,瞬間将二人埋住。

南思眼裏的暗黑只一瞬,在沙沙不絕的聲響裏,一抹亮光刺入了她的眼。她的瞳孔猛地一縮,就看見了自己的正前方,翎城持劍而立的灑然背影。

翎城在拿劍劈樹枝。

他回頭,不由分說牽住了她的手。

南思舉步,方意識到自己深陷棺材中。棺材底破了一個洞,一根粗大枝丫穿底而過。

跨出棺材的南思:“這個棺材做得好……堅實。”

翎城:“謝謝誇獎。”

南思:“?”

翎城:“我在裏頭睡了二十年。”

南思:“……”

他不提這個她還沒想到,此刻,南思炸毛了:“你到底是人是僵屍?”

翎城回身,看南思的眼神頗怪異。他舉了舉二人交握的那只手,“你說呢?”

南思:“雖然你看起來很像人沒錯,但是……但是……這不科學啊!”

翎城沒理她,翎城穩穩立在老樹的枝丫間,向下望。

老樹破土而出的地方,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深坑。深坑的中央為老樹粗大的樹根,樹根的四周、深坑內,滿布猩紅的黏稠液體。

南思擡步間,一截棺材板不慎被她踢下了樹去,棺材板落入猩紅液體中,立時就有黑煙冒出,堅硬的紅木板瞬間被腐蝕。

南思心內一駭:“這……到底什麽樹?”

“千年長生樹。”翎城的聲音低低響在南思耳邊。

千年長生樹與玄諸石并列為南國歷史上傳說中的二寶。

傳說中,長生樹自幾百米的地底生出,歷經千年而不衰。長生樹可攻擊活物,樹身可分泌一種特殊的黏稠毒液,其自保能力堪稱一流。更為人道的是,千年中,長生樹可結一枚長生果。奈何長生果的滋味,至今無人得以償。

想到此處,南思擡眼,将将對上了翎城英挺的側臉。她心思陡轉,脫口就說了一句:“莫不是你偷吃了長生果?”要不然怎會起死回生了呢?

翎城側頭,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小孩子。她于他來說,可不就是小孩子?

他道:“意思差不多,卻也不全是。”

南思:“?”

翎城:“我運氣不好,沒能待到長生果的結出就醒來,并且遇見了你。”

南思:“??”

“長生樹的傳說太過叫人神迷,任其存在于世間并非善事。”他的視線一轉,“這副棺木材質特殊,想是當年先祖用來壓制長生樹的生長的。只可惜棺蓋已毀,禁術已失。”

南思:“!”

翎城繼續道:“我當年也是因醉心于尋找長生樹的下落……我被人自背後捅了一刀,身邊正好有這一副棺木,許是情勢所迫,我就被現場埋了。”

南思:“真是可憐啊……”

翎城:“哪想這棺木中有千秋,它連通着長生樹的樹魂,長生樹吸收天地之靈氣,有精魂源源不斷注入棺木,久而久之,就救醒了我。”

南思:“你确定你不是變異物種?”

翎城的眉頭就是一跳,但他仍舊繼續說話:“當年我也是一時魔障,有那樣的遭遇純屬自找。如今我想明白了,事有變遷,時有興衰,人之生老病死乃常情。”

南思賤賤看他:“想不到你也有中二的時候啊!”

翎城:“中二是什麽?”

南思:“我們年輕人的用詞你不懂的啦。”

翎城:“……”

自高高的樹上往下看去,地面上的人就成了模糊的一團影。

南思看見了兩團白影。

臉頰上一痛,被翎城捏了一下。南思愣愣看他,就見這人面無表情道了一句:“把手給我。”

翎城背着南思往樹下爬。

南思:“你為麽不直接跳下去。”

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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