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7)
地,犬戎人言可提供主公的消息,屬下便于他們做了一些交易……如今主公歸來,屬下腆着老臉本想鬥膽瞞下此事,卻不想,犬戎人以此來要挾。主公對屬下的栽培,屬下莫不敢忘……屬下定當一舉擊潰犬戎人……”
遠在帝都的翎城收到此信後,當即變了面色。他猛地自書房桌案後起,“不好!長青恐要中計!來人……”
可帝都與南江遠隔千裏,陸長青難收到他家主公的只言片語。
作者有話要說:
☆、将軍百戰死(9)
南江北岸,紮吉多的營帳。
外頭呼呼風聲起,內裏明明火光跳。
有一幕僚模樣的青衫男人負手立在營帳的中央,高傲的姿态擺了個十足十。
紮吉多未理他,只是瞬也不瞬望住手中的……軍防布陣圖。
青衫幕僚道:“這是主公的恩賜,不會害你便是。”
紮吉多挑眉,“他不是南國人?”
青衫幕僚:“主公的事,豈是你這種人能議論的?”
紮吉多研判地将青衫幕僚看着,他一雙狼眼中散發出嗜血的光,“我知道,你後頭的人,不是他。”
青衫幕僚聞言猛擡眼,對上的是紮吉多了然的眼。
紮吉多:“真不明白你們南國人……總是喜歡窩裏鬥。”
青衫幕僚怒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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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吉多:“不過,這反倒成全了我的好事。有人把陸長青的排兵布陣圖交到我手上,我高興還來不及,怎會去斬殺來使?”
青衫幕僚:“……”
紮吉多猛地将布陣圖揉在掌心中:“對我來說,目的只一個,叫南國人血債血償!”
青衫幕僚抖了抖。
陸長青決定主動渡江。
這一夜,南江上起了濃霧,江面上倒是平靜。
有傳令兵來報:“将軍,前方并未發現犬戎人的蹤跡。”
陸長青:“好!”
陸長青迎風立在船頭,他花白的胡子被風吹得四散開去。陸長青睜着一雙如老鷹般銳利的眼,他直視前方,眼內迸射出仇恨的光。
突地,前方濃霧散了。
濃霧并非散去,只被風吹散去了兩邊。前方的景一覽無餘,兩邊江面上的景事卻是看不見了。
常年戎馬的經驗告訴陸長青,空氣中似有異動。但他不擅水戰,且船隊兩面濃霧滔天,他不能妄下判斷。
“傳令下去,全軍全速前進!”
“是,将軍!”
江已渡過去了大半,他們選定的渡口極為隐蔽,犬戎人定不會察覺。南國軍隊只要安全渡江,借着渡口的有力地勢,迅速搶占高地,定能将犬戎大軍整個兒圍住。到時,便是甕中捉鼈!
陸長青大手猛然拍上了船舷。
“父親。”有一把男聲成功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自殘行為。
陸長青渾身僵硬到極點,“勁……兒?”
“父親,是孩兒不孝。”
陸長青猛地轉過身去,真的就看見陸勁立在他的身邊,他伸手就能觸碰到的位置。
“勁兒……”一瞬間,陸長青老淚縱橫。
“是父親的錯,父親從小便待你嚴厲,逼走你的母親,還強令你從軍。父親從未好好關心照顧過你,若非為夫舉薦你去邊城,你也不會……”
“父親,孩兒從未怪過父親。”陸勁面上是平靜的笑,“父親不知道吧。父親是孩兒此生最敬重的人。孩兒是來接父親的。”
“好,好……”陸長青猛說三個“好”字,卻突地頓住了,“來、接、我?”
陸長青猛地被人搖醒,他發現自己竟是挨着船舷睡着了。有副将焦急地對他喊:“将軍,不好了!我軍船隊兩面皆有敵軍夾擊!霧大,我們看不見他們,他們正在朝我們放火流彈!”
陸長青當即怒起:“火流彈?他們怎會有火流彈!?”
火流彈乃南國軍方的秘密武器,只南國人有啊!
不斷有傳令兵上前來報戰況:“報将軍,我們的一艘船被擊中了!”
“報将軍,我們的兩艘船沉了!”
“報将軍……”
最後,連陸長青所在的船都被火流彈擊中。船身搖晃,船上的人站立不穩。陸長青長劍出鞘,大嘶一聲:“将士們,随我棄船跳河!”
冰冷的河水直撲南國将士的口鼻,他們疲憊不堪,卻在陸長青的帶頭精神鼓舞下,硬是咬牙游到了上岸的渡口邊。
一時間,黑暗的渡口邊喘氣兒聲不絕。
副将牢牢跟在陸長青身邊,“将軍,還是您有辦法。不然,弟兄們都得葬身到江底了。”
望着漆黑翻湧的江面,陸長青面上不顯,心內卻久久不能平靜。方才的那一番慘烈遇襲絕非偶然!若不是船以行至渡口邊不遠處,他也不敢貿然下這個軍令。如今……
陸長青警惕的雙目環顧四周,四周只餘男國将士們的喘息聲響,卻并不能令這個身經百戰的老将軍掉以輕心。
若他是敵軍……若他是敵軍……若他是敵軍領将,一擊不成,定會留着後招等他們!
想到此處,陸長青猛地立起。他長劍出鞘,劍氣在月色下泛着幽冷寒光,“全軍警惕,衆将……”他話音未落,四周圍就有輕微響聲起。
陸長青猛擡頭,就看見南國将士們的身後不遠處,有一雙雙猩紅的狼眼在将他們注視。那是沙漠之狼,那是犬戎人的坐騎。
陸長青的死訊傳來帝都的時候,南思正在宮中的太仁殿內給祖宗燒香。她覺得近來諸事不順,南國多亂,她祈求能活得祖先的庇佑。當然,主要的求救對象是她的父皇。
“父皇,其實,我是有些怨你的,你怎麽就把這麽個爛攤子交給我了呢?你在位時常常聽你嘆息,說皇帝不好當。我那時候覺得你矯情,現在方知您老人家的有苦難言啊!”
“您在宮中沒個說話的貼心人,就只能在女兒面前抱怨抱怨了。父皇,您那時大概以為思兒什麽都不懂吧。您錯了,其實您說的每一句話,思兒都記着呢。”
“父皇,雖然您把這個爛攤子留給了思兒,思兒還是想說,您是個好父皇,思兒愛您。”
南思盤腿坐下來,抱着他父皇的牌位,拿腦門抵着牌位上他父皇的名字。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殿門猛地被人推開。
刺目陽光裏,走進來了一個翎城。
南思眯眼。
翎城肅穆:“陸長青死了。”
“啪——”的一聲響,祭臺上南國開國先祖的牌位掉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将軍百戰死(10)
犬戎人已渡過了南江。
叫南國人受打擊的不是犬戎人占了他們大片土地,而是犬戎人打敗了南國的不敗神話,陸長青。
如今放眼朝堂,誰還有這個實力與犬戎人一戰?
朝堂上,呼喊翎城名字的聲音起。
“請城王挂帥,光複我南國大好河山!”老臣們群情激動。
隔着高高的禦階,南思與翎城對視。那個時候,隔着激憤的朝臣,他的眸光在她眼中那樣依稀。他黑亮的雙目亮如往昔。
“攝政王如何看?”南思問。
攝政王肖澈近日感染了風寒,說話前,他掩嘴咳嗽了兩聲,“臣以為,此事陛下該問城王爺的意見才對。”
城王爺的意見是什麽呢?
城王爺的意見是——“一切單憑陛下差遣。”
掀桌!
是夜,女皇寝宮。
“你不該如此沖動。”
立在窗邊的南思擡頭,果然就看見了踏着月色而來的那個男人。
“沖動?我不過說說而已,又沒真掀了桌子去。”
男人嘆息:“你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南思未說話,只瞬也不瞬将他看住。半響,她方道:“夜半私闖朕的寝宮,且屢教不改,城王爺,你該當何……”後邊的話沒說下去,只因翎城一步上前,擡手就托起了南思的下巴。
南思:“!”
翎城:“我想親你。”
南思:“!!”
翎城:“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南思:“……”
下一刻,他真親上來了!
久違的溫暖氣息驟然侵入唇舌,南思只覺腦中轟然一響,有某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斷了。或許是因諸事動蕩,或許是因這人的巧舌如簧,總之,那一瞬,南思感覺自己的心髒都不會好好跳了。
南思散亂的發被風吹起,發尾就拂上了他的肩頭。他更緊地貼了上來,幾乎是舉着她的身子讓她坐在了床沿上。明月如輝,二人的發絲密密交織在一起。
在某一個瞬間,南思看見一只飛鳥略過樹叢,在圓月上留下了一道短暫的弧度,引人遐想。下一瞬,她閉上眼睛,雙手摟住了翎城的頸項。
“你知道我是最佳人選。”
“可你都一把年紀了……好吧,當我沒說。”
“南思,我将為你而戰。”
形勢比想象中的要嚴峻。
塞外部落見犬戎人攻入南國領土時勢如破竹,有利可圖,便紛紛加入到塞北聯軍當中。
誰都想要來分一瓢根。
帝都的形勢越來越緊張,米價開始上漲。翎城雖神話,可畢竟久未帶兵。重臣商議的結果是,不能讓他帶走太多帝都的兵力。
翎城走的時候,帶走了三萬大軍。他提出向西取道,去與三月前便已上路的北西二路的勤王軍回合。
勤王軍各為其主,他們哪認你翎城是誰?屆時,他怎能服衆?
南思是憂心的。
她向翎城坦言心事的時候,二人仍舊在她的寝宮當中。
他出入她的寝宮早已如入無人之境,南思除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能怎樣?
“要不你多帶點兵去吧!把你的黑衣武士們通通帶上吧,有十萬多人呢!”南思沖動地拉住了他的手。
翎城的視線落在二人相交的手腕處,他說:“傻丫頭,他們聽你號令,是專保護你的。”
南思道:“我在皇宮有什麽好保護的。”
翎城沖動地将南思拉進了懷中,抱住。南思僵硬了一瞬,也就随他了。她想,這是他出征的前一夜,意義深遠且重大,她不能給他留下心理陰影了。
“我帶走一半,另五萬人馬留在宮中保護你。我也不能确定,只是一種直覺。也有可能是我多慮了。總之,我不在的時候,照顧好自己。”
南思悶悶地反手抱住了他的背,“你也是。”
南思仍舊記得自帝陵中醒來的那一刻,有着深邃眼神的黑衣男人給了她怎樣的震撼。一晃經年,他們還在一起。細細回想,原來他們已一起經歷了那麽多。
“我等你回來。”
翎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即将遠行,你是否該給我一些鼓勵?”
南思:“你要什麽鼓勵?”
翎城:“讓我上你的床。”
南思:“……”
翎城:“這便是對我最大的鼓勵,讓我為你死都願意。”
南思:“滾!”
這一夜,翎城到底還是上了南思的床,趁她睡着的時候。
其實,那個時候,南思是有感覺的。翎城的大手觸摸到她的面頰時,她便醒了。但她害羞得不敢睜眼。
下一瞬,他便上了床來,連人帶被将她抱住。
他身上極男人的氣息立時盈滿了南思的口鼻,南思只覺從未像那一刻般充實與完整。
她僵硬着身體,更不敢動了。
然後,聽着他輕淺的呼吸,不知什麽時候,她又睡着了。
待她早上醒來時,天已大亮。她的枕邊餘了翎城的一縷發。
翎城走的時候,南思未去送他。
沒有送別,便沒有結束,這是她私心裏的邏輯。
勤王軍傳來消息,他們與城王錯身而過,城王竟率着五萬将士自顧自朝塞外聯軍的駐地行去。
又有消息傳來說,并非城王一意孤行,而是勤王軍只顧搶功,不服城王調遣。眼看塞北聯軍即将揮軍南下,城王只得急行軍前去阻擊。
收到消息時,南思怒極。雖早有準備勤王軍的各自為主,可事到臨頭,她還是氣不過。
“非要待到敵軍兵臨城下,他們才會出兵是嗎?!”
“陛下息怒。”右相上前道,“老臣等相信城王爺的實力。想當年城王爺揮軍北上,直取犬戎人腹地之時,手下的兵加起來攏共也才三四萬人。如今,王爺手中還多了一萬多人可餘調遣呢。”
當年那些都是他手下的鐵血親衛,和如今南國将士的戰鬥水平,有可比性嗎?有嗎?有嗎?
翎城雖帶走了五萬黑衣武士,但這些黑衣武士顯然不能現出在明面上,只能令陳三等人悄無聲息帶兵先行。也不知翎城與黑衣武士彙合了沒。
南思心內翻江倒海,不想卻對上了攝政王肖澈看過來的清冷的眼。
她似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氣洶洶的話就忍住了沒往外飙。
“退朝!”南思一揮手。
作者有話要說:
☆、将軍百戰死(11)
壞消息接踵而來。
翎城率大軍連夜抵達幽州城外,全軍來不及休整片刻,就遭到了犬戎人的伏擊。
幽州刺史與犬戎人合謀,在翎城試圖率軍退入幽州城內的時候,大開城門,迎頭就給了南國自己的将士重重一擊。
大軍被殲一萬餘人,其餘人則……消失了。
“消失了?”禦階之上的南思嗤了一聲,“消失了是什麽意思?”
底下跪着的傳令兵頭也不敢擡起來,“就是……就是……小人真的找不到主帥和剩下的兄弟們了。”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幾日後,前方又傳來戰報,塞北聯軍已攻陷了闵州城!
闵州城是隔斷南國南方與北方的重鎮,闵州城一旦失守,塞北聯軍将直取南國腹地,距離闵州城五百裏遠的帝都将岌岌可危。
一時間,舉國震蕩。
“難道是天要亡我南國?!”朝堂上,某禦史痛哭。
南思:“林大人神志不清,來人,将他帶下去,請太醫好好醫治。”
林禦史被拖走了,在出殿門的時候,這人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就猛地掙脫開侍衛的鉗制,高呼一聲“女帝當政亡南國!”瞬間朝柱子上撞去,頭破血流,當場死亡。
林禦史雖然死了,但他那一聲高呼卻進了人心裏。
禦座上的南思負手站起,她的視線自她的臣子們面上掃過,将他們一個個掃得低下頭去。不知從何時前,她的眼神已有了身為一個帝王的威嚴。
她的視線轉出殿門,投向了遙遠的天際。不知從何時起,她的聲音已練就得沉穩有力,她的一字一句響在朝臣的耳邊:“我知你們對我面服心不服,若你們能找出更好的繼位者,為了南國的江山,我南思退位又如何?”
底下已有老臣面色尴尬。
“只不過,如今的南國風雨飄搖,我南思雖無大能,這點擔當還是有的,我絕不會将這爛攤子一丢,自己去逍遙。無論結果如何,我會同南國共存亡。”
“衆卿好自為之。”
南思甩袖離去,身後的朝臣跪了一地,“我等願誓死追随陛下!”
連日來的大雨叫人心情煩躁。
南思去到了肖澈府中,探望連日操勞不幸病倒了的攝政王。
南思知道肖澈的告病是借口,自翎城入朝後,南思雖抱着用肖澈牽制翎城的心思,可她漸漸發現,比起翎城,她是更不放心肖澈的。是以,攝政王的權利幾乎已被架空。
南思去到攝政王府中的時候,肖澈正在後府的水榭聽風看雨。
錦鯉在湖中游得歡快,它們競相争食,貪婪的魚嘴險些要咬上男人垂落下來的衣擺。
于水榭上,肖澈臨湖而坐。
南思走入水榭的時候,肖澈正好看過來,不知是否因了陽光的照耀,南思竟自肖澈眼中看見了一抹紅光。
“陛下。”他喚她,卻并不行禮。
滴滴答答的落雨聲中,南思與肖澈隔着十幾米遠的距離相望,彼此無言,有一種難言的氣氛在空氣當中流淌。
最終,還是南思開口打破了沉寂:“聽說你病了,朕來看看你。”
肖澈轉過頭去,看錦鯉争食,“多謝陛下。”
又是沉寂。
南思走去了肖澈的身邊,“再這麽喂下去,魚都死光了。”
肖澈淡淡道:“死便死了,左右不過是一池的魚。”
南思蹙眉,她側眼看肖澈,肖澈微垂着眼,只專心看魚。攝政王府內湖山好風光,南思只覺得哪怕風光再耀目,也映照不亮肖澈蒼白的面龐。他似乎比上一回更瘦了些。
南思在肖澈身邊坐下來,她長長的裙擺逶迤去了地上,“我以為,你會振作起來。”
肖澈擡頭看南思,“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南思牢牢将他注視,自肖澈眼中,她看不出絲毫湧動的情緒。半響,她方嘆出一口氣道:“當我沒說。”
又在水榭上吹了會兒冷風,南思起身要在。
對着南思的背影,肖澈的聲音顯得若有所思:“我想不到……你我如今會走到這般境地。”
南思止步:“世事難料,又何嘗不都是人自己的選擇。”
走在水榭外的回廊上的時候,南思腳步一滞,她看見有個舉止怪異的男人匆匆自回廊盡頭行來,拐過轉角就不見了蹤影。
那男人長得孔武有力,南思只一眼便判斷那不是個中原人,看着倒像是塞外的犬戎人。若她記得不錯,回廊的轉角過去便是肖澈的書房。
南思心中且驚且疑,非她多心,只因此刻乃非常時期。
“陛下要往哪裏去?”一把蒼老的聲音吓了南思一跳,拐角處斜裏就走出來一個人,是肖府的老管家。
老管家立在拐角的門洞處,門洞外後,庭院深深,深不見底。
南思看了那老管家一眼,徑自轉身離去。
當夜,女皇寝宮。
啞仆推開殿門的時候,南思正負着手,煩躁地踱來踱去。
“可有翎城的消息?”南思急問。
只一眼能視物的啞仆搖頭。
得到翎城失蹤消息的當天,南思就悄悄派出八千黑衣武士前去尋找,至今無音信。
“也是我心急了,他們才出發三天,蒼蠅也沒飛得那麽快……”南思喃喃。突地,她停步,對上了啞仆紅紅的左眼。啞仆的左眼紅紅是因為正在治療,那麽,肖澈他……
南思當即道:“你帶幾個人盯住攝政王府,我有點不放心肖澈。”
這日,勤王軍自前線傳來了第一撥戰報——城王翎城通敵。
舉朝嘩然。
南思當即摔了戰報。
然,信使說得頭頭是道,就差沒一頭撞死以明志了。
“我……我們……唔……小人們開始也不信的,可城……城王爺就在犬戎人的軍中,還被犬戎王奉為上賓款待。還……”信使結結巴巴又小心翼翼說話,就要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了。
上首的南思面無表情:“說下去。”
“這……這次勤王軍的首敗,就……就是城王爺領的兵……兵……”
眼見上首的女皇繼續面無表情,周遭大臣臉色比哭還難看,不知該如何自處的信使只得自己給自己找話題,“據……據咱們派去犬戎國軍中的探子來報,城……城王爺領去的三萬人盡數被……被……”
“被如何了?”開口的是久病歸朝的攝政王肖澈。
信使以頭點地,突然悲怆道:“被填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将軍百戰死(12)
信使說得頭頭是道,有理有據,人證物證俱在。一夜間,城王自南國的傳奇人物跌落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叛國賊。
更叫人大跌眼鏡的是,陸長青府中下人前去報官,言陸長青與城王一直暗中有勾結。
為穩百官的心,南思不得不做做樣子派人去查了陸府。
結果,在陸府書房中,搜出了陸長青與犬戎王紮吉多幾年前通信的書信若幹。信中,陸長青答應為紮吉多提供諸多便利,包括打探南國的消息,傳訊,甚至是将自己的家将借給紮吉多等讓人大跌眼鏡的條件。
這一下,朝臣們全都懵了,似乎長久以來心中的價值觀與信仰轟然倒塌,許多人都有些找不着北的感覺。
南思更是。但她更不能慌,她必須要穩住自己。
更糟糕的是,勤王軍不敵,塞北聯軍一路南下,隐隐有直逼帝都之勢。
因為南國朝臣的窩裏鬥,竟給了塞北聯軍如此羞辱南國的時機。
早朝上的氣氛越來越凝重,這日,終于有大臣提出了遷都。
南思的視線掃視群臣,“攝政王以為如何?”
肖澈出列,拱手道:“臣但憑陛下做主。”
當夜,禦書房中的燈亮到了子時。
迷迷糊糊間,南思聽到“砰”的一聲巨響。她猛地驚起,就看見啞仆滿身是血地沖了進來!
“啞仆!”
啞仆沖上來就對南思一通嗚嗚嗚,他虛弱的眼裏閃着亮晶晶的光。
“什麽?!”南思幾乎拍案而起,“肖澈……勾結犬戎人?”
啞仆連連點頭,他左臂上的刀傷已經了簡單包紮,他忍痛自懷中取出一疊染血的書信。
南思死死盯住那一疊東西,她伸手,卻未打開,而是直接将其甩上了桌案。“你可有暴露行蹤?”說話的時候,南思垂着眸子,眼內有暗黑的風暴湧現。
攝政王府。
書房被闖的消息即刻就傳到了房中的肖澈耳裏。
年老的管家一臉兇光,“少爺,那人已被我們的人盯上。他去了皇宮,雖然有點麻煩,不過也不是沒辦法的……”
肖澈打斷了他的說話:“一切可準備就緒?”
老管家一愣,似乎不能适應話題的切換。但反應過來後,他當即點頭,“早準備好了,大家都等着替夫人報仇!”
肖澈立起,他暗黑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長。在刺目燈光下,他眼內的赤紅愈發鮮明,他說:“既然如此,那就提前行動吧。”
這一夜,南國的皇宮注定不能太平。
肖澈帶人沖進禦書房來的時候,南思正穩穩坐在桌案後,有一搭沒一搭翻着手頭上的書信。
聽到動靜,南思緩緩擡頭,火光将她的臉龐照得忽明忽暗,她面色有點點白,卻好看得厲害。見肖澈來者不善,她也只淡淡道了一句:“你來啦。”
肖澈負手立在門邊,他靜靜看她,光影下的南思的臉有種莫名的熟悉。半響,他擺手,屏退屬下,并關上了殿門。
肖澈在向南思走來。
“在看什麽?”他問她。
南思:“你知道我在看什麽。”
肖澈:“我也不想這樣,是你逼我。”
南思整個人靠坐去了椅背上,“我從未逼你什麽,肖澈。逼你的人到底是誰,你最清楚。”
肖澈眉頭一蹙,他腦中有什麽畫面一閃而過,他想抓住,卻沒能成功。最後,他放棄。他已來到了她的身邊,“我給過你機會。”
南思将他直視:“我也是。”
二人對視,難言的氣氛在空氣中流淌。
門外響起了喊殺聲,似有人在血洗皇宮。
南思:“肖澈,這不是你。”
肖澈:“我為我母親活。”
南思眼中有種名為惋惜的東西一閃而過。她手上微動,抓緊了案上的書信。
肖澈眉頭一動,擡手就過來取。
說時遲那時快,南思猛地就将書信仍了肖澈滿臉。她起身就跑!
肖澈下意識伸手一抓,眼角不經意掃到信上內容,他有片刻的怔忡,“思兒親啓,我是肖澈……”
那些分明是自二人相識以來,肖澈親筆寫給南思的信。
轉眼間,南思已跑開,距離肖澈遠遠。
肖澈擡眼,他眼中閃現的竟是迷茫,“思……兒?”
南思已顧不上去解讀肖澈情感的變化,她雙掌一擊,就有四個黑衣武士順着梁,自天而降。
黑衣武士齊齊襲向上首的肖澈。
這個時候,殿門猛地被人自外頭撞開,是啞仆!
啞仆朝南思一通嗚嗚嗚,南思起身就往外奔。
“思兒!”上首的肖澈捧着書信,如夢初醒般地擡步,卻被黑衣武士一劍刺傷了腋下。
肖澈擡眼,只來得及看見南思融入夜色中的一個消瘦背影。她自始至終,未回頭。
“膽敢傷我家少爺!受死!”無數肖家軍湧入禦書房。
一場混戰。
肖澈處心積慮,肖家軍竟暗中隐藏了那樣雄厚的實力,情況比南思想象得更加嚴峻。
一片刀光劍影裏,啞仆護送着南思去到了太仁殿。
在祖宗牌位前一通燒香叩首,南思轉身時,對上的是啞仆不解的眼。
啞仆沖南思一通嗚嗚嗚嗚。
南思道:“你不懂,黑衣武士是我們的秘密武器,現在還不是他們出手的時候。”
太仁殿門被推開,闖進來的是陳三。
陳三:“宮中侍衛死得差不多了。”
南思當即對陳三道:“你找個與我體貌相近的宮女,護着她進我寝宮去。然後,一把火燒了寝宮。”
陳三&啞仆:“?”
南思:“我們的秘密武器不能耗在窩裏鬥上。我即刻起帶三萬黑衣武士去前線,剩下的人交給你二人,不用與肖澈硬碰硬,請務必保護好朝臣。我帶翎城謝謝你們了。”言畢,南思轉身就朝祭臺走。
“唉……”陳三忍不住開口,卻突然找不到合适的詞來喚南思。
南思已打開了祭臺後的暗門,聞言,她頓了一頓,道:“我去找翎城。”
陳三&啞仆俱雙目放光,陳三:“陛下英明!”
作者有話要說:
☆、将軍百戰死(13)
南思帶着那支神秘的軍隊一路北上,待尋到犬戎人蹤跡的時候,是在九州城外
九州城竟已被犬戎人攻破?帝都危矣!
城外林中,南思一聲令下,黑衣武士們立時悄無聲息将自己隐藏在了大自然中。林中有直通九州城太守府的密道,這是只南國歷代帝王知曉的秘密。
雖然有些冒險,但南思仍舊打算先去探探虛實。
密道怕是百年未開啓了,南思差點被裏頭陳腐的氣息熏了個半死。她想,若是真尋到翎城了,她定要将他胖揍一頓!好吧,她承認她是抱着那麽些尋他的目的來的,她就怕他已被犬戎人俘虜。
“吱呀——”一聲響,向上的木板被推開,南思自底下爬了出來。
迎接南思的是一聲刺耳尖叫,“鬼啊!”
尖叫的乃九州太守的小女兒,城破時被老太守藏在柴房中。小丫頭這麽一叫,立時暴露。有兩個兇悍的犬戎人踢門而入,不由分說拎起小丫頭就走。
“那裏還有一個!”小丫頭臨死也不忘拉上一個墊背的。
南思:“……”
于是,南思出師未捷身先死,被抓了。
被讓我見到你那當太守的爹!南思恨恨朝小丫頭剜去一眼,下一瞬,眼前一黑,雙目被木條蒙上了。
南思心內狂跳,她要被帶去哪裏?
她被帶去了犬戎人的軍中,南思聽見周遭俱是男人們的調笑聲不絕,隐約還有女人抑制不住的啜泣聲音。
入了敵方軍營的女人還有甚好下場的?
南思突覺毛骨悚然!
她被推搡去了一個地方,周遭的吵吵嚷嚷立時靜了下來。
縱然被蒙着雙目,南思亦能感受到周遭無數雙貪婪的眼正赤裸裸将她注視。
有大手上來搭南思的肩,被她下意識一個側身,躲開了。
下一瞬,周遭爆發出更加吵嚷的哄笑,男人們用別叫的口音叽叽喳喳說個不停。南思聽明白了,有一大堆男人要她,然後他們要決鬥定勝負。
南思:……
她的前方是吵吵嚷嚷的男人堆,冷不防的,她聽見後方有人在說話。離得遠,聽不清那人的聲音,只聽得那人說什麽,“趁亂……帶她來……馬上……我走了……”
南思被帶走了,被推搡進了一個營中,她踉跄倒在了堅硬的榻上。
下一刻,她聽見有人掀簾進了帳,那人邁着沉重的腳步聲向她走來。
南思動了動腦袋,她的雙手是自由的,此刻,她已拔出了防身的匕首。她想,這人若妄想對她不軌,她定要戳瞎他的雙目!
至于以後……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此刻,南思完全進入了戒備萬分的母獅子模式。
那人走來南思身邊了,還不待南思調整呼吸,他一手就拎着南思的衣襟,将她整個人拎起來又抛下,南思整個人摔去了更裏面的榻上。
下一刻,這人壓了過來!
南思猛地亮出匕首,直刺那人的心窩子而去!
可是,這人好似完全察覺她的動作似的,只一瞬,她的手腕被人強行握住,那人一個巧勁奪了她的匕首,随手扔去了榻的另一頭。
“真是兇悍的丫頭。”
南思呼吸一滞。
下一瞬,在南思的驚呼聲裏,他兇狠地親了上來。
他親上來的時候,男人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的時候,南思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可惜,蒙着黑布條,她的淚水無處可流。
男人貪婪地吻着她,整個人去到了榻上将她壓在了身下。他一雙大手開始粗魯地扯南思的衣。
從未體驗過的粗暴動作叫南思害怕,她就如一尾缺水的魚兒般在男人懷裏掙紮。
“噓——配合我。”男人在她耳邊低語,絲帛破碎聲裏,他抱住了她大半個赤裸的身子。
赤裸的身子暴露在空氣中、男人的灼熱視線下,南思感覺到些微的羞恥。她擡手就給了男人一巴掌。
男人的動作有片刻的凝滞,下一瞬,他猛地一托她的肩背,讓她半裸的嬌軀完全貼靠去了他的身上。不待她反應,帳簾“嘩——”的一聲就被人自外頭撩開了。
進來的人腳步